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是学思结合,明辨审问。孔子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为政》)他不仅好学,而且好思,学思结合。《中庸》又载孔子说:“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学、问、思、辨、行,是孔子归纳的从求知到实践过程的重要环节。其中“学”和“问”是广泛地吸收信息,产生感性认识的阶段;“思”和“辨”是对信息进行思考,包括归纳、分析、推理、演绎等思维过程,产生理性认识的阶段;“行”则是将认识贯彻到实践中去的阶段。孔子本人就是学与思与行相结合的典范,他从来不满足于知其然,而且要知其所以然,特别是能从极平常的事物中总结出具有普遍意义的道和真理。孔子学琴于师襄,一个曲子弹了十日,本已十分熟练,师襄说:“可以学新曲子了。”孔子说:“我虽学会了曲子的韵律,还未得其技巧。”又过了十日,师襄说:“技巧已经很熟练了,可以学新的了。”孔子还是说:“我还未知其主题。”等主题表现出来了,他还不肯学新的,说“我未能想见作者之为人。”又过了十日,突然有一天,他肃穆深思,幽然远眺,意味深长地说:“我得其为人矣!其为人也,黯然深思,欣然远视,眼波深邃,仿佛是君临天下的王者!这不是周文王还是谁呢!”师襄一听,离席再拜,连忙称是说:“对呀对呀!我老师说这就是《文王操》。”一次,孔子到鲁桓公庙观礼,发现一个歪倒着的瓦罐,守庙人告诉他那是“佑座之器”——欹器。孔子说:“吾闻佑座器者,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命人注水实验,果然如此。然后感慨万端地说:“那有满而不覆的呢!”于是他从这个满则覆的启示中得出正确的处世态度,说。“聪明圣智之人,要保持礼让精神;武力征服天下之人,要保持敬畏心理;富有四海的人,要保持谦逊的态度。”(《荀子·宥坐》)

其四是注重实地考察。走出鲁国,到诸侯国和周王室观礼,增加知识,放大视野。他首先把注意力投向了夏、殷后裔之国杞和宋。《论语·八佾》记孔子说:

“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徵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徵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徵之矣。”

《礼记·礼运》也载孔子说:“吾欲观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徵也,吾得《夏时》焉;吾欲观殷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徵也,吾得《坤乾》焉。”《夏时》,即夏代观象授时、颁历布政的历书;《坤乾》,论者以为是殷易《归藏》,属于占筮和哲理书。可惜反映夏殷的历史不多,对考察夏殷礼制帮助不大。后来孔子为观周礼而作的洛阳之行,却让他大开眼界,受益匪浅,终生受用无穷。史载孔子好学深思,在知识和修养上很快便成熟起来,蜚声贵族社会,甚至国君也有所耳闻。孔子19岁取妻,20岁得子,昭公特赐双鲤。孔子荣之,名其子曰:孔鲤,字之伯鱼。大夫孟僖子称赞孔子是圣人之后,其后必达。临死,又将两个儿了孟懿子和南宫括送到孔子处学礼。僖子之子向鲁昭公进言,请求资助孔子前往洛阳考察周礼,昭公欣然许之,与车一辆、马两匹、僮仆一双。洛阳,营建于西周初年,公元前770年平王东迁,定都于是,至此建都已达200余年,衣寇文物,甲于天下。孔子来到天下共主周天子的都城,目睹其琳琅满目的文献、文物,当年西周盛世仿佛就在眼前,由衷赞叹说:“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八佾》)更加坚定了追求周礼、复兴周礼的信念。据说孔子在这次访问时见到过中国另一位伟大的思想家——老子。老子,名聃,楚人,当时正作周藏室史(国家图书馆馆长)。老子是道家的始祖,与孔子积极求知和汲汲救世的精神相反,老子对当时江河日下的社会彻底地失望了,主张无为无欲、绝圣弃智。老子长于孔子,在孔子告别时,曾语重心长地告诫:“富贵者赠人以财,仁者赠人以言。我不能富贵,姑且冒充仁人送你几句话。你好古敏求,这是好事,但切不可照搬古代。世上有的人,虽然聪明深察;却往往难免钺斧之诛,只因好议人之是非;虽然博辩宏大,却不能保全首领,只因好发人之隐恶也。身为人子不可自私,身为人臣也不可自私。”这番话对孔子“信而好古”而不泥古的为学风格、“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的君子风采,以及奋身救世、知其不可而为之精神的形成,无疑是有帮助的。难怪他要感慨万端地说:“世界万物中,鸟飞于天,可以张罗以捕;鱼入于渊,可以结网以渔。因为它们都是有形的东西。只有龙,乘风云而上天,千变万化不可捉摸。吾今日见老子,晃洋渊深,其犹龙耶!”(《史记·孔子列传》)

