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月谈禅之本心

作者:∵杨云唐

心是人的主导,烦恼与菩提的本体。“明心见性”是佛教宗旨,也是别于其他宗教之最高不同处。若学佛不为明心,则难免同于外道,学佛人若不先识自本心,则如盲人摸路,恐走冤枉路而不自知,现今多半的佛教走上着相取舍,可以说是因对心地与无上法不明的缘故。佛法说“心即法,法即心”,学佛即在学法,学法即在明心,然而我们的心的确太复杂了,每个人不同,学法是以心明心的过程,其间因前后互成循环因果,就会发展出各家说法不同的局面。即以大乘言就有三大系的不同,中观的空性,唯识的阿赖耶识,真常的如来藏说,∵各有其可观之处。∵

从缘起论看,心因境而有,而境的好坏又因心而设,这里心境互成因果,无心不见境,无境不成心,故两者皆无自性,称为空性,不立真心。唯识以阿赖耶种子的能变,说山河大地皆识所变现,似乎识是先天地有,而且此天地只是识的梦境,离识无境。如来藏则立清静本心,此心是诸佛众生本来面目,亘古不变;与山河大地同一体性,无自无他。禅宗是依本心为宗旨的,谓明此常住真心即见法身,即等成佛。然禅在“境”的阐述上,可看到兼具中观与唯识的论点,但在表述上则有“外境非本心”,“心境非二”或“心境一元”,以及“草木有佛性”的不同说法。∵

禅与中观有个相同点,就是似乎没有下手处,中观一空到底,不立一法,但在法义上都落于用物相来解释,偏重物相,造成对明心上之力道减弱不少。禅跳出物相直谈心性,虽没下手处,却令行者在不需靠大量的法义下自识本心。这并不表示禅的法义有不圆满的问题,而是因禅知道“法本无法”的本然,所以禅才能转而“以心传心”,从掌握根本上着力,强调心才是众生本来面目,“心佛众生,三无差别”,由于人把四大五蕴当作自我面目,所以才一直迷失。∵

佛教虽经三武灭佛,而禅仍能流传下来,靠的就是重心不重言语。由于禅重视心性,不重外相,所以把一些不能直显心性的教法视为枝末,以突显心的地位,把心直说成是现成的法身佛,而那些经修行而成就的,称为报化佛。禅认为法身才是真佛,说二乘非了义,唯有一乘法,于是便有“教外别传”的异说。这令一些喜欢简捷、想速解脱者,欣仰若渴,可是等一学了禅,却又发现禅是“绝学无为”、“无心忘照”,没个下手处,面临回家无门,多半变成进退两难。不重视教义与方法,本是禅的特色与优点,但这也是禅衰落的原因,可是若太依赖教义与方法又不是禅了。现今所见的禅,∵几乎都已不是那以心传心、教外别传的禅法,或偏于南传的修行方式。∵

本来各种论点都是为离于意识执着,所有构架都是为方便说明而立,若把某种架构当作真实至理,这就失去佛法的原意了。本文非学术的探讨,只就所学,对本心作一点表述,不敢说合乎真理。若想正确知道本心,《信心铭》(印老认为应是牛头所说)可谓说得最清楚了。∵

禅的本心说之由来

相传释迦拈花,迦叶微笑,于是佛把“正法眼藏、涅盘妙心”付嘱迦叶。这不生不灭的妙心,便成为禅的传承。佛法传入中国,中国因有道家玄学观念,所以真常心的思想成为中国佛教主流,为顿悟禅的一大特色。禅宗的参透“未生前之本来面目”成为修禅人开悟解脱的标地,这超越现实相对,进入本性本心的绝对境地,本来是不可用语言说明的,可是不说又没人能学,所以禅师们大量引用如来藏的用词,描述自心的本地风光。基本上,禅在语言上用“心性”取代“法性”,以“法身”说“涅盘”,以“法界一心”取代“诸法空寂”,将无生的法拉到个体的身心上,如此的转向优点是较有生命的展现力,缺点就是同时有引生情的攀缘,让人以为有个超于现实的心。∵

五祖说“不识本心,学法无益”,禅视本心为众生法身慧命的根本,若能“言下大悟,自识本心”,则不会迷本逐末,妄费劳苦仍不知归,从此当个“绝学无为闲道人”。一般我们知道的心,叫缘影心或意识心,而本心是本来的心,并非随因缘变迁的意识心,什么是本来的心?因能谈的本心必是经由意识文字,语言文字只能勉强称为是“标月指”,若要自识本心,必得靠善因缘的努力,直到有朝“一念相应慧”灵光独耀,才能自见本心本月。至于要如何努力,依坛经言须要“无相为体,无念为宗,无住为本”,无相是全体的统一,无念是空寂无生的照见,无住是因万法的虚幻不实。将在以下表述。∵

这里先标举本心的几个要点做为本文说明前提:一、般若慧即无相本心。二、心本非心,不可以有心会。本心非属知、非不知;生心即不会。三、即空即清静、非大小无内外无方所。四、应缘而化,显性为用,假名自他。五、本无所得,亦不可觅,莫作理会,默契而已。六、非有非无、非相非不相。七、心与物非一元,非二元,通流互摄。八、心境双忘,万法统一,∵乃得默契相应。∵

