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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花堂诗稿
∵李林，1971年生，河南省息县人。1985年考入河南省信阳高级中学，1989年考入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系。大学以来主要开展比较宗教学方面的相关研究。着有《梵国俗世原一家——汉传佛教与民俗》《张力的消解——禅学的佛学批判》《出离与担当——汉语佛学批判的另类文本》等专着。
∵末学幼好诗词，弱冠之前偶有小作，多为词、联，诗则基本没有涉及。盖因少年偏见，以为“诗不如词”，现在想来实在好笑。且幼时拙作实在难入方家法眼，又因当时没有任何关于格律音韵方面的书，错误实在不少，今怯怯编录之，聊以备考。
∵上大学以来，埋首佛学，毕业后则苟营于风尘，在诗词方面则有近十年的停顿，实在愧对灵性！赵朴老仙去后，有感于传统文道之衰飒及家乡文风之困窘，乃重拾旧好，以作应机结缘之相宜，并徐图激扬息州之文脉。唯愿当世年轻如我辈者能重振古风，则诗道颐和而无愧于先人故土也！
∵本《诗词小集》中的少数作品间或见之于刊物，对于散佚旧作当择机收入以备出版，尚期同好仁者不吝赐教往来，并寻求出版合作也。
联系:北京清华大学84—024信箱（邮编：100084）。E-mail:lilin7064@sina.com
律∵诗
律∵诗
七律：“禅者”之“托钵”（2001年9月28日）
灵鹫嵯峨锁晚霞，千年孰谒佛拈花？
结庐倍念桑枢暖，托钵方知雨澍嘉。
鲜见菩提生硕果，尚存明镜洗铅华。
尘心已作粘泥絮，咫尺十方小天涯。
注：灵鹫峰，位于古印度摩揭陀国王舍城外，释迦牟尼说法处。相传释迦拈花、迦叶微笑，禅宗由此诞生。
桑枢：以桑木为门，比喻贫寒之屋居。
雨澍：指及时雨。
本诗发表于《禅》杂志2002年第五期，有改动。
七律：“卜者”之“一朝风月”
世事何如寄宿缘，一朝风月也怡然。
合苞夜露痕将尽，分渚鸳鸯梦尚酣。
马上相逢迎且送，天涯有约笑无言。
掌中纹线隆还隐，凭甚痴痴断仙凡？
注：鸠摩罗什，姚秦时的高僧，佛教传入初期最伟大的翻译家。其时汉地盛行道术巫祀，乃与善卜者斗法，伸出掌来，掌纹变幻莫测，卜者大惊，拜伏以为神人。佛法在东土之传播，往往因类似“方便”因缘，得以顺利进行。
禅家云“一朝风月、万古长空”为人间不二之道理，吾则认为“宿缘”一词似乎总预示着超乎于时间、空间的“不可解”，即便参透人生，亦无法“破”之——此乃本诗之立意。
七律：“逝者”之“咏息夫人”
濮峰半堕龙门羞，淮水频翻采沙舟。
兴废常随风物换，升沉但有稻香酬。
亡君烈后缄楚语，凭吊游人涕谯楼。
吾辈灵源分一脉，同心妆点古息州。
注：息夫人姓妫，乃古息国君夫人，因貌美，又称“桃花夫人”。后为楚国国君所掳，息国亦亡，息夫人在楚三年不语，忧郁而死。其事《烈女传》有载。
桃花夫人庙落在黄陂（今湖北省黄陂县）。吾之家乡息县解放前有书院曰“黉学”，面南背北而建，据说颇为壮观，为信阳地区一着名景观，可惜在七十年代初人为拆除，现在六十岁以上者都能记忆，实在令人不胜感叹。“黉学”书院直指南北走向街道曰“龙门巷”，考息县古城之规划，有“龙门正对濮公山”之谚，惜乎街名依旧，而古风不存矣！
息县有“香稻丸”之特产，以之做米饭或熬粥，寥寥几粒即有扑鼻之香。
七律：“歌者”之“题王维《袁安卧雪图》”
芭蕉立雪未曾凋，雪地狮吼震九皋。
语默初分音似海，翕张甫动韵如潮。
未辞鹿苑汲甘露，还向鱼山润秀苗。
灵寄莲池常引磬，心开天籁不需箫！
注：唐代大诗人王维曾作袁安卧雪图，有雪中芭蕉，与常见景物不同。又作花卉，不问四时，以桃杏芙蓉莲芹，同入一幅。论者谓之：“得心应手，意到便成，故造理入神，回得天机，此难丞俗人论也。”苏东坡也谓“细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细观其画，画中有诗。”
鹿苑，即鹿野苑，释尊住世时说法处。
中国汉地佛曲的发展，是由“梵呗”开始的。梵是印度语“梵览摩”之省略，义为清净。呗是印度语“呗匿”之省略，义是赞颂或歌咏。“梵呗”就是摹仿印度的曲调创为新声，用汉语来歌唱。曹操之子陈思王曹植精于音律，史载他在东阿（今山东省东阿县）时“尝游鱼山，忽闻空中梵天之响，清雅哀惋”，“乃慕其音，写为梵呗”。曹植的“改梵为秦”，就是在梵音的基础上有所创作，制成“鱼山梵鼓”，开中国汉地佛教音乐之滥觞。
本诗发表于《禅》2002年第五期。本处略有改动。
七律：“弈者”之“赞吴清源”
高楼望断冷枰楸，寂寞江山忆曹刘。
雪霁孤灯星有约，风轻渭水钓无钩。
透参易佛开新局，长引沾霖润冕旒。
最是大千真亦幻，谁将造化一着收？
注：吴清源乃二十世纪最伟大之围棋国手，称霸日本棋坛近三十年，打遍日本无敌手。人称“昭和棋圣”、“无冕之王”。多年来以易道悟棋道，晚年更参佛学，其围棋境界，实为当今第一人也。
原诗发表于2002年第九期《围棋天地》，此处有改动。
七律：“钓者”之“渔父”（2001年8月）
湘君有意玉箫呈，渔父无心短笛横。
曲罢峰青波自绿，居然落泪上清人。
多情易别怜三变，誓约难全念尾生。
未若收竿骑鹤去，无人无我亦无嗔。
注：李贺《金铜仙人辞汉歌》曰：“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万俟咏《忆秦娥?别情》云：“天若有情天亦老，歴情说便说不了”——难道“太上之人”必须忘情乎？
三变，即北宋词人柳永，惯作伤感之调，乃“婉约派”大家。尾生与女子约会于桥上，大水至而女子仍未见，尾生以不负约故抭桥柱而亡，其事多见于唐代传奇小说。
都云“太上忘情”，我偏说神仙最多情、凡人最绝情。周汝昌氏对《红楼梦》的研究，堪称有自得之秘密，曾说贾宝玉当为“情教教主”、当以“情”度化人间，此说确为的论。
佛教信仰难道不应该是根植于现世的感动吗？
七律：“痴者”之“眉颦”
无处青山不翠微，清凉道上少人归。
潭空雁影澄三界，露入流霞醉一杯。
梦里瑶台津渡断，云端天女蝶花飞。
额黄绘罢鬟鬓怨，笑煞真身误颦眉。
注：《论衡》记曰：河东项曼都好道，去家三年而返，曰：“去时有数仙人将上天，离月数里而止，月之旁甚寒凄怆，饥欲食，辄饮我流霞一杯。每饮数月不饥。”
由于受佛像装饰的影响，汉地“妇女均面，古惟施朱傅粉而已，至六朝乃兼尚黄”。辽代的妇女更喜欢以黄粉涂面，谓为“佛妆”。
七律：“慧者”之“忘情”
鸿蒙未醒岂无因？造化迁流总有尘。
惯看黄钟蒿野弃，忍听瓦釜庙堂鸣。
慧根早发休攀桂，灵鉴方开更濯缨。
水短云长留客暖，杖头日月一挑平。
注：《楚辞?卜居》：“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贤士无名。”
《孟子?离娄上》：“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意思是清水用以洗涤帽子上的丝带，浑水则用来洗脚。《楚辞?渔父》：“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后来就用濯缨表示清高自守的行为。
七律：“寂者”之“挽吕澂”
贝叶依稀有遗陈，祗园不复旧时春。
狮吼总被空林噎，佛唱曾遭忏鼓浑。
任紫夺朱迷慧眼，采莲伤藕误灵根。
华冠弹振言纷处，谁解单衣苦语人？
