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轮藏之起源与金代的转轮藏——(关于宋代寺院的转轮藏)一文读后

杨维中(南京大学副教授)

《普门学报》创刊不觉已经两年了,在此期间发表了不少有分量的佛教研究论文,对于推动华语世界的佛教研究水平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我们相信,假以时日,《普门学报》一定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为华语世界,甚至整个世界佛教学术界重要的园地。去年,在《普门学报》创刊一周年之际,本人曾经撰文就《普门学报》参与世界佛学界的热点问题发表了一点不成熟之见。在《普门学报》又增一岁之际,笔者不揣浅陋,仅就《普门学报》所发的一篇论文所涉及的一点点小问题,略作补充,以就教于佛教学术界,并且作为《普门学报》二周年的庆贺之礼物。

刊发于二OO二年三月出版的《普门学报》第八期的黄敏枝先生撰写的(关于宋代寺院的转轮藏)一文,实在是一篇不可多得的扎实之作。此文依据大量的文史与考古资料,将北宋、南末修建转轮经藏的情形考证的清清楚楚。全文以翔实的资料说话,根据充分,学风严谨扎实,堪为佛教考证性论文的楷模。在此特借《普门学报》一角,向素不相识的黄敏枝先生表达笔者的敬意!也向发表此文的《普门学报》表示祝贺!

仔细拜读此文,“前言”和“结语”中的两段话引起了笔者的注意,在此想借《普门学报》征集读后感的机会将笔者的想法和盘托出,以就教于黄敏枝先生。

黄敏枝先生在(关于末代寺院的转轮藏)的”前言”中说:“所谓转轮藏,或称转轮经藏,或简称轮藏,有时也称大藏或经藏。这是中土自发的产物,与印度并无渊源。宋代的文献均认为转轮藏是起源于南朝萧梁时的傅翕(大士)用铜来制轴转动经函。不过,这种说法恐是伪托而非实情。……就笔者所了解,它的起源或许是在唐代,外观以八角形为主。因为白居易文集里已明确提到转轮藏。”——这里,涉及到转轮藏的起源问题,黄敏枝先生否定了传统的说法而并末做出充分论证。笔者则对此另有不同看法,在此想提出商榷。

黄敏枝先生在(关于末代寺院的转轮藏)的“结语”中说道:“至于辽、金两代是否也有轮藏,承陈清香教授提供的说法,辽道宗清宁问(一O五五—一O六四)下,华严寺有一座轮藏保存至今。笔者翻阅陈述辑校《全辽文》卷四,王正在应历十五年(九六五)撰(重修范阳白带山云居寺碑)称,寺主谦讽为该寺建转轮佛殿一所,五问六架。既然说是转轮佛殿,想必是为覆盖转轮藏之作才对。金代则查过《金文丛》并没有发现。”——在此涉及到金代佛教寺院的转轮藏问题,黄先生因为资料的缺乏而搁置未论。而笔者则恰恰校录过一通金代转轮经藏的碑石,故而将其录出并略作考证,作为对黄文的补充。

正如黄先生所言,转轮经藏之起源,宋代以后的中国史籍一直认为是南朝萧梁时的傅翕(大士),近现代的佛教学者向来少有疑虑。唯日本《望月佛教大辞典》∵∵“经藏”条以《续高僧传》卷二十五、《景德传灯录》卷二十七等傅大士传记中未曾语及为理由,聊以存疑。黄先生的上述怀疑,不知与此有无关联?近年来,大陆青年学者张勇(张子开)之博士论文《傅大士研究》一书辟有专节论述这一问题,在笔者看来应该看作转轮经藏问题的定论。《傅大士研究》有繁体、简体两种版本,繁体本由***法鼓文化出版公司于一九九八年出版,简体版由四川巴蜀书社于二OOO年七月出版。本节拟参照张勇博士的考订,对转轮经藏之起源略作叙述。

综观将转轮经藏之起源后栘至唐代的理由无非是《续高僧传》未曾语及以及唐代中期才出现转轮经藏的修建记载等等,而张勇先生则以《善慧大士录》卷一以及(邻国公功德铭)等的记载来说明傅翕发明转轮藏的可信性。

《善慧大士录》卷一日:

