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谷位于陇右,是渭水必经之地,地势隘要,曾为重要关卡之一。这里历史悠久,名胜颇巨,是中国“丝绸之路”上的一段旖旎风采,亦是中国渭水文化的发源地之一。上古时代的文人初祖——伏羲氏诞生此地,《诗经》上有“禹奠朱山”的记载,至今“朱圉晚霞”供人观赏。春秋时期,有孔子“七十二贤”中的石作署赴东鲁而求学,大像山上有碑记为证。三国时代,文武双全的姜维在六峰山下归降诸葛丞相,宗庙中有盔甲可睹。所有这些足以说明此地的久远历史和深厚文化,无奈年久湮没,世人不知矣!

据传,此地本应称“通渭”才对,因发源于甘肃渭源县的渭河经流此地至陕西而汇入黄河,因当时传牌的错乱而讹之为“甘谷”,这大概是大宋年间的事吧!早在三国时期,称此地为“冀州”,为少数民族羌人移居之地。清末民初称“伏羌”,这大概与伏羲氏的出生和羌族人的繁衍有关吧!自解放后就又一直沿用“甘谷”这个名称了。这里的历史文化源远流长,名山胜迹颇巨,可是因道路的崎岖,交通的阻塞,文人墨客的少到,不为外人所知。将以前的几篇游记重新整理如下,以飨读者。

游青莲古寺记

一、路上随感

出生在农村的孩子,总是很少出远门去。一是由于生活的拮据,压根儿就付不起旅游的资费;二是农活都比较忙,孩子寒、暑假期间都当作家中的半个劳力了。正因如此,大多数的孩子到了十五、六都难得去县城一、两趟,除非有特殊的因缘外,我也不例外。惟逢庙会期间,人家们才能抽出一天、半日的工夫带着孩子去村社看看戏,这也是一年中仅有的、难得的一次机会啊!

记得在小的时候,我去的最多的就是青莲寺。因为那里离我家比较近,来回往返不过十五里路,并且那里每逢春、秋都有庙会。不过那时的青莲寺,只不过是一片废墟而已。千年古刹都被毁坏于“文革”中,因经费的不足没能修复。只在仅剩三棵柏槐的白杨树林里搭有一个戏棚,还有临时用残砖断石垒起的几间土房用来供奉神佛,不过给人的感觉是一个很神圣的地方,毕竟是千余年来的历史胜迹了。

今年夏天农历六月初八回家,听爷爷说“青莲寺得以修复,你要不要去看看,真是金碧辉煌。”爷爷这么一说,我便来了兴趣,当然是要去看看的了,也好借此机会感受一番故土的灵山圣水气息,已增长自己的聪慧。于此日清晨在弟弟的带路下,在爷爷的安排下带了香匣,背了干粮便出发了。

站在村边遥望坡前峡口,一条小溪涓涓流过,皑皑白云时卷时舒,重重山峰锁定水口,一座千年古刹包围其中,望穿秋眼不见有人往来,惟有山前白鹭翱翔蓝天,从而给人们的记忆深处涂上了一种神秘色彩。每逢初一十五,四方善男信女身背香篓,不辞劳苦前来拜祭,真可谓“敬神如神在”也。卜辞吉凶惑福,占问前程姻缘,求方问疾,布药施水,漫步散心,纷纷然云集圣地,喜怒哀乐、是非成败尽付默言中,院中洪炉里丝丝青烟缥缈上方,山谷里悠悠清钟时断时续。

这里的山道崎岖险峻,没有超然毅力的人难以到达。无论大车、小车都无法通达,惟凭自己的两足艰难跋涉。我生怕自己力不胜任,毕竟十多年没走这样的颠簸石头路,再加上平时的缺乏锻炼身体素质极差。想不到一时游行来潮,竟然大踏步地走到了弟弟前头去了,这使我显得很意外。

从村口出发,一直是下坡路,沿着通往镇里去的公路环行,时不时地向下跑几步,很难刹得住自己的脚步,我想这大概是惯性的作用吧!父辈们长期走在这样的陡峭山路上,从小就磨练成了吃苦耐劳的毅力。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故乡特别可爱了,周围的山峰不再是交通的障碍物,心中的烦恼、犹豫,而是超越人生极颠的标志和象征,简直激动得我差点留下了泪来。

连走带跑地走完了这段公路,路在石桥边就分了差。沿着弯曲的石径绕过湾儿河村,迈过一条干涸了的小河,就地蹲在山神庙前的草滩上休憩,夹杂着泥土气息的野花香直仆鼻孔,令人心泌,一切都沉醉于童年的回味中,此时此刻领略着时间的倒流,享受着故土的熏陶,何尝不是人生的一次最大乐趣啊!