功夫不负有心人。孔子精通了礼、乐、射、御、书、数“六艺”,知识全面,德行高尚。射,即射箭,他技高艺深,曾“射于瞿相之圃”,赢得“观得如堵墙”(《礼记·射仪》)。御,即驾车,孔子非常娴熟,常常自矜为看家本领。曾有人赞曰:“大哉孔子!博学而无所成名。”孔子谦逊地说:“吾何执?执御乎?执射乎?吾执御矣!”(《子罕》)可见孔子对执御还是十分自信的。数,即计算。孔子长于斯道,后来他作季氏史,能做到帐目清楚,收支平衡(“料量平”),与这一修养自然分不开。书,即书法,更是读书人的基本功。致于礼乐,则是孔子兢兢以求,乐此不倦的专业特长。礼乐包括形式和内容两个方面,在孔子以前有人将它分成礼和仪(又称数),并出现了只重形式(“仪”、“数”)不重内容(“礼”或“义”)的倾向。任何一种制度设施、行为规范都是在特定精神和原则指导下制定和形成的,每一形式都包含着一定的内容,礼乐也如此。如果抽掉了礼乐制度的内容,礼乐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孔子看到了这一点,强调礼乐形式与内容的统一。一方面,他对礼乐形式的研究十分精到,频频赢得“知礼”。“博学”之赞,令一些不知礼的贵族钦羡不已。他利用自己的专长,常常为乡亲或贵族们主办典礼,冠婚丧祭,无所不能。孔子还作为一位艺术家对礼乐进行了演习。他的礼乐素养极高,言谈举止,既合乎身份,又合乎场合,举止翩翩,文质彬彬,那简直就是文明礼貌的化身!他对音乐有很高的演奏技巧和欣赏能力,曾描述音乐的演习过程说:“乐其可知也,始作翕翕然热烈,放开后纯纯然和谐,皎皎然清晰,绎绎然不绝。至此便大成了。”(《八佾》)他曾问《韶》于齐,陶醉于美妙的音乐之中,如醉如痴,竟“三月不知肉味”(《述而》)!这使他声名雀起,不少有志青年集中到他周围,追随他学习礼乐。另一方面,孔子更注重礼乐内容的探讨。他发现无论礼也好,乐也好,都有一个“一以贯之”的实质精神,即对人类普遍的友爱和对社会的维系作用,即“仁”“义”。认为仁义是礼乐的内容,礼乐是仁义的形式,仁义礼乐互为表里,相互为用。他说:“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八佾》)“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卫灵公》)强调了礼乐形式和内容的统一,并提出礼乐与仁义相结合,这是作为思想家的孔子,在礼乐修养上高出伦辈和前人的地方,他认为,人间缺少爱,故需要仁;社会没有秩序,故需要义;各个等级都没有合理的行为准则,故需要礼。只要将仁义礼乐切实地推行于天下,天下就走上了有秩序和谐的正常轨道。这就是他仁、义、礼三位一体的思想,也就是他以礼治天下的政治思想。(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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