大士在日,常以经目繁多,人或不能遍阅,乃就山中建大层龛,一柱八面,实以诸经,运行不碍,

谓之轮藏·仍有愿言:“登吾藏门者,生生世世不失人身:从劝世人有发菩提心者,志诚竭力,能

推轮藏不计转数,是人即与持诵诸经功德无异,随其愿心,皆获饶益。”今天下所建轮藏,皆设大

士像,实始于此。

上述引文见于《卍续藏经》第一辑第二编第二十五套第一册所收四卷本《善慧大士语录》。张勇博士在《傅大士研究》中,对于傅翕传录的源流作了较为详细的考证,涉及到十余种在历史或者现在仍然存在的版本。在此,为便于说明问题,笔者将其再行归纳为三个大的阶段:第一阶段为陈太建元年(五六九)智瓒等大士弟子结集而形成的早期汇编本,第二阶段则为唐代楼颖大约在乾元元年(七五八)编次的《善慧大士录》本,第三阶段则为宋代楼照于绍兴十三年(一一四三)刊正的《善慧大士录》八卷本。其中,智瓒等结集的本子早已失传,而现存的《普慧大士录》卷一中的内容颇有与徐陵《东阳双林寺傅大士碑》之文字相契合之处,“可见《录》卷一尚遗存有当年智瓒所结集的光泽矣”。而唐代楼颖所编订的《普慧大士录》有六卷、七卷、八卷不同的说法,其全本虽则也已经失传,但有赖楼照所改编本,仍然可以窥见唐代《普慧大士录》的主要内容。据张勇博士考订,现存于《卍续藏经》中的四卷本《普慧大士录》系从日本沙门伯映泰从中土寻获的楼照绍兴十三年的刊定本所流出。而“《卍续藏经》本所源自的伯映泰所得二本,早于明代茂本清源重梓本,最近楼照刊订本原貌:即使《卍续藏经》自身,也尚较多地保存了楼照刊正本的本色,足可珍视”。张勇博士的最大贡献在于仔细考订了《卍续藏经》本《普慧大士录》所载材料的可信程度,其结论如下: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卷一仍然至少基本上呈现出楼颖八世纪编次后的面目,在《录》各卷中最为

可靠。进而言之,由于仅就碑文碑铭既可证明卷一的相当部分属于智瓒结集,而卷一又是分年编次

的大师言行录,似乎可以说,除去末尾弟子沙门法璇等启请陈宣帝立碑、大士在日创轮藏、以斧斫

松为誓、饲虎余饭化为饭石诸事为楼颖孱入外,卷一实际上乃楼颖编次进入卷本的智瓒结集的某一

部分,并未经过多少改动。

《录》中大致体现梁陈史实的卷一法璇等人请立碑之前的化迹、卷二的大士法语、卷三的(率题二

章)等诗偈,基本属于陈代结集故无庸置疑,而经楼颖编次进的徐陵碑文、诸人传记,亦为极可珍

视的南朝文献·……《录》所载创轮藏、隋帝书诏、大士遗迹等原为八卷本卷二的内容,至少也反

映了有唐实际:亦应确信。

从上述所引张勇博士的考证文字中至少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最迟在唐代人们就相信转轮经藏为傅翕所创设,而远非黄敏枝先生所说的宋代文献方才提及。不过,转轮经藏之普及确实是在末之后发生的。现存最早、最确实可靠的资料,为中唐长庆二年(八二二)杨承和所撰的(邻国公功德碑),碑文载内侍梁守谦在大兴唐寺:

立经堂一所,三间徘徊,安住***。……又于堂内造转轮经藏一所,刻石为云,凿地而出:万生结

构,递口口缘o/豆无数花幢,窃比兜率:造百千楼阁,同彼化城。状物类比,拟容夺真;鹃鹄若飞

而不飞,虹螭似走而不走。乐植栉比,杂之以琳琅;榱桷骈罗,饰之以珠翠。凌空五级:万开四

门,璀错相辉,澳丽交映。……于是方表含轮,虚中不滞,群经之府,所好必从。

此文具见《全唐文》卷九九八、∵∵《金石萃编》卷一O七。白居易撰于开成四年(八三九)的(苏州南禅院千佛堂转轮经藏记)记载,苏州南禅院之转轮经藏“太和二年秋建,开成元年春成”。大兴唐寺之转轮藏为四面,而南禅院则已经为八面,并且已经赋予八面以佛教所特有的象征性含义。另外,日僧圆仁在其《人唐求法巡礼记》卷三中记载,其于开成五年见到五台山金刚窟有转轮经藏。见于其他文献的唐代转轮经藏还有一些,恐文紧,恕不俱引。

上述引文中,尽管仅有《普慧大士录》卷一明确说转轮经藏为傅翕所创设。但参之以末人的记载,应该说将转轮经藏的发明权归之于傅大士问题并不太大。相反,要对末人的记载提出怀疑甚至否定,却反而需要提出强有力的理由。因为从宋代相关的记载观之,唐代甚至更早的转轮经藏之遗构至末代似乎仍然可以见到。如据《佛祖统纪》卷四十六记载,杨杰曾经于末哲宗元佑三年二O八八二刚往双林礼拜轮藏:“主客杨杰诣双林,礼大士轮藏。瞻仰之次,轮匆自转,大众叹异。杰为赞以记其事。”这里似乎是说,双林寺一直保存有大士创设的轮藏模型。《普慧大士录》茂本清源重梓本(后序)说,明代正统元年二四三六)时,双林寺尚存有“自转藏样”。可见傅大士创设转轮经藏之说相当可靠。

