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汴京之寺院与佛教

黄启江

国立编译馆馆刊

第十八卷第二期

页10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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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页

∵我国历代都城常多寺院,南朝之建康,北朝迄隋、唐之

∵长安、洛阳两京,莫不皆然。唐末自武宗毁佛、黄巢之乱、

∵朱李争权,两京破碎,寺院已遭焚毁殆尽,及宋以汴京为都

∵,富商大贾废散,浮图之奉养亦差,虽经宋室力加经营,已

∵无昔日繁华光景。宋仁宗时,排佛极力的欧阳修曾有此观察

∵:

∵「河南自古天子之都,王公戚里、富商大姓处其地,

∵喜于事佛者,往往割脂田沐邑货布之赢,奉祠宇、为

∵庄严。故浮图之居与侯家主第之楼台屋瓦,高下相望

∵于洛水之南北,若奕棋然。及汴建庙社、称京师,河

∵南空而不都;贵人大贾废散,浮图之奉养亦衰。岁坏

∵月隳,其居多不克完。与夫游台钓池并为榛芜者,十

∵有八九。

∵宋室定都汴京,偃武修文,竭力营建,将汴京变为一人

∵文荟萃,社会繁华之都;代京洛而起,成为政治、文化中心

∵,历百余年而止。以历史先例来看,汴京盛时,当也是商贾

∵集中,寺观林立,浮图之徒奔走相望于道之景致。果然如此

∵,则汴京佛教必盛极一时,而佛教于北宋之流布与发展,受

∵惠于汴京者当亦不少。然历来论佛教史者,多以宋代佛教已

∵告式微,于其实际发展,吝于深考,遂使事实隐而不彰,影

∵响学者对宋代佛教之认识。笔者翻阅僧史及宋人文集,觉北

∵宋以来,不仅汴京之佛教迅速发展,南北各地重要州郡,佛

∵教亦普遍传播。宜先作各地区佛教寺院与信仰之研究,再综

∵合其同异,厘定标准,检讨佛教之全面情况,以为判断盛衰

∵之依据。此类研究未完成之前,实不宜以有限之史料及粗略

∵之印象,轻言其盛衰。

∵本文拟以汴京寺院为基础,观察其与王室间之相互关系

∵。并探讨汴京寺院于北宋政治、社会结构中所扮演之角色与

∵功能,及此功能对整个北宋佛教发展可能造成之影响。在寺

∵院与王室关系的讨论上,侧重政治作为(political∵action)

∵与宗教乍为∵(religious∵action)∵间的相互作用。∵(注二)

∵其于此复杂的作用中寻绎出佛教势力形成与发展之因素。

∵一、宋以前的汴京寺院

∵宋立国以前,汴京为五代梁、晋、汉、周之都。五代各

∵主统治下,汴京寺院不多。新兴寺院若干,多建于周世宗之

∵时,兹按《宋高僧传》及《汴京遗迹志》等记载,考得五代

∵汴京寺院如下:

∵寺院名称∵创建时间∵数据来源

∵相国寺∵∵唐睿宗景云初∵《汴京遗迹志》

∵封禅寺(宋开宝寺)∵北斋天保十年∵《汴京遗迹志》

∵天寿禅院∵后梁干化四年∵《宋高僧传》

∵宝相寺∵∵后唐长兴二年∵《汴京遗迹志》

∵普净院∵∵后唐天成三年∵《宋高僧传》

∵佑国寺(宋上方寺)∵后晋天福中∵∵《河南通志》

∵观音禅院∵后周∵《宋高僧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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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静寺∵∵周世宗显德二年∵∵《汴京遗迹志》

∵天清寺∵∵周世宗显德中∵《汴京遗迹志》

∵显圣寺∵∵周世宗显德四年∵∵《汴京遗迹志》

∵天寿寺(宋景德寺)∵周世宗显德六年∵∵《汴京遗迹志》

∵这些寺院中,相国寺及封禅寺建于五代以前。(注三)天

∵寿禅院建于后梁。∵(注四∵)∵普净院、宝相寺建于后唐。(注

∵五∵)∵祜国寺建于后晋。∵(注六∵)∵其余观音禅院等都为周世

∵宗时所筑。(注七∵)∵唯周世宗于显德二年时毁法,曾下诏谓

∵「今后不得创造寺院兰若;王公戚里、诸道节刺以下,今后

∵不得奏请创造寺院及开置戒坛。∵」∵(注八∵)∵同时废寺院凡

∵三千三百三十六。(注九∵)∵以上寺院是否幸免,不得其详。

∵但显德四年∵∵(九五七∵)∵周世宗又「赐京城内新修四寺额,

∵以天清、天寿、显静、显宁为名。∵」∵(注一0∵)∵可见多数

∵寺院仍然无损。唯显宁寺不见于其它纪录,其原名及建制均

∵不详。大至上,显德二年之诏,若贯彻执行,则二年以后不

∵应有新建寺院,而《汴京遗迹志》所载天清寺、显圣寺、天

∵寿寺之创建时间,就有问题。

∵这些寺院之兴建与供养,多有王公贵戚之支持,颇能在

∵汴京发挥其布教传法之功能。譬如沙车岩俊主持之观音禅院

∵,系得梁少保陇西公李资之支持而创。(注一一∵)∵据赞宁谓

∵,李资「虽居贵室,酷信空门。接俊谈玄,若刘遗民之奉贾

∵远也。∵」∵(注一二∵)∵李资仰岩俊之教,舍第建院,以岩俊

∵说法其中,当时慕道而来者盈塞于堂室。(注一三∵)∵周太祖

∵、世宗称帝前都是岩俊之布衣交,常有供施,协助扩充寺院

∵规模,使成「三院一门」,而「东西二堂恒不减数百众」。

∵(注一四∵)∵可见来参法席之信徒不断,以至五十年间「计供

∵僧万百千数。京城禅林,居其甲矣!」∵(注一五∵)

∵岩俊于观音禅院「考禅室而行祖风」,传布禅法,孜孜

∵不断,∵至宋太祖干德四年∵(九六六∵)∵示寂止,历五十载,

∵为汴京禅学,奠下根基。归葬之日,汴京寺院「各率幡幢,

∵吹具鸣铙,相继二、三里,道俗送殡者万数。」∵(注一六∵)

∵赞宁之语虽嫌夸张,亦可见汴京佛教普遍流布之一斑。

∵又如天寿禅院之建系得自「尚书左丞吴蔼、兵部侍郎张

∵衮」之支持。∵∵(注一七∵)∵原不过为宝积坊之小罗汉院,「

∵苫盖五间而已」,非常简陋。(注一八∵)∵因吴、张二人共发

∵奏章,请朝廷赐额,地位骤升。「四海之僧,翕然而至。」

∵(注一九∵)∵天寿禅院之住持师会禅师曾受岩俊禅师之指引,

∵主持天寿禅院,历三十五载,供僧二百余万,(注二0∵)∵可

∵见檀施之盛。后晋高祖以师会禅师「行成于内,声闻于外」

∵,遂赐紫衣、师号以荣之。(注二一∵)

