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印光大师净土思想的实践方法

印光大师对于净土法门的实践方法,有其个人的特色。陈荣捷博士曾指出“他主要的志趣是在宗教生活,而非宗教哲学”(注一)。他是经由智慧的抉择,实际的需要,调和儒、释,而实践于净土法门中。事实上,印光大师的出家,是基于本身对佛教真理的自觉而来,有实践的长久体验在。因而反映在实践的方法上,即是此种经验的延伸。他实践方法,大体上可分为以下五个方面:一是从敦伦尽分闲邪存诚入手(注二),二是以家庭教育和因果报应相结合,三是以居家修行适应时代需求,四是以至诚念佛医治众生的病,五是对摄心念佛及十念记数的见解。这其实也是传统佛教与儒家伦理中,最为民众熟知的部份,却因印光大师本人的人格感召和大力提倡,而重获了新的生命。以下即分别加以讨论。

第一节从敦伦尽分闲邪存诚入手

自古儒家辟佛,多系指摘出家的行为是背弃了人伦,不顾及对于家庭、社会的责任而消极遁世;所以印光大师则持重于在家修行,强调实践人伦,主张“敦伦尽分,闲邪存诚。”(注三),这种很明显的融合会通,正是促进儒佛合一的思想,更收比儒顺佛的宝效。这是他的超格表现,值得我们特别注意的。例如他说:

欲皈依佛法,了生脱死,超凡入圣,必须要克尽伦常之道。(中略)要孝亲敬长,兄弟姊妹,夫妇主仆,一一各须尽自己之职分。(中略)尽其职分,即为世间贤人善人。贤善之人念佛,则易于感佛,欲了生死,不可不注意伦常也(注四)。

佛法是与生活相应,所以基本的做人道理必须具备,才能入道;儒家重视孝道,不单是对父母要孝,还要扩而充之,大孝于天下,爱天下人,谓之大孝。为政的人以孝子之心为政,所以说“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注五)一个人真能爱父母、爱家庭、爱社会,也一定是忠臣。也就是说:是否成为有用的人,观察他居家行止如法与否,就知道答案了。因此,印光大师认为:念佛之人,必须孝养父母,奉事师长,慈心不杀,修十善业。又须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和妇顺,主仁仆忠,恪尽己分。能于家庭与社会尽谊尽分是名善人。善人念佛求生西方,决定归终即得往生,以其心与佛合,故感佛慈接引也。若虽常念佛,心不依道。或于父母兄弟,妻室儿女,朋友乡党,不能尽分,则心与佛背,便难往生。

以自心发生障碍,佛亦无由垂慈接引也(注六)。印光大师所强调的力行伦常,尽谊尽分,广行众善。这一切都成为做个堂堂正正的人所必备的条件。故我们修持要注意言行的相应,既然想念佛求生净土,世间善不能忽略不做;这与《论语》学而篇“弟子入则孝,出则弟(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注七),有异曲同工的意思。由此可知,净土教的修持,不是只要一心求生西方,对于现实人间的世事,就不闻不问。印光大师并不教人废弃世事,相反的,常常勉人居尘学道,善尽做人的义务。如《文钞》正编复宁波某居士书云:人生世间,不可无所作为,但自尽谊尽分,决不于谊分之外,有所觊觎,士农工商,各务其业,以为养身养冢之本,随分随力,执持名号,决志往生。(注八)

总之,是教我们随分随力以修行,而不是远离人群独自修道,也就合乎儒家伦常思想与不废弃世事。

在《文钞》三编里,又发现一般他以为佛法与儒家思想相融之点:书云:唯圣罔念作狂,唯狂克念作圣。佛经云:世间有二健儿,一者自不作罪,二者作已能悔。改过不吝,为儒者希圣之方。发露罪愆,乃佛子复本之要(注九)。

为人处事,不怕做错事,只怕错了不知悔改,故《论语》子罕篇第九云:“过则勿惮改。”有过失不能畏惧而不纠正。万一,误作恶行,须赶紧断除相续心,起殷重忏悔心,借忏悔的力量,洗刷前过。

印光大师常将儒佛思想融为一体,或许与他从小接受儒教的洗礼有关,故他又主张:尽性学佛,方能尽伦举孔;尽伦学孔,方能尽性学佛,试观古今之大忠大孝,与夫发挥儒教圣贤心法者,无不深研佛经,潜修密证也。儒佛二教,合之则双美,离之则两伤,以世无一人不在伦常之内,亦无一人能出心性上外,具此伦常心性,而以佛之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为克己复礼,闲邪存诚,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之助,由是父子兄弟等,相率而尽伦性,以去其幻妄之烦惑,以复其本具之佛性,非但体一,即用亦非有二也(注一0)。

印光大师的儒佛和合,并不是互并、或归于儒、或归于佛,而是各显其美,学儒之“尽伦”,学佛之“尽性”,亦惟有“尽性学佛,方能尽伦学孔,尽伦学孔,方能尽性学佛。”“尽伦”不妨说为儒家之所重,“尽性”固是佛教之极致,然尽伦正有助尽性,尽性正所以尽伦,二者之所重或特殊,亦不必互掩,而是互尊藉以互成(注一一)。事实上,人生在世,能恪尽个人职分之外,要能奉佛修心,趋向善提,才是究竟之路。

但是,历代来为什么有儒家辟佛的出现呢?印光大师对此有精到的看法,他说:以儒者多主于事相,而不致力于悟明心性,若不得佛法为之先导,则自己之心,尚非所知,况圣人之心法乎?以故泥迹之儒,多辟佛教,以不知佛法虽为出世间法,亦复具足世间一切善法。举凡伦常修齐之道,固已极力宏阐,毫善弗遗,遇父言慈(中略),随己随分,各尽其义,固与世间圣人所说无异。然世间圣人,只教人尽义尽分,佛则详示其尽与不尽之善恶果报。尽义尽分,只能教于上智,不能普摄下愚。若知尽与不尽之善恶果报,纵属下愚,亦必歆善报而惧恶果,虽不欲尽义尽分,亦必勉力尽义尽分矣(注一二)。

事实上,佛教注重的伦常日用之道与儒教所说大致一样;所不同的是:佛教说明三世因果,善恶报应。使人心存敬畏,不敢随心所欲而胡作非为,即使在暗室独处之中,常如面对佛天。故纵属下愚者,也喜欢听闻做善事可得到好的果报。俗语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假如每个人行事之前都先考虑到这种观念,消极上阻吓着坏人的作奸犯科。积极上鼓舞着大家去行善,因此使社会上坏事因而减少,好事因而增多。

或许一开始无法做得很完美,但渐渐的,常受佛法因果报应实事的薰陶,而勉励自己“尽义尽分”的做好。此即印光大师融合儒佛思想之所在。

再看他指导少年学佛的经过,即知他的灼见,是与一般人不大相同:

少年学佛,必须要敦伦尽分(原注:即实行孝弟忠信礼义廉耻等),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深信因果,及与轮回。信愿念佛,求生西方。以此自行,复以化他。行有余力,则研究一切大乘经论,及古今儒释古德各着述。(中略)如是则决定现生优入圣贤之域,临终即入极乐之邦矣(注一三)。

教导少年学佛,是有其次第可寻的,先让他们明白做人的道理,将基本的伦常教育巩固住,就是“本立而道生”。∵接着示以深信因果,信愿念佛,求生西方。由虔诚心念佛,及信愿行坚固之后,行有余力,再研究大乘经论和儒家经典。这样循序而进,努力修持,则不但实际生活上可跻入圣贤的境界,临终也必可往生极乐净土。可以说,将儒家伦理思想和佛教的净土信仰,做了最完美的结合。

[注释]

注一:陈荣捷《现代中国的宗教趋势》,页八四。

注二: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二、页八七四,〈复云南王德周居士书二〉,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这八个字于《文钞》中处处可见,闲为动词,有防范的意思,这是印光大师独特的见解,对邪的必须有所防范,而保存“诚敬”。

注三: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二、页九九八,〈复海门蔡锡鼎居士书三〉。

注四: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二、页一O五九,〈复金益平居士书二〉。

注五: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一六八,〈复汪梦松居士书〉。

注六: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三、卷下、杂着,页九七。

注七:《四书读本》,台北德兴书局印行,论语学而篇,页七0∵。

注八: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二五三,〈复宁波某居士书〉。

注九: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三,卷上、书,页一九三,〈复章道生居士书〉。

注一0: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三二五,〈复安徽万安校长书〉。

注一一: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七二二,张廷荣〈印光法师与中国宗教文化三型范〉。