注：吾于百年来文士中，最崇赵朴初；而佛学大家中，最服吕澂，惜乎不能早生五十年，为二人提蹬磨墨耳！吕澂以千年一遇之高才，孤明独发，可惜教内抱守愚见，执伪拒真，哲人晚景凄凉，寂寞而逝，思之泪欲下矣！
《论语?阳货》:“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古人曾把颜色分为正色和间色，朱是正色，紫是间色，孔子认为以间代正，有失道统。
弹冠：《汉书?王吉传》：“吉与贡禹为友，世称‘王阳在位，贡公’，言其取舍同也。”本谓王吉（王阳）、贡禹友善，王吉做官，贡禹也准备出仕。后以“弹冠相庆”指互相庆贺。多用作贬义。此处引王维“朱门先达笑弹冠”意，指先科举考试发达的做官的人，就看不上以前的穷同学，弹弹帽子以自高身份。
七律：“去者”之“赞熊十力”
群鹅有幸换《黄庭》，碧玉无端染青蝇。
文不在兹余风月，道之将废寄棋琴。
珍珑未解思已幻，弦管方调意难平。
但得祗园参佛去，修来八风不动心。
注：《黄庭经》，道教经典。晋王羲之居处，有山阴（今绍兴）道人，养鹅一群，拜言愿以群鹅换得王手书《黄庭经》，羲之欣然答应，二人皆大欢喜——盖山阴道人知“书圣”王羲之素喜养鹅，故能投其所好也。此诚文坛一美谈耳。
熊十力书房有一自撰联曰：“道之将废也，文不在兹乎？”足见先生以道统自居之大气度也。熊氏以批佛而扬佛，实具大苦心也。佛门对其颇有一味排攻者，真不足与论也。
祉园是佛陀成道后说法处，彼时讲的主要是小乘佛法，以寂灭为究竟，熊氏此时，想必已经是佛座下一小童乎？
珍珑：围棋中人为布下的迷阵，类似死活题，多难解。
七律：读陈撄宁《道教与养生》（2003年2月18日）
此身非我我非吾，三十三年始信书。
掌上珠玑爻上现，丹中氤氲鼎中浮。
云遮天目樵夫老，溪隔桃源钓客殊。
前路白猿须借问：仙人青眼一如初？
注：在二十世纪中国道教史上，陈撄宁（第二届中国道教协会会长）作为道教修炼的卓越实践者，开创了道教中最为晚近的一个新生派别——仙学派。仙学，就是研究人的卫生、养生、摄生和精神境界的净化提纯，乃至身与意的统一、升华，直至再生、长生的学问。仙学，在中华已延绵传承了六千余载，由于历史的局限，却一直或委托于巫术，或依附于宗教，或寄身于民间仪式，并没有真正的地位。直至本世纪二十年代，先生才首次倡导并正式提出，并将仙学作为一门专门的学术来研究，取得了前无古人的成果。
陈撄宁之于道教，恰如欧阳渐之于佛教，只是一者彰显，一者蒙蔽而已。佛门人才，其实百倍于道家，可惜几乎都不得教内认同，佛门之广大与佛学之狭隘，恰成对比，思之怅然泫泪矣！
七律：读《红楼三钗之迷》有感
恨锁情痴泪锁缘，缘来却惹别思缠。
花空对语三杯酒，雁不传书一叶帆。
黛蹙眉头因妆褪，腰轻掌上为宠延。
巫山引望云收后，柳絮飞飏失蓬山。
注：刘心武氏作《红楼三钗之迷》，为秦可卿、元春、妙玉之结局作出自成一家之解释。周汝昌在《红楼梦的真故事》书中，亦颇有此类“读《红》新得”。均可观也。
七律：嘲《流星花园》（2002年11月21日）
满眼霓裳不耐看，寻芳路险且听泉。
春光暧昧初生霭，屏幔朦胧尚映寒。
丹桂偏宜霜露饰，俭妆最好墨香研。
流星应景倏忽逝，无那时花季后残。
注：去年冬，***电视连续剧《流星花园》风靡一时，赚得小儿女之海量眼泪，其主角F4自然成为新一轮青春偶像，而媒体充斥之程度，无法可以笔墨形容！我等只有瞠目结舌的份，真不知是这个时代疯狂了还是吾辈老朽了。
恰在写此诗之日，正得知号称中国“词坛怪杰”的张某因涉嫌诈骗被逮捕了起来。几年前第一次读到关于该人的一篇报道，便顿生反感，所填歌词直可把人腻死！其后关于他的炒作居然愈演愈烈，直至让人忍无可忍。据说其涉案金额高达亿元，真是一笑话奇谭——中国所谓“词坛”，其无人至此乎？
“俭妆”是唐代妇女的流行装饰，说是“俭妆”，其实很费钱费事。恰恰是另一种形式的“浓妆”，所谓“时世妆”，即最时髦的打扮之意。
“无那”，无可奈何的意思。
与此对应，目前的佛教信仰，也越来越流于媚俗。
七律：题天台山（2002年）
（与人文字相和，起字限“中方广寺禅字大千”八字）
中夜谁人上天台？方生方坠露低徊。
广潭映影清还浅，寺水流香去复来。
禅榻无尘缘月扫，字屏有意任君猜。
大雄见此应笑我，千佛未拈花自开。
七律：癸未春初五日返乡讲佛后记
濮峰春早半山青，精舍诗成月正明。
钟罄淙淙招燕语，旃檀袅袅现龙形。
报恩累世无尽意，还愿经年未了情。
不悔余生长挂碍，欣然稚笔写金经。
注：此诗于明快中略显暮气，不似少年人所为——予虽非“兼济天下”之才，倒也有偏安一方之志。只是息县的佛教事业，各方面条件都还不太具备，亦无雄厚之依靠，否则予可只身返乡、专职此事矣。
七律：未知缘（2003年2月2日）
杨花无赖砌烟尘，杨柳枝牵缺月沉。
梦里明明翻旧业，镜中在在是前身。
当时慰藉无还有，别后推唐假亦真。
桃李春风逢一笑，前缘若续不应嗔。
七律：未了缘（2002年12月24日）
曾忆章台马上逢，笙歌已杳梦偏浓。
柳斜梨院扶墙绿，日远西厢染帐红。
罗带分时知缘尽，秋波转处悟情空。
桃溪花失桃源路，曲径巡来又几重？
注：夜露正销残，高塘云雨梦短，谁的鼻息能嗅出轮转的大千？每个夜半悸痛的醒来，或每个夜晚放纵的疲惫，真实地告诉不甘沉醉的众生：灵魂是以一种神秘莫测的方式从四周围浸着我们的肉身——哲学对此是无能为力的。
七律：未生缘（2003年1月15日）
情思法骨两无瑕，濠上垂纶钓月华。
雨后巫山章台柳，庭前柏树赵州茶。
宿因织网收还乱，好梦牵丝断更佳。
了却如来家业事，楞伽顶上看莲花。
注：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鲦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七律：未尽缘（2003年3月5日）
爱听樵客半山谣，老去争棋不必高。
翰墨颐和涵意趣，人情霜雪解襟袍。
法身有愿轮三世，风月无边重一朝。
礼罢清凉人未倦，杖头川岳等闲挑。
七律：绝音尘（2003年3月15日）
何来诗胆气如虹，未饮春醪醉已浓。
柳毅传书红线结，周郎顾曲妙心通。
浊池龙困难行雨，霁月鸾飞正引风。
道是濮峰归鹤在，真栖唯愿与君同。
注：三国时吴国大都督周瑜不但会抚琴，而且善听曲。闻有错者必前往耐心指正，几致成癖。“曲有误、周郎顾”为当时一大人文乐事。以至于喜爱弹琴的仕女，为了一睹周郎英姿且得其亲自教导，竟故意出错以会周郎。
七律：画眉怨（2002年12月26日）
莫按清残尺八箫，羁愁已重忆偏招。
烂柯一局心初定，射覆千杯郁未消。
似杵寒砧敲酒醒，如烟细雨逐魂遥。
青陵台上霜华重，昨日春山可再描？
注：射覆，古时的一种游戏。那时，人们用瓯盂将一种或数种物件盖着，让人去猜；有些还以此来占卜吉凶。这在《汉书?东方朔传》中就有详细的记载。同样，在《酒令丛钞》中，射覆又被当做一种行酒令记载于此。到了晚清，射覆谜由“覆器”射演变为填字游戏，但它的覆射方式还保持着原来的特点，同时它还吸取了猜灯谜的方法与特点，与灯谜结下了不解之缘。
青陵台：位于河南省封丘县。相传战国时期，宋康王霸占舍人韩平的爱妻息氏为妃，凭愤而自绝。宋王携韩妻登青陵台眺望景色，息氏忽纵身跳台自尽，有侍者急挽其衣，则片片碎而化蝶。后凭与其妻墓生双树，枝叶相绕不绝。李商隐《咏青陵台》诗云：“青陵台畔日光斜，千古贞魂依暮霞。莫许韩凭为蛱蝶，等闲飞上别枝花。”
七律：别无逢（2003年1月27日）
南浦烟花重又重，宫深红叶未曾通。
张生目断长亭柳，萧史龙乘昨夜风。
勤借飞笺传锦句，还凭梦笔绘春容。
故林莫立新枝处，须记当年暗约中。
