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代大悯忠寺之摧毁与修复

周绍良

悯忠寺是唐代一古刹,曾经过几次灾难,最严重的一次大破坏应该是在辽代清宁三年(1057)一次幽州大地震中,估计在这次灾难中悯忠寺大概整个倒塌无遗,成为一片瓦砾,现在这法源寺即当日的悯忠寺就是在这一片废墟上重新修盖起来,经元、明、清三朝,虽这中间不断修缮,但今日之规模,实际就是这次重行修建的规模。

关于辽代大悯忠寺倒塌与修复经过,《永乐大典》卷四六五〇天字引《元一统志》曾有记载,其文云:大悯忠寺在旧城,有杰阁,奉百尺观音音大像,二石塔对峙于前。按古记考之,唐太宗贞观(十)九年(645)及高宗上元二年(675)东征还;深悯忠义之士殁于戎事,卜斯地将建寺为之荐福。则天万岁通天元年(696),追感二帝先志,起是道场,以“悯忠”为额。玄宗天宝十四年(755),安禄山建塔于东南隅,肃宗乾元元年,(758),史思明于西南隅对立一塔。武宗会昌五年(845),下令毁削佛寺,幽燕八州,惟悯忠独存。宣宗大中初(847),敕诸道起废,节度使张仲武复增大之。因理智泉废址,获隋仁寿四年(604)所瘗释迦舍利,藏于多宝塔下,僖宗中和二年(882)灾及之。昭宗景福初(892或稍后),节度使李匡威建崇阁七楹三级,中置大悲观音愬(塑)像,发舍利徙瘗于像前。乾宁末(897或稍前),节度使刘仁恭复建是塔。辽世宗天禄四年(950)阁又灾。穆宗应历五年(955),即故基省为两级。道宗清宁二(三)年(1057),摧于地震;诏趣完之。咸雍六年(1070),表寺额,始加“大”字。大安七(十)年(1094)重修,增峻其阁一级。释迦太子之殿,乃无碍太(大)师诠明创始所建,辽圣宗统和八年(990)也。金世宗大定十五年(1175)三月,重建此殿。二十八年(1188)九月,朝请大夫行尚书员外郎上骑都尉周百禄撰。

这段记载对悯忠寺的兴废与修复的沿革,虽很简略,但已把整个历史叙述清楚,并且从这里知道悯忠寺在经历辽清宁三年大地震摧毁之后的修复工作,是奉诏进行的。

不过根据现存法源寺所存石刻考之,这次修复工程进行是极为缓慢的,当然这次修建的规模相当巨大,但是主要可能由于经费来源无著,虽然是“诏趣完之”,但修建费用似非由***负担,而是由募化而来,所以前后几近五十年才把整个庙宇恢复起来。

法源寺现存《大辽燕京大悯忠寺紫褐师德大众等》题名石函一具,及《燕京大悯忠寺观音菩萨地宫舍利函记》石刻一方,这两件石刻,具有极为重要的史料价值,从这两件石刻上可以考见当日整个修建情况,也从而知道修建时间是花费很多财力的。

这件题名石函上具有三百七十多人名字,其开头部分作:

大辽燕京大悯忠寺紫褐师德大众等:天水严

甫书。

故燕京管内忏悔师钞主崇禄大夫守司徒慈智大师赐紫沙门觉晟。

故忏悔主燕主管内左右街都僧录崇禄大夫守

司徒聪辩大师赐紫沙门善制。

(前)燕京管内左右街僧录提点宏法竹林总觉

大师赐紫沙门惟道。

(弟子)燕京管内左街僧录判官宝集讲主觉智

大师赐紫沙门文杰。

下面接着排列约三百七十僧众名单,而在最后部分,写着:

故盖阁都作头右承制银青崇禄大夫兼监察御

史武骑尉康日永。

盖殿宝塔都作头右承制银青崇禄大夫兼监察

御史武骑尉侄敬。

……………………

阁殿砌匠作头蔡惟亨。

从这里具衔的排列方式审之,显然这些人都是奉沼办理修复悯忠寺工作人员,前面具衔四人全为僧徒,既题称“燕京大悯忠寺紫褐师德”,可见是悯忠寺执事人员,而且兼任燕京管内僧录司事务的;其后面三人则应是当时施工中官方具体管理人员,所以他们都以“都作头”而带有职衔,可见是与《元一统志》所云“诏趣完之”之语不虚。

虽然修复悯忠寺是奉诏进行的,但修建费用可能是自行募化。据现存释善制《燕京大悯忠寺观音菩萨地宫舍利函记》:

……善制肇乣巨社,会万人金玉之质;欲满宿

心,塑百尺水月之像。将图宝相,先实地

宫。……可见修复悯忠寺的钱财主要乃由释善制募化来的。

《元一统志》虽云悯忠寺的修复工作是由“诏趣完之”,但事实进行颇为迟缓,悯忠寺之毁在清宁三年,而所修观音菩萨地宫据《舍利函记》所署纪元干支为“大安十年岁次甲戍(1094)闰四月辛未朔二十二日壬辰甲时”,上距清宁三年已三十八年,且“百尺水月之像”尚未完成,那么其它工程必然更有些没有完成的。

至于悯忠寺全部修复工程全部完成,估计至早应在寿昌四年(1098)已后,亦即《大辽燕京大悯忠寺紫褐师德大众等》题名石函刻成之时。此石函应该是为悯忠寺全部修复工程完成后记录全部参与工作人员的总名单,大概原来尚有叙述文字在石函上盖部分,今已遗失,故仅存石函下半,因之只留存其题名部分。

王昶《金石萃编》卷一五三认为此石函署有“赐紫沙门善制”,与《舍利函记》之功德主同名,《舍利函记》)尾署“大安十年”,则此石函当与同时云。此种论断,实未深考所致。按两石刻虽并有释善制题名,但《舍利函记》作“功德主燕京管内左右街僧录崇禄大夫检校太师行鸿胪卿聪辩大师赐紫沙门善制”,石函则作“故忏悔主燕京管内左右街都僧录崇禄大夫守司徒聪辩大师赐紫沙门善制”。前一题衔应是表明善制时尚生存,后一题衔则是说明善制时已身“故”;题法不同,又如何能断其为同时之物耶!

其所以能知悯忠寺最后完工是在寿昌四年之后的原故,主要即依据此《大辽燕京大悯忠寺紫褐师德大众等》题名石函,此函首行题作:“故燕京管内忏悔师钞主崇禄大夫守司徒慈智大师赐紫沙门觉晟”,而此觉晟正有一篇碑记存于今陶然亭地方,原名黑窑厂慈悲庵,原物为一石幢,幢面刻《佛顶尊胜陀罗尼》,尾部刻有《大辽燕京大悯忠寺故慈智大德幢记》,文云,

师讳惟胀,俗姓魏氏,廓阴田阳人也。卯岁礼

悯忠寺守净上人落发,诵白莲经,遇恩得度。师

志在杂花,行依《四分》,其他典论,有口力通。

后因游方,止于上都,别创精蓝,挂锡而住。大

安九年(1093),会门人觉智大师诏赴阙庭,因

远黊听,乃特赐紫衣“慈智”之号。寿昌四年

(1098)三月九日,因疾奄化于临口讲院。至

五年(1099)四月十三日,葬于京东先师茔侧。

师行也以精进心口不退轮,以勇健力挝无畏

鼓,讲说群经,口口口口,读《杂花啻》一百遍,

仪轨所摄,惠用所诱,贵高增慢,罔不钦伏。其

威重如是。心行禅,身持律,起居动息,皆有

常节,虽抵寒隆暑,风雨黑夜,礼佛诵经,手不

释卷,四十余年,凡十二时,未尝窥一。其精

进如是。师既疾亟,四大将坏,无恋着念,无

厌离想。门弟子馈药数四,师报之云:“色身

终坏,乌用是为!”言讫怡然就化。了悟如是。

临终之日,暴风忽起,昼如暗夜,对面莫覩。洎

师迁逝,倏然乃止。门人仰师之德,感师之恩,

瘗灵骨于其下,树密幢于其上,欲存不朽,以

示将来。时寿昌己卯四月十三日乙时记。门人

人管内左街僧录判官觉智大师赐紫沙门文

杰、门人参元沙门文伟。

法孙五人:圆心、圆同,圆成,圆翌,圆钦。(依

《金石萃编》卷一五三录)此讳惟胀即“慈智大师赐紫沙门觉晟”,其死在寿昌四年,题名石函于觉晟官衔之上又加“故”字,可证石函之制为寿昌四年已后事,而必然属于悯忠寺全部工程业已完成,为纪念此次浩大工程之结束,故石函总列全部参与悯忠寺工程之人名,实际亦即悯忠寺人员之总名单,而尾部更列奉沼参与修建三***官员(两都作头,一作头)之名,以示隆重。

由此可知《元一统志》所谓“诏趣完之”并不是没来由的,而悯忠寺自清宁三年被地震摧毁之后,大约经近五十年之时间,始克完成修复工作,也就是现存法源寺今日的规模,只是周围环境有所缩小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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