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威亥母洞最后的西夏寺院

正在恢复中的亥母洞建筑群

在武威新华乡缠山村，一个名叫亥母洞寺的小小寺院，它可以说是西夏王国的“最后寺院”。

1927年，一场突然而至的灾难，将这个寺院彻底摧毁。如今遍地瓦砾，大量西夏遗物诉说着曾经发生的一切。

小寺迷雾

灾难似乎突然降临，大地在震动中颤栗，坚固的洞窟，如同纸糊的一般，顷刻间，四分五裂。僧侣信徒夺路而逃，尘土飞扬，浓烟滚滚……曾经繁华一时的寺院，片刻之间，就被夷为平地。

这座轰然坍塌的寺院就是武威市新华乡境内的亥母洞寺，这是一座修建在西夏时期的寺院。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座寺院呢？与那个神秘消失的西夏王国有什么关联呢？一场什么样的灾难毁灭了这座佛教圣地呢？

6月24日，我们冒着酷热从兰州出发，直奔武威市郊新华乡缠山村，探寻曾经发生在武威金刚亥母洞寺的西夏往事。

出武威市后，我们沿着一条宽阔的马路向东南，直奔高坝。过高坝，拐入了乡间油路。路边上，哗哗流淌的杂木河斗渠，给这个酷热的夏天带来丝丝凉意。

大约半个小时后，车忽然脱离了田野，沿着一条极宽的水渠前行。此地已经接近山边了。渐渐地，路走到了尽头，出现了一座山，山里有一座庙，这里就是金刚亥母洞寺。

巨大的断崖，出现在我们面前。赭红色的山崖上，已经被黄土掩埋了大半截，山崖崩塌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辨。巨大的石块将洞窟的入口牢牢地封死了，其中最大的一个山洞前，有一堵矮墙，墙上是一个小门，上写着“金刚亥母洞窟大殿”。

“亥母洞历史上曾是佛教活动的圣地，至少在乾隆之前，就已经非常引人瞩目了。”看护寺院的王建忠介绍说。

金刚亥母洞实际上有四座洞窟组成的寺院，“金刚亥母洞窟大殿”，人们编为一号洞窟。

当年的风貌我们只能想象了。如今我们看到的只有洞窟前低矮的殿堂，几座平房，山顶修葺一新的白塔。一切的一切，让人难以和传说中的亥母洞寺联系起来，传说和现实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这里真的是盛极一时的佛教圣地吗？

西夏往事

这里南靠祁连山，北临祁连山山前冲积扇平原，恰到好处的地理位置，相对便利的交通，注定了这里是武威文物的荟萃之地。

“乾隆年间的武威县志中，就有亥母洞寺修建于‘正德四年’的记载！”在历史上，正德年号出现过两次，一次为西夏崇宗赵（李）乾顺所使用，一次是明武宗的年号。查阅资料人们发现，西夏正德四年是公元1130年。

“既然有两位皇帝都使用过‘正德’年号，为何把这座寺院认定是西夏时期修建的寺院呢？”

杨延忠在武威市凉州区文化局文物办工作。他介绍说：∵“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大量西夏瑰宝在这里出土。”

参与清理亥母洞遗址的黎大祥在他的回忆文章中写道：大部分文物在亥母洞一号窟出土，有西夏文书、佛经和唐卡，西夏人穿的鸟形绣花鞋、石刻造像、印花绢帛残片、瓷壶等。其中，西夏文《维摩诘所说经卷》的发现为证实中国是目前世界上最早使用泥活字印刷的国度提供了实物依据。

这些出土文物表明，这座寺院就是西夏人所建立的,而且有着相当的规模。否则不可能，在这里一次性出土如此众多的西夏佛教用品，人们把这里称之为西夏佛教圣地丝毫不为过。

为何在武威境内会出现这样一座规模宏大的西夏寺院呢？这要从凉州在西夏政权的重要作用说起。

西夏人极其看重凉州，他们把凉州称之为天府之国。1094年，西夏崇宗修复凉州境内因地震而毁坏的护国寺，并立碑一通，这块碑就是后来人们所说的西夏碑。碑中说：“大夏开国，奄有西土，凉为辅郡，亦已百载。”同时，也将凉州城周围的寺院均给予修复。