注：萧史生于周宣王之时。其人风神超迈，善吹箫，能以箫作鸾凤之音。秦穆公之女弄玉，也善吹箫，穆公因以弄玉下嫁萧史。十数年后，弄玉得萧史传授的吹奏之妙，能作凤凰和鸣之声，穆公特筑凤台给他们居住。后萧史驾驭飞龙，弄玉乘坐凤凰，双双升天而去。
七律：不期遇（2003年2月8日）
天阶水冷立中宵，碧落黄泉两寂寥。
此去棋枰休再复，别来心事不堪雕。
飞鸿顿失三更梦，征雁空传半尺绡。
自古杨花多惜坠，等闲莫把小蛮腰。
注：小蛮为白居易之妾，善歌舞。
七律：无时约
小筑清吟夜未宵，谢娘自古寂而寥。
既然七巧同心结，何必三生誓约雕？
春露偷承催锦帐，秋容懒饰损鲛绡。
一朝冰涣参空色，却被青春撞了腰。
注：时在回京火车上。谢娘，唐代歌妓名，后世泛指歌女。
七律：赋得八指头陀“洞庭波送一僧来”句（2003年2月15日）
长空一碧洗蟾明，短棹无波过洞庭。
叠翠峰间林漠漠，萦蓝汀岸草青青。
拈花香浸缁衣裰，指月思归放鹤亭。
莫道江湖怜白发，不辞长作水云行。
注：八指头陀，原名寄禅，别号读山，湖南湘潭黄氏子。曾任中华佛教会第一任会长，是清末着名的高僧。幼失怙恃，年十六，为人牧牛，睹白桃花盛开，方徘徊欣赏间，忽遭大风雨骤然而至，顷刻繁英摧谢，枝头无一幸存者，顿悟人世无常，内心有感，遂出家。未几，行脚吴越一带，遍参诸丛林尊宿，以无所得，乃於佛前自燃二指，表示问道虔诚，此后，遂号八指头陀矣。他幼未上学，出家后，省亲至岳阳。当地文士雅集岳阳楼，分韵赋诗。上人独澄神默坐，下视湖光，一碧万顷，忽然有悟，得“洞庭波送一僧来”句，举座皆为倾倒，谓为神来之笔。三百年来，僧家以诗见誉于世者，当推八指头陀。
放鹤亭在江苏徐州市云龙山顶，为宋代文人张天骥建。张天骥号云龙山人，博学而不想做官司，住山下黄茅岗上，饲两鹤，并在山上盖一亭，命为放鹤亭。清晨登亭放鹤，晚上在亭招鹤。其友苏东坡在北宋元丰元年（1078年）十一月初。为他作《放鹤亭记》，并作《放鹤招鹤歌》，其中有“黄冠草履，葛衣而鼓琴；躬耕而食兮，其余以活汝饱”等句——亭以文传，遂有名于世。又因《放鹤亭记》中有招鹤之句，后人又在其南增建一亭，名为招鹤亭，以连袂媲美。杭州孤山东北坡的放鹤亭，则是元代人为纪念北宋隐逸诗人林逋（和靖）专门建造的亭子。
七律：李家有楼客未至（2003年3月5日）
春色无边在意中，灵犀不约重心通。
何来莺蝶栖双影，当去潇湘醉一盅。
柳笛轻横轻递语，兰舟已济已闻钟。
秦楼有客灯初上，细照居然李卫公。
注：人云此诗有暧昧之意，余独迟钝不觉也。
七律：怀沙（2003年3月5日）
总把新诗博浪名，蛾眉广袖舞双屏。
脱冠张旭狂书草，倚榻维摩病说经。
纵使缤纷夸盛会，依然寂寞立中庭。
此身合是怀沙者，踉跄何时许稳倾？
注：《怀沙》乃屈原的绝笔之辞，托寄怀念长沙之思。长沙系楚先王始封之地，“怀沙”即怀念先人、怀念故国之意。
七律：饮雪（2003年3月5日）
法门猛叩味何如？禅悟当知痛体肤。
击竹闻音音可聩，磨砖成镜镜安图？
翻因落落从他觅，况复迢迢与我疏。
饮罢红炉千片雪，欲笺此事不需书。
注：“洞山良价乃禅宗曹洞宗的创始人，因过河时见水中倒影而彻悟，以前疑惑顿时全然冰消雪化，随即作了一首偈曰：“切忌从他觅，迢迢与我疏。我今独自在，处处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应须与么会，方始契如如”。
七律：春困怀乡（2003年4月14日）
乡思无计正初春，一样桃花两地人。
淮水生烟织墨趣，濮峰带雨钓诗魂。
当垆徒有平戎策，搜箧犹存贝叶经。
才气向来书半纸，如何困顿在京城？
注：2003春节过后，得李凌己君关照，搬入清华紫荆公寓半地下室，阴寒逼人而自得其凉爽。近几年来，一直思考在中国大陆实施“乡村佛学运动”的可能，日本之“创价学会”的经验模式和基督教的传教模式，或许足资借鉴。国内则在民国时期梁漱冥之“乡村文化建设”、陈岱孙之“乡村民主试点”、晏阳初之“乡村平教运动”可为先声。余梦寐以求的便是在家乡实践这一构想，可惜时节因缘似乎还未到。已过而立之年，奈何仍如此困顿——时也命也，奚复何如？
当垆：卖酒。据<<史记?司马相如列传>>，临邛有一富家卓王孙之女文君新寡，因爱慕司马相如，司马相如和文君私奔到四川成都，因家徒四壁立，文君家开始又不予资助，两人尽卖其车骑后，买了一酒舍酤酒。文君当垆酤酒，相如作下手，演出一幕动人千古的“文君当垆，相如涤器”的故事。
平戎策：王韶，字子纯，江州德安（今江西德安县）人，少有壮志，曾“客游陕西，访采边事”。宋神宗熙宁元年（1068年），随着变法运动的开展，王韶向朝廷上奏了《平戎策》三篇，针对如何抵御西夏侵扰的问题，提出了具体的意见。王韶的《平戎策》上奏以后，其主张和建议很快就得到了宋神宗和王安石的重视和采纳。辛弃疾《鹧鸪天》词云：“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有人云此诗难解，于是又做曰——
素窗攲枕又逢春，一样流光两世人。
马嵬分杯催锦瑟，潇湘和雨葬诗魂。
浣沙已失邻家女，横笛空回仲子音。
宜趁长安花看尽，如何蛰困曼荼城？
七律：禅愤（2003年6月4日）
心镜萧疏任落埃，吴王原妒子胥才。
虎丘埋剑合当锈，鹫岭拈花久不开！
一掷管城堪解佩，频呼小玉更衔杯。
黄庭自有滋生术，后事前尘我倦猜。
注：管城，毛笔的别名，韩愈在《毛颖传》中写道：“秦始皇使（蒙）恬赐之汤沐、而封诸管城，号管城子（侯）。”毛笔传说为蒙恬所创，便沿以“管城子”为毛笔的别称。
莫邪！如果你不能斩断这情天恨海，还不如自折自埋自锈罢！
七律：迦叶惊诧论（2003年9月30日）
迦叶重来诧亦多，当年洗钵是恒河。
如来藏里身无病，极乐池中号起波。
解夏惊听冥忏起，占察紧把木轮磨。
阿含有箧分明刻，试问诸君记得么？
注：时在返乡火车上。
七律：咏苏曼殊（2003年10月14日）
樱花桥上又霜途，带露秋声似散珠。
百衲披离瓶钵浅，三生惝恍业缘浮。
朝云未解痴还笑，金谷频传醉更呼。
毕竟袈裟多几事，悲欣交集一曼殊。
注：朝云乃苏东坡的爱妾，姓王，在东坡亲自教习下，懂诗词，解音律，善歌舞，有一天，东坡酒醉饭饱之余抚腹问众人：“我腹中有何物？”有人答是满腹经纶，有人答是锦绣文章，惟独朝云出语不凡：“学士一肚皮不合时宜！”东坡听罢开怀大笑。不久朝云病故，苏轼挽曰：“不合时宜，唯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
金谷：晋石崇《金谷诗序》：“遂各赋诗，以叙中怀，或不能者，罚酒三斗。”后以“金谷酒数”泛指宴会上罚酒三杯的常例。
七律：甲申春节后返京有悟（2004年1月30日）
思穷三藏久徘徊，从此微言向我开。
寂海潮生因泪尽，莲邦光曜为愿来。
纵然迷破拈花岭，忍使尘封饲虎台？
检点传灯缘底事，释尊真意不需猜。
七律：题联众世界（2002年）
联众风云起九州，恩仇快意一站收。
春风桃李花为信，雅趣棋牌网作舟。
键快指轻如珠落，情长计短似水流。
谪仙到此应重唱：斯处无酒亦销愁！
注：为联众公司成立四周年，应邀而作。“联众世界”网站为世界上最大的棋牌网站。
七律：题电影《英雄》（2002年12月24日）
江山襟抱付生平，易水西来别样清。
谑我狷狂耽旧主，报君慷慨赴新征。
阶前折剑英雄泪，殿上垂裳王者心。
于此一枰棋局了，精魂虽去紫光生。
注：2002年12月24日，清华紫光集团公司在清华大礼堂放映电影《英雄》，曰“紫光英雄之夜”，嘱予作诗以助宣传。
七律：世事因缘（四首）
其一：从来世事本因缘，缘淡情浓未许言。