∵另一新建之普净院,亦有王公大臣在后支持。普净院住

∵持常觉禅师从后唐天成至后汉干佑间,每月设阖京僧浴三次

∵,累岁费钱约一百三十六万。(注二二∵)∵在汴传法期间,「

∵前后王臣欲上章乞以大师为号,请以紫染方袍者,皆确∵(却

∵?)∵而拒之。」∵(注二三∵)

∵此三寺院,有王公大臣之支持,又有大德住持传法,自

∵足以形成一股不小之传教势力,若再配合历史较悠久之相国

∵寺与封禅寺之传教活动,对汴京佛教之发展,及士庶信仰之

∵影响,当不难想象。兹略述相国寺及封禅寺之檀施与布教情

∵况。

∵相国寺是汴京最大的佛寺。在宋以前,其规模已相当壮

∵观,计有「重楼三门,七宝佛殿,排云宝阁,文殊殿里廊,

∵计四百余间。∵」∵(注二四∵)∵唐代文学家李邕∵(六二四?--

∵六七四∵)∵曾如此描述:

∵「碁布黄金,图拟碧经;云廓八景,雨散四花;国土

∵威神,塔庙崇丽,此其极也。虽五香紫府,大息芳馨

∵,千灯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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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永怀照灼。人间天上,物外异乡,固可得而言也

∵。」∵(注二五∵)

∵此种规模,除得力于其造寺祖师慧云禅师募化之功外,

∵实也受惠于皇帝、大臣之支持。其先则有唐睿宗之赐名,及

∵派高僧大德检校功德,其后又有中书舍人贾曾、侍郎崔沼、

∵给事中卢逸、中书侍郎平章事岑羲,同捐俸禄,共奉因缘。

∵(注二六∵)∵玄宗、肃宗、代宗各朝相国寺之排云大阁,天王

∵壁画,文殊、维摩等装塑及三乘入道位次等,渐次完成,自

∵然也是皇帝、大臣外护之功。譬如玄宗即曾诏令大德真谛,

∵并弟子二人,品官一人,□□赐之旛花及寺额至,使迎受悬

∵挂。(注二七∵)

∵相国寺自唐以来屡有大德住持,懿宗咸通初有归正律师

∵,昭宗干宁初有智明律师,都传授律业。(注二八∵)∵使相国

∵寺之律讲闻名一时,∵后相国寺于大顺二年∵(八九一∵)∵遇火

∵,猥烧殆尽,却能于数年内,于归正律师之徒贞峻上座之主

∵持下,「廊庑重新,殿宇增华」,当也是汴京士庶慷慨输纳

∵之结果。(注二九∵)∵相国寺经整修后,贞峻重开律讲,僧尼

∵弟子,日有五十余人。∵至朱梁时,所度僧尼计三千余人。(

∵注三0∵)∵同时而稍晚的澄楚律师,时号「律虎」。∵于寺中

∵讲律,「王公大人请益者,日且众矣。∵」∵(注三一∵)∵后晋

∵高祖钦仰其风,诏入内道场,赐紫袈裟及真法大师号。而「

∵皇宫妃主有慕法者求出家,∵命楚落发度戒。∵」∵(注三二∵)

∵计前后临坛度僧尼八千余人,数目较其前辈贞峻更加可观。

∵(注三三∵)

∵相国寺的其它讲授也吸引不少王公亲贵的支持。譬如释

∵贞诲∵(八六三∵--∵九三五∵)∵专研《法华经》,∵于唐天佑元

∵年∵(九0四∵)∵入相国寺讲《法华经》。∵其先未受重视;后

∵朱梁定都汴京,宋州帅孔公「陈师友之礼,舍俸财,置长讲

∵《法华经》堂于西塔院」。(注三四∵)∵从此来参法席者「翕

∵然盛集」。(注三五∵)∵贞诲于相国寺宣讲佛法达三十余年。

∵化寂之时,缁白弟子约有千余人送殡。(注三六∵)∵相国寺的

∵东塔院同时也有归屿律师∵(八六二∵--∵九三五∵)∵主讲。∵归

∵屿通性相,精大、小乘,极受朱梁后主友贞之礼遇。友贞与

∵归屿为旧交,于干化三年∵(九一三∵)∵继朱温之后称帝。∵即

∵位未及半载,即下诏访归屿。除面赐紫衣及演法大师之号,

∵并以两街威仪引导至寺。∵□东塔御容院为归屿之长讲院。(

∵注三七∵)∵归屿于东塔院宣讲十五年,「唱导无怠,∵学徒相

∵继传持。∵」∵(注三八∵)∵归屿并着有《会要草子》,发挥律

∵宗精义,颇受王公士庶所欢迎。(注三九∵)

∵后晋天福二年(九三七),晋高邀请内五台山入京进降圣

∵节功德之继颙大师∵(九0一∵--∵∵九七三∵)∵入相国寺讲《华

∵严经》。(注四0∵)∵一时「将相王侯,归依信受。」∵(注四

∵一∵)∵继颙于相国寺讲经时,∵曾与同时在寺药师院讲《法华

∵经》之释遵诲∵(八七五∵--∵∵九四五∵)∵募款□《华严经》一

∵部于讲殿石壁。(注四二∵)∵又召僧俗各念一卷,得二百四十

∵人,并于四季建经会,近二十年,未曾闲旷。(注四三∵)∵其

∵后继颙罢讲归五台山,遵诲继续敷扬教乘,也是「□室虚堂

∵,缁素云萃。」∵(注四四∵)

∵另一历史较久之封禅寺,也有朝贵士庶支持,该寺自晋

∵天福期间,因昭信大师守贞之讲「起信论」开始闻名。守贞

∵讲「起信论」及「法界观」共七十余遍,以灯传灯,用器投

∵器,嗣法者二十余人,约度僧尼士庶三千余人,开水陆道场

∵二十遍。∵与当时左街副僧录丕∵(八八九∵--∵九五五∵)∵俱「

∵道儿童颜」,号二菩萨。∵是以朝贵士庶多请养生之术。(注

∵四五∵)∵守贞并鸠工营建开宝塔,虽未及完而卒,(注四六∵)

∵但有师律禅师入寺,宣讲南方禅法,继续营构殿宇,丰厨秘

∵藏,供僧饶羡,颇受朝廷重视。(注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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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晋朝廷显然对佛教甚为尊礼,是以四方僧侣都辐辏而

∵来,出现了不少闻名一时的大德,继颙与遵诲,守贞与道丕

∵都是其例。据赞宁之说,道丕于晋少帝开运元年任左街僧录

∵,当时闻名士大夫李涛、王朴、陶壳等无不倾心归重。∵(注

∵四八∵)∵赞宁并谓周世宗任开封府尹之时,嫌空门繁杂,∵欲

∵奏沙汰,曾召道丕同议。(注四九∵)∵道丕问难交发,开喻其

∵情,曾语世宗曰:

∵「僧之清尚,必不露于人前。僧或凶顽,而偏游于世

∵上。必恐正施藨□,草和兰茞而芟;方事淘澄,金逐

∵沙泥而荡。大王储明欲照,蓄智当行,为益皇帝邪?