明暗不相夺,痴慧在一心

佛经说“千年暗室,一灯则破”,这句话是指暗(无明)无自性,并非真有个暗被破掉,因为当灯熄时,又立即回暗,若真有个暗已被破掉,如水灭火,则暗不应重现。又如宇宙的黑洞,连光也被吃掉,故光也不一定破暗。当我们仰望无光的虚空,看到星月,可知天空实非无光,只是光没照到物体,故从无反射到眼里。所以什么是明暗?明暗是绝然互相凌夺吗?我们以为的明暗,其实是有需重新检讨厘清。佛经指出两者皆空无自性,无来无去,亦即则暗不是一种“存在体”,我们的无明与智慧,也一样,心明即慧,心暗即痴,痴慧皆同一心,有如明暗是在同一虚空。当此心遇境,若能反照,则明;若被物欲吞噬,则暗,差别只在用心的不同。若此心不起自性见,不住一法,则明暗二相不相凌夺,如此不取一相,亦无处所,心不变异动转,即名金刚般若心,又称本心。此般若本心是无相故,有如虚空非明非暗、非生非灭,乃非明或无明,所以心经说:“无无明,亦无无明尽,无老死,亦无老死尽。”∵

是心非心,识情难测

一般而言,我们都把心当作具主宰(能转外境)或能出生义,从“能”而立主体,认为有一个超然的大心存在,这便把心染上有为或梵神色彩了。禅讲的是“法即是心,心即是法”,又说“法本无法”,所以本心并不是一种实有的存在,但也不是空无,因此禅以“体如虚空,用如镜子”来形容。虚空是含容、平等、通流无碍义,而镜子是显相、灵明、空有不二义。但本心却非虚空亦非镜子,即若把本心物类化或个体化,就会理所当然地以为本心与物性或意识心有同样的“个性”,于是会把本心说成有大小圆缺,或把见闻觉知即当本心,如是则把标月指当月,将体相用混为一谈。本心其实并非一种实质的存在或形而上的境界,而是般若的正见,是无住的智慧,有如心经所说的境地。此智慧因不是万类的本体,故是不可住的,不但平常不应认为有个本心可念可住,也不能以为是生命销亡后的回归处。∵

禅者因把般若拉回到生命上,以生命的展现力来悟本心,所以会让人以为本心是人的“本体”。把本心当成实有,以为是住在四大中,则此本心便有生死。若离于四大生命体来说,有独立的不生灭本心,落于宇宙论的假设,则又不切实际。虽本心非生死,但我们应该是不离开现存的生命来谈本心,故不需去追问死后的本心是有是无,因为那只是为满足理论的需要而争的事。直接依现实的生命体,别想像身外的境地,如此才不落空玄。禅师虽说身内有无位真人,这只是把法理拉回自身的现实中,却不是说本心在身中,或以为本心有内外。∵

什么是本心?最常听到的解释是说,我们的见闻觉知即是,若然,则此本心便有能所。本心是法性身的无碍大用,不离又不即于见闻觉知,然而一般人所说的能见能闻,是因相而有见闻,众生由于见闻必依相,故见闻觉知都系于境相,落于有边,所以依见闻觉知而立的本心,就会成为实有或可见、可意会的。由于众生着相,视有相的存在为唯一的真实,遂随着生灭相而取舍执着,在楞伽经中,大慧菩萨说:“愚夫依于生灭,不觉苦尽,不识涅盘。”愚夫因相而起爱着,对无相的事实没法感受,便只活在生灭界中,当然不知还有无生无相。依见闻觉知而立的本心,是难离于外境的有而有,则此本心将与境同生灭。境属有边,但本心不属有无二边,非大非小,舍之不去、觅之却又不见。其实本心与境间是“非和合,非不和合”,无境难谈本心,但本心却不是依境的有无来论的。∵

取相而生的臆测,难免会把现象当本体,落于能所的分际,于是本心便被当成意识心来理解,认为要靠修行才能使本心离染明净,如此则会以心觅心,以为有一法可得,或甚至心外求法,以有为法欲得无为,以意识取舍本心,如此便难免会没情溺识而自迷失。世间学佛者虽不少,虽久学犹未见性,都是被相所惑。譬如学佛人有时会以为自己悟了,但不多久又没了,这是因把境界当心看,不知心不是境,不知心是无相无生的。因境界并非心的本然,心有好境界并非是悟。同样地,此境界消失了或心有坏境界,也不能因此就叫作迷,亦即本心乃非迷非悟的,若求悟之时,也是迷。由于我们都以心的样貌来定迷悟,因此虽尽一生学佛,也是在逐境流转。故维摩诘经曰:“法离见闻觉知,若行见闻觉知,是则见闻觉知,非求法也。”若以为此见闻觉知的境地即本心,以为有迷悟差别的二心,就难免离不开境,如此是偏于相说便将难见自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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