睹影孤鸾嗟日暮，衔泥双燕怨春残。
星沉木铎灯灰烬，绿损阶红绮梦阑。
复罢吴图呕血谱，清风犹细指犹寒。
注：据《异苑》载，罽（音记）宾王获鸾，三年不鸣。夫人曰：尝闻鸟见类则鸣，可悬镜映之。王从其言。鸾睹影悲鸣，哀响中宵，一奋而绝。
吴图，即围棋。敦煌本《棋经》中，曾两次提到“吴图二十四盘”，指的就是吴国流传下来的棋谱。唐人杜牧有“一灯明暗复吴图”之佳句。
末句意指心情纷乱如残局，婉转不可解也。
又：此诗为何了无生气？缘尽而方生、绝处而逢春也，智者鉴之！
其二：从来世事本因缘，客里诗成阻锦笺。
并辔雁门霜复雪，只藜剑阁隘连关。
半生唐突半生恨，几度猜虞几度瞒。
却是蓬莱仙棹济，相思淘尽付云烟。
注：天赋我命，地滋我灵，究竟为何？有时侯难以解开的心结情结，是与生俱来的诗意气质——上苍之造物，既然把人打造成精灵，却也给了他过分的敏感、怀疑、试探与好事多磨。
此诗寓灵有远寄而心有远游也。
其三：从来世事本因缘，一别西风夜尚寒。
错把痴心当佛意，三生石上误华年。
凭谁解得湘君语，故事传奇两无关。
回望九嶷云散处，青青翠竹泪痕斑。
注：因缘之证，当如寒潭野渡、披沙寻宝，得手后还要剥其表外杂秽，再悉心揉摩出它的温泽来，见灵见性，也算不负一番苦心——或可找到那份恒久不变的激越与沉绵……
此诗寓脱解红尘之苦、嗔痴之缠也。亦难乎哉！
其四：从来世事本因缘，石上莲花火里泉。
得得江湖垂垂老，悠悠意兴款款还。
梦中历历横三界，觉后空空失大千。
挥手还招骑鹤子，红霞共赏染西天。
注：无常，就象浪，涌向寂灭的尽头而并非归逝，永不复回而又千载循环！然而如果没了来自诗人兼思者的滋润，我们的秀气与文气乃至青春，都将瞬息浮生地干瘪枯竭。所以无论信奉何种宗教，具备超然的情感都是首要的。
此诗垂迹而无迹，《牧牛图》之结尾乎？
世情因缘（柏梁体）
世事本来因缘见，何必痴痴生喜怨。
烟花十里聚还散，白首相依隔天堑。
风月无边谁独占，分合又怎由人算。
曲江池上杏园宴，墙外几多离魂乱。
黄粱一梦惊夜半，冠冕朱衣休恋眷，
佛手摩心未忍断，哪堪众生心易变。
宿命终究莲池畔，如来座下还前愿。
注：2000年10月，因为对“原将佛手双垂下，摩得人心一样平”有所悟，才有此版本的“本来世事因缘见”。
曲江池位于西安城南，乃汉唐时期帝王、达官观人、文人墨客游玩观赏、饮酒赋诗之地。唐代的进士于放榜后，多于此处摆“杏园宴”最能使新科进士们扬眉吐气，出尽风头。刘沧《及第后宴曲江》诗：“及第新春选胜游，杏园初宴曲江头。”
五律：缘之奇
稽首叹缘奇，银河水离离。情煎三世转，梦醒七夕迟。
灞柳休随客，天花自上衣。庄生迷蝶处，雾重掩瑶池。
注：灞桥，与灞陵（汉文帝墓）相近，汉人送客至此，折柳作别。后唐人饯别亦多在此地。
五律：未僧
羁迷愧未僧，路歧锁归程。立槛沙如雪，围炉枕似冰。
寒蛩惊宿梦，蕉雨碎风铃。语默无端处，廓然海潮音。
注：中国汉传大乘佛教，当向上座部（小乘）佛教学习，允许短期出家。人之一生，不经历严格意义上的宗教生活，乃一大憾也。
西厢吟
薄雾露枝沉，单衣烛泪新。西厢孤独意，秋色寂寥情。
趁酒邀明月，停歌抚绿琴。痴迷应笑吾，空等有缘人。
注：绿琴：相传汉朝司马相如作《玉如意赋,》，梁王赐给他绿绮琴。∵以后用以代称音色材质具佳的琴。
灵魂的指向若无圣神导引，世俗的情感又有何归属可言？此诗不可以凡情视之也。
∵（乡∵情∵篇）
京城忆乡
又是风沙报春时，濮峰松柏应发枝。
烹茶不复淮河水，谷雨毛尖可有期？
注：北京每年的春季都有几天沙尘漫天，今年（2001年）据说是历史上最猛烈者。信阳毛尖，中国名茶也，而尤以谷雨前所采摘为最佳。
乡忆
淮水潮轻沙镜平，濮峰樵唱遏白云。
棠梨花满清溪路，幽处草深已失痕。
题濮淮精舍
精舍主人名李林，勤将甘露净身心。
居然对我说无我，濮淮梵唱月正明。
读书自勉
文昌耿耿灿如珠，夜半红楼读抱书。
试问多情淮河水，能分才气一抔无？
题息县大慈庵
梵歌殷切渡刹尘，淡薄纤华任浮云。
纵是晨钟初歇处，何来大义为人寻？
吊老徐
百年苦去渺云烟，最恨娑婆少净缘。
至竟莲台西在否？淮南皓月冷濮山。
注：老徐，不知其名，另有名“释学尚”，乃三宝弟子也。其颇晓地理知识，做中学教师足可，但平生不得志，虽然寿至八十多，然终身贫困，晚年尤甚，实在可叹也。余结识其人近十年，壬午春返乡，闻一居士言其已圆寂，虽在意料之中，仍难免伤感：如此困顿人生，还是早解脱的好罢！噫欤！息县之文士，又少一人矣！
壬午春返乡讲佛学于大慈庵
晓晴徐上濮公山，禅杖无痕破云天。
淮水倍增桃花色，掬来一捧润金莲。
注：民间传说息夫人又称“桃花夫人”，此处喻代之。
题息县“倒坐观音堂”
三界十方尽法身，大千何处不观音？
此堂此像偏倒坐，只为恁多南渡人。
注：息县南街尽头原有一寺庙曰“观音堂”，因其面北背南而建，故民间又称其为“倒坐观音堂”。建筑早已不存，余上小学时曾见一石匾，横题“观音堂”三字，该石被用来垫路，时在粮食局粮库北门，如今不知尚在否？
南渡人、难度人，辜负菩萨心！纵有千变法身，如今更何寻？
咏息夫人（四首）
其一：砚磨淮水墨痕均，笔架濮公一抹皴，
纵使丹青惊鬼斧，难描泪尽息夫人。∵
其二：凌烟阁外水茫茫，夜宇久违玉衡长，
想必楚宫缄语日，夫人悔不嫁成汤。
注：唐代为表章有功的大臣，建凌烟阁，放置画开国功臣二十四人像。李贺《南园》诗云：“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成汤，又叫成唐，后人也叫他商汤。甲骨文记载他名叫太乙，商代开国明君。
其三：桃花零落奈何天，泪锁深宫无语言，
一任昭华随逝水，空赢千古烈名传。
其四：夫人一去王气休，空负濮峰胜景幽，
无情最是淮南月，犹照桃花逐水流。
筑楼
斯楼小筑惬野情，淮水堪结白鸥盟。
桃柳芽破昨夜雨，更温新酒待故人。
楼成
三十而立小楼成，北去千里恰京城。
从此星月两迎送，半为禅修半功名。
注：余以有用之身，而苟苟营营于五浊，禅修多误而功名未成，诚可笑可怜亦复可耻也。虽有得人尊羡之处，实乃愧对灵性，既负往圣之遗存，又失后辈之慰藉，前后皆不见，不寄之文字又奈何！
耕隐
山居最爱卧白云，养得数鹅换《黄庭》。
耕隐何必择幽水，稻香羡煞严子陵。
注：严子陵，汉代着名隐士，垂钓桐庐富春江。
归耕
淮岸沙平落照红，濮山松引万壑风。
归耕莫计兰台事，且付灵源野趣中。
注：兰台事，京城功名之事也。李商隐有诗云：“走马兰台类转篷”。吾夙有归乡之志，奈何不能成全也。
七∵言
（杂∵感∵篇）
士而不得仕叹
蒿里曲中命若何？可怜天下苦人多。
会当重整汤尧治，无事还唱击壤歌！
注：《击壤歌》与另一首《康衢谣》，是我国最为古老的两首诗歌。《击壤歌》的来历，根据《史记?五帝本纪》的记载，是上古帝尧统治天下的时候，襄陵（今河南省睢县）地方一位播种耕稼的老人所作，这位老人时常在耕作之余“击壤而歌”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此歌传到帝尧的耳中，∵对于其中所表达的意思极表嘉许。
读金庸《倚天屠龙记》题何足道
亦狷亦痴真侠士，能歌能弈迈俗流。
襦裙不解丈夫事，还向嵩山叹三休。
注：三休台，为嵩山景观之一。
别无所别
明眸稚靥出芙蓉，一别倩谁问所终？
呜角天涯帆渐远，紫衣染浪望犹东。
注：此诗当可为金庸《倚天屠龙记》里的小昭所题。
乱弹
手握灵珠独登坛，我为往圣续新篇，
李杜文章安在否？笑而不答落笔闲。
注：此诗诚为醉后狂语，仁者当一笑视之。
题《聊斋》（2002年3月）
三生石上誓盟雕，风雨经年等闲销。
纵然水月难长久，仍愿火中共狐聊!
