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土八料简

∵一、料简缘起∵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儒家的大宗师孔老夫子的教育方法从古以来都被视为师道的圭臬。其特点乃是重在因材施教,据学人根器的差异而施以种种不同的教法,故在《论语》中,同是一个问题,不同的弟子发问,夫子便有不同的答复,恰到好处而切中要害,这是孔圣人的大手笔。若说到佛法,便更是不得了,那浩如烟海的三藏十二部,无非都是佛菩萨视众生根性不同而设的种种方便教法而已。其境界早已非是一般的世典所能望尘矣。所以说佛法乃是一种至善至美、圆融无碍的教育方法,岂虚言哉!佛为大医王,唯视众生病之所在,应病与药,病瘥药弃,随投随扫,如雁过长空,不留痕迹。是故世尊虽说法四十九年,临末竟言未曾说过一句法,这真可谓是旱天迅雷,振聋发聩,广长舌弥纶虚空法界矣。在汉地,能把这种教法发挥得淋漓尽致者,实莫过于禅宗。而禅宗因其不立文字之宗风,当然便罕见有关于接引学人的系统着述传世,吾人只能通过禅宗公案或祖师语录等窥得其一鳞半爪,从而领略其中如诗如画般的神韵。而在这浩瀚的禅海中,或因祖师慈悲,偶留得一珠半玉者,实要数临济禅师的四料简了。∵

∵所谓料简者,即料拣也。亦即是指临济义玄禅师所设的四种能够应机应时、与夺随宜、杀活自在地教导学人之法则。其教法或时夺人不夺境(一),有时夺境不夺人(二),有时人境两俱夺(三),有时人境俱不夺(四)。临济宗之所以能够在禅林中脱颖而出,历久不衰者,当然是因其宗风犀利之缘故。关于此四料简之祥细内容,不是我们这里要讨论的。而我们要着眼之处,乃是他那种活生生的、因材施教的教法。取而用之于当今的佛法的教育。却是当务之急也。∵

∵审时度世,在这个末法时代中,能广济群生者,除净土一门外,实更无其他应时应机之法。而净土宗异于其他宗派之处,乃是它从始至今便没有一定的传承,因而其教法则是百家争鸣,有过于散乱之嫌。经常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各人自抛捆仙索,各有各的一套。而修学者因无慧目,常常是被套死在一个系驴桩,终生修行,却是抱桩摇橹,误煞大事。而从事弘法者,则往往是出于门户之见,抱残守缺,独赏孤芳。甚至仇禅恨密,同室操戈,煮豆燃箕,互相煎炒之能事,真吾佛所言之狮虫者也。∵

∵自圣净分判,念佛法门倡盛,净宗之风渐失于易。庐山白莲社净宗鼻祖慧远大师三十余年不过虎溪之风范早已随他西去矣。念佛修行渐从从一心不乱变为散心即可,从十念变为十声,或临终念一声便万事大吉了。这般论调,到底断送了多少愚昧无知者的慧命,谁说得清呢。近代之大祖师如印光等深察其弊,当头一棒,令陶醉于黄粱美梦昏沉放逸者得以觉醒。策之以精进,痛念生死,老实念佛。但时至今日,倡净者常常又把“老实”一词误解了,老实到非要抛经弃典,独取一句六字洪名不可,若稍作旁窥者,则不老实,非真专修净者,美其名曰“杂修行人”,这当然便是非老实了。如此杀鸡取蛋之壮举,吾恐其乃是祸起萧墙、鸡死蛋破而已。在吾人未来得及往生净土之前,那玉碎宫倾,佛法湮灭,独剩一句六字洪名的末法中的末法时代便被我们这帮糊涂虫、不肖的败家子制造出来了。呜呼!三世诸佛齐落泪,岂不抬头一瞧耶?∵

∵佛为大医王,佛道即医道。世药医吾人之身病。佛法则医吾人的生死大病,故种种法门皆是种种单方。假如一个人通晓了中医的用药道理,他便懂得修行的道理了。譬如孙思邈是唐代名医,传有《千金方》、《千金翼方》等权威巨着。但我想那些再愚蠢的病人,他宁愿去找那些和孙思邈有天渊之别、医术平平的郎中开药。也绝不会按图索骥,不问青红皂白,照着方子抓药乱吃。其中原因,谁都懂得??对症胜过一切。但在修行门中,却是绝大部分人都犯有如此可怕的毛病。把祖师的语录当作“万金油”,乱涂一气,有如病人乱投《千金方》,教授者则天女撒花,谓为洒法雨。修学者闭目乱服,谓为饮醍醐。譬如愚人拈得一味人参,谓为大补,能医百病,便把药铺余药一炬焚化。岂不可哀。∵

