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中国内地大部僧团的戒律废弛,毫无生气,这是和律学之不明密切相关的。因爲从淸代以来,很少有人切实讲求律学,戒律几全等於具文,它的组织集体、指导行爲的眞精神,早就闇然不彰,本来依据戒律构成的僧团自然也徒存形式,终至於萎靡不振了。现在要扭转这情势来谈整顿僧制,宏扬敎法。从根本上着想,就应当以重新阐明律学,恢复戒律的效能爲最先着。不过这绝非简单地将律家旧说——即使是一向认爲正统的学说——原盘搬来,便可以爲力的。我们应该理会到律学上还存在着好些问题,从来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在那样不完全的基础上再加发挥,仍不免会遇事模糊,离开实际而落於空谈。因此,我们必须从各种问题中提出比较重要的,来联系当前事实,予以彻底的解决,用作重明律学的准备。这可以举出三个问题:第一、是关於戒律的正确性的,即戒律的根本典据应如何再加刊定。第二、是关於戒律的灵活性的,即戒律的解释、运用应遵守如何的原则,特别是对於部执异同的一点。第三、是关於戒律的整体性的,即大小乘的戒律如何贯通得其统一。这三个问题互相联系,可以依次解决,在下面,我们就来提供一些意见。

第一、就僧团说,他们「止持」「作持」两方面的戒律典据,自然是戒本和羯磨了。中国原来遵行小乘法藏部的「四分律」,这一部戒本先有姚秦佛陀耶舍凭记忆而译出的一种。耶舍是法藏部的比丘,戒本又爲他所诵习。论理他所翻译的应该可以绝对信任的。但是耶舍後来翻译到解释戒本的广律卽「四分律」,又参考了支法领在于阗所得的写本,传译笔受之间,关於律中复牒戒本文句之处,不免有参差详略。传习者注意到此,不得不抛开耶舍所译的单行戒本,而另外来考订编纂。这在唐初流行的就有四本(见怀素「四分比丘戒本」又「比丘尼戒本」序文),理同,文异,宗致不一,於是怀素辑录了一本,道宣又删定了一本,但仍旧不能视爲定本。因爲在当时他们所能做得到的只是「详检律本,参验戒心」,换句话说,无非按照戒本去广律里搜寻牒文,重加编订。但律中所牒往往不全,而在翻译中也常会忽略地误牒爲释,这样要单凭和戒本同样或相近的译文,来简别摘录,是容易发生错误的。并且「四分律」的翻译,原已参杂了支法领所得的写本,禀承不同,文句当然有出入,又岂能随便加以去取?就举一二例来说吧,像耶舍原译「四分比丘戒本」二不定法第一条说比丘共女人独在屏处坐说非法语云云,第二条说比丘共女人独在露处坐作粗恶语说婬欲事云云,「四分律」牒第二条没有「说婬欲事」四字,於是怀素,道宣的辑录本便都将四字删除了。这从表面看,似乎也说得去。但按照四分戒本的译例,原是以婬欲粗恶语连说的(见第三僧残戒文),而在这里婬欲粗恶语又正是非法语的同意语,但因修辞关系影显互用的。现在一加删改,便容易使人误会这两戒在屏处、露处的相对以外,还有非法语与粗恶语之不同(後来灵芝的「资持记」就有此解),这不能算是妥帖的。又像三十舍堕法的第二条,耶舍译本说离三衣异处宿经一夜,而「四分律」牒文没有「经一夜」一语,於是怀素、道宣的辑本也都将它删去了。但用别家的戒本来对照,一律有一夜的限制,并且就依「四分律」的解释,以明相已出〔天色破晓)爲犯戒的条件,自然也和一夜有关,不能略而不举,所以那样的删定还是值得商量的。我们以爲,现在即以耶舍所译戒本爲基础,对检广律,凡有不一致的地方,都将再度加以刊定,方能说得上正确。四分戒本的梵文原作,现虽无处可寻,但和它血缘最近的锡兰等地所行戒本用巴利文写成的,完整存在,可用爲对勘的重要资料。(四分律是北方法藏部所传,锡兰等地的戒律则属於南法藏部,它们同出一源,所以最爲相近,在从前便曾误会释解南传广律的「善见律毘婆沙」是「四分律」的释论)如再加以各家广律的参考,则戒本的最後刊定大概也不致太难的。其次「羯磨」可说是这种作持的科目。它应用僧团所有民主会议的精神,具体作种种事实的规定,在广律中散见各处,没有编好的完本,於是律家诸师各凭已见,抄集成篇,那情形就显得更爲复杂。在唐初一般通用的凡有不同的六本,而後来视爲正宗的道宣所篡「四分律删补随机羯磨」还受到怀素很不满意的批评说:「近弃自部之正文,远取他宗之傍义,敎门旣其杂乱,指事屡有乖违。」(见怀素「僧羯磨」序文)这大概是「四分律」中对於羯磨没有像有部广律那样举出「百一羯磨」的纲领,所以各家剪裁,漫无标准,终不免於滥杂。