撮记虚云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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撮记虚云禅师

李渔叔

《云门山志》所记虚云法师事迹最详。虚老今尚在人间，以世寿计之，已一百一十余岁矣。数年前，云门寺近处宵人（按：小人，坏人）觊觎庙产，缚虚老痛殴，断肋骨数根，已气绝矣，弃诸野，一日夜，复苏，昏绝中，梦游兜率天，弥勒虚前席待之，醒而作偈，以纪其事。当大陆将解放，人劝他适，应曰：“老衲方以身试修罗，乞脑剜身，了无怖畏!且尘劫未尽，去将何往?”遂留不去，而及于难。***僧侣传其耗，余曾作诗纪之云：

不从赤棒慑余威，历劫休嗟愿力微。

僧腊过长翻自累，世缘难了欲何归。

神游兜率香花座，血染云门坏色衣。

剜脑只同飘瓦堕，还凭无念洽禅机。

素与师不相识，一时偶作寄意而已。旋闻伤愈，朗健如常。以百岁老僧，一念如如，视刀丛如戏，固大智慧人也。近时朋俦中有言及虚老轶事者，为撮志一二于左。

企止先生言：抗战受降后，***某部曾派数员于役桂林，中一人暴卒，旅途无可为计，匆匆殓毕，拟权寄殡云门寺。群往谒方丈言之，至则虚老方竹笠芒鞋，在寺后山中督工建一草棚，众述来意。虚老指棚曰：“此即为逝者设也。”众相视骇然!以事出仓卒，又相距甚远，不审何由知之耳。

胡君佛为虚老皈依弟子，曩在行间，将被命领一军矣，忽邮亭有急递至，则云门寺函也。颇怪虚老别久，素未通问，何忽有书，拆视，果其手笔，草草数语，略言“别来甚念，迩日如有新命，宜坚辞之”云云。胡君素崇信本师，乃托故力辞，并举他将自代。未几，一军战没，军主死之。此胡君亲为余言。

相传虚老中岁朴讷，无所开解，居某寺日，奉长老命，乘舟赴别镇购物，舟覆，为洪流漂没数十里，被救再生，还寺委顿不起。以覆舟时有所耗失，又营办愆期，依寺规宜受大杖；杖重，气垂绝矣，卧僧寮中，滴水不入口者数日。稍愈，拄杖蹒跚行，忽一沙弥持铜瓶过，堕地进裂，划然而惊，通体汗下，遂得开悟。开悟云者，在本身体会，若忽自得之，此自禅家一境耳。

（***1981年《近代中国史料丛刊续编》第83辑，李渔叔着《鱼千里斋随笔》，卷下，第116页—11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