一九八七年,考古学者在历史名刹陕西法门寺发掘地宫时出土的残石中发现了一方碑石,其中记载了法门寺于金代修建经藏的情形。碑石已经残破,碎石现存陕西扶风法门寺,经拼合长一百四十厘米,宽五十五厘米。碑文发表了数次,但关于其内容叠有争论。此碑文最早刊于陈景富先生所撰《法门寺史略》∵∵(陕西人民教育出版社,一九九一年),但其未能就碑文之确切含义进行考证。李发良先生在其所编《法门寺志》∵∵(陕西人民出版社,一九九五年六月)以及(金“法门寺大藏经”钩沈)∵∵(《文博》一九九六年第五期,陕西西安)一文中提出,碑文的内容是记载金代法门寺僧人雕刻大藏经的事情。笔者则撰(法门寺金代经藏考略)∵∵一文(《文博》一九九八年第一期)认为“此碑确切名称应为《法门寺转轮经藏记》,而非雕刻大藏经之记录”。也许由于海峡两岸问文化传播渠道的不畅,黄先生未能见到这一史料。谨借此机会,将这一事实再度报导出来,以期引起相关人士的注意。

碑文曰:

施主萧政

口口口口口口口进于三千莺岭玄口口口口口缵大乘兮两铁山内口口口口口间曼殊首请阿口口口口口

口口口庆喜也。阂口口口口口口侍用苍顗口口口口口宁听口口口重音遂证口口口口贝叶灵文半满十

二分毅,累口口口口国,流通搜索,穷四十九年,口口口五千余卷,自尔有转轮法藏口琅函,并诸

贤圣记集,不啻万卷。从古口口故不朽耳。本院大讲经者,元有僧崇口门人永显、永贤、孙义全

等,于皇统六年问,纠奉众人,修完未足,偶遇兵革,损坏散夫仅二千卷。至大定二十四年:王僧

义高虑恐灭此法灯,何由破彼昏暗?适值敬法之贤如实赞助,意令不成口,始终修茸,积有岁年,

一志坚成。岂云小补,苟非口口口口承当口足钩深之义备,口缮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名刊列如左:

扶风县郭坚口口∵∵口朱村西口

口口寺庄吕∵∵端口口∵∵范村云口口口库

邵村剀口口,扎化诸人口口口,杜城窦谌口口

本寺罗汉院讲经、传戒沙门口口,邪州三水县经像院讲经论、传戒、劝缘沙门口口

右今集经备,总此为休。止口口口口口,皇帝万岁,重臣千秋,雨口口口,口口国泰。***永转,

僧日增辉,法界口亲,同圆种智。

会首沙门义高∵∵受业沙门口口

库主、维摩院僧义端、千僧

本府阎家村福严院僧口口口

检校僧子密∵∵受戒僧口口

本府真兴寺释迦院助缘僧福圭

维摩院僧晋监∵∵口口仲圭∵∵本院仲琏

本镇王邦杰书∵∵漳川张福刊

承安五年岁次庚申孟冬望日扶风龙光寺持经僧

普辉立石

由于碑文残缺过多,上述标点或许有错,但文义大致还是清楚的。以下仅就此碑文略作疏证,以便使用。

碑文云:“流通搜索,穷四十九年,口口口五千余卷,自尔有转轮法藏口琅函,并诸贤圣记集,不啻万卷。”此句言法门寺僧人于各地流通的经藏中搜索收集,拟建造转轮经藏。法门寺僧人收集经藏始于北宋元佑七年二O九二)。为何“流通搜索”经藏竞达四十九年呢?似乎此时法门寺已无大藏经全帙?非也!依法门寺之规模、地位,加之以《开宝藏》已经印成,大藏得之已经较为容易。因此,法门寺肯定不会缺乏全帙经藏。古代藏经阁一般有两种形制,即“壁藏”与转轮藏。据末代李诫《营造法式》卷十一载,“壁藏”与“转轮藏”为分开独设之建筑。然唐、宋问也有将二者合为一体的。末代亦有小型的转轮经藏,只置少数经卷,推起来省力,建起来省时省费用。从此碑文观之,金代法门寺所修建的转轮经藏乃为置全帙藏经者,因此,法门寺的二藏可能是独设之建筑。据法门寺发现的金代另一方碑石(岐阳重真寺净土院燃身和尚爽公碑铭并序)记载,爽公“复寓重真寺修塔院披阅藏教”。此中之“藏一当为一壁藏”。可见,金代时期的法门寺有两部藏经:一为壁藏,一为转轮藏。如此推究起来,法门寺僧人在北宋元佑年问,发愿于“壁藏”之外,另行筹建一座转轮经藏。中唐之后,佛寺建写本大藏经大多依据《开元录·入藏录》和《贞元录·入藏录》组织。前者计有五千零四十八卷,后者计有五千三百七十八卷,是为“正藏”∵∵。∵∵“正藏”之外的中土撰着,称之为“别藏”,有些寺院也将其与“正藏”一起并藏。此碑石中的“诸贤圣集记”即指“别藏一。

