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2月15日∵∵

∵在夏、商、周三代,传统宗教具有国家宗教的性质,宗教也是社会上唯一的意识形态。春秋战国是中国从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过渡时期。与此相适应,意识形态领域中包罗万象的古代宗教也随之瓦解了。“礼崩乐坏”,违礼事件频频发生。疑天、怨天、骂天的思想广泛流行。职业祭司队伍——卜、史、宗、祝流于民间。政教合一的宗教一体化意识形态解体,诸子百家群起争鸣,华夏民族的宗教观念和宗教心理发生了一个极大的转折。当时,儒家只是百家中的一家,但是由于汉朝以后儒家取得了文化上的“***”地位,所以孔子的宗教观也就对汉民族宗教观的形成产生了关键性的影响。同时也决定了日后***的宗教管理政策的基本走向。∵

“敬天法祖”的基本信仰

春秋战国,围绕着古代宗教的遗产,各家学派就“天人之际”展开激烈的争论。天人关系问题,实质上是人神关系问题,即是否承认天神主宰着自然和人类。在这个问题上,孔子承认主宰之天的存在。他说:“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但孔子所说之天虽然具有赏善罚恶,决定世人命运的能力,可是和古代宗教中的天神相比,天的人格性减少了,哲理性增强了。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天被说成是一个自然之神,是人类尚无法认识、无法控制的各种异己力量的总和。孔子不突出天的意志性、情感性,而是强调更具有规律性色彩的“天命”。“道之将行也与?命也;道之将废也与?命也。”孟子进一步发展了孔子的这种倾向,他说:“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天命是一种非人格的,支配人类的异己力量。同时这种力量并非盲目的,而是有规律可循的,天乃“义理之天”。孟子讲:“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人应该尊崇天,服从天,“顺天者存,逆天者亡”。这些便构成了“敬天”的基本内容。他们虽然与古代宗教的天神崇拜有着直接的传承关系,但是却向哲理化的方向发展了。天命代表着宇宙间一种公正无私、确定不移、神鬼不欺的秩序,千百年来就是中国人坚信不疑的“绝对命令”,其他宗教的神灵都不能代替其至高无上的地位。

在春秋战国诸子百家之中,儒家以竭力维持宗法血缘制度而着名。所以尽管孔子对当时社会上流行的鬼神观念持存疑态度,但是对传统的宗法性宗教中有关祖先祭祀的礼仪却大加赞赏,主张不折不扣地严格执行。子“所重:民、食、丧、祭,”除了民生问题,丧祭就是他最重视的问题了。他的学生曾参讲:“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慎终指丧礼,追远指祭礼,儒家认为,隆重地举行丧葬祭祀活动,是培养人们孝道的最好方法。“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孔子本人对祭祀祖先的宗教活动倾注了极大的热情,“子入太庙每事问”,严肃而又认真。“斋,必有明衣,布。斋必变食,居必迁座”,虔诚而又恭敬。他特别拘泥于祭礼中的一些细节,“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因为祭祀礼仪中的繁文缛节,正是培养人们宗法等级观念的好机会,《礼记·祭统》曰:“夫祭有昭穆,昭穆者所以别父子远近长幼亲疏之序而无乱也。”由于儒家的继承和发扬,“孝亲敬祖”成为中华民族精神观念中又一重要的方向。中国人自古以来不敬天,不信神,甚至骂天辱神者有之,但绝无人敢公开骂祖宗。天毕竟虚玄,而祖却是非常具体的,不敬祖就是自绝于宗法血缘体系,在社会上绝无半点生路。而依托于宗法氏族,又能给人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在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妻和睦的宗法大家族中,中国人并不需要另外的天国寄托精神,为宗族的繁衍和兴旺尽义务才是中国人真正的终极关怀。

