中国作为一个泱泱大国,早随着西汉张骞出西域,就开始向世界走去,随着印度佛教的传入,世界也开始来到了中国。也就是这些交往,就使世界四大文化主流中的印度的恒河流域文化,中国的黄河流域文化发生碰撞。许多人曾经研究,如何使这两大文化主流形成合流,直到东晋,和尚释道安才解决了这个问题。他采取一系列措施,完成了佛教民族化的过程,使印度佛教中国化。

释道安出生于公元312年,常山扶柳人(今河北冀县),卫氏望族出身,是一个地道的炎黄子孙。其7岁上学,学习《诗》、《书》、《易》、《礼记》、《春秋》等儒家书籍。12岁出家为僧,学习印度佛理。53岁南下襄阳,在襄阳研究佛学15年,颇有建树,成为东晋时期的佛教学者,佛教领袖。释道安最突出的贡献,是用中国传统文化解释外来文化,做到“洋为中用”。∵

一、∵中国人对佛理生吞活剥的理解长达300多年

印度佛教自西汉末、东汉初传入中国,到公元365年释道安南下襄阳,300多年时间里,中国人对佛教的理解,处在生吞活剥和牵强附会的阶段,并没有真正的理解和领会。其表现形式为:

其一,传教方式为道术附庸。印度佛教初传中国,语言不通,文字不通,外来和尚无法传播。这时期,中国道教传播已较为广泛,而道教初始阶段,巫术盛行。由于佛教传播困难,就仿学道教,借助于咒法神通之力。[梁]释慧皎《高僧传·康僧会》载,三国时期,康居和尚康僧会初至吴国,为了说服孙权信奉佛教,大肆宣扬“如来迁迹,忽逾千载,遗骨舍利,神耀无方”。孙权认为康僧会是夸诞之词,就将康僧会的军说:“若能得舍利,当为造塔,如其虚妄,国有常刑。”结果,康僧会将一个铜瓶放在茶几上,经过三七二十一天,“忽闻瓶中铿然有声”,空瓶中果然出现了一颗舍利,而且光芒四射,“泻于铜盘,舍利所冲,盘即破碎”,“置舍利于铁砧锤上,使力者击之,于是砧锤俱陷,舍利无损”。其实这不过是一种魔术,但这种假象很快迷惑了孙权。又据[梁]释慧皎《高僧传·佛图澄》载,后赵主石勒问佛图澄:“佛道有何灵验?”佛图澄深知石勒“不达深理,正可以道术为征。即取应器盛水烧香咒之,须臾生青莲花。……”诸如这些,都说明神通小术,本非佛法所尚,但是,当时的那些和尚均以道术附庸,藉此为弘教之一手段。这种方术惑人的传教方式,一直延续到释道安的师傅佛图澄。正如梁启超所说的“二千年来之愚夫愚妇,大率缘此起信”(梁启超《佛学研究十八篇·中国佛法兴衰沿革说略》)。说明了方术惑人的影响极其深远。

其二,译经方式为术语名词比附。佛经的译业起于汉末,但当时的译业,一种是梁启超所的∵“未熟的直译”(梁启超《佛学研究十八篇·翻译文体之讨论》),由于草率粗糙,往往译理未尽,义难通晓。另一种是以术语名词比附的方式译经,就是以我国原有的术语、名词、概念去比附拟配佛经的术语、名词、概念。结果在寻章摘句中出现很多词不达意的情况。道安就批评安世高的译本有“仓卒寻之,时有不达”的情况(《出三藏记集卷十·道安〈大十二门经序〉》)。道安对这一阶段的译经,认为水货较多。谓之“译人考校者少”,“或殊失旨,或粗举意”,“皆葡萄酒之被水者也”(《出三藏记集卷十二·道安〈比丘大戒序〉》)。[梁]释慧皎《高僧传·安清》中记载,天竺“言训诡蹇,与汉殊异,先后传译,多致谬滥”。其情也反映了当时译经中“谬滥”情况。