不料,法门寺僧人收集经藏的行动伊始,适逢金人南侵,政局动荡。靖康二年二一二七年)攻陷京师汴梁的金人竞将藏于京师显圣寺的《开宝藏》版片栘运北国。因为《崇宁藏》始雕于南方,流通未久。因此,历时四十九年,法门寺僧人才将全帙藏经五千余卷收集齐全。一自尔”意为“从此”,从整句思之,“诸圣贤集记”不属于搜索之列,当为寺院本藏。

碑文又曰:“本院大讲经者,元有僧崇口门人永显、永贤、孙义全等,于皇统六年间,纠率众人,修完未足,偶遇兵单,损坏散佚仅二干卷。”皇统六年即一一四六年。在这一年,由于战乱的原因,法门寺修建而并未完工的转轮藏楼体(“修完未足”即是此意)遭到破坏,花费很大力气收集起来的经藏也散失了大半,仅仅剩下二千余卷。按,“散佚仅二下卷一文意不明,难于确指。一是可能指“正藏”五千余卷散失仅剩二下卷,二是指“正藏”、“别藏一共计万余卷仅剩二千卷。一般而言,转轮经藏仅仅装藏“正藏”,法门寺所建转轮经藏是否是一个例外,不得确知。

至金大定二十四年(一一八四),“主僧义高虑恐灭此法灯,何由破彼昏暗?适值敬法之贤如实赞助,意令不成口,始终修茸,积有岁年,一志坚成”。按,辽代民间有“邑社”之设。此为地方信徒为寺院举办各种佛事而结成的宗教社团,隶属于佛寺。社员皆为当地居民,分别量力储资于寺库,以供不时之需。此“邑社”依照所办佛事之不同有不同的名称。金代沿袭了这一做法,如兴中府三学寺的千人邑会,就是专门为维持寺众的生活而组织的,规定会员于每年十月向寺院纳钱二百、米一斗。此种组织一般由寺院住持任会首,下设都维那、维那、库主以及邑长、邑证、邑录等,其功能除为寺院补充道粮以及建置殿堂经藏、举办各种法会之外还有传教弘法、帮助穷困之作用。因此,在辽金时期,一般较大的寺院往往设有这一类组织。此碑署名有“会首沙门义高”、“库主、维摩院僧义端”等,此“会首”大概就是法门寺之邑社首领,“库主”当为监管邑社库藏之职事僧。“敬法之贤”当指邑社成员以及当地之官员等等襄助者。此次补修,始于大定二十四年,完成于金承安五年(一二OO),历时较长。之所以如此,推测而言有两种原因最为重要:一是缘于宋金对峙,北方女真族统治区域内,大藏经奇缺(大定年间,潞州崔法珍发愿雕造大藏经就起因于此),收集补定所缺殊为不易。二是因为北方长期战乱,加之于金统治者压榨过甚,民众穷弊,难于投入更多资财修造此藏。

总观法门寺修建转轮经藏之过程,可以说是一波三折,多灾多难。若从最初发愿之时的北宋元佑七年(一O九七)起算,至完工的金承安五年(一二OO),竟然断断续续历经百余年!

笔者所见到的法门寺于金代修建转轮经藏的记载,尽管有孤证之嫌,但已经足于弥补黄敏枝先生所叹的金代转轮藏之缺失了。

上述针对(关于末代寺院的转轮藏)而提出的两个问题,严格地说,并不能算作此文的缺陷。这两个问题,前者其实仍然属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后者则属于资料收集上的不完备,因为其并非(关于末代寺院的转轮藏)一文的重点所在,所以并不影响此文的学术价值。在此作为读后感写出,主要是想将大陆的相关研究成果以及考古资料介绍给海外的同行们,以此为华语佛教学术界的资源分享做出一点努力。如果在某些方面有失恭敬的话,敬请黄敏枝先生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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