∵为损君亲邪?若益君乎,不令一物失所;若损亲也,

∵是坏六和福田。况以天下初平,疮痍未合,乞待后时

∵,搜扬未。故老子云:『治大国如烹小鲜』,虑其动

∵则糜烂。」∵(注五0∵)

∵道丕建议世宗体恤时艰,斟酌损益,审时度势,暂缓沙

∵汰。并传语汴京僧徒,相警护持。不但使世宗之毁法延后两

∵年,且使毁教范围,限于毁僧寺、立僧帐。其个人对佛教之

∵贡献甚巨,赞宁以为:「毁教不深,丕之力也」,∵(注五一

∵)∵可谓质实之语。吾人觉得汴京佛教,于五代之时,由于王

∵公士庶之支持,寺院僧舍之建,以及名僧大德之精勤传教与

∵护持,奠定了宋代汴京佛教发展、流传之基础。宋主以汴京

∵为都,见佛教已有相当基础,士庶信仰又深,当乐于视此为

∵一良好之政治资源而加以利用。即有毁法之心,也不能不详

∵加考虑了!∵(注五二∵)

∵二、宋建国后汴京之寺院

∵宋初诸帝多崇尚佛教,而其崇佛之表现之一即是修建寺

∵院,兴造佛塔,并请佛转***。(注五三∵)∵宋代汴京兴建寺

∵院甚多,规模亦多较五代时所建寺院为大。其主要寺院,有

∵史可稽者,大都有皇室大臣之支持。住持僧侣与王公显宦关

∵系甚深。此种关系对汴京佛教之继续发展与壮大息息相关。

∵兹先论寺院之兴造与成长。

∵宋初自太祖至仁宗天圣二年(一0二四),汴京寺院约有

∵大小七十余。∵除《宋会要辑稿》所列之六十六所寺院外,(

∵注五四∵)∵当有其它。∵(注五五∵)∵除了多出五代五十余所新

∵寺院之外,其于五代已有者亦多经重修翻新,短短之六十四

∵年间,几乎平均每年都有寺院之修筑。到北宋末,金人入汴

∵之前,又增加了至少二十余所。(注五六∵)∵前后合计,宋室

∵南渡之前,汴京寺院约有九十所。这九十所寺院,对汴京佛

∵教之传播与发展,与社会、文化之变迁,能不发生相当之作

∵用与影响乎?以下先论重新整修或扩建之旧寺院。如相国寺

∵、开宝寺、天清寺、景德寺及龙兴寺。

∵一、相国寺--相国寺是汴京最大佛寺,最为宋王室所重

∵视的。北宋诸帝对其修护、装绘、与扩充甚为留心。建隆三

∵年∵(九六二∵),宋太祖即位后之第三年,相国寺遇火,焚舍

∵数百区,∵太祖即命加以修护,于开宝六年∵(九七三∵)∵修成

∵东塔∵(普满塔∵)。(注五七∵)∵其后,于讨江南时又命大将曹

∵翰∵(九二四∵--∵∵九九二∵)∵自庐山东林寺载回铜铸五百罗汉

∵,∵置于相国寺后阁。∵(注五八∵)∵太宗至道二年∵(九九六∵)

∵又完成新造相国寺三门,并亲书寺额,金填其字以赐之。∵(

∵注五九∵)∵此次重修相国寺,∵曾「广殿庭门廊楼阁凡四百五

∵十五区」,(注六0∵)∵规模相当大,但到真宗时,这些工程

∵才真正完成。(注六一∵)∵根据真宗时任翰林学士承旨的宋白

∵,相国寺经真宗继述太宗之志修建完成后,制度恢阔,景致

∵宏丽,有如下形容:

∵「......∵乃宣内臣,饬大匠。∵百工□至,众材山居

∵。岳立正殿,翼舒长廊。左钟曰楼,右经曰藏。后拔

∵云阁,北通便

∵页105

∵门。广庭之内,花木罗生。中庑之外,僧居鳞次。大

∵殿睟容,即慧云师所铸弥勒瑞像也。前楼众圣,即颖

∵川郡所迎五百罗汉也。其形势之雄,制度之广,剞劂

∵之妙,丹青之英,星繁高手,云萃名工,外国之希奇

∵,八方之异巧,聚精会神,争能角胜,极思而成之也

∵。伟夫觚棱鸟跂,梅梁虹伸。绣栏文楣,璇题玉砌,

∵金碧辉映,云霞失容。(注六二∵)

∵此碑文所谓「颖川郡所迎五百罗汉」,发生于真宗咸平

∵四年∵(一00一∵),与太祖财江南载回之五百罗汉不同。所

∵安置之处亦异。一组置于前楼,一组置于后阁∵(真宗时称资

∵圣阁∵),前后相辉映,甚庄严可观。(注六三∵)∵由此碑文之

∵描述,可见相国寺于真宗时,已规模大备,较唐之相国寺有

∵过之而无不及。

∵相国寺于仁宗以后诸帝都陆续有扩充或重修。仁宗天圣

∵八年∵(一0三0∵)∵曾建仁济殿。庆历二年,又盖宝奎殿。(

∵注六四∵)∵英宗时,因为水灾,∵相国寺四壁画廊遭渰浸,地

∵塌殆尽,曾予以重修。(注六五∵)∵神宗时,曾数度改建,由

∵六十四院改建成八院,分立于东西两厢。东四院为宝严、宝

∵梵、宝觉、惠林;西四院为定慈、广慈、普慈、智海。∵(注

∵六六∵)∵神宗之改建相国寺,∵有以为是因原来之建筑「檐庑

∵相接,各具庖□,常虞火患。∵」∵(注六七∵)∵未尝也不是为

∵了因应京师禅宗势力之扩张,于寺内增设禅院,以应时需。

∵(注六八∵)∵哲宗以后,相国寺大致已无修建之需,故仅见元

∵佑元年∵(一0八六∵)∵僧中□重立西塔∵(广愿塔∵),∵及元佑

∵五年立尊胜经幢之纪录。(注六九∵)