像道宣所集的凡有一百三十四种之多,其中连广律附录五百结集、七百总结集记事里的羯磨文句也都收入了,其实那些是历史上的事件,一现而不可再,绝非一般羯磨之类,应该有所简别的。至於受日(乞假)的羯磨,徧录各部之说,也有损於体例的精严。另外,各家辑本在羯磨示范的地方「白」「说」的文句往往不够完整。说的前面本该复牒白语一次的,而常常忽略不牒了。到得羯磨结束的时候,因爲翻译的技巧不佳,文句上留着一些纠葛,又常爲了解的障碍。今以受戒一事爲例,第三羯磨说:「诸长老忍僧与某甲授具足戒,某甲爲和上者默然,谁不忍者说。」之後,加以总结说:「僧已忍与某甲授具足戒,某甲爲和上竟,僧忍默然故:是事如是持。」这几句话中间的「忍」字是听许之意,「与」字是给予之意,对照上下文看,明明是两事,而说忍字的语气到了後面一句才交代淸楚。但因爲译文不太明了,义解上就发生些节外生枝的议论。定宾以爲在说第三次羯磨临了那个说字的时候,受戒的人便已得戒,那下面的言语都是无甚关系的。道宣又以爲要羯磨师说到竟字方才得戒,因爲事实上至此已竟圆满,下文云云不过重复言之而已。这些说法都是由揣摩文字而来,实际上羯磨一定要等说完各句才算成就,而受者得戒也必在这个时候(基师即作此解释),本来可以不加议论的。由此,四分律羯磨种类的增减以及文句的作法,现在都应该运用比较方法,对照着南传广律,并旁考晚出而又较备的有部「百一羯磨」,再来一次刊定,以求正确。如此律学最基本的典据——戒本和羯磨都刊定了,才可以说到如何的解释运用,这就须谈第二个问题。

第二、解释运用戒律所应掌握的原则,首先是要从部执关系上去加以了解。现存小乘的各种戒律,都是分派以後所出,因而带着浓厚的部派色彩。以「四分律」来说,它是属於法藏部的,整个的结构、精神就都和一部的主张息息相关。譬如说,法藏部由「佛与二乘同一解脱而不同圣道」的根本主张演绎出「佛在僧数」,所以它对僧团资具所有权的观点不同,解释亦异。像化地部的「五分律」认爲用三宝物是重犯,而「四分律」只判爲偷兰遮(粗罪),比较轻减得多了。这是从佛在僧数看,佛无我所的执着,谈不到所有权,当然要这样的判法。法藏部又由它的根本主张演绎出「施佛果大」而盛行塔的供养,所以在「四分律」醒Хɡ镉泄仂斗鹚难Хǘ酰运医浔局蓿酥梁退谎龅哪洗渎衫镆裁挥小S纱丝杉渎芍恫恐词侨绾蔚墓叵得芮校挥薪魇孛恳徊颗傻母鞅鸱段В右越馐驮擞茫拍懿簧ナ谋w意。可是中国的律家对於这一点恰恰采取一种相反的方向,而喜欢会通诸部来讲。我们推究它的原因,大概由於戒律流传的历史关系。中国的律学传译曾走过一段曲折的道路,最初译出僧只的戒本,继而有四分的羯磨,再後又应用十诵的解释,最末乃复归於四分而受随取得完全的一致。在历史上旣这样的迂回往复,各部交缠,当然会影响到律家的见解。还有从东晋末到刘宋初的短短二十年间,随着学人的热烈要求,一时译出很多又很杂的律典,凡有四律(十诵、四分、僧只、五分)、五论(毘尼母、毘尼毘婆沙、毘尼摩德勒迦、善见律毘婆沙、明了论),牵涉到有部、法藏、大小⒒亍⒛戏椒ú亍⒄康攘雠杀穑蛔柿蠑绱朔岣唬崂绰杉矣侄际墙惭в兴兀愎吡伺葬绮┮慕彩枳抛鞯模ㄏ穹ù稀⒒酃狻⒌涝啤⒑樽瘛⒅鞘啄酥恋佬牵虼怂遣黄谌坏赜枚源鄣奶壤创斫渎桑阕鹘彩瑁斐刹┥娓骷摇⒄壑酝斓姆缙簿褪且愿爬ǜ鞑慷ㄆ浞狭⒗醋鹘馐驮擞媒渎傻脑颉∈档乃担馐呛徒渎傻谋局什缓芟喾摹A硗猓腔褂幸恢帜:目捶ǎ嘈糯忧暗拇担誀懛鹈鸲柔嵊挪ɡ虢峒晒Π耸械囊徊看舐刹兀话倌赆峋⒂醯钠苹担旧⑹В唐鸶骷宜孀抛约旱募猓郧搬幔曰ヒ欤毂錉懳宀糠至鳎赋鋈丶羌咕砣R虼耍蟛康穆刹氐娜顾洳豢筛垂郏狭烁骶咭惶宓奈寮医渎桑坪跞钥梢曰乖瓲懕纠疵婺俊l妒撬墙馐褪芙湟葬岬母魇滤嫘校疾恢髡牌吹辈浚此艿囊徊浚宀客ㄓ茫绻鲈谝徊繝懖环福嗖咳蠣懹形ィ跃墒瞧平涞模鼗捅矩杆牟柯刹⒙垡贸咕硐隆富嵬ㄖ盥晌ジ赫隆梗T谔迫寺傻涞淖⑹柚屑洌酥智阆蛏鯛懴宰牛伤凳堑笔钡囊话闱魇啤5牵衷诖游南咨涎芯康慕峁鞑拷渎伤淇梢猿腥嫌幸桓鲎茉赐罚障执姹咀拥那樾慰矗肥凳撬媸彼娴刂鸾ピ龆蔂懜髦执蟛康闹谱鳎僖埠喜宦@吹摹2⑶姨傅浇渎煞植浚膊幌揿段寮摇V灰蛴《缺北杉拔饔虻胤接幸桓鍪逼谠餍凶派献幌祷兀ㄎ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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