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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5年山东省东平县洪顶山发现北朝摩崖刻经以及多种佛号、题记、署名,为北朝刻经研究提供了许多宝贵的资料。其中,“僧安道壹”的题记、署名合有五种之多,可以断定,这位僧人是洪顶山刻经“工程”的重要人物。这一署名与铁山刻经书写者所署“东岭僧安道壹署经”、尖山刻经所署“大沙门僧安道壹”为同一人,而且洪顶山刻经的笔体与铁山、尖山刻经一致,其人当是洪顶山刻经的书写者。
∵目前发表的有关山东刻经书法的论文都称这位僧人为“安道壹”,笔者以往亦如此称之。《文物》1999年第9期发表张伟然《关于山东北朝摩崖刻经书丹人“僧安道壹”的两个问题》一文,始对“安道壹”这一称谓提出异议。张文将山东北朝摩崖刻经题名、题记中有关书写者的名字作了归纳,发现“安道壹”三字未曾题记中单独出现,凡是这三个字出现时,前面都有一个“僧”字。而“安”字、“僧安”二字与“道壹”二字却可以分离,并且“僧安”和“僧安道壹”出现的频率高。就是说,“安”字与“僧”字的联系比起“道壹”二字更为紧密。因此他认为:“安”字并非该僧的俗姓,“僧”字也不是该僧名号的限定语,该僧之名好为“僧安”,“僧安道壹”并非姓“安”名“道壹”。他还推测,“僧安道壹”的乡贯在今东平一带,其居地“东岭”就在邹鲁。张文的论点在逻辑上完全成立,也不违拗常识。笔者颇受启发。尽管这位“安法师”的姓氏尚有探讨的余地,但是目前应该采纳张先生的意见,称其为“僧安道壹”为妥当。这里,我想依据新近发现的一些刻经署名、题记遗迹,谈谈“僧安道壹”的署名方式,也问乡贯问题作一点补充。
∵“僧安道壹”的署名方式
∵山东地区先后发现的十余处北朝摩崖刻经,洪顶山、尖山、铁山刻经都存有书写者“僧安道壹”的名款或题记,尤以洪顶山为多。2002年8月,笔者参加山东石刻艺术博物馆组织的学术考察活动,于二鼓山佛号下见到“僧安一”的题名,峄山五华峰刻经处有“东平僧安”题名,都是与“僧安道壹”有关的新资料。
∵“僧安道壹”的事迹不见文献记载,我们只能由山东地区残存的刻经题记内容和称谓了解到:他是当地知名的僧人,擅长书法,与北齐的官绅有交往,是山东地区刻经活动的主要人物。所见题记,最有文献价值者,为洪顶山北崖的一处隶书《僧安道壹题记》:
∵大沙门僧安,又名道壹,广大乡岭?□里人也。□□三世,若积石之千峰,公?体□□,□崆峒之万岭。□□道德,器度风流。乃为词曰:重叠玉?□,□月磨仪,石石隽铭,山山□□。□□□林□□千□□□□。
∵由此知道,这位大沙门既名“僧安”,又名“道壹”。题记右侧有“僧安道壹”四个大字,外围圭形框,显然是在摩崖上模仿碑刻的形制书刻的,则“僧安道壹”当是署名的全称。
∵这里,我采用表格的形式,将山东地区北朝摩崖刻经题名、题记中所见关于“僧安道壹”的称谓、名号排比如下:
∵洪顶山北崖∵∵峄山五华峰∵∵二鼓山∵∵邹县尖山∵∵邹县铁山
∵(564年)∵∵(564年)∵∵(575年)∵∵(579年)
∵1∵∵僧安道壹、
∵僧安道一
∵2∵∵大沙门∵∵大沙门
∵僧安道壹∵∵僧安道壹
∵3∵∵东岭僧安
∵道壹署经
∵4∵∵大沙门僧安∵∵大沙门僧安
∵5∵∵东平僧安
∵6∵道壹
∵7∵僧安一
∵8∵安公
∵9∵大沙门
∵安法师
∵(《石颂》)