注一二: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五七五,〈儒释一贯序〉。

注一三: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二、页一0六三,〈复无锡佛学会少年学佛社书〉。

第二节以家庭教育和因果报应相结合

谢真净曾认为:印光大师示生斯世,大弘净土,必为乘愿再来,不论言语与行为都以《切实》为标的,并且提到他的特色是:一为弘扬净土,广度群品,当机切实也。二为敦重人伦,使民德归厚切实也。三为提倡因果,流通经书,恤难济灾,示人以为善切实也。四为以竭诚尽敬,教人净业切实也(注一)。其中,敦重人伦,呼吁家庭教育的重要与因果事理相应。印光大师在〈与聂云台居士书〉中说:

印光常曰:因果者,世出世间圣人,平治天下,度脱众生之大权也。当今之世,若不提倡因果报应,虽佛菩萨圣贤俱出于世,亦末(莫)如之何矣?又曰:善教儿女,为治平之本,而教女尤要。又曰:治国平天下之权,女人家操得一大半。以世少贤人,由于世少贤女。有贤女,则有贤妻贤母矣。有贤妻贤母,则其夫其子女之不贤者,盖亦鲜矣。(注二)

儒家在“大学”书中,提出“诚意——正心——格物——致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八个条目,其中“齐家”就是注重家庭教育。而家庭教育,母教更为重要,因为人在幼年时代,专依赖母亲的教导。父亲必须出外工作,不常在家内,母亲则日夜与儿女相处,其一言一行影响幼小的儿女很大。所以教女比教子来得重要“有贤女,则有贤妻贤母;人少有贤母,长有贤妻,欲不为贤人,不可得也,此正本清源图太平之良策也。”(注三)也就是“天下之权,女人家操得一大半。”他认为:

教导子女当于根本上着手,所谓根本者,即孝亲济众,忍辱笃行。

以身为教,以德为范。如镕金铜,倾入模中;模直则直,模曲则曲。大小厚薄,未入模之先,已可预知,况出模乎?(中略)如镕金倾入坏模,则成坏器。金固一也,而器则天渊悬殊矣。(注四)

俗语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给与好环境,教与因果报应,做人之基本理念,则如镕金入好的模器,不会有所扭曲。也难怪印光大师一再说明:“今日世道之乱,为开辟所未有,究其根源,总由家庭失善教,及不讲因果报应之所致也。天下不治,匹夫匹妇,与有其责。能注重家庭教育,及因果报应,则贤才自然蔚起,则天下渐可太平矣。”(注五)家庭教育是每个人知书达礼的第一要站,假如在年幼时,随时教以因果轮回的真实事迹,使之明白何事当为?何事不当为?万一,遭遇到非常的困苦挫折的时候,能够反观自照,知道“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因此对于困厄的境遇,就不会忿恨和不平,反而勇敢的承当,面对现实而不必逃避。同时对于未来的前途也不会惶恐或悲观,只要自己当前的努力,即可改变将来的环境,幸福和快乐自可期待。总之,“因果二字,为今日救国救民之正本清源,决定要义。”(注六)

印光大师非常重视家庭教育,他认为教女能够成功,即胜过一切,因为:

现在堪为人之贤妻,将来堪为人之贤母。以此风于乡邑,是亦治天下国家之根本***也。(中略)各守本分,相夫教子,乃天下太平之根本。以故周之王业,基于三太。彼太姜、太任、太姒,乃女中圣人。但以阴相其夫,胎教其子为事。(注七)

天下少有生即知者,都必须由长辈教导启发。最初的几年,日夜随于母侧,亲炙美德,常承训诲,性情自然而然趋于温文有礼,故女子的守本分,相夫教子,乃天下太平之根本。即为:世上有贤德的母亲,才有贤明的儿子,故有扰秀的人才出现。古时候的圣母,注重胎教,希望秉成良好的性质,以使将来的举止行动合乎礼而不窬矩。因之,世以太太称女者,以太姜、太任、太姒三圣女,各能相夫教子,以开周朝八百年的王业(注八)。家庭教育,不但是治国平天下的根本,振兴佛法也是依赖良好的教育,使其幼受庭训。年长后,或出家为僧,虽不能弘阐佛法,也不致于破斋犯戒,拨无因果。遂使世法与佛法共依存,国运同法运齐兴隆。(注九)

在此,将印光大师对教育的一项独特见解稍加说明。他说世人欢喜有子传递香火,而不知教育的重要,而“光兄弟三人,光最小,二兄皆无子,其门遂绝。光闻之,不胜欣慰,以其以后不会有造恶业辱祖先之子孙故也。”(注一0)印光大师是以不辱先人为要,他这种非常特殊的看法,塑造成他的严谨处世,与苦口婆心的劝化弟子们重视家庭教育。

因果一法,为佛教入门之初步,亦为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要图(注一一)。因为,凡是明因识果者,一定不敢自欺欺人,作出伤天害理,或损人利己的事。譬如:

经云:菩萨畏因,众生畏果,菩萨恐遭恶果,预先断除恶因。由是罪障消灭,功德圆满,直至成佛而后已。众生常作恶因,欲免恶果,譬如当日避影,徒劳奔驰。每见无知愚人,稍作微善,即望大福。一遇逆境,便谓作善获殃,无有因果。从兹退悔初心,反谤佛法。岂知报通三世,转变由心之奥旨乎?(注一二)

因果的事理,是通三世,重叠无尽的,很可能此善因种下去还未得善果,以前的恶果先成熟而获恶报,怎可因而断定无因果之报应呢?犹如种植稻谷一样,早种者早收成;如欠债一般,力强者先牵(注一三)。基于因果法则,知今生之幸与不幸都有其来由,倘能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痛改前非,努力行善,就是“转变由心之奥旨”。所以说:极力提倡因果报应,及家庭教育,是可以改变社会不好的风气,使人人臻于真善美之境。

[注释]

注一: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四六八——二四七二,谢真净〈光公觉范永垂后世〉。

注二: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二0∵0,〈与聂云台居士书〉。

注三: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二0二,〈复江易园居士书〉。

注四: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二二九,〈复永嘉某居士书五〉。

注五: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三,卷上、书,〈复观心居士书〉。

注六: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二二八,〈复永嘉某居士书三〉。

注七:同右。

注八: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七三一——七三二,〈江西归事略发隐〉。根据《列女博》卷一,页四四、四八、五二,记载——太王妃太姜,王季妃太任,文王妃太姒的生平事迹,可得知,周朝以仁厚立国,母后的力量功不可没,也难怪印光大师重视家庭教育,强调胎教,有贤女及贤母,就有贤圣人的诞生,国家的贤圣人增多,自然国泰民安,富庶乐利。

注九: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六,页八0,应脱〈录家庭教育跋〉。

注一0: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二,页九三四,〈复胡奉尘居士书〉。

注一一: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二四O,〈复周群铮居士书六〉。

注一二: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七八,〈与卫锦洲居士书〉。

注一三: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二,页八七八,〈复周颂尧居士书〉。

第三节以居家修行适应时代需求

印光大师不轻易赞成佛弟子出家,因为现今学佛,非常方便,不像以前,非出家则难以听闻佛法而修行;在清乾隆十九年(一七五四)以前出家都得经过考试,或者***颁给度牒才能出家,所以学佛比较不普遍(注一)。清末、民国以来,信仰自由的风气渐开,已无严格的出家限制。因此,印光大师认为尽可在家修行,以免出家若不真修,更不如俗。他说:

如来说法,恒顺众生。遇父言慈,遇子言孝。外尽人伦,内消情虑,使复本有真心,是名为佛弟子,岂在两根头发上论也(注二)。

他认为:在家居士可以净土法门教示儿女,及亲戚朋友,告诉他们正视生死的大事。如能依照这种方式修行,即能获益。怎么需要再选择场所,以做清净修行?可说家庭就是道场!尽可以父母、兄弟、妻子、朋友、亲戚,为法眷,自行化他,口劝身率,使其同归净域,尽出苦轮。这即是戴发的高僧,居家佛子也(注三)。