倒躺着仰望蓝天,犹若一潭汪洋碧水,湛蓝!湛蓝!几对野鸟落在草地上,叽叽喳喳,时而萦空鸣飞,时而又在乱石杂草中寻觅食物,好象是对陌生乡人的一种好奇。对岸河滩上的牧牛发出“哞哞”的吼声,整个山崖都像摇动了起来,也伴随着发出了一种类似回音。路上过往的乡人,都与我们笑着搭讪,个个都露出了憨厚的神情,因是忙月大都一晃而过,不能多谈什么。

又一转弯,就顺着一条河流而下,多乱石,多泥滩,把人都夹在两山中了。一不小心就有随时摔倒的危险,把鞋子都踩脏了。路越发的难走了,我也力乏神倦,衣服全被汗水湿透了。放牛牧羊的老翁,挥着牧鞭来回走动,时不时地放出几声粗鲁的吼声,或唱上几句秦腔小曲,烘托着活跃的气氛,给人一种无形的乐趣,他那悠闲的步伐犹若漫步云间,神采奕奕。握着镰刀的村妇们迈着轻盈的脚步,偷偷地从我身边走过。还有提着干粮瓦罐的孩童,两鬓流淌着晶莹的汗水,也很神奇地走到了我前头去,那躲闪的炯炯瞳光流放出了天真般的烂漫,真是可爱极了。

我尖咬着牙,紧紧地跟在弟弟后面,生怕掉队。走到一个锁子峡口,又转身向上跋那壁立的山崖,压得脚下的沙砾“吱吱”作响,时不时都有向下滑的可能,只许你咬牙向上跋,根本没有停下来舒口声的工夫。难以想象那些世世代代挑扁担的人是怎么走过来的啊!

费尽全身力气,终于跋过了那段山路。又转身向下几步,就听见了哗哗的瀑水声了。弟弟说了声“快看!”我随声望去,只见前山众流全都汇集于此,在两峰夹击中唰唰地流入了一个一丈见方的石坎里去,激起了一溜溜的白浪冲向上空,落下落时形成了一条白帘子,真是好看极了。这就是爷爷常说的“旋滩、响河”,有很多神奇的传说。再抬头,一座坐威峰突兀面前,好比天人下界一般,巨大无比,恰如一把劈地而立的擎天伞盖,把整个天空都给遮掩住了,这就是最为奇险的“千金山”,是九江八海行雨龙王的呼风唤雨的宝所。

可是,山虽险峻,上面依然有人家居住,绿树成荫。奇怪的是山上人们的欢声笑语,山下竟然听得一清二楚,天山人间,人各有趣。再向东方望去,几处人家之外,在六岭鹫峰围绕之下的河滩上,从地涌出一座巍峨的寺院,淙淙流水,翠翠松柏,四面好山齐拢,人影熙熙,绿田片片,白云束束,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飘飘然,竟然忘记来时归路。

二、寺中所见

顺着河流三转两拐,穿过一段既崎岖又狭窄的谷道,即便来到古寺门前,自有柏槐掩映成趣,可惜多为近日所植,昔日之参天古树皆被砍伐于“文革”期间。据当地老人说,寺内只有九十九棵擎天古柏,多一棵也没法栽活,其树身多有疙瘩突窿,头小身高,多呈伞状,高耸云天,从残余的几株中便可窥其一斑。寺门外东南角有一棵几抱大的老龙槐,亦被砍伐于“文革”,从原有的根上又延生了一株,早已成荫,群鸟出入。这一百棵柏槐是年代较为远古的了,可幸的是清人在古寺门前所植的八株天地柏仍存,供过往行人纳凉休憩。寺内古树苍翠,四周群山罗列,众沟涧水皆汇合于谷底溪流,滚滚东去,哗哗的水响声配合着古寺悠悠清钟梵韵,还有远野农夫耕田的吆喝声,和偕而美满的音响,使人陶然沉醉于其间。

一条河水虽则不大,却四季常流而不枯竭,养育了这里的世代人民,丰富了这里的文化,淳朴了这里的风俗,浇灌了这里的土壤田畴。溪流呈弧行旋绕着古刹,西有虎脊镇守源头,东有龙石锁定水口,诚可谓是金盆养鱼之风水宝地,故多有游穴之人葬其祖骨于此地也。相传此河原先从寺门边流过,每因雷雨洪水漫淹寺院的缘故,乡民启奏于神明而易道。从门前阶台下的一道枯竭深渠来考证,似乎是很有道理的,不能不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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