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山寺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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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山寺的春天

力歌

春天先到在哪里?明白人就知道去什么地方。去城镇外的郊区,那里的田野是无垠的,金黄的油菜和绿幽幽的其他农作像幅浓重的水彩画,或拍照,放风筝,或挖野菜;另一处就是邀几位朋友去爬高山,登山径,听流溪歌唱,眺望山下田野江湖,吸一会儿新鲜的空气,欣赏一路上的美景,因为春天最喜欢驻足这种地方了。

三月十六的那天,我们还是相约去了慈溪东部自古有“白云封古洞,明月照空山”之称的将军山,此山位于掌起镇任家溪的东南部,山上古木参天,花草遍野,浙东古刹洞山寺藏匿于幽谷竹林之中。我不知道为何称将军山,想象为古代的将士们拢剑问天,金戈铁马的峥嵘岁月,留下了千古传奇与壮怀激烈。

从掌起的古村落东埠头往东行,来到一个叫灵湖旁的古老村庄,这就是任家溪,村庄里有一个灵龙宫的,宫前的流溪就是从山上一路流淌而下,旁边的灵龙公园早已经是一番春天的景象了,花红树绿,蝶舞蜂鸣,群树相映摇曳,我在宫东面拍了一张灵龙宫湛蓝的天,黄墙与白玉兰争春的照片,自叹美不胜收。

山上以前我去过两次,是自己开车去的,从任家溪的公路叉口上盘山公路而去,约四公里,转来弯去,即可到将军山上的洞山寺,山上走马看花,也没见到宋塔和白云洞等古景点。这一天,我们另辟其道,走的是另一山道,从任家溪再往西行六七百米的称湖墩村的村庄口,这里有一条向洞山寺山上去的古佛道,我们从这里做起点。

当我们一群二十多人行走在那山间小路时,从山脚沿着曲折蜿蜒的石级而上,看到光洁的石头路,也看到刚吐绿的而不是郁葱的树木,还有古藤怪石,山径上倒是一地落叶,见到一丛丛绿色的不知名野草在生长,映山红也吐蕾提前开放,我仿佛看到了春天的景象,路西边上的哗哗流过的小溪也在欢快地歌唱。上午的阳光灿烂而耀目,难得出来爬山,没行几步路就浑身发热,脱了外衣,有的干脆系在腰上,许多人都在边爬山边看风景,一路上拍照不停,你拍风景不知道自己也成了别人的风景,或者会在路边的大青石上坐坐,更会情不自禁地在小溪中捧一手清甜的泉水……

山顶到了,远远望见了山间古道上有两处有名的古景观,那就是宋塔和白云洞。

这座宋塔是浙东年岁最悠远的一座宋代石塔之一,塔身原为七级刻石砌成,现残存级。整座塔呈六角形,每面均有精美的佛像浮雕,造型古朴典雅,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出山四朝云木合,但见野鹘盘浮图”。宋塔得洞山寺之灵气,融灵湖之秀美,成了装点这风景名胜的灵动之笔。这里是我们拍照的最佳胜地,山水美景尽收眼底,眺望之余,心旷神怡。我为他们一行人拍了一张集体照,就算这次活动的唯一的集体凭据,说明我们已经到来过了。

就在宋塔与寺院之间,还有一拱形的古洞,这就是白云洞。据传说,明万历年间,从京都挂冠返乡的工部营缮司主事华颜先生选择了这处世外桃源作为学馆,重新操起了他教书育人的旧业。从此以后,昔日清静的洞山寺一改往昔门可罗雀的冷落门面,莘莘学子束修以上,善男信女慕名而来,使白云洞成为书声朗朗、梵音阵阵的一方宝地。这古洞、这古塔、这古寺距今都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了,自然也成了将军山上的三大奇迹,在这里,我还特地为挥之、烟花等拍了几张照片,但愿几百年以后这里也有我们这群文人的身影与文字,就像“某某人到此一游”一样,流芳百世。