∵宋代诸帝对相国寺之兴建颇为留心,对其壁饰亦甚讲究

∵。相国寺之四壁神佛画像都是请一时名手为之。譬如太宗时

∵曾命名家高益画相国寺行廊阿育王等变相及炽盛光九曜等。

∵(注七0∵)∵其后重修相国寺,又命佛道人物画家高文进仿高

∵益画行廊变相。(注七一∵)∵又画相国寺大殿后之擎塔天王,

∵逼真「如出墙壁」。∵殿西之降魔变相也为其后画家所宗。(

∵注七二∵∵)∵太宗并以高文进所推荐之佛道人物画家王道真画

∵相国寺殿东之「给孤独长者买祗陀太子园因缘」,及殿西志

∵公变相、十二面观音像。(注七三∵)∵同时并以二人之助手李

∵用及、李象坤画殿东之牢度久斗圣变相。(注七四∵)

∵二、开宝寺--开宝是宋太祖年号,宋太祖于开宝三年(

∵九七0∵)∵将封禅寺改名为开宝寺,并「重起缭廊朵殿,∵凡

∵二百八十区。」∵(注七五∵)∵太宗端拱二年∵(九八九∵)∵诏名

∵木工喻浩于开宝寺建塔,历经八年完成八角十三层,高三百

∵六十尺之塔,所费亿万计。此塔后称灵感塔,「其土木之宏

∵壮,金碧之炳耀,自佛法传入中国未之有也。」∵(注七六∵)

∵此塔既成,太宗即将杭州取来之阿育王佛舍利塔安放塔内。

∵是以仁宗时任谏官的田况∵∵(一00五─一0六三∵)∵就曾说

∵:「太宗志奉释老,崇饰宫庙,建开宝寺灵感塔以藏佛舍利

∵。∵」∵(注七七∵)∵由于耗费巨大,颇受疵议。于太宗下任谏

∵议大夫的田锡∵(九四0─一00三∵)∵就曾上疏讽谏,∵奏疏

∵中有「众以为金碧荧煌,臣以为涂膏衅血」之语。∵(注七八

∵)∵真宗大中祥符六年∵(一0一三∵),因传塔上有金光出相轮

∵,真宗临幸,舍利乃现,遂赐名灵感塔。(注七九∵)∵仁宗庆

∵历四年∵(一0四四∵),此塔并开宝寺殿宇、廊庑、僧舍俱毁

∵于火。仁宗思欲修复,并迎佛舍利入内廷,遭左右大臣连袂

∵反对,咸谓寺塔为「天火」所烧,皇帝宜加戒惧,以「答天

∵意」;(注八0∵)∵或修人事以报之,或停止土木之劳以应之

∵。(注八一∵)∵但仁宗仍于开宝寺东之等觉禅院∵(一名上方院

∵)∵另建一类似灵感塔之铁色琉璃塔,亦是八角十三层,高三

∵百六十

∵页106

∵尺,俗称铁塔寺。(注八二∵)

∵开宝寺之规模虽无相国寺大,但宋皇室对其壁饰之注意

∵也不减相国寺。太祖、太宗之际,曾延佛道人物画家王霭及

∵孙梦卿画寺内文殊阁下西北方之毘楼博叉天王像。(注八三

∵)∵又请高文进画灵感塔下诸功德墙壁。(注八四∵)∵开宝寺旁

∵之上方寺则有铁铸普贤狮子像甚高大,座下井旁有五百罗汉

∵殿,五百罗汉皆是漆以金碧,穷极精妙。(注八五)

∵三、龙兴寺--龙兴寺在周世宗毁法时被废为官仓。太祖

∵于开宝二年(九六九)诏修。太宗太平兴国元年(九七六)赐名

∵太平兴国寺。(注八六∵)∵据云太祖诏复龙兴寺系受主寺僧毫

∵不畏死,再三击鼓请求所感动。(注八七∵)∵太宗时,于太平

∵兴国寺大殿西增设译经院,成为官设译经机构。∵(注八八∵)

∵译经院后改名传法院,为北宋朝廷主持佛典翻译、训练译经

∵人才、刊印藏经及经录之所在。

∵四、天清寺与景德寺太宗于太平兴国二年∵(九七八∵)诏

∵修天清寺前楼及寺内兴慈塔,又于寺西北建白云阁,规模远

∵较后周时为大。(注八九∵)∵淳化二年∵(∵九九一∵)∵又别建景

∵德寺门。∵真宗景德二年∵(一00五∵)∵改名。天禧四年∵(一

∵0二0∵)∵建寺廊经楼。∵(注九0∵)∵其间又建有定光释迦舍

∵利砖塔。(注九一∵)∵寺内九曜院弥勒下生像,极为出奇,为

∵名画家王霭之杰作,自然也是奉旨而为∵(注九二∵)∵。

∵以上诸寺,都是旧寺复建,若单独或分别视之,或较不

∵易看出宋皇室对寺院之重视;合而观之,则可见宋皇室对寺

∵院之修护相当费心。进一步观察新寺院之建造情况,更可以

∵得到宋皇室热心兴造寺院之印象,吾人所论虽仅为汴京一城

∵,但其它地方寺院之成长,未尝不是肇因于此。

∵宋代诸帝除于汴京整修旧寺之外,亦多兴造新寺。太祖

∵虽不甚鼓励兴造,∵也曾于干德二年∵(九六四∵)∵于其父所葬

∵之安陵建奉先资福院。并派专人住持。太宗于太平兴国二年

∵(九七七∵)∵并派京师大德圆觉大师守篆住持。(注九三∵)∵太

∵祖之母昭献太后也在旧普安禅院建佛殿。此禅院在太宗端拱

∵二年∵(九八九∵)∵重建,∵加造法华、千佛、地藏、不动尊佛

∵阁,凡六百三十八区。后太宗元德太后攒宫于此,太宗又别

∵起殿院,塑元德真容,也请守篆住持。(注九四∵)

∵太宗新建之寺院,以启圣禅院为最着名。太宗建此院据

∵说是因「东都有诞育之地」。(注九五∵)∵太平兴国末,太宗

∵曾命从金陵取旃檀瑞像及宝公像置启圣院两侧殿。(注九六

∵)∵置释迦及宝公像于纪念其诞生之殿,自然是为了祈冥福。

∵宝志公多神异之迹,太宗似颇深信。曾于太平兴国七年∵(九

∵八二∵)∵遣使致斋钟山,亲洒制文赞敬,∵诏曰:「至人今宜

∵显尊异。」并赐号道林真觉菩萨。(注九七∵)∵后取宝公像入

∵启圣院,据说还是「志公真身」。(注九八∵)