其三,理解方式为囫囵吞枣。由于传教者常以惑人之术,译经者又多谬滥,造成人们对佛法的理解,多为囫囵吞枣。吴国主孙权、后赵主石勒、石虎通过康僧会、佛图澄的宣传信奉了佛教,然佛教究竟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他们信奉的实际不是佛,而是康僧会、佛图澄这些和尚,正是康僧会、佛图澄“方术惑人”,赢得了他们的信任。石虎曾经问过佛图澄:“佛法云何?”佛图澄答复就是“佛法不杀”([梁]释慧皎《高僧传·佛图澄》)。“不杀”并不是佛法的实质,而佛图澄也纯粹是针对石虎滥杀无辜的问题,在佛法里找答案。而石虎信佛也并不是了解佛法的实质,而是他认为自己“生自边壤”,“佛是戌神,正所应奉”([梁]释慧皎《高僧传·佛图澄》)。这种外来人理当信奉外来神的认识,纯粹是一种盲从,并不是对佛法理解后产生的一种信仰。

二、释道安“洋为中用”,确立了中国化佛教理论

在中国弘扬印度佛教,如果不从佛教原理上适应中国的儒、道文化。那么佛教永远不会在中国人心目中扎下根来。释道安到襄阳后,潜心研究印度佛教和中国传统文化,努力寻找两者之间的结合点,促使佛教原理上同中国的儒、道文化融合。使人们感到佛教象儒、道文化一样,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从而使人们特别是上层社会支持佛教,信仰佛教。

中国开始有自己的佛学,是以般若学思潮的兴起为标志的。而般若学的兴起,正是释道安发起并领导的。释道安徙居襄阳后,十分着意弘扬般若学。当时,东晋社会广泛流行玄学风气。而当时的许多知识分子认为,佛教般若学讲的那些玄远抽象的精神,与中国的玄学是差不多的,可以会通起来研究。这种想法正合释道安之意,释道安早就意识到,佛教要在中国长期深入而广泛地发展,必须在佛教理论上适应上层社会的需要,不能总是停留在阴阳星算、神咒方术上。因此,他大力研究和宣传般若学说,撰写了十四种关于般若学说的着述。在这些着述里,释道安不仅用中国文化的语言、概念解说般若学说的意义。而更重要的是把这种外来思想和中国当时的社会需要相适应,变成中国精神文化的一个部分,变成中国的上层建筑的一个组成部分,在中国实际生活中发挥作用。特别是运用当时玄学贵无派的学说,创立了中国般若学的“本无宗”理论。这种理论既不同于印度的般若思想,又不同于中国的传统思想,而是如释道安自己所说的,是印度般若思想与中国老、庄思想的合流。他采用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周易》、《老子》、《庄子》来阐明佛理。如释道安《安般注序》中“阶差者,损之又损之,以至于无为”就出自《老子》;“忘之又忘之”就出自《庄子》;“无事而不适,故能成务”即出自《周易》。而《周易》、《老子》、《庄子》三部书,又被当时玄学家们称为“三玄”,这样就很自然地使般若思想与玄学思想会通。释道安在般若学的研究中,还注重调和折衷佛、道、儒三家道德规范方面的矛盾。比如,中国传统的儒家主张三纲五常等道德规范;道家主张自然,反对以社会的道德来约束人;印度佛教讲的“寂灭”、“涅磐”等是追求超世间的佛教理想,同中国现实重世间的道德相矛盾(诸如出家为僧,不能孝敬父母等,就与中国传统习俗难勾通)。释道安在研究般若学时,辩证地解释出世间与世间、空与色的矛盾,认为出世不是完全离开世界脱离现实生活,而是在现实生活中体会变化无常的世间现象,舍弃迷念名利欲望的痛苦,达到精神安宁。如果能在这个现实世界享受内在精神生活安宁,实际也是一种涅磐。般若学中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就是表达“佛法不离世间法”的极境。释道安的这些解释,就与佛家、儒家宣扬的道德规范靠近了许多。易于被中国人所接受。佛家的般若学和道家的玄学本来不是一回事,般若学是一种以论证现实世界虚幻不实为目的出世间的宗教哲学,而当时的玄学则是一种充分肯定现实世界合理性的世俗哲学。但是,当时的清淡名士需要吸收般若思想来丰富玄学,佛教般若学也需要迎合玄学思潮来适应社会的需要,所以双方都不大注意这些分歧,而极力用一种牵强附会的态度去寻找二者之间的同一性。这就使印度的佛和中国的道逐渐成为佛道不分了。