注：余弱冠时常念叨“人心不古”，近两年则老弹“江湖险恶”——盖处此江湖，尚不如参野狐之禅！
书房偈（与息县读书人共勉）
但得根性似明珠，何必守得如许书？
愿君灵源恒盈沛，淮水清处堪结庐。
题昆仑山
千里瑶池醉客浓，穆王八骏御薰风。
信知河曲源穷处，弱水既西犹向东。
注：《尚书?禹贡?雍州》：“弱水既西”。《淮南子?地形篇》指出：“弱水出自穷石，至于合黎，余波入于流沙，绝流沙南至南海。”现今人们则以黑河为弱水，把繁衍在黑河两岸的先人称之为居延人，把他们创造的古文明称之为居延文化。
梅（读《八指头陀诗文集》有感）
凛冽寒梅暗吐芳，荀衣羞却箧中藏。
出关莫贾新丰酒，瓣瓣嚼来分外香。
注：三国人荀彧乃崇尚高洁之行，传说他“至人家坐幙，三日香不歇。”
新丰（今陕西省临潼县东），据《三辅旧事》记载：太上皇（汉高祖之父）不乐关中，思慕乡里，高祖徙丰沛屠儿沽酒煮饼商人，立为新丰。以后逐渐发展为酿酒胜地，有“新丰酒美”“买醉入新丰”的说法。汉唐西出玉门关的旅人，常在新丰饮酒作别。
琴（2001年12月25日）
迦叶赠我无弦琴，未及举指已闻音。
曲罢方欲寻来处，云端数声清鹤鸣。
荷（读《古槐树下的俞平伯》有感）
红芙香溢谁怜藕？碧叶珠凝总是圆。
风骨不随秋容瘦，旧时月色亦成眠。
注：“藕”，谐音通“我”，“圆”，谐音通“缘”。
蝶
瓣瓣衣香沁枕风，盈盈蝶影露华浓。
夜阑谁共殷勤月，前度林花梦几重？
兰
深山绝谷现幽兰，呵手试来片片寒。
但将冰骨迎霜夜，半谢半开亦展颜。
壬午秋赠汪锡桂仁者
清玩非为物精良，但得心存古韵长。
笔砚漫言无只语，余音脉脉赛笙簧。
清玩尚慰物精良，敢以泽螺比华堂，
方寸能蒸古今味，还迎痴者共一觞。
注：汪锡桂先生，善书画、喜收藏，颇有仁者之风，不以余为无名晚辈而结忘年之交，其有闲章两方曰：“笔砚精良、人生一乐”，“清玩古今聊自娱”，余借此涂鸦两首，以表敬意也。两诗异趣而互佐，仁者自取之。
《诗经?小雅?鹿鸣》云：“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
《庄子?秋水》：“计四海在天地间也，不似螺孔之在大泽乎？计中国之在海内，不似稊（音替）米之在大仓乎？”
题菊花石
天地列张一洪炉，石纹炼作菊开初。
谁言造物精窑变，却是湘妃泪后书。
注：汪锡桂先生有一菊花石，据说产于湖南，花瓣作白色，逼真十分，嘱予作诗记之，余把玩掌上，光滑如锦、凉意侵骨，顿生“湘妃斑竹”之联想，乃草成。
题“夫子面璧”石
人论达摩善壁观，谁知吾子亦修禅。
精魂虽固灵璧石，低首垂眉尚苦参。
注：汪锡桂有灵壁石一块，色亮黑，颇似一老者端坐。先生云此石之收藏到手，为其得意之作。余命其名曰“夫子面壁”。
壬午春感怀
芥子须弥两无尘，霜天呈列自有遵。
梅花不悔凋零处，托与红莲报三春。
癸未清明次日有感
春雨迟来备扫尘，分花披径失鹂声。
消磨惟有陀罗箧，顾我无衣待旧人。
注：时家乡老友顿文彤将来北京——此为所待之“旧人”也。
有感于“佛界易进，魔界难入”
失璞宝玉即为尘，松柏出山等柴薪。
萍水姻缘非关梦，杨花轻薄也留人。
注：日本川端康成之《睡美人》一文，立意非佛非魔、亦佛亦魔，惹人参悟不尽也。
仙家尘缘
听闻海上有仙山，末知仙家有尘缘。
暂把琵琶弹心曲，一朝风月也是禅。
嘲相
又是人间四月天，五星连线有奇观。
惹人风月频多事，谁与幽处共参禅？
注：2002年4月，有多家天文台称，自本月20日始，日落后的西方天空，用肉眼即可看到由水星、金星、火星、土星以及木星，由西向东近乎直线排列的五星聚会天象奇观。人群蜂拥观之矣。同时，此前***剧《人间四月天》在大陆电视台播出，年轻人沉醉而不知归路矣。
佛缘
虚无飘渺本非禅，翠竹黄花意无边。
贝叶伽蓝非关悟，心香一瓣是佛缘。
注：伽蓝又称僧园、僧院。原意指僧众所居之园林，一般用以称僧侣所居之寺院、堂舍。
禅宗缘起赞
胎化原藏神骨间，默然如雷示微言，
顶峰群相端疑处，意在拈花人那边。
福报偈
功德非关念与书，修行贵在福报足。
一棒打碎道坦然，不过主翁归老屋。
“打破、放下、自在”六字偈
恍如棒喝顶门惊，打破痴迷悟方真。
但得万缘齐放下，换来清净自在身。
命非命
诸法空兮巧中生，菩提梦觉了无尘。
休听卜者如簧语，各有因缘莫羡人。
来生果（2003年1月9日）
果结来生亦笑谈，凭谁能许未知缘？
眼前有月堪珍重，莫管明朝红拂闲。
眼前身后偈（2002年11月20日）
青云高上水流低，净土亦东亦在西。
念佛非单身后好，眼前福报汝应知。
冬夜赴通县（2003年1月8日）
西风紧峭雁声沉，忆取相思臂上痕。
踏碎琼瑶寻客去，卷帘可是旧时人？
癸未春节返乡途中（2003年1月25日）
箫吹南浦自情伤，悔与东君斗眉长，
又是章台残照里，何堪对镜贴花黄？
流光又误为谁忙？煮豆焚心不堪尝，
无那昭华如昼烛，黄泉碧落两相伤。
莲花已替菊花香，晓杵微闻法韵长，
不悔禅心惊宿梦，只缘前世债难偿。
注：家乡之佛教事业，令余牵挂不尽也，此乃前世宿债呼？
诗奴（2002年12月31日）
谁怜作者苦吟孤？但惜春风不识书。
枉嫁东君君未管，此身合是一诗奴。
注：吾认为诗词只是小道，关键在于思想深度及对灵魂的感悟——当然也有人世间的感动，所以诗人同时要具备哲人的风范及信仰的风骨——这就不是三言两语能讲清楚的了……
诗瘦（2003年3月9日）
东海乘桴却失槎，麈尘任履忽天涯。
十分诗瘦缘何事？只是春风未到家。
注：孔子曾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论语?公冶长》）桴，竹木编的小筏。
花事悲（2004年1月16日）
闻道西方总是春，梦中偏误客中程。
莲台花事曾何处？不问鬼神问苍生。
∵壬午春返乡遇雨
断峰失孤月，淮水陷流沙，烟雨谯楼淡，南城乱人家。
游濮公山
山幽孤寺小，路尽白云生。淮水清流处，稻香可得闻？
息州别业
一径抱幽山，翠微不思还。高轩对淮水，独处亦陶然。
叹乡
云压濮峰远，林幽淮水长。不堪言旧忆，无故莫还乡。
秋月吟
何故堕红尘？误伊冰雪身。冰心人未省，空费掌中经。
缘
缘法空且巧，相闻不相道，君欲何处寻？捻花唯一笑。
叹息州才士出而不返
息州本毓秀，惟叹道已微。淮水徒清澈，游子可卸衣？
辛巳年新春返乡，与众客聚有感
楼新客至纷，咏贺满芳樽。他日人全否？莲台度刹尘。
注：此诗于闹热中发悲音，但原莫让人觉得败兴。
夜宿淮滩（1990年2月24日）
轻舟粘波转，纤云抹峰闲。空谷月华润，幽林松韵恬。
诗愤
客行徒踵踵，不识《归去来》。
莫唱《无衣》曲，衣贫惹藓苔。
诗高存古意，今者弃尘埃。
斯文如斯水，一去风华衰！
注：《归去来兮辞》是陶渊明的重要作品之一，欧阳修曾说：“晋无文章，惟陶渊明《归去来兮辞》而已!”
