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寺与卓锡泉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廓酒旗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这首熔诗情画意于一炉的《江南春绝句》,出自晚唐着名诗人杜牧之手。红绿掩映、酒旗迎风、寺庙楼台等江南风光尽在其中,读来如临其境,令人神往。∵

南朝时期(宋、齐、梁、陈,公元420——589年),许多帝王好佛,修建了不少寺院,梁武帝尤甚。梁武帝萧衍,是个虔诚的佛教徒。他竭力提倡佛教,甚至以太阳比作佛教,宣布佛教为国教。他曾四次假意舍身到“同泰寺”(今北极阁山上,鸡鸣寺系在同泰寺原址所建)出家当和尚,然后再让群臣用银“赎回”为寺僧骗取了几亿钱财。他自称是“菩萨皇帝”,可民间都称他是“和尚皇帝”。在他的影响下当时南京的佛教大兴,寺庙达五百五十余座。“四百八十寺”不过是诗人为押韵而凑的整数,实际上也是言其众多之意。在这众多的寺庙中间,也包括了名气颇大的浦口定山寺。∵

定山寺位于今浦口大顶山狮子峰下一个箕形的山坳里。远远望去,如同在群山中开了一座大门。据《江浦埤乘》载:“定山寺,旧在定山狮子峰下……四周山绕,南辟如门,与雉堞楼橹掩映相望,苍松夹道,岫岭参差,诚天然图画也。寺凡屋三层,门外古银杏三、古桧三、皆数百年物,”∵

定山一名,起源于南朝梁代。在这以前,大顶山巅,因有狮子、双鸡、寒山、石人、芙蓉、妙高六峰环合、互相拱抱,故名“六合山”,亦称“六峰山”。今南京六合县名即源于此。因为浦口区在明洪武九年(公元1376年)以前,一直隶属于六合县。“六合”究竟名于何时,已无从考证,但是从现有的文字记载来看,可推至晋朝,最少亦有1700多年历史了。∵

公元503年后,梁武帝为一位“戒行精严,锡周南北”的高僧法定建精舍于六合山狮子峰下,敕名“定山寺”。由于高僧的名号和皇帝的敕名,六合山也随之更名为定山。地方志载曰:“定山之名,实肇自法定”。今之顶山,当时“定”与“顶”字的谐音之讹。梁代着名文学家沈约来浦口定山游览后,曾写有《早发定山》一诗,描述了顶山周围的自然景观。诗曰:∵

夙龄慕远壑,晚莅见奇山。∵

标峰彩虹外,置岭白云间。∵

倾壁忽斜竖,绝顶复孤园。∵

归海流漫漫,出浦水溅溅。∵

野棠开未落,山樱发欲然。∵

老归属兰杜,怀禄寄芳荃。∵

眷言采三秀,徘徊望九仙。∵

从梁武帝直到解放初期,定山和定山寺,千余年来一直为江北的名山古刹。古人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实际上所谓的“仙人”,往往就是“名人”。据当地老人回忆,直到解放前,还有印度和日本的僧侣慕名来定山拜佛。∵

在梁武帝时,除高僧法定外,还有一位佛教发源地,天竺国(今印度)的着名高僧菩提达摩也曾在此驻锡,并给这里带来一个具有神化神彩、至今仍流水潺潺的名泉——桌锡泉。∵

达摩是南天竺国二十八代禅师,佛教禅宗创始人。南北朝时,他来中国广州传教,梁武帝特邀其来健康询问佛学。由于他们教乘不和,话不投契,达摩于梁普通七年(公元526年)者荻渡江至今大厂区长芦寺后又至顶山如禅院驻锡。《梁书》上记载了他们之间这段有趣的佛学问答。∵