印光大师不赞成人出家的原因,散见于《文钞》各处,综合起来有主要的三点:

第一、现今乱世,多半都以俗欺僧,法弱魔强,恶徒邪党,常怀欺僧夺产之心。因此,欲出家,反不如居家学佛较有益(注四)。

第二、若是已有家眷者,不经过家人同意,欲舍亲远去,则室人有无依之恨,慈亲有怨子之怀。而且一般不明至理的人,反而批评佛法为背叛世道,妄生毁谤。促使这些人造口业,堕落恶道。变成未见其益,而先遭受大损失(注五)。

第三、古人谓:出家乃大丈夫之事,非将相所能为。是真语实语的,因出家必须荷佛家业,续佛慧命,非破无明以复本性,宏法道以利众生者,不能为也(注六)。

而不是出家便一无所事的坐着修清净行。他举例说:自从民国七年(一九一八)徐蔚如印《文钞》以来,他即终日为人忙。不知出家,若撑持道场,宏扬佛法,其事更多。即使作个自了汉,而所须的衣食,当得经营,三餐之饮食,也得自己料理,那有不忙碌的道理(注七)。

所以说:天下事都各有其因缘,而不是出家就好,不出家就不能修行。佛法中的六度万行,及伦常应世,一切都在因缘法中。在家能乐天知命,不怨不尤。素位而行,即可引众多人入正道。在一乡之中,大都以你为标准。你虽无大作为,也为一乡之仪范(注八)。就是,佛法无一人不应修,亦无一人不能修。只要正心诚意,克己复礼,主敬存诚,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扮好角色,则居家诚敬实是好修行。

有人说印光大师有几项特别而矛盾的作风,方伦居士在《永思集续编》里为他作了辩护:

一、他自己出家,而不赞成他人出家。若有人与他商量要出家的事,大部分劝其打消念头。这主要是恐其画虎不成,反为犬,倒不如做个名副其实的居士来护持佛法,比较稳当(注九)

二、自己是出家人的出家弟子,然而他出家后,并不收出家的弟子,这乃是他对僧伽的内容,有难言之痛,所谓不足为外人道也(注一O)。

三、自己通宗通教,而不大赞成他人研究宗教,凡缁素行人,如有问及宗教上的问题,都以“老实念佛”四字,作为答覆,这是恐怕问者能力不足,即生不能成办,并非说宗教之不高深,不足学,所以这一事,也可以说是老婆心切(注一一)。

总而言之,修行是不分出家与在家,但要出家必须克服种种困难,不如在家敦伦尽分做个称职的学佛居士,拥护佛法,摄化群众,亦不失为良策。故印光大师不轻易允许佛弟子出家可窥其设想之周到,与利众之心切,不愿见其出家,扮不好角色而苦恼;而望其以在家孝敬师长,感化大众,使人们真正体会到佛法利济众生的好处。

[注释]

注一:在《全集》册一,页四五,印光大师说:“清世祖不观时机,仰尊佛制。革前朝之试僧,永免度牒,令其随意出家,为之作俑也。”认为清世祖对佛法的尊崇,而宣布取消度牒,考试政策。而事实上,于清乾隆十九年起,才通令取消官给度牒政策(见黄忏华等《中国佛教总论》页一二六,木铎出版社)。而在《钦定大清会典事例》卷五百一——礼部,也记载“清乾隆十九年(中略)或致滋扰,有名无实,此综理日久所悉,正不必袭复古辟异之迹也。着停止。”着停止,是指停止颁给度牒,取消考试之义。故知印光大师所说的年代值得商榷。

注二: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八一,〈复泰顺林介生居士书一〉。

注三: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八二,〈复泰顺林介生居士书一〉。

注四: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二,页九三七,九三八,〈复杨树枝居士书二〉。

注五: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二三八,〈复周群铮居士书四〉。

注六: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四五,〈复泰顺谢融脱居士书〉。

注七: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页九三七,〈复杨树枝居士书二〉。

注八: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二,页一一0三,〈复念佛居士书〉。

注九: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七一四,方伦〈由宗仰印大师谈及老实念佛〉。以下举数例为印光大师劝人不出家有:

一、《全集》册一,页八一——八二,林介生居士欲出家,印光大师就要他在家好好修行,做个戴发的高僧。

二、《全集》册一,页二三八,周群铮居士也被他以慈亲的不允许,则应当在家笃修净业,使慈亲生信念佛,以期了脱之导。

三、《全集》册一,页四五,告诉谢融脱居士说:欲求出家者,第一要发自利利他之大菩提心。第二要有过人天姿,方可剃落,否则不可。

四、《全集》册一,页二二六,知师寿居士已心有回转,不出家了。

幸甚,因出家一事,今人多以为避懒偷安的计策。

以上,都是印光大师不赞成某些人想要出家的实例,但并不是完全都反对,他是针对那些居士的问题而答覆。近代的慧三长老,在《永思集续编》追悼印光大师提到他的出家是经过印光大师的同意,并请天台宗大德兴慈法师为其剃度师,参见《全集》册五,页二四五二,慧三〈印光大师许我出家〉。

注一O: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七一四,方伦〈由宗仰印光大师谈及老实念佛〉。

注一一:同右。

第四节以至诚念佛医治众生的病

这节所要阐述的,在于宗教的经验;凡人“制心一处,无事不办”。当生病而致使情绪不定时,以念佛方式稳住情绪,病情很快会因心理的平静而度脱难关,犹如风平浪静即可欣赏清澈的湖光山色。

念佛是否真能治病,各有其说辞,但印光大师却有其亲身经历,在《全集》里,他处处指导信众,以诚敬心修持,归纳以至诚实为超凡入圣,了生脱死的秘诀。“念佛一法,乃至简至易,至广至大之法,必须恳切至诚之极,方能感应道交,即生亲获实益。”(注一)不仅佛法强调要有至诚心,世间法亦复如是。人生的真价值,是离不开诚实两个字,诚实和真理息息相关;人类心灵的互相感应,也只有藉真诚来传递。而至诚的念佛亦可治病,他说:

病由身生,身由业生,当痛加忏悔,以消宿业。(中略)但在家中,息心静念,最为第一。当身婴重病,只可认真修持。如至诚念佛,并念观音。此时用不着研究,一经研究,反成纷驰。譬如有病,得一灵丹,即以服食为事。不得以先去研究此灵丹系何药所制,何药走何经?治何病?必期于一一了然,方育服食耶?(注二)

念佛修持,犹如服药一般。能够明了教理,就好像清楚知道病源、药性、脉博的跳动等原理;然后再服药,这固然是最好的方法。但如病重时,根本无多余的时间,以分析病源、药性等,唯靠医生指定的药,先吃了才有痊愈的希望。也就是肯服阿伽陀药,就有痊愈的可能(注三)。

当有一位居士为母亲祈求身体健康而无法如愿时,向印光大师提出质询,大师如此的回答:“设汝果真实如此礼拜持诵,汝母之痼疾不愈。光当瞎目,天地当易位,日月当倒行矣,有是理乎?光恐汝诚之一字,或未致意。”(注四),很不客气的指责他不够诚心、专一的念佛、礼拜、持诵,所以无法与佛菩萨感应,绝对不是诸佛菩萨的不慈悲护念。

印光大师认为:吾人从无始来所结怨业,莫能悉数,若不念佛,将长劫报复,无有了期。由念佛力,转后报重报,为现报轻报(注五)。为什么念佛有这么大的效用?