《无衣》，见《诗经?国风?秦风》：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天愤
求文人不识，求道亦伤神。
僧困千般戒，士囚一冠身。
奈何丹食者，仍厌少柴薪。
安得重浑沌，免教物不仁！
注：道教有所谓“金丹大道”，以炼气养生、服丹食药、延年益寿为主的长生之道，而“金丹大道”中的炼气养生之术，便是内家真气的始祖。
乡愤
淮水纵清深，龙门不复存。
濮峰徒有色，石化白灰生。
唯愿丸香稻，能余半亩耕。
从来乡愤者，岂独息夫人！
注：壬午夏，一日而作“三愤”，所谓“器不平则鸣”也，奈何可有听者乎？只可笑自己并非什么“大器”也！
桂枝
花谢感泪啼，花开恨无期，世情如霜雪，冷暖谁忍知？
大化推物理，轮迁月如昔，梅花衍宿命，何敢折桂枝？
注：北宋邵康节乃易学大师，以《梅花易数》占断一切天地人鬼，对于我辈凡夫俗子而言，宿因命定总感无奈，但正因为如此，才要执意寻找命中属于自己的东西——反过来，既然不是自己的，就不要轻意去折那蟾宫的桂枝。否则“命里无时终还无”。
然则大千造化推衍物理，却又不失轮回：昔日之月让人回味，此日之月让人珍惜，未来之月让人憧憬，此正无常中的诗意也。
五行衍生、万象欱歙，泰一之说，难道只关天道、非关人事乎？读邵康节，当读出悲情方入其中三昧，更进一步说，禅眼亦有所蒙蔽——盖人事悲情，不寄之圣神又何如？
秋心
帘幕筛风轻，雁潭空余痕。但闻暮钟响，不见远归人。
梧桐摇清梦，聒碎怨风铃。方寸何所适？对月折秋心。
讲经开场偈
愧煞长短句，谈何云水心？仁者自得意，菩提心中存。
∵壬午夏叹
造化何故？天殇此才。月空留影，冷我叹哀。
钟毓已去，斯文谁裁？唯笙唯墨，长夜独徘。
自嘲口占
有娶无嫁，等同虚化；娶娶嫁嫁，亦劳牵挂；不娶不嫁，如诗如画；若无娶嫁，愿为八大。
讲经开场偈（二首）
又是冬去春来，何必愁绪满怀，
转眼春风绿柳，遍地皆是花开。（壬午春）
又是春去秋来，眉头惆蹙难开，
薰风干我何事，明月何时入怀。（壬午秋）
壬午冬讲经开场偈
法言言无可言，妙义毕现指端，
三界界无所界，九品尽在心田。
读《李商隐评传》
姻缘非关萍水，轻薄不是此君。
自有娑婆双树，等闲结果长生。
∵浣溪纱（2003年1月12日）
眉共湘山一抹愁，杨花应惜损娇羞。梦阑不得到沧洲。
惯是人间分金镜，祈为天上续玉钩。悲心何处济仙舟？
注：唐代诗人李贺集《七夕》：“别浦今朝暗，罗帷午夜愁。鹊辞穿线月，花入曝衣楼。天上分金镜，人间望玉钩。钱塘苏小小，更值一年秋。”天上人间，思之晃然。所谓“佛门广开”，所谓“普度众生”，余壬午年末连遇无妄——然则某些人真能成佛、得度乎？余对此开始有所怀疑。
浣溪纱?山僧（2002年5月）
禅杖无痕胜轻车，山深又失晚炊斜。托钵掬水饮流霞。
歧路难择闲为上，繁枝尽拣冷偏佳。清辉何事满袈裟？
注：人评此词过于清冷，了无人间烟火，吾实因心有所感也，尤其是“歧路难择闲为上”之句，盖因鸡虫扰人，顿措于汪汪浊物中而噎废清音也。
浣溪纱?中秋（2001年）
淮水频翻桂子舟，钟声远送法音流。大千开复眼中秋。
三尺杖头挑日月，一蓑烟雨且相酬。踏霜还笑紫衣侯。
注：辛巳年中秋返乡，屈指算来，余已经十五年未在家过中秋节矣。紫衣侯，指韩熙载。
浣溪纱?题《韩熙载夜宴图》（2003年2月8日）
寂寞韩侯卸紫袍，华堂夜宴共谁聊？心思已远路迢迢。
托梦曾经楼外月，逃禅唯愿雪中蕉。水云踏过第几桥？
注：时在回京火车上。
摸鱼儿?梅花（2000年）
问梅花、殷勤几许,换来琼色无数。
寥寥一树冥冥尽，来世转依何处？
心暗许，谁曾记、香魂冰魄付尘土。
别也无语。正窗敛黄昏，钩萦青帐，离蔓华胥赴。
凝眸久。自古青禽无据，哪堪望断尺素。
断桥依旧双栖蝶，漫把此情辜负。
思无主！怎禁得、群芳最是少风骨。
悲欢休住。把冷墨寒杯，残诗剩酒，扶醉高唐路。
注：人生中充满了失之交臂的美丽，等吾人悟出肉身的成、住、坏、空是如此真实而倏忽时，却只能拥有噬人心肺的回忆。生命亦如梅花，经历着几十年一次的轮回，无常总迫使我们莫名其妙地追问：“来生拖寄何处”？雪花纵有凋零湮灭的时候，但漫天雪花中的“冰之魂”，应该是晶莹剔透的永恒回忆。“香魂冰魄付尘土”倒不是最令人伤痛的，伤痛的是连哪怕一片美好的记忆都没有，更别说来生来世了。失去风骨的群芳竞艳中，“梅之魂”可有片痕残迹？
我们淹没在一片没有感动的“佛法”中，每个人都在重复洋洋沸沸的“证法得道”，然而释尊的操心和菩萨的悲愿，却从不为无魂的心灵感知。
巫山一段云
顾我前身累，误他镜里人。
红炉一点雪气清，抱守且存灵。
击竹关禅趣，花开见佛心。
天阶云淡杳无尘，极目海潮音。
捣练子
人去去，雾蒙蒙，窗外轻寒惜落红。
莫忆昨宵花下语，短箫一任碎情浓。
南乡子?纹枰感记（2002年）
我亦倦归程！夜露销残等此身。
几度寒砧碎痴梦？更更。
荷自翩翩峰自青。
坐隐锁孤灯，纵破珍珑也怨春。
总是鹊桥化蝶去，盈盈。
尚有瓶钵盛月明。
注：此诗曾发表在2002年第8期的《围棋天地》上，同时期发表的还有七律“赞吴清源”。
添字画堂春
茗芳琴韵小兰窗，松幽竹籁荷堂。
茅亭几度晚风凉，把酒送斜阳。
本自人生无事，何妨闲处颠忙？
牧牛采藕弄麻桑，归路稻花香。
注：此诗当发表在1992年的《上海佛教》某期上，同时期发表的还有，根据记忆录之。
鹧鸪天（92年5月31日）
归雁匆匆岂太痴？江南四季皆芳菲。
盈盈蝶影温似梦，渺渺心香软胜诗。
耕北垅、饮东篱，真情何事不菩提？
醉时还倚梅花笑，白首相携证禅机。
蝶恋花（1991年12月26日）
身似杨花怜囹圄，不是乡关，应是儒冠误。
春色消磨还几许？高楼梦断迷归处。
淮水衔山人晚渡，细掩柴门，惊却林边鹭。
夜品兰窗潇潇雨，暖情脉脉悄然驻。
风入松（91年12月）
浅斟剧饮总相宜，颠倒淋漓。
摘星攀斗摩霄汉，乾坤里、随遇栖栖。
正好喧中求静，何妨赌酒青旗？
弹铗惊燕落新泥，即事玄机。
心心不动观云变，回眸处、春满华枝。
红日悠悠西下，渔舟冉冉南归。
临江仙（1991年1月7日）
憨憨与世同游戏，考盘在涧独行。
行藏在我傲群英，疏狂舞琴剑，长啸醉山林。
哭哭笑笑风骚客，人生似梦实真。
从来侠骨总柔情。
但得灵犀悦，快意任生平。
千秋岁（1991年1月6日）