∵二鼓山有一处“大空王佛”佛号大字,下面题名中有“僧安一”,使我联想到洪顶山北崖《安公之碑》。此碑摩崖刻,碑文七十六字,大体四言一句,嵌入了“僧安道一”四字,但主要是围绕“安”“一”做文章:
∵大沙门僧安,不安所安。安所不能,安大道一。不一所一,一所不能一。不安所安,不安于安。安所不安,能安于安。不一所一,不一其一。一所不一,能一其一。词曰:安故能一,一故能安。安一一安,岩上雕刊。
∵奇特的行文是以“安一”为关键词,与“僧安一”署名的“安一”十分吻合,恐非偶然。从书法的角度看,“僧安一”题名的笔体,与洪顶山所见“僧安道一”署名中的“安”“一”,以及《安公之碑》文中的“僧”“安”“一”相同,而且二鼓山佛号的写法也与洪顶山所见一致。因此,笔者认为二鼓山的佛号、题记也是“僧安道壹”的手笔,“僧安一”当是“僧安道壹”的别署,
∵依据刻经中所见书写者的名款,我们可以归纳“僧安道壹”的署名方式。我们首先看看张伟然先生归纳的“僧安道壹”的称谓方式:
∵A式∵∵“僧安道壹”四字;
∵B式∵∵在“僧安道壹”前加限定词,∵Ba∵“大沙门僧安道壹”,∵Bb∵“东岭僧安道壹”;
∵C式∵∵B式中Ba的简称,如“大沙门僧安”;
∵D式∵∵尊称,如“安公”、“安法师”。
∵张文归纳的“四式”比较宽泛,若从署名的角度看,其中“尊称”一项所举的两例子,“安公”见洪顶山《安公之碑》篆书题额,虽近“僧安道壹”的笔体,但古今无人自称“公”者,故不便作为他的署名对待;“安法师”见铁山《石颂》,此颂文是后人书刻,乃弟子对“僧安道壹”的称呼。可见这两个例子都是有关“僧安道壹”的称谓方式,还不能当作“僧安道壹”署名对待。
∵署名和称谓自不能混为一谈。署名是自署之名款,即使是他人代署其名,也应该是本人自称之名。而称谓包括自称与他人所称。这里专就“僧安道壹”自称之署名作一分类,为了一目了然,如下:
∵表2∵∵“僧安道壹”署名方式公类表
∵署名类型∵∵自署名款∵所在刻经
∵1∵∵双名∵僧安道一、僧安道壹∵∵洪顶山
∵(按:公元575年后皆署“僧安道壹)
∵2∵∵冠身份之双名∵∵大沙门僧安道壹∵∵洪顶山、尖山
∵3∵∵冠住地之双名∵∵东岭僧安道壹∵∵铁∵∵山
∵4∵∵单名(A)∵僧安∵峄∵∵山
∵5∵∵单名(B)∵道壹∵洪顶山
∵6∵∵冠身份之单名∵∵大沙门僧安∵∵洪顶山、尖山
∵7∵∵冠郡籍之单名∵东平僧安∵∵峄∵∵山
∵8∵∵异名∵∵僧安∵二鼓山
∵就目前发现的北朝刻经遗迹所见,以及笔者掌握的资料,“僧安道壹”的署名大抵不出这八种形式。如果我们排除表示身份、郡籍、住地的前缀词,仅以“名”而论,可以简约为双名、单名、异名三类,此据表1对这三类署名方式出现的频率作一统计(表3)。
∵其中“僧安道壹(僧安道一)”出现的频率最高,凡五见,居署名方式之冠。值得注意的是,此类双名署款所见洪顶山、尖山、铁山刻经,都是大面积或者整篇的刻经,所以我认为,”僧安道壹“是书写者的正规且郑重的署名方式。
∵这里顺便提及泰山经石峪刻经。此刻经书刻俱佳,按例应有题记名款之类,可惜已经见不到了,众多的金石着作也未见着录。笔者此次考察时就见到当地人在石经坪下面的石峪中发现的刻经残片,估计题记处早已风化剥落。经石峪刻经如铁山刻经一样,是书刻整篇经文,而且与尖山、铁山刻经书法一致,当是僧安道壹书写,而且是他的精心之作。由此推测,经石峪刻经经的署名应当是双名的“僧安道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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