一者,佛为一切众生之大慈悲父母,当病发作的时候,能至诚念佛,则当倍生怜悯。

二者,念佛的念字,是“今心”所组合的,这个“念”字含有积极的意味,是要把当今一念,安住于万德洪名的“南无阿弥陀佛”圣号上,而众生为能感,佛为所应,能所相契合,感应道交,遂得净境。民国廿七年为弟子朱清泰说〈学医发隐〉提到:

佛为大医王,普治众生身心生死等病。然生死大病,由心而起,故先以治心病为前导。果能依法修持,则身病即可随之而愈。身病有三:一宿业,二内伤,三外感。此三种病,唯宿业难治。傥能竭诚尽敬,发自利利他之大菩提心,念南无阿弥陀佛,及念南无观世音菩萨圣号。超度宿世所害之怨家对头,彼若离苦得乐,病者即可业消病愈。(注六)

可说世间医药,能治外感、内伤,但不能治宿业。而念佛却能令宿世怨家,仗佛慈力,超生善道,故怨业释解,病即痊愈。外感、内伤,念佛又最有利益;非只有怨业病才有益处。也就是:“惟念佛,则身病心病,无有不治也。”(注七),所以,根据印光大师的看法,世人病苦,多属宿生杀业所感,如对宗灵师说:

汝右手有病,乃宿世杀害众生之恶业所招感。当至诚恳切念佛,为彼宿世怨家回向,令被超生净土。果能常念,业自消灭,业消则病好矣,何须锯手?(注八)

故说无论任何疾病,若能恳切至诚念“南无阿弥陀佛”,决定可以消除宿业,增长善根,病自可痊。即令寿尽,则死后当生善道,不至堕落。当身体羸弱之时,息心正念,使神识不在外奔驰,而归于一处,身体就可以渐渐安康。

[注释]

注一: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四七,〈复邓伯诚书〉。

注二: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二,页一0一二,〈复湘阴黄颂平居士书〉。

注三: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二,页一0九三,〈复念佛居士书〉。

注四: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三,卷上、书、页一九二,〈复章道生居士书〉。

注五: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二,页八七七,〈复周颂尧居士书〉。

注六: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二,页一三五0——一三五一,〈学医发隐〉。

注七: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三,卷下、页七四,〈居士林开示法语〉。

注八: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三,卷上、页三一,〈复宗灵师书〉。

第五节印光大师对摄心念佛及十念记数的见解

一、摄心念佛

摄心念佛的作用,是以称念佛号,以一念抵挡万念;以万德洪名替代杂乱的心。初学念佛的人,往往发觉心很难专一,这时应以摄心切念,自能归一。印光大师本人的见解是:

摄心之法,莫先于至诚恳切。心不至诚,欲摄莫由。既至诚已,犹未纯一,当摄耳谛听。无论出声默念,皆须念从心起,声从口出,音从耳入(默念虽不动口,然意地之中,亦仍有口念之相)。心口念得清清楚楚,耳根听得清清楚楚,如是摄心,妄念自息矣(注一)。

意即:念佛虽然以心念为主,但也不可舍弃口出声的念佛;因为众生的耳根最利,所以必须采取声音相助得入一心为重要方法,就是以身口意三者,互相资助。

印光大师接着说:

若心能忆念,身不礼敬,口不持诵,亦难得益。世之举重物者,尚须以声相助,况欲摄心以证三昧者乎?所以《大集经》云,大念见大佛,小念见小佛。(注二)。

是故得知,听之一法,实念佛要法。字字从心起,字字从口出,字字从耳入,如是念念相续,无有间断。

〈但于念时,当万绿放下,一念单提,如救头然,如丧考妣,如鸡抱卵。“(注三)一有间断,三昧不成。所谓:大念是指大声念佛;小念,是指小声念佛。古德释云:大声念,则所见之佛身大;小声念,则所见佛身小。

称颂观世音菩萨洪名,亦是印光大师提倡摄心念佛的一种方法,其作用在由耳根入道,反闻闻自性,得寂灭现前,证圆照三昧;得上同诸佛,下化众生,随缘施设,无不自在(注四)。如《楞严经》卷六所说:

佛问圆通,我从耳门,圆照三昧,绿心自在,成就菩提,斯为第一(注五)。亦即称颂观音菩萨的法门是依耳根闻性,得不生不灭的妙理,起返闻照性的妙智。同理,我们也可从闻、思、修,入三摩提,解脱六根的缠缚,超越六尘的障碍。依之念佛,即可获念佛三昧。换句话说,摄心念佛的方法,是要人依循一定的方法来实践。

二、十念记数

印光大师对于所谓钝根散心者,如一时无法摄心念佛,则他主张依《观无量寿经》的“十念记数“来念佛。依据《观无量寿经》的原文说法是:

下品下生者,或有众生,作不善业,五逆、十恶,具诸不善。如此愚人,以恶业故,应堕恶道,经历多劫,受苦无穷。如此愚人,临命终时,遇善知识,种种安慰,为说妙法,教令念佛。彼人苦逼,不遑念佛。善友告言:汝若不能念彼佛者,应称无量寿佛。如是至心,令声不绝,具足十念,称南无阿弥陀佛。称佛名故,于念念中,除八十亿劫生死之罪。命终之时(中略)即得往生极乐世界(注六∵)。

十念往生法门为:罪障深重的凡夫,临终时,由十声念佛而往生极乐(注七)。这是仰仗阿弥陀佛的大愿得以往生的。在《无量寿经》则说: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觉,唯除五逆,诽谤正法者(注八)。与《观经》所说略有不同;印光大师认为:《无量寿经》就平时修行所言,在平常应随时自我训练,不可太过于放逸,否则福德因缘不具足,往生不易也。《观经》的下品下生,是就临终时所说;虽不说诽谤正法,而其五逆十恶,具诸不善,必也谤正法,但遇善知识启发,即能往生。最后,印光大师对两种经文的歧异,提出了折衷性的解释,他说下品下生情况是:

约已见地狱至极之苦相说,其人恐怖,不可言宣。一闻佛名,哀求救护。了无余心,唯有求佛救度之念,虽是乍闻乍念,然已全心是佛,全佛是心。心外无佛,佛外无心。故虽十念,或止一念,亦得蒙佛慈力,接引往生也(注九)。

在地狱相现前的情景下,一闻佛名,只求救护,专切念佛;化佛菩萨寻其音声到,一念顷即登彼极乐世界。

从传统净土思想来看,自宋慈云遵式开始,即特别重视十念往生,如《乐邦文集》卷四所说的:

修净业者,须每日清晨服饰已后,面西正立合掌,连声称阿弥陀佛,尽气为一念,如是十气名为十念。但随气长短,不限佛数。惟长惟久气极为度,其佛声不高不低,不缓不急,调停得中,如此十气连数不断,意在令心不散,专精为功,故名此为十念者,显是藉气束心也(注一)。

十念不是说只要念十声佛号,就可以往生。以十念的方法达到专心一致,绵绵密密的不间断,即有所成就。在于精专而不在于数量的多寡,所以慈云忏主才会提倡尽一口气念佛,称为一念;连续十口气,为十念。这种念法称十念法门,是为当时的王臣政务繁剧,无暇修持所设立的。

十念法门,是借气摄心,心自不散失,必须随气的长短,不可强求多念,否则伤气。又只可十念,不可二十、三十,多则害病。这种方法能令心归一处,一心念佛,决定往生,但因是适合忙碌者所修行的,所以印光大师提出“十念记数“的方法:

所谓十念记数者,当念佛时,从一句至十句,须念得分明,仍须记得分明。至十句已,又须从一句至十句念,不可二十、三十。随念随记,不可捏珠,唯凭心记∵。(中略)须知此十念,与晨朝十念,摄妄则同,用功大异。(中略)此则念一句佛,心知一句,念十句佛,心知十句;从一至十,从一至十,纵日念数万,皆如是记。不但去妄,最能养神,随快随慢,了无滞碍。从朝至暮,无不相宜。较彼捏珠记数者,利益天殊(注一一)。

十念记数的念法,是对治散乱心,数目以十为标准,不宜或多、或少,正好摄心。须在心中记一句至十句的数,十句再十句,常时如是,不用数珠。用十念(十句)记数,念得清楚,记得清楚,听得清楚,妄念自然无处立脚,消除杂念,即能专注一境。数珠的方法,不适于静坐,由于手动,会使心不得安宁,而十念记数,则行住坐卧都能运用自如。

[注释]

注一: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六五,〈复高邵麟书〉。

注二: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三九,〈与佛学报馆画〉。

注三:《净土十要》附录〈彻悟语录〉卷上,页六三二,台北佛陀教育基金会印。

注四:刘国香语译语体文《大佛顶首楞严经》页一四一,台北狮子吼月刊社发行。

注五:《楞严经》卷六,大正藏一九册,页一二九下。

注六:《观无董寿经》,大正藏一二册,页三四六上。

注七:《佛教语大辞典》,页六五九。

注八:《无量寿经》卷上,页二六八上。

注九: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二,页一一一四,〈复善大师书〉。

注一0《乐帮文集》卷四,大正藏四七册,页二一0中。

注一一: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六五——六六,〈复高邵麟书四〉。

第六章印光大师对时代的影响

第一节∵《文钞》感化多人信佛

在《印光大师纪念文集》(即《印光大师全集》第七册)可以找出许多人受到《印光大师文钞》的影响,踏入菩提大道,发心学佛。如图表所列:

郑颂英:四八页,大师法泽遍天下,度人不可计,尤其是弘化社(注一)。

钱淑源:一三六页,先父一切言行,惟大师文钞是遵。不肖日受先父薰陶,于民国卅年皈依灵岩妙真法师,加入印光大师永久纪念会。《文钞》数万言,演述佛法之真谛,确系文字般若,菩萨再世。

张勋栋:一四九页,阅《文钞》,祈求皈依。

薛同悦:一八一页,每期〈弘化月刊〉到来,都一字一读。尤于遗教,更必敬谨恭读,如对佛天,如面大师慈颜。真是海洋中的灯塔,众生的依怙。

西音:一九六页,印公呢?在他的《文钞》里,已知他学识渊博,解行俱高,加上他极力赞叹净土,我决定皈依了。

学善:二二二页,读〈弘化月刊〉对于印光大师的言行,生了无限的敬仰与崇拜,学佛的信心,更加强。不信佛的我,转变成信佛念佛的我。

戴传礼:二二三页,《文钞》中的老实教义,实永留在弟子心中,遗风将万古而长存,度生事业,将永远而无尽。

倪正和:二三七页,《文钞》感我深,我迷渐渐醒,令我起信愿,念佛修福慧。

陆净善:二四∵0页,日间事忙,夜辄挑灯危坐,屏息敬心,诵《文钞》数篇,则尘念一清,道光增长。

沈愿西:二四七页,纪念印祖应读《文钞》,实为人世黑海的明灯。

李尔清:二九一页——二九二页,苦恼堪怜的我,于未阅印公恩师《文钞》以前,对佛法深怀疑意谤意。阅《文钞》后,顿觉字字句句,悉发深省,生希有想,对佛法之疑谤全消。

纪善庭:四四O页,拜读老人之《文钞》、《嘉言录》,喜惧交加。喜者,宿世何幸,得遇此出苦横超法门;惧者,轮回路险,若不了知,便将难得人身,沦于苦趣,无所依估。

以上所列学的都是看了《印光大师文钞》,受其内容感召,由毁谤佛法而信佛,或因此以净土法门为圭臬,终身奉行之。由此可知,《正续编文钞》有巨大感人力量,风行海内外,皆阐扬佛理,发明因果之作,受感化者非常的多(注二)。也是印光大师以文字般若利济众生的殊胜。

[注释]

注一:弘化社于民国一九年成立于上海觉园,专流通佛经善书,民国二0年,迁至苏州报国寺。参见《全集》册五,页二二七九,〈印光大师言行录〉之弘化立社。

注二: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三六九,张慧容〈印光大师略传〉。

第二节印光大师对缁素弟子的影响

印光大师的生平,因《文钞》和人格的广大影响,全国各地前来皈依的在家众,是相当多的。至于出家众,他基于自己不为人剃度师的原则,生平并未正式收有皈依的弟子。但,事实上效法和追随他的出家众,仍为数綦多。因此,以下将缁素弟子中,较具代表性的六人,作为受印光大师影响的具体例子。其中,出家众的三人是:弘一律师、德森法师、大醒法师。在家众的三人是:高鹤年居士、范古农居士、李炳南居士。

必须强调,受印光大师影响的杰出弟子,并不仅限于这六人。如果可能的话,此一名单仍可增列下去。但作为举证的具体例子,此六人各有特色,因此值得介绍。

一、弘一律师

弘一律师在近代高僧中,素以多才多艺和精于戒律着称。但是,在其出家后的行为和思想中,却深受印光大师的影响。

不了解近代中国佛教史的人,可能会以为印光大师只是伟大的净土行者。事实上,他在戒律上的行持,正是弘一律师的典范。从以下所述的情形,即可明白:

民国七年(一九一八)弘一律师出家于杭州虎跑寺(注二),民国十三年(一九二四)曾经到普陀山亲近印光大师,居住了七天,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师房内,体察一代祖师的生活。后来,将之归纳为四盛德:习劳、惜福、注重因果、专心念佛(注二)。因而,弘一律师训示青年应注意四项,即“惜福、习劳、持戒、自尊。”(注三),可知,因他敬仰印光大师而接受其思想,他自己曾说:“朽人于当代善知识中,最服膺者,惟光法师,前年尝致书陈情,愿厕弟子之列。”(注四)为什么弘一律师一再要求想滥厕于印光大师座下?因为,他最服从印光大师的教导,尤其是净土法门;非常赞同他所提出的“持名念佛”,是属“单刀直入”的方法,而直证“念佛三昧”。逢到读经、念佛、深修上的疑难,便通函请示普陀山的印祖,一步一趋,以现身誓证“念佛三昧”为目标,作为生活上准则(注五)。

从《弘一大师年谱》看来,他是严持戒律者,更是于佛法中最深信净土法门者;例如他指示弟子:“现今修持,求其机理双契,利钝咸宜。易行捷证者,是在净土法门。可阅《印光法师文钞》及《嘉言录》,尤其是嘉言分类易阅,开端之处如觉难领会,不妨从中间较浅显处先阅。”(注六),劝化世人修持念佛以《文钞》、《嘉言录》为基准,由此可证,他的思想深受印光大师的影响。

二、德森法师

德森法师是另一种典型。虽然他无广大的世俗名声,但是,在印光大师一生弘法事业上,助益甚大。其生卒年月日不详,知于民国二年(一九一三)出家,自称非常注意佛教界发展情形,不愿法门受人凌辱,故才具僧相,即奔走佛教会,遂见《佛学丛报》,内载〈佛教以孝为本论〉、〈净土法门普被三根论〉、〈宗教不宜混滥论〉(这些都是印光大师的文章),深受义理的启迪,是接触印光大师的第一次因缘(注七)。

目前传世的印光传记资料中,德森法师与妙真、真达、了然等编的〈中兴净宗印光大师行业记〉(注八)以及〈大师史传〉(注九),是最完整的,能够多方面呈现印光大师一生的行谊和思想。如非追随日久,影响至深,则难以如此透彻的了解印光大师,两人的交往经过如下:

德森法师民国十年(一九二一)到普陀法雨寺参礼印光大师,民国十五年(一九二六)以后,则常随左右,所以排印各种书,都多方面的帮助其校对(注一0)。因长时间的亲近,一直到随侍于报国寺,避难于灵岩寺;二十年的教导因缘,长期的承受薰陶,此中的深恩厚德,非笔墨所能形容的。德森法师观察入微的得知印光大师语默动静,处处皆可为人师表,所以他认为要继承他的精神,不仅区于灵岩的净业道扬,弘化的流通,更要力行于老人的俭朴家风,爱惜物力,防心离过等美德,才是真纪念印光大师,而报答师恩于万分之一也(注一一)。

在《印光大师纪念文集》里有一位王智仰居士叙述他的学佛经过说到:拜谒德森法师,发觉其一举一动,皆类似恩师,古道照人,实有令人自然恭敬的气象(注一二)。可知,德森法师深受印光大师影响。

三、大醒法师

大醒法师名机警,晚年别署随缘。于整僧护教,愿力甚宏,揭“新僧”为号召;虚大师因为字大醒以勉之(注一三)。由此得知,大醒法师是太处大师的嫡传弟子之一,提倡佛教改革不遗余力,但他对于印光大师的佛学思想仍有深刻的体会。这种新旧并融的精神,固然可看出太虚门墙的深广,同时也意味印光大师精神感召的伟大之处。

大醒法师自己说:“我出家的心志,也可以说是决志,确实是初次见到印光大师的文字而发动。”(注一四),他认为:读大师《文钞》而发生信仰三宝之心的人很多,足见其文字诱导感化的力量实系很大。他也指出:《文钞》文义平实易解,深入浅出,有大悲心,有真情感,这是印光大师以文字般若而获得的化导效果(注一五)。