帝问:“朕即位以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纪,有何功德?”∵

答曰:“并无功德”。∵

帝问:“何故?”∵

答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

帝问:“如何是真功德?”∵

答曰:“净智妙园,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

帝乃问:“圣谛第一义。”∵

答曰:“廓然无圣。”∵

帝曰:“对朕者谁?”∵

答曰:“不识。”∵

由于他们意不相投,达摩当夜不告而别自奔北方而去。梁武帝闻讯后,星夜骑骡追赶。谁知刚到幕府山一岩壁对峙曲径之处,晨鸡一声破晓,两壁巉岩突然闭合,夹住骡子。梁武帝前进不得。只好扣头求天,山岩才稍稍开启,他才勉强通过。等到梁武帝到达江边时,天已大亮,而达摩早已过江北去。后人据此把这条山间小道两侧的山峰称为“夹骡峰”。至今在此岩壁上还留下“达摩洞”。∵

达摩到定山寺后面壁修行,至今仍留下许多遗迹在定山狮子峰下,有一较为突出的崖石,后人称为“达摩岩。”在达摩岩下的“面壁处”留下达摩的“宴坐石”石上达摩的跌痕、掌痕清晰可见。《江浦埤乘》载:“达摩岩石如斧劈,欲坠不坠,容人侧足而入,竹树葱青,为一山之胜。”∵

传说有一日,达摩因思念故乡西域之泉水,以锡杖卓地,泉水汩汩而出,后名“桌锡泉”。《江浦埤乘》载曰:“泉出(定山)寺内观奇阁下,上覆以板,暗流入阁前石池,池上嵌横石,有“桌锡泉”三篆字。池内游鱼潜泳,东则藏阁下穴中。泉从石池右出,灌溉近田无旱岁。”“其味固甘以芳,可烹而饮。”∵

在桌锡泉东面不远处,还遗存着一块明弘治四年(公元1491年)的达摩画像石碑。达摩络腮园眼,拱手立于渡江芦苇之上。这块石碑图像清晰,栩栩如生,是块不可多得的名碑。它也从侧面证实了达摩曾在定山寺驻锡之说。∵

定山寺以它特有的名气和周围的青山绿水,千百年来,吸引了许多王公贵族、骚人墨客纷至沓来。南宋高宗赵构时的状元、荆南安抚使、着名词人张孝祥(南京江浦县人)曾参谒过定山寺,留下《题定山寺》诗一首,诗中写道:∵

蹇驴夜入定山寺,古屋贮月松风清;∵

只闻挂塔一铃语,不见撞钟千指迎。∵

千山苍茫月东出,万木摇摆风怒号;∵

幽人隐几抚群动,青灯明灭炉烟高。∵

清康熙年间着名文士、浦口人刘岩因“暮春游之乐终日焉,而不能舍以去也。乃归而记之。”写下了《定山寺记》收入他的《非莪堂集》。∵

清代浦口人郑代绅在《游定山寺》一诗中写道:∵

深山古刹树参天,缘满虚檐覆屋前;∵

共坐林阴闲对酒,还烧松火待烹泉。∵

西来胜迹存崖石,老去名臣剩墓田;∵

此地得同知已乐,赏心不欲整归鞭。∵

郑代绅置身于深山古刹的林阴下,又饮酒、又烹泉水喝茶,不时欣赏着定山寺周围的优美景色、留连忘返。他所讲“老去名臣剩墓田”一句,指的是明成化、弘治年间的着名学者、浦口人庄昶的墓。也称庄定山墓。∵

定山寺,由于年久失修,1954年在大雨中踏毁;“宴坐式”、“桌锡泉”和“定山石”等篆额石碑在1978年均因顶山大队采石而破坏。惟有庄昶的坟墓和碑碣仍屹立在定山寺后的山坡上。1982年文物普查时,在定山寺遗址旁的草丛中,发现了定山寺住持和尚的葬缸和墓塔残件。上面镌刻着“传临济正宗第三十三世定山微真明公禅师塔”。∵

“六代豪华,春去也,更无消息。”(元.萨都刺《满江红.金陵怀古》)时至今日,定山寺只有瓦砾遍地,当年的人与事早已消逝,只有古老的定山和昼夜淙鸣的桌锡泉,可为人世兴亡的历史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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