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的通州区,有一所临终关怀医院----松堂临终关怀医院。这不是一所以治疗为主的医院,换句话说,来这里的老人很少有活着离开的,因为这里收治的都是需要临终关怀的老人。在中国,临终关怀还是一个不被人熟悉的概念。外国专家媒体则认为它的完善与否标志着一个民族的文化是否已经上升到了关注临终弱势群体的高度,也是是否将人口政策从“优生”扩展到“优生优死”的关键。

∵所谓临终期,就是指生命本所不可逆转地走向临床死亡的阶段。换句话说,死亡就在眼前,这个时候重要的减轻患者的痛苦,提供愉快的的氛围,让老人们在温暖中离开这个世界。所以在全国范围内,有大批的临终关怀志愿都为此付出他们的努力。

∵松堂医院通过对8426个临床案例的观察,发现这个时期是280天——恰在此时好与人的怀孕周期相同。“让老人们临终前回到子宫。”院长李伟这样说,“人的生命诞生必须在母体子宫里经过10个月的关怀。”

∵我的故事,从松堂医院开始,那年,我15岁,正是觉得人生灿烂明媚、前途似锦的时候。在学校里,我和我的同学们精力旺盛,朝气蓬勃;我们的父母也都是年富力强的中年人,我们从来想不到关于死亡的问题,这个问题太遥远、太渺茫。直到那一天,我和妈妈去探望一位在松堂临终关怀医院的老人,那位老人是妈妈的老师,她已经八十多岁了。我们见到她的时候,她浑浊的眼睛里有一丝惊喜,但是她布满皱纹的面孔却无法很好地表现出这种喜悦的表情。那张脸,让人年地心疼、难受。她说,她的病是不治不好的,因为她长了,就像一台机器运转了太长的时间,需要的就是完全彻底地休息。所以,她来到松堂医院,在这里静静地等待那个最后的时刻到来。

∵我和妈妈都很难过,过去我们去医院,都会安慰那些病人,说些祝福的话,比如早日痊愈、尽快康复之类的。但是,在松堂医院,我们却说不出来。来这里的老人只有一个目的:静静地尽可能让生命在一种平和愉悦的状态下走向死亡。那次回来之后,我常常想起那位老人。那所医院像疗养院一样景色宜人,可是,住在其中的都是垂暮之年的老人。我们能做的也只是让生命的终点温和平静。

∵温情的结束

∵后来,学校提倡做社会义工,我选择了去松堂医院,那里的老人是我认为最值得帮助的人。我每个周末都会去。虽然护士的工作是很专业的,我并不能胜任。但是我看得出来老人们是非常欢迎我的。

∵我所能做的就是陪伴他们,听他们说话,跟他们聊天,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有位李大爷,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在夏天,我推着他的轮椅到外面的树阴下面,听他讲述他的抗战经历。我真觉得很新鲜,眼前的人好像穿过历史隧道来到我的身边。讲着讲着他就睡着了。有一位护士走过来,对我笑着说:“怎么样,他又跟你讲他中弹3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事情吧?”我很诧异,说:“你怎么知道?”她说:“这个医院的护士都知道。”“是吗?”我也笑了,这不是跟电视上的小品演的一样了吗?”护士忽然有些落寞地对我说:“他跟他的病友们讲,可是那些老人要么记不住,要么听不见。所以李大爷就会很寂寞,他呀,天天盼着你来呢!”我忽然很难过: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老人,他如今的要求竟然这样低,只想要一个听他说话的人。从那以后,我每次都去找他说话,听他说当年的战斗经历。有时候,他说着说着忘了,还问我:“我说到哪里了?”我就给提个头,实在不行,我就说:“大爷别急,咱从头说起!”

∵一个月以后,我再去的时候,护士告诉我,李大爷已经走了,走得很安祥,他把他的军功章留给我做纪念。那天,我平静极了,没有哭,因为这是李大爷来这里的目的,这也是生命的归宿。平静地度过这段临终期,让生命的开始和结束都充满温馨,这就是临终关怀志愿者应该做的事。以后的日子里,我仍然每个周末都去松堂医院。虽然课业很重,但父母仍然支持我去,他们说:“谁都希望这个社会对老人多一些关心,谁还没有老的一天啊!”

∵悲悯

∵松堂医院这个消费型的医院,在这里一个月的时间,要花掉至少两万元(还不包括治疗费用)。所以来这里的老人并不是没有生活保障的。或者他们自己有钱,或者他们的孩子有钱。总之,他们有着安度晚年必要的经济基础。可是,我常常觉得,在某种程度上,老人们对亲情的强烈渴望总也得不到满足。

∵一次,张奶奶见我来了,赶紧叫护士把我叫到她的床前,把嘴贴在我耳朵边喊着(她以为自己是在和我耳语,其实她是在大声地喊):“给我儿子打个电话,怎么两个礼拜都没有来看我了呢!我没有多少天好活了,叫他来看我,我也想见我的孙子啊,他们怎么都不来了呢?”

∵我按她说的把电话打到了她儿子的家里,是一个保姆接的,她告诉我老人的儿子领着孩子去海南旅游去了,得过两个星期才能回来。我很难过地放下电话,回到老人身边,我大声对她说:“老奶奶,你的儿子最近工作特别忙,说过了这几天一定来看你,你的孙子正在考试呢!考完试啊,准来!”老人听了,神情悲伤地点点头。后来,护士告诉我,从那天以后,她再也没跟任何人说话。老人去逝以后,她的儿子来了,结算了住院费用,没有带走老人的任何东西,就离开了。

∵付出与得到

∵一个星期天,我本应该是上午去的,因为有点事给耽搁了。下午我匆忙往松堂医院赶,到了医院的时候,看见很多老人在院子里晒太阳。他们见到我,居然开始鼓掌,持续了那么长时间的掌声,让我的心里温暖极了,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施比受有福。

∵妈妈说我的变化很大,老师也这么说。我的老师发现我的勤奋和努力,他们应该能够了解,我已经懂得了生命的意义,青春是这样单薄的一张纸,一捅就破了。所以,我只能好好地努力。父母发现了我的耐心,我不再嫌他们啰嗦,我不再充满叛逆地对待他们他的建议。我的父母,他们并不比我强大。有一天,他们也会变得像松堂医院的老人一样孱弱。而我,为什么一定要等到生命的黄昏,再去给他们更多的关怀和爱呢?从现在开始,就让他们知道,我爱他们,我会珍惜与他们共度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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