当大醒法师主编“现代僧伽”的杂志,被印光大师呵斥,认为要整顿僧伽制度,不如从自己本身做好,再慢慢感化一般僧伽,而不是提出什么“整顿僧伽制度”的新花样,因为“你就是骂死了他们,他们仍旧不能把丛林改好,骂之无益,枉造口业。”所以,大醒法师接受老人的殷殷教诫,自取别号“僧忏”,以忏除口业(注一六)。又把民国一七——二三年所写的文章中,关于批评佛教的一部分,集成一本书,取名为《口业集》,无非感谢印光大师的教诲,其中有一条云:“佛寺住持僧,完全要行考试制度,要***规定及考试。”(注一七),经过考试淘汰资质较差者,以确立僧众的水准,避免有滥竽充数的情形。这与印光大师不满意清***取消度牒考试制度,遂使僧侣水准下降的看法不谋而合。

事实上,当时关于僧伽改革问题,虽然讨论和进行都轰轰烈烈,可是即在太处大师有生之年,也未竟全功(注一八)。这当中牵涉到传统丛林现代化过程中,如何调适和自存的两难局面。印光大师以一陕西人,来江浙地区,只是长期苦修,未自建道场,因此设身处地,他只能尽其在我,而不能苛求他人。然在大醒法师,他是办杂志、提主张,故考虑的立场有所不同。但,在不同的立场中,他仍尊重印光大师的谨慎态度,领受其影响,可见印光大师在实际上扭转了佛教界许多激进的改革作风。

四、高鹤年居士

印光大师文字的问世,是由于高鹤年其人的引荐,然在实际上,高鹤年一生受印光大师的启迪和教诲影响甚大。可作为在家居士受印光大师影响的典型例子之一。

高鹤年,江苏兴化人,其生卒年月不详,仅知其操行第一,为佛教中居士,虽属居士身份,但其操守,参访善知识,犹如行头陀行之高僧。其行脚遍天下,国内外名山川,无不涉足其间,着有《名山游访记》(注一九),其与印光大师最为相契,据他所述〈印光大师苦?**恰档弥酱﹃庠旨媚延胗」獯笫ο嗪粲Γ纭懊窆昵铮蚓┐笏郑ι系页唷⑼跻煌ぁ⒊萄┞ブ罹邮浚缰鱿律骄燃茫纸邮摆欣虾骄仍旨词瞧斩戎谏嗍潜;し鸱ā!保ㄗ⒍),印光大师俭以自奉,厚以待人。凡善信男女,供养香敬,都代人广种福田,用于流通经籍,与救济饥贫(注二一)。所以可说高鹤年居士学习印光大师发慈悲心、赈济难民,使人们得此济度而免除灾难之苦迫。

高鹤年回忆陪师同行,一次有一次的利益,并留心他语默动静、出入往还之时,不谈玄言妙语神通异奇,皆是平常话多(注二二)。因为佛法原是接近众生,生活与修持相契合,绝不是玄奇怪异的。高鹤年在〈印光大师画传跋〉说:

余初行脚,即往普陀参礼印光大师,恭请开示,师曰:六祖言,于一切时,自净其心,可能否?如其不然,不可沈空守寂;即须广学多闻,识自本心,达诸佛理,和光接物,无人无我,直至菩提云云。余当即信受奉行,铭感五内。深佩大师说法,善能契机。此五十余年前事。时大师已作山中导师,海上慈航。其后迭次礼座,受益良多。乃至大师示寂,余心目中始终常以大师为依止。迄今回忆,犹觉依恋难忘也(注二三)。

高鹤年居士虚心求教于印光大师,即教以为达诸佛理,必须广学多闻,识自本心,遂使高鹤年居士愿行脚遍天下,似苦行的高僧般参学游历,以明自心本性。这即是受其影响之故。

五、范古农居士

范古农是民国以来着名的佛学家,他原是谛闲大师的皈依弟子,但他对印光大师的推重与效法,并不下于皈依师谛闲大师。

从他自己在着作中所提及的自白,即可窥见印光大师对他的深刻影响。

例如,他在〈我之纪念印光大师〉一文中,曾提到:

我师谛公,教在天台,行在净土,与大师同归一途。农于大师虽未举皈依形式,而心皈也深且久矣。故凡奉书必称弟子,而大师谦虚,视同友谊,于弘扬净土处,辄蒙奖许,盖有不胜惶愧者(注二四)。

范古农居士,不特道德文章,早为佛教界所钦佩,即立身处世之风格,亦复为居士中所仅见。他对印光大师,每奉书必称弟子,更因尊仰印光大师,常介绍发心学佛者皈依大师。并且他于佛学虽涉猎各宗,而修持必以净土为归,是受印祖的影响。他将《观无量寿佛经》的三福业与大师的劝化作融通而说;

《观经》云:欲生彼国者、当修三福:一者孝养父母,奉事师长,慈心不杀,修十善业。二者受持三皈,具足众戒,不犯威仪。三者发菩提心,深信因果,读诵大乘,劝进行者。如此三事,名为净业。大师恒言: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非第一福乎?恭敬三宝,戒杀戒淫,非第二福乎?真为生死,发菩提心,以深信愿,求生净土。非第三福乎?世人以大师之提倡因果,涉及阴骘文感应篇为嫌,岂知大师以悉檀因缘,令其深信因果,通达佛乘,方便善巧,无逾于此。

故因是而得发心归佛者,不可算数也(注二五)。

由此可知,范古农居士对印光大师的思想,是深为推崇的。另外,他对病业因果的诠释,亦有相同的见解:

病由业所致,但能节饮食、调寒暖、勿劳虑过度,即是卫生,即可劫病。若仍有病,是宿业所感,正好念佛以为对治,拔一切业障根本,念佛之功也。故念佛人,应少欲知足。病来时,知是因念佛之功,已减多为少,化重为轻,决非不幸。古德立十大碍行,不求无病为其一,故念佛人不畏病。畏病者必畏死,畏死者必不乐往生(注二六)。

因此,我们如果说范古农居士是印光大师佛学思想的追随者,绝非过言。

六、李炳南居士

李炳南居士在印光大师的俗家弟子中,是相当杰出的一位。他在***创办台中莲社,宏扬净土法门,有广大的信众,对光复后的***佛教有巨大的影响力。但他所承袭和发扬的主要即为印光大师的思想和精神。

李炳南居士,原名李艳,字炳南,号雪庐,山东济南人。出身书香门第,幼年好学,诸凡经史子集,都有深入研究。及长,并广泛涉猎佛道二家之学,对佛学尤所投缘。故于民国十五年(一九二六),时年三七岁,皈依印光老和尚座下,法名德明。从此一面奉行“戒、定、慧”三学,并实行素食;一面深入经藏,专研内典(注二七)。

《文钞》里印光大师赞扬他事母至诚:

汝之为母之诚,可谓至诚无加,然当以此诚,劝母吃素念佛,求生西方之为究竟有益之孝(注二八)。

可知,其在青年时代,是一位颇有孝行的孝子。正符合印光大师的思想,居家学佛以孝敬父母为第一要件(注二九)。

民国七五年四月十三日,雪庐老人以九十七高龄于台中往生,观其一生,在***弘扬佛法近四十年(一九四九——一九八六),创办了一大片佛教文化社会事业——由莲社、图书馆、杂志社到育幼院、医院、救济院等(注三0)。他建立了这么多的公益慈善,及弘护事业,以利济众生。难怪他的学生崇仰师德,而将往事列记,以作后人之楷模。

以下将他与印光大师一生弘法的事业,加以对照,即可看出两者有许多类同之处:

印光大师∵李炳南居士

甲、舍行——化狱救灾,弘化立社。(注三一)。为佛教牺牲奉献,不求名利,创办联体机构,功成身退,所谓“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

乙、净行——澹泊自甘,布衣粗食,不做方丈,不贪利养,凡有供养茶敬果仪;或归常住或做善举,平时无余蓄,一生如一日(注三二)。不蓄钱财,所有资产悉数投入教育、文化、慈善公益。

丙、智行——欲学佛法,必须敦伦尽分,闲邪有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方可。不能为世间贤人善人,何能得佛法真实利益乎?(注三三)。师示众曰:“白衣学佛,不离世法,必须敦伦尽分,处世不忘菩提,要在行解相应。”(注三四)

而二者亦同以净土法门劝诱后人,李炳南居士更处处以印光大师为最高指导者,莫不以他的思想为自己做事的准则。在《净土丛书》〈佛学问答类编〉皆是李炳南居士鞭辟入里的解析,其中不难发现他所主张的净土法门是依循印祖的理路,如他回答青年人念佛如何降伏妄想:

此系时间久暂问题,工夫到时,妄念自消。不必燥求,只用心口耳三轮循转之法,按时而念,不断不懈,自得水到渠成之效(注三五)。

这与印光大师的摄心念佛同一原理。又他一再强调:“居士如专修净土,即采一心持名之法。持名之极,便契实相。”(注三六),也就是印光大师“持名念佛”的思想。又观雪庐老人为佛教所做的事,可发现他的方向与印光大师一致,同为众生谋福利,发悲心济世。

他对印光大师的敬重非常崇高,在当时有居士提出询问说:“印光大师住生后列为莲宗十三祖,此事乃系暂时性,尚未确定,未确定之缘由,盖因福州鼓山涌泉寺住持高僧虚云大师,及团中央圆瑛大师尚未圆寂,须俟二位高僧往生后,佛教会方能作最后之决定。”雪庐老人答日:“名分已定,人心已归,岂能朝三暮四,随意变更。况虚公为当代禅德,自有其本宗地位,瑛师禅净***,如紫柏、憨山诸师相同,后人自然奉之为祖。但不必定以数字相承而别也。”(注三七),就以上简洁有力的答案中,即知其肯定印光大师对莲宗的贡献是无可厚非的。而雪庐老人承继印光大师的思想也是事实的。如其受业弟子周宣德〈恭挽雪庐夫子〉而说:

释儒翼并风徽,慧炬明伦,同循矩擭;

净白薪传盛业,灵岩庐阜,永仰师承(注三八)。

“释儒翼并风徽”,与印光大师所说的儒佛二教,合之则双美的意义相同。“灵岩庐阜,永仰师承”,足以证明,雪庐老人承袭印光大师的精神之所在。

[注释]

注一:林子青《弘一大师年谱》,页四五,天华出版社,一九七八年。

注二: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一,页一——三,弘一〈略述印光大师之盛德〉。

注三:林子青《弘一大师年谱》,页一二一。

注四: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六一六,弘一〈覆王心湛居士书〉。

注五:陈慧剑《弘一大师傅》页二七九,东大图书公司,一九八六年。

注六:林子青《弘一大师年谱》页一七六。

注七: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六七一,德森〈追念导师溯前缘〉。

注八: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三五五——二三六七,真达等〈中兴净宗印光大师行业记〉。

注九: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二六五——二二八六,〈印光大师言行录——大师史传〉。

注一O: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七,页二一,德森〈弘化月刊发刊词〉。

注一一: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六七一——二六七二,德森〈追念导师溯前缘〉。

注一二: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七,页八九,王智仰〈印公生西二周纪念〉,兼自述学佛经过。

注一三:大醒《大醒法师遗着》页一,印顺〈行状〉,一九六三年,海潮音社。

注一四: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四四三,大醒〈拜识印光大师的因缘及其印象〉。

注一五:同右。

注一六:同右,页二四四0——二四四二。

注一七:大醒《大醒法师遗着》,页二九九,〈写在口业集前面——代自序〉。

注一八:张曼涛《佛教思想文集》页二一四,〈太处大师在现代中国思想史上之地位〉,狮子吼杂志社,一九六九年。

注一九:东初《中国佛教近代史》下册,页七0三。

注二0: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三七四,高鹤年〈印光大师苦?**恰怠?/p>

注二一.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三五九,真达等〈中兴净宗印光大师行业记〉。

注二二: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三七七,高鹤年〈印光大师苦?**恰怠?/p>

注二三: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七,页四五二,高鹤年〈印光大师画传跋〉。

注二四。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五一0,范古农〈我之纪念印光大师〉。

注二五: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五三——二五一三,范古农〈我之纪念印光大师〉。

注二六: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范古农(幻庵)〈与客谈纪大师〉。

注二七:菩提树杂志四O三期,页一六,柳絮〈雪庐老人〉。一九八六年六月八日出版。

注二八: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三,卷上、书、页三六九,〈复李德明居士书〉。

注二九:参见第五章第三节以居家修行适应时代需求。

注三0:菩提树杂志四0三期,页二0,于凌波〈我活着,是为了弘扬佛法〉。

注三一: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二七七——二二七九,〈印光大师言行录〉。

注三二: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五,页二四二九,圆瑛〈印光大师生西事实〉。

注三三,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二,页一0∵0∵0∵,〈复于归净居士书〉。

注三四:明伦杂志第一八三期,页五四,诚达“岁月易逝,师德难忘”,一九八八年四月出版。

注三五:《净土丛书》第十五册,页六二四,李炳南〈佛学问答类编〉,***印经处印行,一九八一年。

注三六:同右,页六一八。

注三七:同右,页六0八。

注三八:菩提树杂志四O三期,页三六。

第七章结论

在中国近代的四大高僧(太虚、虚云、弘一、印光)中,以印光大师为专弘净土。他的一生,注重戒行,会通儒、佛,在社会上有广大的信徒,对传统的中国佛教信仰,注入了新的生机。

对于这样一位深深植根于中国传统的佛教大师,居然在民国后,社会与文化都有大变化之时,大获成功;到底其成功的秘诀何在?他经历了何种过程和奋斗,而后有了如此杰出的表现?值得任何关心中国佛教复兴运动的人,来探讨。

本文的前述六章,除第一章绪论外,皆在解说这些问题的背后原因。我们发现有几个原因是相当重要的:

一、传统的佛教因素:印光大师虽一生专宏净土法门,最初却是基于自己出家学佛的需要,而后才成为影响信徒的主要思想——如果我们对净土思想,以及其在中国社会普及的状况,有了解的话,当会发现这是最深入社会大众的佛教信仰。这一思想渊源及广大的基础,是现成的大舞台,只等待像印光这样的大师出来,即可产生共鸣,发挥影响。故构成了成功的要素之一。

二、印光大师的家庭教育,使他具有深厚的儒学基础。当他二十一岁出家时,较之一般自幼出家的僧侣,更具治学的优越能力。因此,他不但可以明确自择学佛方向,也可以独立、超然的立场,将心得表达出来。他不必汲汲追随他人,却可以流利、雄辩的文章,发挥自己的见解。这样的条件,使他籍文字般若,即可说服社会,而不必到处奔波宏法。

三、印光大师离开陕西和北京,来江浙精华区的普陀山法雨寺苦修,一方面使自己处于陌生的环境,必须更加刻苦自励的精进佛法;另一方面,因接近人文发达的精华区,亦使自己有较多机会接触高明之士。两者互为助缘,于是一个苦行的高僧形像,便会在适当时机出现在社会大众面前。否则,以印光大师的与世隔绝情形,如果依然处于陕西或湖北的佛寺,将不易为世所知。成名固并非印光大师的本意,因他一直避免涉世太深,恐其妨碍修行;但终不得不出而涉世的原因,和一些知识份子交往,有极大的关系。高鹤年、徐蔚如等热心人士的出现,才使印光大师成为社会大众归心的焦点。

四、儒、佛的会通,在实际上有互补之处。因而使印光大师的宗教实践方法上,具有普遍性的特质。它淡化了纯佛理的艰深色彩,却因而更为社会人士所欢迎。这依然是传统思想的主流,加上印光大师的个人经验,所交织而成的结晶。故此在本文的第五章中,特别诠释了这些内涵。

然而,这几个因素,如非配合印光大师一生的淡泊名利,诚恳待人,热心宏法,以及对佛法的修持经验,将难以产生长久和广大的影响力。

这种人格的感召,使他较其他同时代的几位高僧,更具亲和力,也较少树敌。因而,无论他生前死后,都不断地被人怀念和敬仰。

印光大师的佛学思想主要为净土法门,他在这方面的成就,已获得学术界的肯定,故陈荣捷博士特别指出他是近代佛学复兴的第一人,对几百年来已经衰微的中国佛教的净土宗赋与新的生机。而在佛教界方面,他的成就也是公认的,正如本文第三章第一节传略中所提到的,弘一大师的赞美:“大德如印光法师者,三百年来一人而已。”连太虚大师也赞美他为“清季民初,尽一生精力,荷担斯法(按:即净土法门),解行双绝者。”(注一)