祥云铺瑞，叱咤东山会。
泯物我、旋天地，
踏杀无主汉，棒醒灵光昧。
寥落西来意，六祖羞今辈。
龙象少、梵音滞，
便清香佛号、赢得禅灯继？
凭谁问：濮淮梅子还熟未？
浣溪纱（90年10月15日）
杨柳参差凝晚霞，春山秋水断天涯。依稀青鸟落谁家？
一段少年无聊事，低吟浅唱冷琵琶。此情应是等空花。
虞美人（1990年6月10日）
多情总被无情恼，徒惹飞鸿爪。
花开花谢岂牵缘？无奈落红毕竟逝如烟。
男儿万里独来往，何必求人谅。
萍踪絮影莽苍行，只把残琴断剑寄飘零。
清平乐（90年5月26日）
烟横云乱，疏雨迷深院。
如画风光今不见，只把斜梁望遍。
闲闲宴坐凉亭，瓜酒相娱睦邻。
雨后柳绦是否、摆拂依旧殷勤？
八声甘州（1990年5月12日）
伴牧童村姥话鹊桥，饮散弄铜箫。
念故园依旧，濮云醉踏、眠枕淮潮。
“归去何妨年少？”曲罢问芭蕉。
答“莫负明月、且自逍遥！”
我是飘零笑客，笑古今一梦，功利为牢，
笑星移斗转，岁岁把人抛。
笑狂风、轻拂寒舍，料天晴、须覆几重茅。
笑而已！便任情处、烟雨渔樵。
醉花春（1990年4月11日）
跋涉了，归路愈期愈杳。
无奈破琴怀里抱，憨憨林荫倒。
丝柳轻将弦挑，恍恍醒来惊鸟。
再看夕阳如往照，会心只一笑。
山坡羊?守株待兔（90年4月10日）
青山不改，绿水常在，
清风细雨皆足爱。
心扉开，畅我怀，
笑指大千成与败，陋室寡酒亦快哉。
显，也滔尽一代，
隐，也滔尽一代！
一剪梅?初读《六祖坛经》有感
几度痴情是少年。
蓦然回首，退坐枯禅。
春冬秋夏且休言，茅舍竹林，听月窗前。
造化纷呈兴废搬。
何妨归去，继我残弦？
漫思量宠辱如烟，坐忘峰头，一点云闲。
清平乐?再读《六祖坛经》有感
春光浮荡，春意华枝涨。
笑问春风别无恙，寂寂春人两忘。
何需痴坐枯禅？但享春色无边。-
有相荣枯梦幻，无为生死涅盘。
踏莎行?三读《六祖坛经》有感
千种痴情，万般贪恋，
轻轻抖落随风散。
菩提非树镜非台，迁流大化尘缘断.
笑看山河，闲观星汉，
忘机忘我夕阳晚。
长空不碍白云飞，何须寻觅曹溪岸。
注：以上三首，发表于《禅》杂志1990年第4期。
念奴娇（86年6月7日）
芭蕉亭立，把梧桐摩遍，花园人寂。
我自清茶作酒，狂饮不知头绪。
秋月春花、青山绿水，潮歇潮又起。
瞬间弹指，已临十六年纪。
劝君笑视人间，江山如画，何有不称意？
但只将悲伤幽怨，付水东流去。
举杯独舞，对影诉心曲：
愿得意处，携来绵绵长醉。
天净沙（1986年5月5日）
春来绿树飞花，
夏去秋叶如霞
雪融春色又佳。
年年如是，恁谁能挽昭华？
清平乐（86年4月12日）
绵绵不断，春雨漫河岸。
如画风光今不见，只有高栏拍遍。
莫愁慢待天晴。那时风光无垠。
再步校园小径，更觉处处娉婷。
忆秦娥（86年3月31日）
思乡泪，凄凄不住湿棉被，
湿棉被，
欺人不寐，欲卷还起。
也将寒兔倾心曲，恨他却不解人意。
解人意，
何来青鸟，把话儿寄？
自度曲
抱琴
林壑幽深处，何人得得寻？但留考盘迹，不见抱琴僧。
钟声已随流水至，未劳洗耳听潮音，双峰正裁云。
注：此文当成于1993年，为答谢赵朴老所作。赵朴初曾咏“峨眉第一胜景”──“双桥清音”曰：来寻处，不见抱琴僧。且任客心洗流水，不劳挥手听清音，拄杖仰停云，余得其意境而做此自度曲，当时颇得朴老嘉许也。
“考盘”，弹琴也，出自《诗经》，形容高士独来独往。
眉颦
忍顾镜中人，谁解眉儿颦？
红豆空结不堪采，章台走马意难平。
轻寒醒无计，酒空天已明。
高塘雨散香如故，西厢几许秋色清？
歌歇
意欲两情常厮守，感君相待厚。
但水在瓶中，云在青天，从此腰身瘦。
且执美酒虚致候，伤感容颜皱。
纵使好时光，辜负青春，歌歇但挥袖。
伤离
秋夜露重袭被冷，板桥霜痕残。销魂处，箫史惭。
襟袖淋漓多，湿青衫。
白首相机咫尺远，肠断莫倚栏。纵倾盖，亦无言。
信捻波萝花，任君参。
注：波萝花，又叫“优云婆罗花”，为佛教中传说的每三千年开花一次的吉祥之花。
信高旧忆
这回去也，千万阳关，也难淹留。
念淮水春晚，云乱贤山、雾锁重楼。
记取南湾碧水，应念我、终日凝眸。
杯卮漫收，如今更数，兰舟歇处，几段新愁。
拟宝卷语“谈心”
讲天堂，说地狱，不离本心；勤修福，莫造业，是为真心。
学般若，成佛道，尽力尽心；投明师，结善缘，全意全心。
气不顺，意不正，徒然闹心；生烦恼，坠苦海，让人痛心。
积阴功，行方便，长养善心；思报恩，多还债，不昧良心。
伏无明，开智慧，见性明心；参得活，悟得透，全在一心。
善安忍，知回向，去留无心；升净土，登莲花，方才称心。
文
噫！灵山会上，瑞云骈阗；世尊拈花，迦叶破颜；顿宗妙义，
得以心传；廓然无圣，达摩壁观；大鉴出世，门开东山；一花五叶，结果自然。超名相之葛藤，绝能所之篱樊；假棒喝启识智，施醍醐彻心源；断尘牢之业网，解众生于倒悬——禅海深且广矣！愧忆先贤。
息也有国，脉通阴阳，毓秀九州；地振山冈，气盖虎丘；代被法雨，屡闻狮吼。枉回首、忍凝眸，君不见：云沉龙门，烟锁谯楼。半壁濮峰黯然去，一带淮水空自流。当此际也，料桃花夫人泪难收。呜呼，法身无相，必以有相示之，离落残碑字依旧，祖庭大业谁人酬？当此时也，诸公亦曾扼腕否？勉旃、勉旃！
壬申孟春∵城南李林∵识
∵赠息县佛教协会联
缘为善业无心种；
莲是前生妙手载。
题息县大慈庵
大化无形无尽意；
慈恩有报有缘人。
流云清梦联
裁罢流云峰似剪，
钓来清梦月如钩。
题李凌己“四无寮”
竹影拂琴风作韵，
梅魂临砚字生香。
注：好友汪为新曾有一联曰：“瓶梅落砚香归字，风竹临窗韵入诗”，其意境堪称佳妙，吾稍作改动，似乎画面动感有所增加——不知读者然否？如此明目张胆之窃取，亦赏心乐事也。余为“四无寮”配文曰：
实无聊、实无聊，未到千般恨难消。
茫茫着甚悲愁喜，万古凌霄一羽毛。
四无寮、四无寮，竹琴梅砚何处招？
人我众生寿者相，说有说无笑折腰。
题“宝林轩”
宝以璞存为珍意
林因木秀而华彰
棋道联
解得橘中秘，
悟他局外身。
心寄棋中轻象占，
身闲事外比浮屠。
注：“橘中之乐”（也称“橘中之戏”），围棋和象棋通用的别名。据唐牛僧儒《幽怪录》载：“巴邛人家橘园，有大橘如三斗盎，剖开有二叟对弈。一叟曰：‘橘中之乐，不减商山，恨不能深根固蒂，为愚人摘下耳！’”又据后人假托陶潜所作《搜神后记》中也有一段记载：“巴邛人家橘园，有一大树，剖开有二老叟相对象戏。一叟曰：‘君输我瀛州玉尘九斛，龙缟袜八两，后日于青城草堂还我耳！’”
