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会说,你把“思想”、“精神”这些空洞的东西说得如此重要,那么你能离开物质吗?我只能反问一句:如果活着只是为了物质,人和动物又有什么区别?人家又问:既然如此,你说这些东西又在哪里?我无言以对,但我想用一句自己喜欢的诗句作答,好像是泰戈尔说的:“天空中没有翅膀的影子,但鸟儿已经飞过。”∵

我非常怀念少年时在秦岭腹地生活的那两年时光,崇山峻岭之中,是马蹄状的一块平地,一条小河从山脚流过,有木船帆影,有鸡鸣狗叫,有点像沈从文《边城》中的情景。我的作家梦就是从那时萌生的,寂寞时就读那些山水,并试着把那种感觉写出来,文学的精灵就是那样走进心里,再也不肯离开我。那地方现在已通了公路,但还是很闭塞,我很想故地重游,却没有勇气,我怕“见多识广”的我承受不了巨大的心理落差,去过之后会在心里留下更大的虚空感。我只是在作品里无数次接近它,或者说我的文字里总是带着那里的山风野露。这也使我自以为比别人更容易走进梭罗的《瓦尔登湖》,也更能理解梭罗——人完全可以凭着信念去生活。∵

大自然向我们展示出来的一切本身已经非常丰富,也非常深刻,作家只需要忠实地把这些记录下来,事实是这种记录不论如何高明都显得笨拙。这种记录的前提是“真实”,这恰恰是个很高的门槛,许多人以为这种“真实”太过简单,要作点装饰才好,结果就面目全非了。有的人感到要接近这个“真实”其实很难,所以又变得缺少自信,反到成了约束,才华不能正常发挥,也被限制在门槛之外。一旦跨入这道门槛,就进入了自由状态,也就会捧出非常之作,但也不能说可以驾驭“真实”了。但凡带着几分“清醒”去接近“真实”,本身就失之纯粹,只有带着天然气息,偶然与“真实”碰面,就真正收获了“真实”。远处的《老人与海》,近处的《边城》就是典范。∵

人与人的心灵本来就不可能完全沟通,再加上人为的戒备,就更难接近了。渴望把内心的真实说出去;渴望听到另一个人的内心声音,在时下已成奢望。那么,只要愿意,总还有一个大自然在等着我们,这是上帝的美意,谁信谁得福。《瓦尔登湖》的作者梭罗就是最好的榜样。∵

每一个清醒的现代人都应当明白:让心在浮世里静下来,比正在做的许多事情更为重要、也更有意义。说的再实在一点,也就是:人在得到生存保障之后,要做的唯一重要的事情,是寻找安放灵魂的家园。因为“沧桑的浮世,终究会像一滴水一样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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