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上泰山

作者:∵刘尚明

我曾三上泰山,因为每次的境况不同,留下的感受也不一样。

上大学时,暑假里同学相约去登泰山,领略一览众山小的奇观,无奈,家境不宽裕,再想想乡下那面朝换土背朝天辛勤劳作的父母,也便没有成行。但对泰山的渴望却一直压在心底,等待着适当时机的到来。

参加工作后,单位组织去济南学习,顺便安排了泰安之行,也就有机会登临泰山。所以,一上泰山,是一种偶然,也满怀新奇。

从岱庙出发,一路爬行向上,过岱宗坊、穿红门宫、经万仙楼、绕逥马岭,先达中天门,再跨云步桥,在对松亭小息之后,双脚便踏上泰山最考验人的十八盘。

盘道两旁,峭壁直立,峰耸入云;一侧的峡谷中,一道溪水自上而下欢腾而来;漫山遍野的苍松翠柏含翠欲滴,郁郁葱葱。抬头仰望,高不可及的南天门矗立山顶,连绵延升的石阶盘道,似卧龙昂首,我们正是沿着这条龙脊攀向山顶。

正是八月酷暑,又从未曾走过这样的山路,不久便汗流浃背,气喘吁吁,脚下发沉,不免暗自叫苦。可看那如织的游人一个个精神抖擞,还有那负重的泰山挑夫脚步是那样的沉稳,顿觉好生惭愧,于是,打起精神继续前进。

台阶终于到了尽头,登上南天门的那一刻,心中竟然也暗自涌动了阵阵自豪。接下来,穿过平坦繁华的天街,踏上玉皇顶,我站在了泰山之巅。四下里望去,但见白云飘逸,群峰延绵,林木幽深,哦,我也领略了“一览众山小”的豪迈!

消一消一路攀来通身汗水,在峰顶的“五岳***”、“登峰造极”石碑前留过了影,集体乘索道下山。回过头来,忽觉有什么缺失,细想却原来是一路行走匆匆,沿途诸多奇妙的石刻竟无暇顾及。于是暗想:若有缘再来,定要仔细品味。

恰恰机会就来了。

不几年后,参加一个会议,团队组织泰山行,恰巧此行安排相对宽松,只是约定了汇合的时间、地点,便可自由行动。这正好让我的二上泰山能够了却上次之行未了的心愿。于是我便离队独行,一心奔向那泰山的石刻瑰宝。

从“古碑如林,石刻成群”的岱庙开始,我领略了石刻鼻祖的秦丞相李斯小篆石刻,欣赏了习隶必临的汉碑珍品《张迁碑》,观览了大唐《齐州神宝寺之碣》、宋刻《天贶殿碑铭》,也品味了清制唐代大诗人杜甫《望岳》诗碑,然后一路上行,专寻那沿途可鉴的石碑、石刻。

从岱庙到极顶,在蜿蜒的山路两侧留下了两千多年来数以千计的古碑和石刻,历代帝王巡游泰山封禅祭文、褒扬帝王官吏功绩、题景颂岱诗文及楹联……内容不一,风格各异,长的洋洋千言,短则一笔一字;高大有如万丈巨碑,小则仅为盈尺小碣。一路观来,如入一条绵延的艺术长廊,令人心醉。

在石经峪,我看到了令人叫绝《金刚经》。大约逾亩的石坪上,刻着单字直径半米的千字金刚经文,隶篆兼备,遒劲古拙。据说此处石刻为何人何时所作,至今仍是一个谜。但∵“大字鼻祖”、“榜书第一”的历代尊称,却充分显现了它的艺术价值,堪称为泰山佛教文化的瑰宝。

而当我来到大观峰的“唐摩崖”石刻前,那蔚为壮观的《记泰山铭》更加令我叹为观止。铭文为唐玄宗李隆基泰山封禅时撰书,这座摩崖石碑高十几米,宽约五六米,大小上千字,篆额半米见方,正文通篇为八分唐隶字体,其势雄强、端庄,极具盛唐风格,与泰山景观浑然一体。后人有评称之“文辞雅训,分隶遒逸婉润,最为得意之笔”,“盖自汉以来,碑碣之雄壮未有及此”,实在是恰如其分。

因为赶点计时,数千泰山石刻也只能有所侧重地选择着观赏,虽不可遍览,眼之所及,依然印象深深,是一种艺术的熏陶,也是一种文化的感染,一种圆梦的感觉油然而生。

三上泰山,依然是团体活动,走的是后山,从后石坞直接乘缆车上行。则偏遇天公不作美,临上山前天已见阴沉,但并不失兴致勃然,甚至还幻想着到山顶能领略一番“天街细雨润如酥”的诗情画意,谁知刚进缆车便陡然黑云压城,随即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天昏地暗雨浓风急,一行人在南天门下了缆车,竟不甘虚行,顶着大雨楞要向岱顶前进。无奈,那雨在山风的挟持下,可了劲儿的往人们身上浇,雨水顺着脖子袖口往雨衣里面流,抬不起头,睁不开眼,简直寸步难行,那可真是躲也没处躲,藏也没处藏,又实在没有停歇的迹象,终究还是行走不远便无功而返。

三次泰山之行,留下了不同的记忆,而这不同记忆又贯穿着同样的特征,那就是:怀古幽思,陶醉自然,接受洗礼,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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