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临济义玄,我们便会想到他那彻底,倔强的个性,和求道的热情。他是山东曹县人,俗姓邢。我们不知道他生于那一年,大约九世纪初,死于公元八六六年,或稍后。

临济义玄(图片来源:资料图)

临济义玄(图片来源:资料图)

从临济的赋性来年,他是一个道地的北方人。幼年时,便立志出家,虔诚求道。虽然他后来的开悟也是很突然的,但在通向悟道的路上,却是历尽了艰辛。

在他落发受戒时,便已向往宗。大约在二十岁左右,他到了安微,投奔在黄檗门下。当时,睦州道明已是僧众的首座。深感临济的性行纯一,早就对他另眼看待,后来,发现时机成熟,便问他说:“你来此多久了”?

临济回答:“三年了”。

睦州又问:“曾经问过方丈吗”?

临济回答:“没有,我不知道要问个什么”?

睦州便说:“你为何不去问他,什么是佛法的大意”。

于是临济依照睦州的指示,便去问黄檗。当他还未问完,黄檗拿棒就打。临济只得退了回去,睦州便问他:“他怎么回答你”?

临济把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睦州,并说他无法了解黄檗莫明其妙的举动。睦州再催他去问。这样临济来回的一共问了三次,却挨了三次打,至此临济深感自己无法了解,还不如离开为妙。于是便忍气吞声的去见睦州说:“以前承蒙你激励我去问佛法,使我屡次吃师父的棒子。自恨前世的障缘未了。不能彻悟玄旨,因此只有离开这里”。

睦州便说:“在你离开前,应先向师父告辞”。

等临济走后,睦州赶紧抢先跑到黄檗处说:“问话的那个和尚,虽然年青,但此人很奇特,请你给他方便指点,将来他一定会变成一棵大树似的,覆荫天下众生”。

过了一会,临济便来向黄檗告辞,黄檗说:“你不必到别处去,只要到高安滩头,去参见大愚,我想他一定会指点你”。

当临济到了大愚那里,大愚问他:“你从那里来”

临济回答:“从黄檗处来”。

大愚又问:“黄檗告诉了你一些什么”?

临济回答:“我三次问他佛法的大意,三次挨打,我不知自己究竟错在那里”。

大愚说:“黄檗也真是老婆心切,为你这样彻底的解除困惑。但你居然还到我这里来问有无过错”。

听了这话,临济恍然大悟,便说:“原来黄檗的佛法就只有这么一点”!

大愚一把抓住临济说:“你这个尿床的小鬼,刚才还来问你自己有无过错,现在却说黄檗的佛法就只有这么一点。你究竟看到了什么,快说!快说!”

临济不答,却在大愚肋下筑了三拳,大愚把他推开说:“你的老师是黄檗,与我何关”!

临济离开大愚后,便再回到黄檗处。黄檗看他回来,就说:“这家伙,来来去去,没有一个了期”。

临济便说:“只因为老婆心切”。

于是把自己的经过和大愚的话全盘告诉了黄檗,黄檗骂着说:“大愚这个老家伙真是多嘴,等他来时,我要痛打他一顿”。

临济接着说:“还等什么,现在就打”!

于是便给了黄檗一掌,黄檗大叫:“你这个疯子,居然敢来这里捋虎须”。

临济便喝。黄檗就叫人带他回堂去。

某天,他们正要去田间工作,黄檗拿了一把锹,看见临济空手跟在后面,便问:“你的锹在那里”?

临济回答:“有人带走了”。

黄檗便说:“你走过来,我要和你商量一些事”。

临济走向前去,黄檗把锹竖在地上说:“就是这个,世上没有人坚得起”。

显然,黄檗以锹来暗示禅的传灯。临济立刻领悟黄檗的意思,便把锹夺过来,坚在地上说:“为什么却在我的手里呢”!

这也是象徵的说,掌法之权已落在他的手中。于是黄檗便退回去对大家说:“今天已有人带你们去工作”。

这是说他已发现临济能够代他的地位,他可以安心的退休了。

又有一次到田间工作,临济正在掘地,看见黄檗走过来。便站起来,靠在锹上。黄檗有意要考验临济,而说:“这家伙大概累了”。

临济却说:“我连锹都未曾举过,又怎么会累呢”?

黄檗举棒要打,临济接住棒的一端,往回一送,把黄檗摔倒在地上。黄檗便叫在旁的和尚扶他起来,那和尚说:“师父怎么容这疯子如此的无礼呢”!

