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武山水帘洞古遗迹名称雏议

作者:师凤轩∵马敷丹∵常飞

甘肃省武山县水帘洞古遗迹自1957年甘肃省文物普查时被张仲生等同志发现后,现已过去整整50年。期间不少学者发表了多篇学术研究论文和较为详尽的考古调资料、文章,已具有初步的研究成果。2001年水帘洞古遗迹被国务院公布为第五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因其在丝绸之路上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并符合世界文化遗产的定义和相关标准,现已被国家和甘肃省列为丝绸之路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初选单位。2006年国家文物局对其立项维修,在收集整理资料时我们发现,所有资料及专家学者在学术研究文章中都将水帘洞古遗迹称作“古代石窟”、“水帘洞石窟”或“水帘洞石窟群”。总之,都称作为“石窟”,为何如此称谓,未作任何解释说明。我们通过查阅相关资料分析认为,如此称谓与水帘洞古遗迹实际现状不相符合,对其名称的定位是否准确、合理提出了异议。本文就水帘洞古遗迹名称如何称谓才更科学、更准确的问题,谈谈我们通过查阅相关资料分析研究后浮浅的认识和看法,并提出问题与大家共同商榷。

据文献记载,早期水帘洞古遗迹建有“七寺”、“五台”。七寺为:千佛寺、拉梢寺、显圣寺、峰(粉)团寺、砖瓦寺、金瓦寺、观台寺;五台为:说法台、莲花台、清凉(静)台、钟楼台、鸣鼓台。在这七寺五台中,并未有“石窟”之说,也没有开窟凿洞之记载。

现保存较为完整的拉梢寺、水帘洞、千佛洞和显圣池四个单元,本身也没有“石窟”之称谓。

“洞”和“窟”在特定的情况下,虽然可以组成一个词组作名词用,但通常“洞”指洞穴,“窟”则指土室。《礼记·礼运》有“昔者先王未有宫室,冬则居营窟”,这个“营”字,指人为营造,“窟”是人为营造的,更与天然洞穴有别。上海辞书出版社1979年版《辞海》释文曰:“石窟”,是“佛教寺庙建筑的一种,就山崖开凿而成。起源于印度,有两种:一种较大,左右及后壁上多开凿小龛,称为毗诃罗或精舍,即寺庙之意;一种较小,中心近后壁上留崖柱琢成塔形,称为支提或制底,即塔庙之意。……窟内雕刻佛像和佛教故事”。搞清楚了“洞”和“窟”的区别,不难弄清“石窟”的渊源。

考查敦煌、麦积山、龙门、云岗等石窟,基本沿袭这种石窟形制。而水帘洞古遗迹则不同,无论是水帘洞单元本身,还是千佛洞和显圣池单元,都是在靠近天然洞穴的外壁或在较为平整的裸露崖面上绘制壁画和雕塑佛像。虽然拉梢寺单元西外侧和笔尖峰的“天书洞”也算人工开凿的几个“小洞”,但显然不具备真正意义上“石窟”的形制。那些后代修整或浮塑而成的小佛龛,只能称之是“龛”,不能称作为“窟”。

如果水帘洞古遗迹被称为“水帘洞石窟”或“水帘洞石窟群”,∵那么在理论行文阐述其编号时,将如何进行编号?是将其称之为第几“号”第几“龛”呢?还是像其他地区石窟群那样称之为第几“窟”?如何统一规范?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将水帘洞古遗迹称之为“水帘洞石窟”或“水帘洞石窟群”,从理论上讲没有充足的依据,与实际现状也不相符,这样称谓是不妥当的。那么怎么称谓才更科学、更准确呢?

《宣和书谱·正书一》载:“遂良(褚遂良)喜作正书,其摩崖碑在西洛龙门。”既然在山崖石壁上镌刻文字叫“摩崖碑刻”。那么在山崖石壁上敷泥彩绘、作画,雕刻、塑像,可否称作摩崖壁画和摩崖雕塑呢?我们的结论是肯定的,这样称谓更符合理论阐述和实际现状。摩崖壁画就是绘制在崖壁上的敷泥彩绘壁画,摩崖雕塑自然也是如此。

因此,我们认为,将水帘洞古遗迹称作“水帘洞摩崖壁画、摩崖雕塑”比称作“水帘洞石窟”和“水帘洞石窟群”更加科学,更符合水帘洞古遗迹的实际现状,更能彰显水帘洞古遗迹的特点与个性,同时也展现了古代佛教艺术又一种独特的表现形式。如果这个观点能够成立,根据现有文献资料的记载,水帘洞古遗迹中拉梢寺露天摩崖壁画、摩崖雕塑的规模,比早已载入史册的斯里兰卡东海岸狮子岩露天壁画的规模更大,我们完全可以说水帘洞古遗迹存有堪称国内第一、亚洲第一、甚至世界第一的整幅面积最大的露天摩崖壁画、摩崖雕塑(拉梢寺露天摩崖壁画、摩崖雕塑高42.13米、宽57米、面积达2400余平方米)。这对于提升丝绸之路上的水帘洞古遗迹的文物价值、艺术品位和知名度,以及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开发武山县乃至天水市的旅游产业都有着重大的现实意义。