∵净宗门风日久,流弊于易,故祖师矫枉过正,示之以难。这本是出于时节因缘,对机说法。但当今的说法者,常常又执着于难之一端,不会对机说法,一盘冷水,令无数信心未固的初机行者顿吃冰淇淋,心凉骨冷,退失道心,亦成大患。譬如有好事者,但言作过统计,说如今千万人念佛,能往生者实得一二而已。因而便得出现在念佛往生艰难的结论。换言之,念佛求生西方亦成了万人齐挤独木桥,除一二勇健者能侥幸到彼岸外,其余的亦都扑通扑通的掉进生死大河中流转去也。如此一来,便教无数修净者反生大恐惧,退失信心。往生的希望顿成了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了。可怜法施竟成“畏布施”。如此有违圣教之死语,实误人非浅,今当破之??∵

∵首先,被调查统计的对象是否有代表性、是否有以偏盖全的毛病暂且不说,单就往生一事而言,便直得研究。因为经中并没说到临终时必呈种种瑞相才是蒙佛接引。假如一个人临终时呈种种恶相,狰狞恐怖,我们当然可断定其非生净土。但如果是平静地死去,旁人并没见到三圣现身等瑞相,我们则不能轻率地作出生西失败的结论。盖凡夫没有神通,肉眼凡胎,虽佛现前,亦如瞎子,岂可得见。如无著菩萨十载苦修,尚不感弥勒现身,而弥勒却是十载不离其右。吾等凡夫,业障逾无著菩萨者何止恒沙,却如何能说因不见瑞相便定言佛不接引呢。或许高品位往生则现瑞,低品位时则不现亦未可知。又?见有人临终时,常常是大人不见瑞相,小孩则见。如此种种,都说明对往生与否要作出个准确的判定已是个大问题,又怎能轻率肯定当今人念佛,千万人中只得一二人往生的结论呢。∵

∵其次,就算如今念佛很难往生是事实,那你是教人放下这个最易成就的法门不修,而去改修比这更难的法门呢,或者是冷静地反思一下,看看如今所倡的修行方法是否已出偏差,是否已误入歧途。如果是因为修行不得法,那罪过便不在净土法门本身,也不在阿弥陀佛,而只能怪自己糊涂愚痴了。而此时吾人便应好好反省一下,闭关思过,从新从荆棘丛中跳出来,踏上西去的康庄大道。而不应蹲于虎狼穴中唉声叹气,妄自诽薄,彼此谓业障深重,互相恐吓,怨天尤人,自暴自弃了。∵

∵再次,吾人必须清楚地认识到,往生与否全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在阿弥陀佛的手里。如果你信愿行具足,就算亿万人念佛只有一个可以往生,那个人也定非你莫属,如果你信愿行不具足,那亿万人念佛只有一个不能往生,那个人也还是你。所以,无论那个统计的百分数大小如何,对一个具体的修行人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实在的意义。∵