∵启圣禅院经太宗后诸帝之扩建,规模愈大,成为汴京极

∵重要佛寺之一。神宗熙宁五年∵(一0七二∵),日僧成寻入宋

∵,曾于汴京参观该寺,见有「大佛殿,丈六弥勒为中尊,左

∵右弥陀,千百亿释迦,庄严甚妙。∵」∵(注九九∵)∵又有卢舍

∵那大殿、东大殿、西大殿,藏「金字一切经,庄严不可思议

∵。∵」∵(注一00∵)∵此外启圣禅院东西南北壁又有墨字一切

∵经两部,有泗州大师堂,内十一间殿,佛牙堂,内有七宝塔

∵,高八尺许,塔内有纯金楼阁。(注一0一∵)∵又有「国王烧

∵香大时殿」,当系皇帝行香时专用。(注一0二∵)

∵太宗之后,真宗曾于大中祥符二年于汴京城西隆安坊建

∵资圣院以安其妹∵(太宗第七女)∵陈国长公主。陈国公主幼随

∵太宗幸延

∵页107

∵圣寺,即抱对佛愿舍为尼。(注一0三∵)∵真宗即位后,陈国

∵乞削发,不得已,赐名清裕,号报慈正觉大师,建教于都城

∵西曰崇真,后改名资圣院,或称崇真资圣院。∵(注一0四∵)

∵陈国长公主之出家为真宗朝一件大事。因随其出家者尚有亲

∵王女及掖庭嫔妃三十余人。真宗还诏两禁送于寺,赐斋馔,

∵传令大臣作诗送之。(注一0五∵)

∵仁宗在位时,因有章献太后摄政十一年,故其建寺未必

∵尽出已意。唯仁宗好佛法,对于寺院之兴筑不免热衷,故经

∵常受到谏官之讽谏。天圣四年∵(一0二六∵),即位之第四年

∵,首诏于故燕国英惠长公主第为佛寺,以资福于真宗。次年

∵冬,又诏择练僧三十人重修,并置净人三十五以洒扫,并「

∵设官守之局,俾∵(江∵)∵德明以董之。」∵(注一0六∵)∵此即

∵慈孝寺。∵此寺建完之后,仁宗于天圣七年∵(一0二九∵)∵闰

∵二月谓辅臣慈孝寺之建系为真宗荐福,并称「嗣后京城惟仓

∵库、营房、官舍敞坏者修完之,余无得擅兴力役。」∵(注一

∵0七∵)∵此诏意在安抚大臣,表示建寺确有必要,∵但日后不

∵再无故建寺。而李焘以为「时都人厌土木之劳,及诏下,咸

∵喜」,(注一0八∵)∵未免言之太过。盖汴京力役既未停顿,

∵仁宗也未实践其诺言。∵天圣八年∵(一0三0∵)∵仁宗下诏修

∵护洪福院,三司曾建言向陕西购买木材九万四千余条,引起

∵当时河中府通判范仲淹的反对,曾上疏罢修太乙宫及洪福院

∵。(注一0九∵)∵仁宗既已下诏,自不会收回成命。

∵以上寺院及稍早重修之相国寺、开宝寺等寺院,都为官

∵寺或半官寺之性质,其修建之费自然来自官方。其它僧侣或

∵私人营建之寺院,皇室大臣施以货财,资助完成者亦多。例

∵如宝相禅院即是一例,宝相禅院建于隋大业中。真宗于大中

∵祥符中曾有诏修葺。(注一一0∵)∵仁宗天圣六年∵(一0二八

∵),浮屠庆祥又欲于原寺数百尺高阁边另建铁佛及楼阁。∵仁

∵宗闻知,遂诏有司给铁及薪炭十余万斤。后庆祥卒,经住持

∵德淮、方益等先后主其事,获朝廷赐钱四百万,改阁为殿,

∵历经十余年,∵于宝元元年∵(一0三八∵)∵才完成,称大悲殿

∵。(注一一一∵)

∵宝相禅院大悲殿之建,不仅有中官监领其事,而且「所

∵役兵匠数千百人。假以舟车,资其辇运,凡百用度,悉从官

∵给」,(注一一二∵)∵与官寺无异,当时言官上封章乞停罢者

∵甚多,韩琦之奏称仁宗「罢兴国而营宝相」,「休彼役而劳

∵此功,废置虽殊,耗□岂异。∵」∵(注一一三∵)∵整个工程违

∵背仁宗「重天戒爱民力之本意」,(注一一四∵)∵也证明仁宗

∵对兴建寺院殿宇之热心。

∵皇帝之外,大臣外戚也常参与寺院之兴建。例如汴京左

∵街的华严禅院就是曾经任过文州∵∵(今广西东兰∵)∵刺史的岑

∵守忠所建。(注一一五∵)∵岑守忠原侍章献及章惠太后,因欣

∵慕禅学,于汴京城东建精舍,「以待十方缁旅」。∵(注一一

∵六∵)∵其后,仁宗赐钱使构筑堂宇,∵章献太后赐钟,章惠太

∵后益其度,规模遂备。∵∵(注一一七∵)∵后来明悟禅师道隆日

∵加营辑,堂殿更为宏壮。有庐舍那佛及文殊、普贤等雕像,

∵都漆饰装绘,异常华丽,道隆并构龙奎阁以藏仁宗御赐飞帛

∵,以募化所得扩建两序。是以钟台经阁峙立,僧坊供具都全

∵。(注一一八∵)∵因为仁宗屡有赠赐,此禅院之规模亦随之扩

∵张。∵如至和元年∵(一0五四∵)∵赐水陆画像五百余轴,及洪

∵济殿之创构,都是皇帝厚赏之结果。(注一一九∵)

∵又如妙觉禅院之建,也是皇帝、后妃、勋戚之助而成。

∵此禅院系太宗时京师大姓袁溥舍第而建。(注一二0∵)∵袁溥

∵之舍第建寺,有其背景。缘太宗明德皇后之父李处耘∵(九一

∵四─九六0∵)∵曾于南定湘川∵(荆南∵)∵马氏时,得其侍姬胡

∵希圣为褓母,李弃世后

∵页108

∵,胡削发为尼,往来京洛间。据称胡「高行着闻」,太宗以

∵椒涂之旧,赐以妙善之名。袁溥因而舍第建刹,太宗赐额妙

∵觉禅院,令妙善主之。(注一二一∵)∵可见袁溥之舍第,如非

∵太宗倩人授意,即是有意讨好官家。妙善因曾为明德皇后褓

∵母,颇受皇亲国之尊重。∵太宗之舅∵(即明德皇后之兄∵)∵李

∵继隆∵(九五0─一00五∵)∵尊事尤谨。∵(注一二二∵)∵真宗

∵即位,赐改院名为护国禅院。妙善求建塔,真宗许之,命其

∵徒道坚主持,经章惠太后及仁宗之赞助,终于完成。∵(注一

∵二三∵)∵此塔完成之后,道坚又继续扩充殿宇,∵规模愈大。

∵计前后二十年,土木装饰之费,数以亿计。大致上,光是四

∵门九级之大安塔,所获亲贵之施助有:

∵塔心殿栋--由庄惠(真宗杨淑妃)为妃时以奁金五百万

∵,输于内府,市材以建。

∵金铜轮盖--于天圣改元时,内出明德太后宝器,价二

∵百六十万,及章献服用千余万付之公帑,

∵易金铜铸成。

∵丹采绘饰--由遍募檀信获得之一万八百缗钱及法坚禀

∵给三百二十,支付完成。(注一二四)

∵大安塔成后,仁宗又赐近院官舍九十区,僦直充供。并

∵赐白金五十镒,俾营献殿。(注一二五∵)∵后又有陈元虔舍僧

∵伽像、张延泽施罗汉像。(注一二六∵)∵道坚又建二殿,夹峙

∵于塔。∵又营《法华》、《孔雀经》讽诵之殿于旁。(注一二

∵七∵)∵仁宗景佑中又赐钱千万,创二楼于大安塔前,∵右塔安

∵皇帝所赐藏经,左塔挂章惠太后所舍九乳梵钟,并树雕格以

∵护之。∵其斜廊壁绘罗汉像亦都是章惠太后所施。(注一二八

∵)∵计此段工程之完,共得宗藩施三门及无量寿佛像,邓国贵

∵主施报身像,∵(注一二九∵)∵尚宫武氏施法身像,(注一三0

∵)∵朱氏施药师像,何氏施下生像,及晋国夫人张氏施工绘献

∵殿壁。(注一三一∵)∵此外,又有颖川郡君韩氏舍圃于西,戈

∵水杜航舍第于东。(注一三二∵)∵凡此皆使护国禅院之占地范

∵围、楼殿规模、宝绘装饰不让相国、开宝等大寺专美于前。

∵宋内廷之宦官,经常出任寺院兴建之监督,善于窥伺人

∵主之意,必不乏舍第施园为寺院或禅舍以邀宠者。仁宗皇佑

∵元年∵(一0四九∵),内侍李允宁奏以汴京第宅创十方净因禅

∵院。(注一三三∵)∵此禅院之创设据僧史作者之意,是为弥补

∵京师两街由南山律宗,贤首、慈恩义学寺院所垄断之缺憾。

∵(注一三四∵)∵僧史作者沙门志盘即认为后周毁寺,建隆兴复

∵之后,京师只有律部、义学。天台止观及达摩禅宗虽自太宗

∵以来即闻于士大夫之耳,但其说未能行于观及达摩禅宗虽自

∵太宗以来即闻于士大夫之耳,但其说未能行于京吧。真宗时

∵,晁迥、杨亿相继提倡,仍不能改变现状。仁宗留意空宗,

∵而李允宁之舍第创寺,正逢其时。(注一三五∵)∵志盘所谓真

∵宗以来天台、禅宗之说未能行于京邑,意在强调禅宗势力之

∵弱,实由于禅院太少之故,古十方净因禅院既创,则汴京禅

∵宗之发展有其根本矣!考日后禅宗之盛,则志盘之观察,可

∵谓得其情实。而李允宁之舍第建寺,实于禅宗在京师之奠基

∵,贡献不浅。然李为内侍,亲近人主,其舍第建寺,若非仁

∵宗之授意,恐亦私人窥伺逢迎之举。无论如何,此寺完成后

∵,仁宗下诏求高僧大德住持,朝廷大臣推荐大觉怀琏∵(一0

∵0九─一0九0∵)∵入院主之。(注一三六∵)

∵公主、外戚兴建之寺院则以法云寺为最着。法云寺为英

∵宗之三女越国大长公主及驸马都尉张敦礼奏建。(注一三七

∵)∵始创于神宗元丰五年∵(一0八二∵),成于元丰七年∵(一0

∵八四∵)。法云寺之建,也是汴京禅徒力求发展的结果。张敦

∵礼于禅宗素有用心,曾

∵页109

∵谓:「∵(臣∵)∵儒术之暇,粗探禅诠。∵惟最止乘,乃第一义

∵;不立文字,岂践阶梯。∵」∵(注一三八∵)∵于元丰初即奏请

∵神宗,「祈创禅林于辇下」。(注一三九∵)∵及法云寺盖成,

∵张氏夫妇又推荐圆通法秀入寺为开山第一祖。法云寺之规模

∵与十方净因院均无可考。唯据苏轼云,元丰七年法云寺成,

∵法秀入寺住持,以寺内无钟,张敦礼夫妇倡议铸钟,从而和

∵之者若干人,至元佑八年∵(一0九三∵)∵钟成,有万斤重。(

∵注一四0∵)∵足见除张氏夫妇外,∵尚有其它亲贵慷慨捐献,

∵完成兴建。

∵三、僧侣与其布教活动

∵汴京主要寺院的檀施信士与外护既多为皇族亲贵,所请

∵至京师住持之僧侣自多是道行高深,声闻丛林之大德。他们

∵自四方辐辏而来,除了主持扩充寺院之外,更为京城士庶讲

∵法布教。此外,他们常应皇帝、太后之请入内廷宣讲。此辈

∵僧侣除深于佛学外,又多谙儒学,敷衍佛法,讲唱经义,接

∵物对机都是一流,常为大臣亲贵所重。他们互相援引、提携

∵,以灯传灯,使汴京佛教呈现一片前所未有之欣荣气象。兹

∵考查僧侣之卓着者,并其布教活动之情况,剖析于后。

∵一、相国寺僧侣--相国寺自神宗下诏改建,将原有六十

∵四院改成二禅六律之后,在汴京之地位更形重要。盖二禅院

∵之慧林、智海既开辟,神宗遂将当时闻名于苏、杭之间的宗

∵本禅师∵(一0二0─一0九九∵)∵诏来主慧林禅院,∵并诏享

∵誉江西丛林的常总禅师∵∵(一0二五─一0九一∵)∵主智海禅

∵院。(注一四一∵)∵宗本至京师,皇帝「劳问三日,诏演法于

∵寺之门。万众拜瞻,法会殊胜,以为弥勒从天而降人问也。

∵」∵(注一四二∵)∵次日诏对延透殿,赐圆照禅师号。∵并喻以

∵「禅宗方兴,宜善开导」之旨。(注一四三∵)∵神宗并于上元

∵日幸相国寺观其演法,亲加褒奖。(注一四四∵)∵后神宗登遐

∵,宗本被旨入福宁殿说法,左右大臣及哲宗皇帝?甚加礼敬

∵。(注一四五∵)