“敬鬼神而远之”的宗教心理

春秋时代,围绕着传统宗教还有一个重要的争论,即形神关系问题。人是否有灵魂?死后是否成鬼?是否存在彼岸世界?哲人与宗教家们为此进行了激烈的论战。孔子受当时无神论思想的影响,在形神观上怀疑鬼神的存在。虽然当时宗教势力尚且强大,但“子不语怪、力、乱、神。”实则关闭了通向彼岸世界的大门。可是孔子提倡孝道,主张大搞祖先祭祀活动,因而难免陷入“执无鬼而学祭礼”的尴尬处境。为了摆脱这种两难局面,孔子在宗教观上提出了一个新的命题,∵∵“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他教人们以虔敬的心情去从事宗教活动,但不必刨根问底地去追究鬼神的情状与有无。“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宗教活动重在参与者的主观心理感受,而不在乎对象之有无,人信其有神便有,不信其有神便无。神的主宰地位让给了人,突出了人在宗教活动中的主体作用。“敬鬼神而远之”构成了儒家宗教观的核心,对后世传统宗教的转型及中国民众对宗教的态度,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主要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首先,对鬼神“远之”的立场,使儒学本身与传统宗教相区别。宗教立足于情感,而哲学立足于理智。儒家虽然也讲天,但消除了人们对天的亲近感、依赖感,这些情感恰恰是宗教赖以存在的基础。孔子要求人们与鬼神保持一定距离,用一种冷静、理智的态度思考宗教的社会作用,以便合理地利用它们。

其次,对鬼神、来世“存而不论”的方式,把人们的注意力引向了现实的社会和人生。无论何种宗教,其本质都是相信并向往彼岸世界的,而孔子强调“未知生,焉知死?”不以彼岸为终极关怀。他建立了以“仁”为核心的哲学体系,“约礼人仁”,把宗法礼教的依据,从对天神、祖神的迷信,转向了对人际亲情的反思。儒家教育人在为家、国、天下尽义务的过程中来超越生死,实现生命的价值。“立德、立功、立言”的三不朽精神构成了儒家的生命价值观。历代儒家学者中的主流,是以现世纲常名教为其终极关怀,轻视向往彼岸的宗教。

再次,对鬼神“敬”的态度,使儒家大多数成员并未走上反对传统宗教的道路,而是促使传统宗教向礼仪化、世俗化的方向转化。春秋战国时期“礼崩乐坏”,疑天、怨天思潮遍及各地,骂天厚神者也大有人在,但传统宗教并没有彻底消亡,而是转型发展,这是和儒家子弟收集整理,坚持弘扬分不开的。不过经过孔门弟子整理的(三礼),已经充满了儒家的人文主义精神,人道胜于天道。所以,后世许多人不再把它看成是宗教,而把它视为纯粹的礼俗。

最后,孔子对鬼神存而不论的怀疑主义态度,使无神论也成为儒家的一种传统。大多数学者的无神论立场虽不坚定,但是能够抵制各种迷信、巫术活动,使国家意识形态在理性化的方向上发展。佛教、道教、伊斯兰教和基督教都无法取得“国教”的地位,从而确保了儒学的“***”地位。少数思想家的无神论立场虽比较彻底,激烈抨击了各种有神论的观点,但在社会上也未受到严重迫害,形成了中国人与世界上众多全民信教民族的重大心理差异。

“神道设教”的实用主义态度

儒家后学从孔子“敬鬼神而远之”和“祭如在”的思想中,发展出一种实用主义的宗教观,(易传)将其概括为“神道设教’。(观)卦的(彖辞)说:“观天之神道,而四时不忒。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此处所谓的“神道”,原指阴阳变化不测之道,而后人多理解为鬼神之道,于是“神道设教”便成了儒家宗教观的一种简单概括,并成为封建国家制定宗教政策的基石。

儒家“神道设教”宗教观对后世的影响是双重的,对于那些相信彼岸世界的人来说,他们特别强调用“神道”来立教,用鬼神思想教化民众。对于少数无神论者,他们认为“神道”是工具,“设教”才是目的,人们编造宗教神话,举行隆重的祭祀典礼,原来只是为了神化礼教,儒家宗教观的实用性于此可见一斑。如荀子讲:“卜筮然后决大事,非以为得求也,以文之也。故君子以为文,而百姓以为神。以为文则吉,以为神则凶也。”这等于公开承认,统治者可以用自己也不相信的东西去教化民众,只要能达到巩固统治的目的即可。“神道设教”的实用主义原则,成为中国古代统治者宗教政策区别于其他国家的最显着特色。中国的封建统治者基本上不受自身宗教信仰的限制,可以完全功利地处理与宗教有关的一切问题。这在中世纪的基督教国家和伊斯兰教国家是绝对无法想象的。(信息来源:民族宗教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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