在寺院与白云洞之间,有一潭不大又不小的碧泉,清激如镜,碧水涟涟,犹如晶莹的蓝宝石镶嵌在将军山上,潭上两岸古藤怪树,也初露绿芽,倒也赏心悦目。这与将军山上的古佛道,沿途林密竹幽相敷成,难怪当地人有一种“不到洞山寺,不知将军威”的说法。“泉瀑涓涓净,山花霭霭飞,白云回合处,应是至人栖”。历代文人墨客为洞山寺留下的赞美诗篇,为我们今天重游古寺增添了无限的乐趣。一条山径缘溪而上,淙淙水犹如弹奏着一支淡雅的古典乐曲;竹海松涛,风过胜似万马奔腾,颇有几分悲壮和激烈;这里动静相宜,风景幽绝,不禁令人联想起“天下名山僧占多”的老话。然而,就是这么个异彩纷呈之处,据说当初却游者不多,香火不盛。什么原因,现在已无从查考。直至明万历年间,华颜先生在此设课讲学后,洞山寺及白云洞才渐为世人所知晓,此山此洞就一鸣惊人。

我不想一一描述洞山寺的雄伟建筑,以及浙东地区独一无二雕出来的菩萨和各类神仙。木雕檀香是洞山寺的一个特色,我还在大雄宝殿前闻到慈溪市树香樟的香味,看到了蜜蜂在寺院到处飞舞爬动,金灿灿的柱子上雕刻着家乡熟悉的书法家的名字,倍感亲切,整个寺院有股浓浓的文化艺术味。

午饭是寺院盛情安排的,满满一桌子斋饭,香喷喷的大锅米饭,我们还争着吃锅巴,至今还念念不忘。饭后,寺院里的住持广传大师邀请我们去藏经楼坐坐,聊聊天,喝喝茶。广传住持与我们面对面坐在一起,介绍了寺院的历史,华颜先生办学的事件以及今后寺院发展的设想,他说以后在寺院后院设立几个房间,专门邀请当地的作家书画家来寺院里创作,成为文化人的创作基地,他们想延续与文化人结缘的历史。

广传住持比较详细讲了华颜先生,华颜字九渊,祖籍江苏无锡,宋绍兴年迁徙至浙东田央施公山定居。由于他幼小聪颖,过目不忘,故有“神童”美誉。万历三十七年（1609）,华颜乡试中举,被聘湖州学馆任教。当时湖州城里有一个姓潘的尚书,慕华颜先生的名望,特地派下人请他入府。华颜生性耿介,不阿权贵,推托不去。后来潘尚书亲自来到华颜先生的老家,再三邀请他,才勉强成行。来到潘邸,华颜受到隆重款待。席间,潘尚书命人取来文房四宝,要华颜一试锋芒。华颜也不客气,提笔挥毫,一会儿写成千言文章,不但书法超群,且多惊人之句,在场之人无不赞叹。潘尚书自诩惜才,表示一定要到皇帝跟前力荐,其求贤若渴之状,令人动容。之后,潘尚书还亲将其子送去学馆,以示信任。此举使一介书生感激不已,还以为真的骏马遇伯乐,可以一展抱负了。时隔数月,潘尚书赉银三千两登门拜访,请求华颜代其子写一篇秋闱之文。华颜识破潘尚书的真面目,严词拒绝,并发誓从今不登潘家之门。万历四十一年,华颜进士及第,授工部屯田司主事,两年后升工部营缮司员外郎。

晚明盛行的腐败之风,积重难返,华颜虽然洁身自好,但毕竟回天乏术,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微不足道了。兴叹之余,他愤而挂冠,回老家后终于选择了洞山寺这一世外桃源,重操教书育人旧业。

在当今和谐的环境里,这佛灯炯炯的古寺越发会鼎盛,灯火会越来越亮堂,他们的春天也来临了。而今,浙东的文坛也会像古洞塔一样,一扫枯树昏鸦的萧杀之状而还其峥嵘面目,洞山寺也一改断壁残垣年年在更新,正如春日的百花齐放,灿烂满脸,笑迎四方游客。

出自:∵《散文百家∵》∵2010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