黄檗起来后,便打那个和尚。这时,临济一边继续掘地,一边说:“诸方火葬,我这里活埋”。

这是多大的口气啊!好像幼狮的第一声怒吼。他说这话的意思是指那个旧的,尘俗的我,现在已经死了,被活埋掉。只有这个真我是永远的活着。我们要在躯壳未消灭前,就应死去;唯有这样的死去,才能变成一个不生不死的真我。

从这时起,黄檗才确认临济彻底悟道,便决定把禅灯传给他。临济继续留在黄檗门下很久,直到他做了河北临济寺的住持。最有趣的是看到这两位师徒正像两个拳击家搏斗一样的互相考验,互相竞智。某天,在僧堂内小睡,黄檗打椅子一下,就离开。走到前面的僧堂,看见该庙的首座正在坐禅,便说:“下间僧堂内的那个小伙子正在坐禅,而你在这里乱想个什么”?

首座回答说:“啊!你这老家伙,在干什么呢”!

黄檗也打一下椅子,走了出去。他这种作法是多么的奇特啊!他把睡当作坐禅,而把坐禅当作胡思乱想。

另外一次,黄檗看见临济正在栽松树,便说:“在深山里栽那么多松树做什么”?

临济回答:“一是它们可以为山门增加一番美丽的景致;二是它们可以为后人当作标榜”。

说完了,便用锹在地上戳了三下,黄檗便说:“虽然如此,你已经吃了我的三十棒”。

临济又戳地三下,并长嘘一声,黄檗便说:“我们的禅宗到了你手上,将会大行于世了”。

临济在渡夏假渡了一半的时候,跑到黄檗山,看见黄檗正在读经,便说:“我以为是那个人,却原来是蒙了眼的老和尚”。

在那里住了几天后,便要再回去渡假,黄檗对他了说:“你既然半夏才来,为什么不终夏回去呢”?

临济回答:“我来这里只是向你作一个短期的参拜罢了”。

黄檗听了,举手便打,把他赶了出去。临济走了好几里路,心中觉得这样匆匆的走掉,不太好,于是又回去渡夏。后来,当他辞别时,黄檗问:“你准备去那里”?

临济回答:“不是去河南,便函是回河北”。

黄檗棒要打,临济立刻接住,并反打黄檗一掌。黄檗被打得大笑;同时吩咐侍者去拿百丈先师的禅板和几案来,显然他的意思是要把这些传给临济。可是临济却对侍者说:“请拿火柴”。

黄檗叫道:“不必了。我只是要你带这些去,以后可以坐断天下人的舌头”。

临济开悟之前,我们都已看过,他是非常拘谨和虔诚的;可是在他开悟之后,却是一个极端破坏偶像的人。有一天,他去拜访达摩的纪念塔,塔主问他“你是先拜佛,还是先拜祖呢”?

他回答:“佛和祖,我都不拜”。

这话使塔主大为惊奇而问:“佛和祖,跟你究竟有什么冤仇啊”!

临济佛袖而去。

这种态度并不是一时的意气,而是由于他内心有坚定的信念。例如他说:“道流,出家儿,且要学道,祗如山僧,往日曾向毗尼中留心,亦曾于经论寻讨,后方知是济世药,表显示之说,遂乃一时抛却,即访道参禅,后遇大善知识,方乃道眼分明,始识得天下老和尚,知其邪正,不是娘生下便会,还得体究磨练,一朝自省。道流,尔欲得如法见解,但莫受人惑,向里向外,逢着便杀,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逢父母杀父母,逢亲眷杀亲眷,始得解脱,不与物拘,透脱自在”。

对于这一片杀声,无须惊悸。临济只是认为要证道和了悟自性,便应把挡在路上的任何东西,都无情的丢在一边。对他来说,生命的问题不是“是”,便是“非”。只有当一个真正的自由,心不附物,才能证入无极。所以他的破坏偶像并非反宗教,实际上却是最真实的宗教精神。

临济思想的重心在于“无位真人”。他不厌其烦的强调我们要信赖自己,但这个自己不是短暂的个体,和形相,而是不生不死,超越时空,和道合一的真我。一个人如果只有短暂的形体的我,他便是一个奴隶。一旦觉悟到他心中的真人,他便直证真我,而能逍遥自在。(文:赤峰万佛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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