我们之所以关注水帘洞古遗迹,是因为该遗迹是始建于十六国后秦,经北魏、北周、隋、唐、五代至宋、金、元、明、清的古代遗迹。而在这些古遗迹中,数量大、文物价值高的是绘塑在天然摩崖壁上的摩崖壁画和摩崖雕塑(水帘洞古遗迹的摩崖雕塑包括:摩崖浮雕、半圆雕、圆雕、半圆雕悬塑、圆雕悬塑、摩崖阴刻等)。为什么国内外大多数地方均采用开窟后在窟内绘塑,而水帘洞古遗迹却是直接在裸露的崖壁上绘塑?这就为我们研究水帘洞古遗迹与众多石窟的不同和它的特殊之处提供了研究素材和典型例证。

佛教早期多属达摩禅宗一派,主张“静坐默念,发明佛心”,即通常所说的“修禅”。而“修禅”需要选在不受外界干扰、风景优美的清静之处,水帘洞古遗迹的优美环境自然成了佛家首选的地方。至于水帘洞古遗迹的创造者们为什么选在天然摩崖壁面上绘塑?有笔者认为“更省时省力”,其实不然。敦煌《李义碑》记说,乐(音yue)僔在莫高窟开龛造窟,是因为“行至此山,忽见金光,状有千佛……遂架空凿岩”。《古清凉传》载,北魏孝文帝建大佛光寺,是那里“尊仪肃穆,林泉青茂”,“帝见佛光之瑞因为名”。《敦煌郡羌戎不杂德政序》(P2605)是后唐写卷。叙及莫高窟创修事时也说:“秦僧有缘,倡导于精微(‘微’字原误作‘徵’)之内”,旁有小字原注有云:“岳遵禅师,起创仙岩。”也就是说,佛家有机缘遇到不同凡响的“仙岩”和种种灵异现象,才开龛绘佛塑像。水帘洞古遗迹的起创是否也是这样?现已无从考证,拉梢寺“大周明皇帝三年”的石刻铭文也未曾详记。但不可否认的是,水帘洞古遗迹周边丹霞地貌优美的风光:一线天、试斧山(传说鲁班在此试锯、试斧的地方)、莲花山、象鼻山、笔尖峰、单乳峰、圣贤壁以及我们新发现的巨龟、卧虎等鬼斧神工般的怪石奇峰,无不令人为之惊叹。笔者曾晨起登临水帘洞古遗迹北山峰顶,眼前峰巅酷似巨龟。在此席地而坐,举目远眺,如乘神龟前行,云雾缭绕,心旷神怡,颇有飘飘欲仙之感。试想,如果是佛家弟子,看到眼前所展现的美景,怎能不产生翩翩联想?有了如此的感受和联想,崇拜大自然之心油然而生。“仙岩”就在眼前,神情飘忽之时,人佛之间的精神默契与沟通使天人合一,物中有我,我中有物,物我相融。如何设计拜佛修禅之所?有悟性的佛家弟子和高明的艺术家,难道会找不到与自然和谐的设计方案吗?

站在水帘洞古遗迹高处俯视拉梢寺所在的山体,它半隐在笔尖峰后,如含苞欲放的莲花花苞,瓣纹清晰,生动逼真。堪称国内第一、亚洲第一、甚至世界第一的面积最大整幅露天摩崖壁画、摩崖雕塑,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莲花花苞之中,使其与自然环境和谐相融并富有诗意。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佛家一直看作是佛教的圣物,从古至今佛教寺庙里无处不有。拉梢寺如此巧妙的构思设计,绝非偶然为之。因此,我们认为,水帘洞古遗迹的摩崖壁画和摩崖雕塑之所以开小“龛”而不开“窟”,直接在裸露的崖面上绘塑,除地质构造的“石质”原因外,就是因为其对自然山形的崇拜与敬仰。正因为如此,水帘洞古遗迹才给我们留下了与国内外众多石窟不同的摩崖壁画和摩崖雕塑,创造性地增加了一种别样的制作形式,使得佛教艺术不仅仅限于石窟寺内,而因地理环境的不同表现出多元纷呈。这正是古代匠师们非凡与伟大之所在,也正是水帘洞古遗迹不同于国内外众多石窟的一个最突出的特点和特色。

如果把一个并没有人工开凿的水帘洞古遗迹称作为“水帘洞石窟”或“水帘洞石窟群”,就会有意无意地削弱和回避了它的上述特点和特色,而使它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没有彰显自身特色的很不起眼的“石窟”,从而隐藏了它的特殊性、唯一性,淹没了它的最“闪光耀眼”之处,更失去了国内第一、亚洲第一、甚至世界第一的“亮点”。

水帘洞古遗迹首次发现时,如果说是为了跻身于已发现的“石窟群”,而纳入整体佛教艺术的研究行列,被称作为“水帘洞石窟”带有那个时代研究趋向的价值观,从而使我们可以理解的话,那么现在继续如此称谓,就难免有“以讹传讹”的嫌疑了。现代科技及多领域的发展,需要对诸多方面更加规范、准确和细化。几十年来把水帘洞古遗迹称为“水帘洞石窟”或“水帘洞石窟群”是否科学?值得我们进一步研究、考证。如果我们通过深入研究、论证,发现其不准确、不科学和与理论阐述以及现实不相符,是否应该予以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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