∵宗本于汴京阐扬佛事,都邑四方,信徒日众。李遵勖之

∵次子李端愿素以禅学自名,于宗本甚为拜服。∵(注一四六∵)

∵宗本告老归山之日,都城王公贵人送行者车骑相属。∵(注一

∵四七∵)∵高丽僧统义天∵(一0五五─一0一一∵)∵于神宗元丰

∵八年∵(一0八五∵)∵入宋求法,∵闻宗本之名,以弟子之礼见

∵。∵两人对机相问,义天每茫然自失,对宗本叹服之至。(注

∵一四八∵)∵宗本归老之后,∵慧林禅院在佛陀德逊禅师、觉海

∵若冲禅师、慈寿法昼禅师、慈受怀深禅师之住持下,继续扩

∵张。(注一四九∵)∵其中觉海若冲深受大臣钦服,韩绛∵(一0

∵一二─一0八八∵)、文彦博∵(∵一00六─一0九七∵)∵都曾

∵师礼之。(注一五0∵)

∵受神宗诏入主智海禅院之东林常总禅师坚辞入京,神宗

∵只好赐以紫衣及照觉师号,另请在饶州荐福寺的本逸禅师主

∵之。本逸赐号正觉,于京师说法,深受朝中大夫及缙绅所钦

∵佩,(注一五一∵)∵与慧林宗本于大相国寺内,一东一西,交

∵相敷扬,堪称一时之盛。本逸之后,哲宗于绍圣元年∵(一0

∵九四∵)∵又诏请闻名于湘泽丛林之真如慕□禅师∵∵(一0九五

∵)∵入主智海。当时京师士大夫闻其名,亦多想见其丰采。据

∵云其至京开讲之日,倾城都来观其传法。因为听讲僧众愈来

∵愈多,竟至「相枕地卧」。(注一五二∵)∵慕□之弟子普融道

∵平∵(─一一二七∵)∵在潭州大沩山传道,∵也因声名远驰,四

∵被诏旨入住智海。(注一五三∵)∵直至徽宗时,续有智清禅师

∵主持。智清赐号佛印禅师。住京之时,尝奉旨于哲宗百日入

∵内说法。又于建中靖国元年,钦圣皇太后五七日奉圣旨入慈

∵德殿说法。

∵页110

∵(注一五四∵)∵同时入内举扬佛乘,为皇帝转去轮者尚有法云

∵、净因等寺院之大德。

∵二、法云寺僧侣--法云寺兴建完成后,神宗就诏请闻名

∵于金陵蒋山之法秀禅师∵∵(一0二七─一0九0∵)∵入寺为开

∵山第一祖。(注一五五∵)∵法秀入寺,皇弟荆王致敬座下,∵(

∵注一五六∵)∵听其传法。∵法秀传云门禅,盛极一时,士大夫

∵日夕问道,颇为执政者所忌。据云元佑更化,反对佛教的司

∵马光∵(一0一九─一0八六∵)∵当政,∵以佛法太盛,欲经营

∵之,经法秀之劝而止。(注一五七∵)∵法秀原习因明、唯识、

∵金刚、圆觉、华严,妙入经义。(注一五八∵)∵初倚圭峰宗密

∵(七八0─八四一∵)∵疏钞以诠量众义,但恨圭峰学禅。而于

∵禅师之传法,又恨其非教,不信教外别传之说。后南游参大

∵知识,受教于越州天衣山义怀禅师∵(九九三─一0六四∵),

∵方大悟心宗之旨。(注一五九∵)∵王安石初次致仕,曾请法秀

∵居钟山。后以法秀慢己,遂不合。(注一六0∵)∵法秀既入京

∵师,曾于神宗崩后,奉诏入内说法,受赐圆通禅师之号。∵(

∵注一六一∵)∵法秀之后,∵法云寺由大通善本∵(一0三五─一

∵一0九∵)∵住持。∵善本于仁宗嘉佑时习毘尼于汴京显圣寺之

∵地藏院。后入苏州造圆照宗本法席,尽得其要∵(注一六二∵)

∵之后游庐山、九江,入钱塘住净慈寺,深得道俗之信仰。∵(

∵注一六三∵)∵神宗闻其名,从越国大长公主之荐,∵诏至京师

∵,赐大通禅师号。善本道化广洽,「王公贵人,施舍日填门

∵。∵厦屋万础,涂金镂碧,如地涌宝坊。」∵(注一六四∵)∵可

∵见善本住持法云寺,法席之盛,不让法秀;信徒之多,不输

∵曩昔。在京师八年,请辞归老西湖,与世相忘。由其徒佛国

∵惟白接任住持。(注一六五∵)∵惟白于京说法,先后于元符三

∵年∵(一一00∵)∵哲宗之五七及百日入福宁殿转***。∵又于

∵建中靖国元年∵(一一0一∵)∵钦圣太后五七之日,∵再次入慈

∵德殿说法。(注一六六∵)∵深受宋皇帝重视。同年,惟白集《

∵禅门续灯录》三十卷,请张敦礼献进,祈御制序,并依《景

∵德传灯录》及《天圣广灯录》之例,赐入大藏,使流布天下

∵,(注一六七∵)∵都蒙徽宗首肯。

∵三、十方净因禅院僧侣--十方净因院与法云寺为云门禅

∵在汴京之双璧,对于云门宗在北方之发展有相当大的贡献。

∵(注一六八∵)∵十方净因院的第一位住持为大觉怀琏∵(一00

∵九─一0九0∵)。∵大觉怀琏于仁宗皇佑二年∵∵(一0五0∵)

∵奉诏入主净因院。在仁宗朝,三度入内苑敷扬禅法。首次即

∵以奏对称旨,受赐大觉禅师之号。(注一六九∵)∵怀琏于净因

∵院传法,深受皇帝及士大夫所重。怀琏之受欢迎,苏轼有此

∵描述:

∵「是时,北方之为佛者皆留于名相,囿于因果,以故

∵士之聪明超逸者皆鄙其言,诋为蛮夷下俚之说。琏独

∵指其妙与孔老合者。其文言而真,其行峻而通,故一

∵时士大夫喜从之游。遇休沐日,琏未盥漱而户外之屦

∵满矣!(注一七0∵)