∵那么,念佛往生到底是难还是易呢?这也是不能说死的。如果相对于其他法门,它当然是易。但若落到具体的修行者头上,则难易全在你自己那里,而不在法门本身。而且净土诸经说往生的条件亦不一样。如弥陀经说执持名号,若一日,若二日……一心不乱;而观经则说修净业三福;大经则说只要至心信乐,乃至十念即可,唯除五逆、诽谤正法等。其难易的程度似乎也是不一致的。古来很多人搞尽脑汁,引经据典,欲“圆融”其说,为佛“辩护”,其实都是在作摸象按语的勾当,摸着耳朵的便说象如鬼王扇,抓住尾巴的又说象似上吊绳……。根本就不懂吾佛对机说法的妙用。因为弥陀经的说法对象为一班出家的比丘众,出家人当然是要放下尘缘世法,专心办道,故吾佛以执持名号、一心不乱示之;而观经的对象乃是如韦提希等的在家居士,在家信众为尘务所牵,难得一心不乱,且常造颠倒之业,故吾佛以广修净业三福示之。这都是因听众对象不同而应机说法,如果对一班比丘说往生的条件是孝养父母,那还不如直接叫他还俗好过,若更说慈心不杀、修十善业、受持三皈、具足众戒等,这些本来都是出家人本份之事,若连这些都做不来,便连比丘的资格都没了,往地狱里滚还来不及,还谈什么往生。而在大经中,吾佛所宣的乃是弥陀的本愿,故便有至心信乐,乃至十念等说,这都只是说弥陀的愿力广大而已,与具体修行人本身则是关系不大的。如果此时却说不可以少福德因缘得生彼国等,这还叫什么弥陀大愿呢。或者有人说,我当然是至心信乐西方的,否则我怎会天天念佛呢,至于十念,更是远远超过此数了,那是不是说已定能往生无疑了呢?我说这大有可疑之处,你说你已至心信乐,但这信乐真是至心的么?如果想知道,用很简单的方法便可判知,譬如你身体突然患有急病,危在旦夕,你的第一反应是急着求佛接引呢,还是急着去找医生,而把念佛抛至九霄云外了呢;又突遇急难时,是哭爹叫娘的喊救命、或求观音相救呢,抑或是救阿弥陀佛快来接引呢。如果第一反应想到的不是往生,而是求生,你说你厌娑婆而欣极乐,至心信乐,那都是自欺欺人,如同虚设,靠不住的。吾闻藏地有许多大修行人临终时常常是异常的兴奋和激动,视死亡为超凡入圣的神圣时刻,这是真正修行者的本色。而反观汉地的学佛人,则常常是对死亡讳莫如深,终生念佛求往生,但一旦往生的时刻到来,却又吓得半死,如此叶公好龙般的念佛,欺人乎?欺天乎?自欺而已。跟世俗凡夫何尝有半点的差异,实令人叹息不已,原因何在?因为一辈子都是在修相似法,半点般若空性智慧都没有,虽称佛子,实同外道,岂不痛哉!我这里当然不是教人有病不要去找医生,而去自杀寻死,请切莫误会我的意思。∵

∵若参照弥陀的四十八大愿,念佛求放生应是一件不难的事,但为何如今的状况却是念佛人多,往生者少呢,其病根何在?其关键在于信愿不真切,忽视了般若智慧的修持,凡情妄执放不下,以至误事。今以譬喻明之。∵

∵譬如有如此一个大慈善家(喻弥陀),在东北美丽的松花江畔建了一所条件极其优厚养老院(喻极乐世界),而这位慈善家又特别的慈悲,犹其是对于在海南的老人(喻娑婆的苦恼众生),只要不是患有麻疯、爱滋等恶性传染病(喻五逆十恶)而又尊纪守法(喻不诽谤正法)的公民,只要他给这位慈善家挂个电话或写一封信,慈善家都会专程开飞机来接他去。而海南的老人,犹其是那些穷困潦倒的,他肯定是非常羡慕松花江畔养老院的了,并且时时有去的打算,或常常在人前吹嘘他如何如何的想去。但一旦动真格的了,立刻又想到路途遥远,北国风寒,又怕水土不服,还不如在这边挨日子的好,便算了。更有些决心大的,便挂电话联系上了(喻念佛感应上了),而当慈善家亲自驾着直升飞机来到家门口接他,而临至上机,蓦然回首,孙仔正在墙头骑竹马;更那堪,儿女共沾巾,一腔柔情两眶泪,呜咽不已。而自己一旦登机而去,从此将是背井离乡,南北隔绝,骨肉分离何堪忍,水各一方更添愁。梦中醒来何处?松花江畔晓风残月;海南无限好,只是隔天遥,举头望白雪,低头思椰汁……。那种乡土情结、爱别离苦真是叫人肝肠欲断,百感?恻,魂动泪滋,风??兮易水寒,云漫漫兮关山远,舟凝车逶,电话不通。可谓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却如何忍得过,便宁可“君子固穷”,死守柴扉,岂愿登机,是故慈善家虽慈悲心切,亦只好摇头叹息,空机独返了。∵

∵为何念佛者多而往生者少,思此便可过半矣。情不泯则智不生,从来求往生失败者,大多栽倒在此处。对于亲情、人情、世情、爱情、恋情、痴情、儿女情、柔情、眷情、乡情、娑婆情……如此种种情结,若无壮士断臂、割袍绝义之气概,又如何去得,学佛乃大丈夫之事,岂帝王将相之能为?是故未求往生,先学做个大丈夫!∵

∵或问,既然说难说易都存在过失,那究竟应如何个说法?答曰,这都是古来人心狭窄,唯我***,以期“罢黜百家,***儒术”的弊病所致,若人肯开一线门户,取它山之石以攻玉,听听永明大师的教诲,多培养些带角虎,门风又岂至于如今之衰落。吾?感于禅门教法之伶俐,而净土之刻板,而参照临济之四料简,而作净土八料简之说,以期抛砖引玉,至于褒贬毁誉,则是“惯于长夜过春时,花开花落两由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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