释道安用儒、道思想解释佛经,用儒、道思想研究般若学,从理论上确立了印度佛教中国化。使佛教很快适应了当时的中国社会。东晋上层人士密切地同释道安交往,给释道安享受王公俸禄,同样也是释道安的思想适应了他们的需要,东晋别驾、襄阳名士习凿齿在给孝武帝推荐释道安时,就很明确的把他与外来僧以方术骗人区别开来,说释道安“阴阳算数,亦皆能通”,但是从不应用,“无变化伎术,可以惑常人之耳目”,而在佛理研究上却是“斋讲不倦”([梁]释慧皎《高僧传·释道安》)。晋孝武帝认为释道安中国化的佛教思想完全适合中国国情,专门下诏书褒扬,称释道安的佛教思想不仅能“规济当今”,更能“陶津来世”([梁]释慧皎《高僧传·释道安》)。

三、释道安确立中国化佛教理论的思想基础和组织保证

释道安确立中国化的佛教理论是经过长期酝酿后形成的指导思想。释道安之南下襄阳,就是他实施这一指导思想的步骤。当他率僧徒400余人南行至新野时,对众徒曰:“今遭凶年,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梁]释慧皎《高僧传·释道安》)。他这种“不依靠国家政权,则法事难立”的观点,反映了他确立中国化佛教理论的思想基础。道出了他在指导思想上,已经在考虑:佛教如何与所在的社会相适应,如何使上层人士了解佛教,如何使佛教适应中国的传统文化等等。释道安所指的“国主”,是中国地域的传播中国传统文化的国主,是释道安所处的封建地主制社会的国主。所以,这种适应,有两个基本要求:一是从地域上,要求适应所在地中国的传统文化;二是在时间上,要求适应当时的社会制度。二者缺一,则必然“法事难立”。而当时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政权就是统治中国南方的东晋。道安之南下,就是抱着“依国主,立佛法”的指导思想南下的。对儒家文化有颇深研究的释道安来说,南方才是他真正要寻的国主,南方的文化、政治才能使他更好地弘扬佛法、研究佛理。

释道安为了使中国化佛教理论能够迅速确立,并能在时间上持久延续,地域上广为传播,还在组织上采取了一系列措施。从两汉至西晋,不少统治者限制汉人出家。从而使印度佛教无法同中国传统文化融合。经过佛图澄的努力,才有成批汉人出家,才有释道安等僧的出现,使佛教中国化有了可能。释道安认为,要使佛教中国化能够延续下去,必须保证有一支精通中国传统文化的汉僧。所以,释道安将他所带领的一批汉僧,几次分散到了襄阳、南漳、南京、杨州、庐山、江陵、松滋、四川等地,贯穿了长江流域全线,盖满了东晋全域。释道安先后在襄阳、长安直接指导各地弘法活动。从而使传播中国化佛教理论有了组织保证。释道安之后,释道安之徒释慧远继承释道安的事业,在庐山继续领导着各地佛教活动,保证了佛教中国化的延续。

释道安在指导思想上、理论上、组织上都确保了印度佛教中国化的实施。由于释道安的佛教理论适应了中国封建社会的需要,使他的佛教理论同封建社会一样,在相当长的时期,具有较强的生命力,甚至形成佛、道、儒三教合一的格局,深深地扎根于中国社会之中。这个功劳,得益于释道安的“洋为中用”。释道安是炎黄子孙,深受儒家文化的熏陶,他在接受洋文化时,一不是崇洋媚外,忘记自己的老祖宗;二不是闭关自守,拒绝接受外来文化。而是“洋为中用”,既吸收外来文化中有用的部分,又发扬中华传统文化。在当今改革开放,中国大踏步走向世界的时候,释道安的作为不能说不值得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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