∵苏轼所谓京师士大夫之「聪明超逸者」皆厌名相,鄙因

∵果之说,正显示「名相与因果」正代表禅宗盛行京师以前,

∵事佛士庶之信仰。仁宗之时,禅法开始广泛流行京邑,怀琏

∵应居其功。仁宗本身即好禅法,与怀琏问答,亲书颂诗凡十

∵七篇,后皆藏于怀琏退隐之四明阿育王山广利寺,寺内之宸

∵奎阁,着名一时,即因收藏仁宗御笔之故。苏轼并谓怀琏虽

∵以出世之法度人,而持律甚严。仁宗曾遣使赐与龙脑钵。怀

∵琏对使者面焚之,谓「吾法以坏色衣,以瓦铁食,此钵非法

∵。∵」∵(注一七一∵)∵怀琏住持净因院,吸引不少名僧至京。

∵仁宗嘉佑六年∵(一0六一∵),明教契嵩∵(一00七─一0七

∵二∵)∵入京谒见宰相、参政,并献「辅教编」等着作,

∵页111

∵曾住净因院与京师律学之徒往返论辩。及其归杭州,怀琏曾

∵作「白云谣」一阙以送之。(注一七二∵)∵其师兄云居晓舜为

∵郡吏所陷而被迫还俗,入京依怀琏,怀琏待之如师,馆于正

∵寝而自处偏室。事闻仁宗,赐晓舜再落发,仍住栖贤寺∵(在

∵江西庐山∵)。(注一七三∵)∵可见怀琏之住净因,一面提携师

∵友,扶助禅宗。一面宣扬佛法,吸引道俗,无怪乎登门叩问

∵者不断!

∵怀琏于英宗时告老归吴中,举其弟子道臻∵(一0四一~

∵一0九三∵)∵自代。∵(注一七四∵)∵道臻甚受英宗及神宗之器

∵重。∵英宗从苗贵妃∵(仁宗妃∵)∵及都知兰元振之奏,先赐觉

∵照禅师之号。(注一七五∵)∵神宗又听其长女周国公主之请赐

∵净照大师之号。后京城创禅刹,选请宗匠,皆由道臻推举。

∵曾于仁宗慈圣光献曹皇后百日及神宗崩逝之日入庆寿宫及福

∵宁殿说法,与圆照宗本齐阐扬祖道。(注一七六∵)∵两人于神

∵宗时举扬禅法于京师,使禅宗大盛。及道臻化寂,宗本弟子

∵,华严院之惟岳禅师被推荐为净因院住持。(注一七七∵)∵李

∵端愿荐以章服,荆国大公主奏赐法雨师名。(注一七八∵)∵哲

∵宗百日特赐佛日师号。钦圣皇后五七之日,他也奉旨入慈德

∵殿说法,与六禅长老佛国惟白等分庭抗礼。(注一七九∵)

∵高僧名德之连续住持净因院,使其在汴京之地位特别重

∵要。∵故惟岳之后,徽宗于崇宁三年∵(一一0四∵)∵诏请闻名

∵洛阳、郢州、随州等地,深受名公巨卿所欢迎之道楷禅师入

∵住净因院。并听开封府尹李孝寿之奏赐道楷紫衣及定照禅师

∵之号。(注一八0∵)∵道楷少即游京师,籍名术台寺。后出世

∵说法,声震西北,故被推荐至京,任净因院住持。道楷之后

∵有智觉禅师及满庵继成住持净因院,继续提倡宗乘。智觉禅

∵师曾受学于司马光。后弃儒就释,跟随道楷。以「履践精密

∵,契悟超绝」,名闻朝廷,徽宗于是诏住净因。∵(注一八一

∵)∵继成曾与京师法真、慈受、圆悟等十法师及禅、讲千僧太

∵尉陈良弼府受饭僧斋。(注一八二∵)∵徽宗曾与近臣私幸陈府

∵,观禅讲诸僧辩论,深为继成之辩才所服。(注一八三∵)∵宗

∵师之余绪,可见一斑。

∵四、华严禅院僧侣--华严禅院为仁宗时所创。创造既成

∵,仁宗乃急于物色高僧住持。庆历时道隆应诏入对,留宿禁

∵中。(注一八四∵)∵以笺注御制重阳颂、大乘颂先后赐紫及圆

∵照大师之号。(注一八五∵)∵仁宗于道隆优礼甚厚。除鼎力支

∵持华严院之扩建外,抚问锡赉如御颂、御书、金帛、香药等

∵不断。又频频诏入化成殿升座说法,激扬宗要。同时演法者

∵尚有怀琏。嘉佑二年∵(一0五七∵),赐明悟禅师之号,恩无

∵出其右者。(注一八六∵)∵道隆于怀琏推崇备致,曾谓:

∵「伏见僧怀琏,比自林薮,名至京师。议论得其渊源

∵,词句特出流辈。禁林侍问,秘殿谈禅,臣所不如,

∵举以自代....。」∵(注一八七∵)

∵其于华严院说法,「丛林之众至者不下数百,所度弟子

∵百余人,赐命服摠禅众者三十余人。∵」∵(注一八八∵)∵对京

∵城佛教之推广,贡献甚大。休靖曾赞曰:

∵「自国朝以来,以田衣见上者,趋皇闱、瞻□燤扆,

∵则有之矣。至若对万乘,升高坐,谈性相之实,指佛

∵祖之心,无如禅师之比者。其笺解圣作,酬继宸章,

∵间发言机,直趋觉路,宜乎睠赉之频频也。而又高谢

∵纷华,超出名相,冥心息迹,归于无事,真佛法之总

∵持,禅门之体用也。」∵(注一八九∵)

∵道隆常登秘殿,「揖让人主,谈出世之法」,(注一九

∵0)其有

∵页112

∵补于宗教,不待言而明。华严院建寺檀越岑氏子孙家,藏有

∵道隆遗稿及其被遇之迹,∵惠洪∵(一0七一~一一二八∵)∵曾

∵经寓目。后追记成传,录于《禅林僧宝传》中,据云不过得

∵十之一、二耳。(注一九一∵)

∵道隆之后有普孜、甘露法眼、佛慧禅师等名僧住持华严

∵禅院。∵普孜∵(一0八五卒∵)∵原居净因,德望颇重。元丰五

∵年∵(一0八二∵),为左右街僧录,定居华严。住华严时,再

∵整禅规,京城内外,翕然归向。(注一九二∵)∵普孜于元丰十

∵年四月十日应诏入禁中说法,天子锡赉甚厚。与他同在华严

∵之甘露法眼也很受士庶欢迎。法眼原住江淮,元丰时入居华

∵严,「王公贵人,皆来谘道。∵」∵(注一九三∵)∵都尉曹公朝

∵夕叩请,奏赐章服师号。(注一九四∵)∵佛慧禅师,原参慧林

∵觉海禅师,后住华严。哲宗皇帝百日,曾受诏入内说法,赐

∵号佛慧。(注一九五∵)∵同时入内说法的尚有褒亲旌德禅院的

∵佛海禅师有瑞。有瑞之受章服、师号及入京,都是李端愿所

∵荐。(注一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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