象占：中国古代预测术的重要派系之一。
无题联
沟成掷象彰十力，
露入流霞醉一杯。
题“笔花堂”联
笔花堂里诗睿藻，
兰蕙院中弈禅机。
注：吾家高曾祖乃息县当地的武举，据说颇善弓马，沿习相传而至祖父（《息县县志》上有传）。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翻盖祖屋时，曾出土一石举，份量惊人，为练功时所用，现代之人若想凭一己之力抓而举起，断不可能也。石上刻字曰“笔花堂”，注明为“光绪五年清和月置”。“笔花堂”者，盖发端于“妙笔生花”之语也，为何出于一武功世家？难道预示后辈儿孙之喜好文墨乎？或为谶语，余当不负之也。
题“友石居”联
自娱何必听鹂馆，
高会不妨友石居。
注：启功先生为汪锡桂书房题名曰：“友石居”，余好事以作嵌名对。
听鹂馆位于颐和园长廊西侧末端北部，建于清乾隆年间，是帝后欣赏戏曲和音乐的地方（现为仿膳饭庄）。余为“友石居”求对，苦思一天，北京城新旧名胜佳处，搜肠殆空，半夜梦中忽得“听鹂馆”三字，大喜而起身记之，以为绝对也——不知方家然否？
题方冰“雅趣斋”
雅好痴中悟，
趣机妙里参。
题“求异居”
经藏有三空里觉；
法门不二异中求。
题砚联
砚田尚喜耕无税
禅骨当求剖有髓
师大宿舍楼前参禅偶得联
灵性如如，岂有染污岂有净？
太虚荡荡，也无风雨也无晴。
注：1990年初春，独坐北京师范大学西北楼前“九一八烈士纪念碑”前，雨后日出、暖意袭人、而禅悦自生矣！
题“濮淮精舍”联（2001年）
峣阙蒸蔚鼎中紫气昭延祚，
霁宵叠岚庭前彩霓奕嘉祯。
百里濮淮，知是何人图画？
千载诗酒，尽归此处楼台。
月圆天心送瑶台清韵，
春满华枝宣兰若法音。
禅意联（90年3月20日）
无为无不为，游太虚而羽化；
本相本空相，逸大千乃涅盘。
玄览了道性；
顿悟点禅心。
禅趣联
1990年2月，一口气作联十余幅，以泻禅趣，题目皆反其意而悟之也。
一、随波逐流
优游五行中，郁郁青山，悠悠眠，梦蝶，缈，
独立三界外，苍苍翠谷，痴痴坐，观云，飘。
二、麻木不仁
登高楼看江水滔滔，楚项霸业一场梦；
倚危栏叹时光悠悠，汉唐雄风转头空。
三、得过且过
神游月宫寒，叹玉兔寂寞，世间何处无芳草？
信步楚水阔，嘲屈平痴迷，人生本来只逍遥。
四、逆来顺受
漫看夕阳，顿觉人生如梦，世事无常，又何必痴迷不舍，怎管他是非誉谤；
闲听暮钟，才知流年似水，功名易逝，说什么成败得失，更不须贪恋情长。
五、寻花问柳
渔蓑雨笠，笑傲江湖风尘，平常心方是道；
浊酒清茶，体得人生意趣，朴质处皆为禅。
六、无所事事
乾坤还有意，容人叱咤容人静；
世道本无心，莫论蹉跎莫论晴。
七、破罐破摔
世上事，当了便了，了便是好；
人间情，欲说即休，休即为高。
八、放任自流
畅游物外齐庄老，莫谈造化衰和兴；
狂笑山林侣烟霞，休管人生幻与真。
九、颠三倒四
鸿蒙千般快哉情，情寄芳草；
天地一点浩然气，气凌重霄。
十、抱残守缺
幽笛短箫，漫抒融融肝胆；
瓜园李架，话说淡淡愫情。
十一、孤陋寡闻
虚空遍横，风拂北冥海；
灵光独耀，月掠须弥山。
十二、幸灾乐祸
道非可道，无物可离业力外；
言岂能言，有人能悟轮回前。
∵诗家难免酬唱，余之所作，多为急智，且多以人名入诗，或求片言只句之可观也。此乃韵文之“结缘品”，方家当一笑哂之。
拈花偈赠张登云居士
世上事本无，苟苟营营赴；客自来处来，我自去处去。
心空即可悟，心诚便可渡；此为佛拈花，但笑不语故。
注：张登云居士，原息县广播局局长，晚年皈依佛门，法号印正。受其影响，家人尽皆向佛，诚可嘉也。
赠程岩居士
朝开暮敛槿木心，困顿樊笼误归程。
岩外青松迎客久，莲台不拒晚来人。
赠桂萍居士
香幽桂子待何人，合是娑婆未了情。
识与不识皆殷切，春风一笑任飘萍。
赠黄敏成居士
翠竹黄花总是真，此来莫问怨与亲。
参禅贵在心路敏，透破玄关定有成。
赠夏映志主席
夏日薰风透竹来，映窗皓月破云开。
志情还逐墨情远，闲种双河柳一排。
注：夏映志先生，原息县文联主席，善书画，家居护城河东岸，其画室名“双河书屋”，故以之入诗。
题王长安“善芳堂”
道由濮峰尽，文与淮水长；大风安起否？春溢善芳堂；
注：王长安氏，善工笔画，曾进修于广州美院。余推之为“息县工笔第一人”也。张大千之画斋为“大风堂”，以其名借喻之。
赠王新华仁者
一轮秋月凉初分，小院颐和阶苔新。
莫道物华无人赏，飘香桂子在在清。
注：王新华氏，息县广播事业局局长。
赠彭浩仁者
菊黄一样是秋分，古意箧藏许此君。
羡煞南山彭泽令，仕冠养浩两厢清。
注：彭浩，息县人，颇爱书画收藏。
赠弦指斋主人李均
翰墨此来倍觉新，平添造化三分春。
欲知机括缘底事，指似挥弦有李君。
注：李均，河南固始县人，长余一岁，以裱画为爱好，学艺于洛阳，置业于息县，当对故乡书画事业的发展有所促进也。
赠曹一兵（2002年10月11日）
天子休言重尔曹，舞雩沂水一春篙。
儒冠莫误兵戈事，在涧考盘振九皋。
注：曹一兵，清华某公司副总裁，郑州人，可谓河南同乡。兵戈事，言商场如战场也，问时人有几个不深陷其中？余不过借诗赠他人之机，抒一己之怀也。据《论语?先进》载，孔子之弟子曾皙阐述自己的理想是“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对此夫子喟然叹曰：“吾与点（曾皙的名字）也！”
赠书法家李乾山
占断乾坤大易篇，连山归藏惜不传。
幽明谁解书中意，方寸张弛有洞天。
注：李乾山，河南省固始县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连山》、《归藏》皆为失传古书，与《周易》齐名，亦以占察天地人生为主要旨趣，据说其准确性尚在《周易》之上。本诗旨在说书法、人生、天道，非一非三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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