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佛教结缘,始之于1989年7月份之后的那些时间。

1989年的7月,我顺利完成了博士学位论文的答辩,却苦于就职的困难。我苦苦等待了三月有余,才算有了一个能暂时安顿身心的职位:上海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

当时的上海大学给我的第一个要求,就是承担该研究所正在进行的一个课题:中国禅宗文化研究。记得当时的研究所领导问我,你是否愿意承担这项工作?这对于在等待之中苦熬了三个多月的我,能不愿意吗?尽管当时的我,对佛教不甚了解,可在那种走投无路的情形之中,什么工作我都会愿意啊——不但是愿意,而且欣喜若狂!∵

就这样,我进入了上海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承担了中国禅宗文化的研究事项,并由我负责组建一个课题小组,就中国禅宗的历史和现实状况进行研究和实地调研,设法拍摄一部中国禅宗文化的像带。在对禅宗主要文献作有一个大致了解之后,我们一共四人的课题组,就前往全国各地的佛教禅寺游访、参学、求教,同时收集禅宗历史和禅宗演变的相关资料。

从此之后,我便走近了佛门。

这就是佛缘吧!

回想起来,1989年我出版了我的第一本书,题名为《祖宗的神灵》,专门讨论中国人的祖宗崇拜现象。紧接着,我又以《王权与神权》为题,作为我的博士学位论文,集中论述中国周代的宗教与政治之关系。或许,应验了冥冥之中的命运安排,我早已走上了宗教学研究的路径。

一晃就是十八年。

我从《救世与救心》一书的写作开始,算是走进了佛教研究领域。时至今日,我还在试图进入基督教的研究领域,做佛耶两教的比较研究,同时也从历史走入了当代中国社会,尝试中国宗教社会学的研究,或以社会学的方法研究宗教,或以宗教信仰的研究方法来研究中国社会。

就佛教研究而言,我的一些论着,基本上可以分为三块。

第一是近代中国佛教的研究。这一研究,直接承受了1989年进入上海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承担禅宗文化研究的影响,在名山大川的游历之中,感受到了传统佛教经由近代社会转型之后对中国人的巨大影响。这些认识和体会,以1993年出版的《救世与救心-中国近代佛教复兴思潮研究》为代表。与此相关,《梁启超佛教思想新论》、《谭嗣同的“应用佛学”及其价值倾向》、《可与现代化融通的佛教文化》、《中国佛教传统的现代转换》、《传统佛教思想的近代性格》、《人间佛教的现代转换及其意义》、《熊十力的哲学缺失与儒佛会通》等文章,皆在同一种叙述方法之中。

1994-1996年之际,我去了日本,试图对中国和日本的近代佛教做一些比较研究。那个时日,镰仓的禅寺,给我以“晓天坐禅”的体验;东京闹市附近的一座禅寺,允我居有半年之久,让我在那园林式的美丽禅院里,独坐幽篁之中,看竹影摇墙,听风铃佛语,慢慢琢磨“一期一会”的日本禅蕴。这便是我后来研究日本近代佛教思想的缘起。而《近代中日知识分子佛教观比较》、《近代中日知识分子的佛教因缘》、《佛教与日本文化信仰》、《佛教与日本近代思想》、《佛教信仰与日本文化精神》、《近代日本佛教的哲学意义》等文,由此构成了我的第二类佛教研究。

第三类文章,则是近年来试图拓展中国宗教社会学研究的一些痕迹。其中的一个努力,是希望把佛教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来进行研究,从中读出佛教在当代社会中的发展演变及其所发挥的稳定社会、净化人心的功能,我把它称之为佛教社会学研究。∵

《当代中国佛教的社会学研究综述》一文,就是对相关研究的一个梳理与总结。∵其它如《当代中国佛教的制度变迁―以上海A寺的研究为中心》、《“信仰但不归属”的佛教信仰形式—以浙闽地区的佛教生活为中心》、《佛教基督教对话的社会经验形式》、《寺庙与教会――佛耶制度比较》等等,就是用宗教社会学的分析方法,解读佛教制度、佛教信仰在当代中国社会中的现代性特色。特别是《当代中国佛教经济发展的“社会性”问题》、《少林寺现象引发的宗教社会学问题》、《社会化,还是世俗化?》等文章,直接与当代中国佛教发展的重大问题紧密相关,希望能够引起社会各个方面的关注和讨论。这些问题,倘若处理得不好、或者是不够圆满的话,是否会引出中国人的另一种信仰危机?时下尚未可知。

诚然,更未可知的是,是眼前的这些文字因缘。

这么些年里,曾有领导关心我:你今年多大年纪?怎么去研究佛教了?……亦曾有学界前辈对我语重心长地说道:如果你不是研究宗教,也许你的学术论着,会有更大一些影响。……

我或许不知道,从那1989年的秋天开始,宗教研究——这是一条并非宽敞豁然的人生、事业之路。可事到如今,我算是一条路走到“黑”了,非但自己没有回头,还同时“忽悠”了一些年轻人,一同走在了这条小路上。

不过,即便对我来说,亦无什么悔事。十多年来在宗教学领域里的浸淫,依稀仿佛,好像是在打造一种心底澹然,尽可能了无挂碍的话语逻辑。曾记得,那是2005年冬季的一个黄昏,我孤身一人,无意之中诌得一首《冬日偶得》打油诗,可视为十多年来走近佛门的一种心境,以表达一种“事来心现、事去心灭”的精神自在:

世出世入何处境,淡进淡出意欣然;

腊梅御寒香游移,种瓜种豆有四季。

只是可恨自己,天性愚钝,无法开悟。无论种瓜,抑或种豆,年年都有四季,何用担心收获。秋冬春夏,阴阳五行;人间仁义,何足挂齿。

临了,我得感谢夏年兄。从我走近佛门的那一年开始,他便给予我许许多多的帮助。今年初,夏年兄给我手机一条短消息,希望我能在近期整理一些关于佛教研究的文字,编成一本论文集,放在“宝庆寺丛书”里出版。我遵嘱为之,且名之为《佛教信仰与社会变迁》。

当然,佛学界的各位前辈和学长,曾给予我的那么些帮助和鼓励,时时刻刻体念在心,系于五中,何曾一时敢忘?!

是为跋也。

作∵者

2007年5月14日零点灯下∵∵∵∵∵∵∵∵∵∵∵∵∵∵∵∵∵∵∵∵∵∵∵∵∵∵∵∵∵∵∵∵∵∵∵∵∵∵∵∵∵∵∵∵∵∵∵∵∵∵∵∵∵∵∵∵∵∵∵∵∵∵∵∵∵∵∵∵∵∵∵∵∵∵∵∵∵∵∵∵

点赞(0)

评论列表 共有 0 条评论

暂无评论
立即
投稿
发表
评论
返回
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