的确,中国佛教思想,自唐中叶以后,其他宗派皆失去了活力,只有禅净两宗,成为中国民众信仰的主流。而禅净合流的主张,经北宋永明延寿而到明末的莲池及蕅益两大师已达高峰。清末以来,则因禅宗没落,净土宗因而成为主要的法门。但是,在印光大师出家当时,净土法门并无真正深刻修持的大师,在社会上赶经忏营生成了佛教主要的活动,这对清末、民初那种多灾多难的中国社会,难以发挥大乘佛教佛大的济世精神,因此招来社会各界,特别是知识份子的严重歧视,因而造成佛教发展的重大危机。虽有熟心护法的居士,如章太炎之辈的维护佛教,但是,如非佛教界本身能够深刻反省,振衰起弊,佛教的没落是无法避免的。印光大师有见于此,为挽救佛教的衰微,故一方面长期刻苦精修净上法门,一方面藉文字般若向社会大众宣说,终于促使中国佛教走上复兴之路。这就是他的伟大贡献和成就突出的原因。

印光大师的奋斗历程及其与时代环境互动的因素,皆与上述情形有关。对于关心中国佛教未来命运的每一个人,印光大师的典范是值得研究和效法。这也是笔者研究印光大师的生平舆思想的最大收获。

[注释]

注一:印光《印光大师全集》册七,页四,太虚〈莲宗十三祖印光大师塔铭〉。

参考书目

一、张玉法着《中国现代史略》,台北东华书局。

二、陈荣捷着《现代中国的宗教趋势》,廖世德中译,文殊出版社。

三、释广定汇编《印光大师全集》共七册,佛教出版社。

四、东初着《中国佛教近代史》上、下册,东初出版社。

五、洪启嵩、黄启霖主编《杨仁山文集》,文殊出版社。

六、江灿腾〈***当代净土思想的新动向〉东方宗教讨论会第二届年会论文。

七、圣严译《中国佛教史概说》,商务书局。

八、现代佛学大系——第廿八册,蒋维乔《中国佛教史》。

九、阎振兴、高明总监修《当代国语大辞典》,百科文化事业。

十、《文史辞源》册四,天成出版社。

十一、薛化元、晚清〈中体西用〉,弘文馆出版社。

十二、圣严着《明末中国佛教的研究》,山喜房佛书林(日本)。

十三、林子焜《法义析微录》,天华出版社。

十四、大正藏第四七册,《安乐集》。

十五、印海译《中国净土教理史》,正闻出版社。

十六、大正藏第十二册,《无量寿经》。

十七、大正藏第三七册,《观无量寿佛经疏》。

十八、日本,正木晴彦〈善导的净土教学〉,春秋社讲座大乘、净土思想。

十九、印海译《净土教概论》,无量寿出版社。

二十、《净土十要》蕅益编集,佛陀教育基金会。

二十、刘国香语译语体文《大佛顶首楞严经》,狮子吼杂志社。

二十二、大正藏第十九册,《楞严经》。

二十三、《四书读本》,德兴书局。

二十四、聂云台编《历史感应统纪》,新文丰出版社。

二十五、黄忏华等着《中国佛教总论》,本铎出版社。

二十六、清朝,知不足斋《列女传》安乡有限公司图书室。

二十七、林子青着《弘一大师年谱》,天华出版社。

二十八、张曼涛着《佛教思想文集》,狮子吼杂志社。

二十九、台中菩提树杂志第四0三期。

三十、台中明伦杂志第一八三期。

三十一、《净土丛书》第十五册,***印经处。

三十二、圣严《明末佛教研究》,东初出版社。

三十三、陈慧剑《弘一大师传》,东大图书公司。

三十四、陈慧剑《当代佛门人物》,东大图书公司。

附录

按:此年表只是简略的叙说,大部分参考陈慧剑《当代佛门人物》——印光大师年谱简编(注一)

清咸丰十一年,一八六一,一岁,十二月十二日誔生于陕西合阳,赤城东村赵氏之家。父赵秉纲,母张氏。上有二兄,长兄从龙,二兄攀龙。师名绍伊,字子任。生后六个月,眼睛罹患急性结膜炎,几乎丧明,后虽治愈,但目已不明,久视便不能见物,时发时愈。

同治六年——同治十三年,一八六七——一八七四,七岁∵——十四岁,师向未从塾师读书,惟始终由长兄教读经及诸子书。(先在家,后至长安从兄读)。

光绪六年,一八八0,二十岁,师自发蒙入学,便随长兄从龙读孔孟之书,在青少年期间,以“为圣贤继绝学”》自许,和同“韩、欧、程、朱”之学,辟佛批老,“火书人人”之议,不让古人。待弱冠之前,罹患重病,困顿多年,病后始悟辟佛之无知,至此灭除理学家知见,渐习佛典,知佛法广大精博,绝不是一般浅薄之人所能了悟。乃放弃昔时心胸,皈投佛海。

光绪七年,一八八一,二一岁,到终南山,南五台,礼道纯和尚剃染。

光绪八年,一八八二,二二岁,受具足戒于陕西兴安双溪寺。在戒期中,因兼任书记,目疾复发,但仍一心专念佛号,写字时亦心不离佛,及戒期圆满,目亦痊愈,自此坚信念佛为成佛唯一捷径。

光绪十二年,一八八六,二六岁,师闻河北怀柔红螺山资福寺,为“彻悟禅师道场”,专修念佛,颇为向往,乃入红螺山资福寺念佛。

光绪十三年,一八八七,二七岁,正月告假,朝礼五台山,仍回资福寺后,历任云水堂、香灯、寮元等职。兼持“彻悟禅师语录”,在念佛声中,又沉潜三年,兼习大乘经典,深入经藏。

光绪十六年,一八九0,三十岁,至北京龙泉寺担任“行堂”(为大众添菜添饭)。

光绪十七年,一八九一,三一岁,住北京圆广寺。

光绪十九年,一八九三,三三岁,住普陀山法雨寺藏经楼,为首座和尚,整理经藏,同时日夜惟称佛号,精勤不懈。

光绪二十三年,一八九七,三七岁,宣讲《弥陀便蒙钞》于法雨寺。讲经圆满,即在寺中珠宝殿闭关,前后两期、共计六年,精进念佛,誓证一心,道行深厚。

000000光绪三十三——宣统二年。一九0七——一九一0。四七——五十岁。仍住法雨寺。师与外界往返函件中,常询及佛法传扬之状况,并希提倡净土法门及因果报应。

宣统三年。一九一一。五一岁。今年起,普陀山真达和尚,受苏州木渎古灵岩寺,恳请为住持,真达师后交其徒明熙代理,日后为大师栖锡灵岩伏笔。师自一八八一年出家,到这一年,头尾三十一年;沉潜念佛法门,一门深入,绝少与世俗往来,亦少有人知师德号,日夜弥陀,誓成三昧,并以“常惭愧僧”自勉。

民国元年。一九一二。五二岁。高鹤年取师文数篇,刊入上海《佛学丛报》,署名常惭。

民国六年。一九一七。五七岁。徐蔚如取师与其友书印行,题曰:《印光法师信稿》。秋天,依高鹤年请求,允将接受弟子的皈依。

民国七年。一九一八。五八岁。《印光法师文钞》印行于北京。

民国十一年。一九二二。六二岁。江苏义务教育期成会会长等,呈准省府借寺庙作校舍。定海知事陶佣,函师挽救,师即函请王幼农、魏梅荪设法,并令妙莲和尚奔走,承蒙当局,明令保护。为幕印《安士全书》常往来上海,太平寺真达和尚特辟一净室供师到上海办事有安住处。定海知事陶墉,根据修在寺庙条例第五条,呈请省长咨呈大总统表扬印光大师。

民国十五年。一九二六。六六岁。陕西、甘肃一带大水灾,师以印行《文钞》之款,急拨三千图,托人速汇赈济。

民国十七年。一九二八。六八岁。离开普陀山,住上海太平寺。

民国十九年。一九三O。七十岁。至苏州报国寺闭辟。

民国二十五年。一九三六。七六岁。应上海护国息灾法会说法。

民国二十六年。一九三七。七七岁。移锡灵岩山。

民国二十九年。一九四O。八十岁。十一月初四卯时于苏州灵岩山示寂。

注释

注一:陈慧剑《当代佛门人物》,页三二七——三四九,东大图书公司,一九八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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