在西夏重佛的大环境中，金刚亥母洞自然也盛极一时，被人们称之为西夏佛教圣地，也在情理中。

1227年，蒙古大军攻灭西夏之后，在西夏灭亡的烽烟中，这座寺院自然受到波及。盛极一时的佛教圣地，开始逐渐衰落。

灾难袭来

这座寺院究竟是怎样毁灭的，是否和西夏王国一样，被蒙古大军所摧毁呢？

从1989年之后，伴随着大量西夏文书出土，金刚亥母洞窟的消失原因，渐渐地浮出了水面。

原来自元代以后，凉州及其周边地区多次发生地震，而金刚亥母洞窟所在山体，由比较松散的砂岩构成，抗震性极差，在屡次地震中山体逐渐松散。

民国时，武威及其周边先后发生了宁夏海原大地震和古浪大地震，这两次地震震级均为八级，大批古建筑被毁，数十万人死于地震。

这两场地震对金刚亥母洞窟而言，灾难是空前的。尤其是1927年4月23日，古浪发生里氏8级地震，给它带来了灭顶之灾。古浪大地震震中位于祁连山区的沈家富铺至冬青顶一带，当时地震波及范围最远达700公里，震区的房屋全部倒塌，死亡人数达到4万余人。

在这场地震中武威城区的绝大部分古建筑都在一瞬间被毁，金刚亥母洞自然也未能幸免，4个洞窟全部崩塌，所有的建筑被毁。直到十年后，乡民们才捐资重修了七座大殿。可惜，在解放后1951年就被拆除了。

盛极一时的西夏寺院，就从此烟消云散，只留下了无尽的传说。

传说与现实

看护寺院的王建忠给我们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当地村民中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又一年，一个村民家中养的一只白狗，钻进山洞后找不见了。这只神秘失踪的白狗，让村民惊疑不定，这个洞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怪兽？然而，洞内却很平静，并没有人们想象中怪兽出现。直到有一天，寺里的一个僧人到青海塔尔寺，忽然发现那只白狗，人们才明白，原来金刚亥母洞寺的洞窟可以穿越祁连山直通青海。那只狗就是沿着山洞，穿过祁连山，跑到青海境内的。

当然了，这仅仅只是传说而已，没有多少证据能够证明洞窟的另一个出口在青海境内。这个传说给金刚亥母洞寺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实际上，金刚亥母洞内也充满重重迷雾。

杨延忠先生揭开“金刚亥母洞寺大殿”右上方的一块挂着唐卡的布帘后，一个钢筋栅栏出现在我们面前，这个栅栏背后才是真正的洞窟。原来我们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大批的西夏文物就是在这里出土的。

这里面是破旧的洞窟，裸露的岩壁，厚厚尘土，诉说着经过沧桑。

2003年，由于拍摄电视的需要，武威文物局的王宏建曾冒着危险探路。

6月25日上午，王宏建给我们回忆了当时的情形：∵“里面到处都是大石头，一块块石头松垮地堆在那里，形成极其狭窄的缝隙，我只能在石头缝隙中往前爬。现在想起来还非常害怕！”里面非常危险，他坚决反对我们进入。

黎大祥他们清理时发现：“1号洞继续在向前、向下延伸，2~4号洞内铺地砖以下2米多深处发现有身穿皮袄的人被挤压在石缝，2号洞口向下延伸发现有木梯，从这些情况分析，这是当时的地震造成的。”

发掘者们还在地下2.5米处发现老鼠窝，铺垫老鼠窝的都是西夏文、藏文、汉文经卷碎片。人们由此推断，洞窟里面，还埋藏有汉、藏、西夏文经卷文书。

种种迹象表明，这座寺院的僧人们在地震之前，供奉的经卷中有大量的西夏文经卷。而在文革时大量西夏经卷被烧毁。

“这是最后一座西夏寺院。”难以计数的秘密也消失在岁月的烟尘中了。

文/图∵首席记者王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