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七开示(四七首日)

从前孚上座打六天七开悟,赵州老人打一个七开悟,中峰国师打两个七开悟,本寺天慧彻祖打四个七开悟。你们今天打了几个七,还晓得吗?我虽是这么问,你们还有人说:“我起七以来,甚么早晨、夜晚都不分;今天、明天,初一、十五,更不晓得;只晓得一个‘念佛是谁’那里知道几个七呢?”有这一种人,我是很赞仰他!我告诉你:今天第三个七已经完了。古人一个七、二个七开悟,你们已经三个七,对于开悟一件事,还没有一点消息。你们问问自己:即使无有一点消息,只要不知道有解七的日子;大众睡觉,你也倒下来,睡,不睡,不晓得;“念佛是谁”明明白白的。人家坐,我也坐;人家行,我也行;但是坐、行都不晓得。大家向斋堂里跑,我也去,去,是去了,做甚么事,我还不知;人家吃饭,你碗筷也不晓得□。你们有这样的用心力,三个七不悟,五个七、六个七,我可以担保你决定开悟。我但要你有这个工夫;若没有这样的工夫,开悟的一句话安不上。但是,了生死的开悟的心,当然是人人有的,人人有希望的。对于工夫用到随缘起倒,而不知道有起倒;跟人家到斋堂,不晓得□碗筷。你们恐怕还有点疑惑:“一定是骗人的,那有这样的道理?”对罢!别人的行处,你们不相信,因为没有看到;今天,我把我的行处告诉你们听听,不能再不相信,是我亲自走过来的,你们一定会相信。不是空教你们相信,还有一点事实在这里:斋堂不许打耳巴子,就是我用功吃苦过来的。我在金山住的时候,工夫用到极紧的那个时间,疑情涌涌的,你不参,它也不容你,绵绵密密的。打七的时间,开梆过堂,我也随大家跑到斋堂去,坐下来,疑情得力得很,人家吃饭,我不知道□碗筷;人家吃得差不多了,我打开眼睛看看,饭菜制得好好的,我就将碗筷移拢来;后又一想:不能把工夫放下来,吃饭还要提好工夫;又把“念佛是谁”一追,菜饭不晓得向口里扒,呆呆的坐在那里;忽然手一松,饭碗一掉,把菜碗打破了。僧值师跑过来一个大耳巴子,打得我瞿然一冲,饭碗又掉在地下打破。僧值师又连打三、五个耳巴子,打得我头昏脑闷。一想:打虽打了,工夫还要照顾好,不能因为挨打,就把工夫放下。因此,凡我所住的地方,斋堂不许打耳巴子。加之这边常住上住的人,都是道人;所以只许大吼,不许打耳巴子。你们恐怕不是这样子,一挨打,马上就退步了!这个事,本不容易办:顾到这头,失那头,顾到规矩,工夫一定顾不到,就因此退下;故此我任他外面再怎么样,我的生死未了,终归工夫不肯丢。你们要开悟,必须要工夫用上;用到行不知行,睡不知睡,小圊不知道扯裤子:这样工夫,不是骇你们的,是我行过来的。我有一次,在打抽解●子时,不知道向那里走;这正是工夫吃紧的时候,大家出堂,我也跟出堂来;于是乎跑到韦驮殿来了,也不知道做甚么事;班首见了,就是一吼,我也不知道甚么事。后来有某西堂见到我,他即指点我说:“大概是工夫恰当,忘其所以然了罢!此时是打抽解小圊啊,你向西去!”给他一说,我才知道。我在工夫得力的时候,好多次均蒙这位西堂师傅照应,到今天我还感谢他:这都是我经验过来的。所以我希望你们亦行到这样工夫,不是欺骗你们的。再讲警策:你们同在这一个禅堂,同参一法,而感果则有千差万别,各各不同:天上、人间、牛胎、马腹。“念佛是谁”?──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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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八开示(四七第二日)

有人问赵州:“云何是大道?”州云:“平常心是道。”又问:“我不是问这个道,我问的是大道。”州云:“大道通长安。”问话的这位,当下猛省,就悟了。古人悟道有这么直接,你们今天也这么问,我也这么答,你们还也猛省悟道吗?恐怕你们办不到咧!若说古人是菩萨转世,罗汉再来,这是欺人的。要晓得:古人的行履与你们不同,如天地之隔;古人用功,不分寒暑,没有昼夜,一切处不论,还说甚么打七不打七?他是二六时中,不肯刹那离开工夫;所以他们一有机缘,一言、半句当下就悟道。你们不能悟,是甚么道理?是“临渴掘井”一种大错误。在平常丝毫没有用功,总以为平常不要用功;加香、打七才可以用功。又以为过夏天气热得很,又要上殿普佛,下期头上规矩要紧,这许多的时间,随随众而已;加香、打七那个时间,才要认真用功。大概你们被这种恶知、恶见错误光阴不少;错误的人也不少。你们想想:临渴掘井,人渴死了,井还未掘成,还有益吗?世界上百工技艺,都要三年、五载以后,才可混得一个饭碗;况我们这个出世间无上妙法,那里这么容易?你们有点知识的人,当然要不分严冬天冷,与夏暑天热,总把“念佛是谁”不明白处,苦苦参究,恒常不断;任它再热,我有“念佛是谁”,当然清凉自在;任是再冷,我亦有“念佛是谁”,也不晓得有冷。就这么苦苦的参,三年、五载要开悟,当然现成事。若要以加香、打七用功,平常不用功,一年计算,要荒废九个月,只有三个月用功。你们想想:对不对?还算一个用功的人吗?我今天对打七前的事,解七后的事,全盘托出;能有心了生死的人,当然会照这么做;并不是我单独要你们这么做,我是这样做过来的,我行过来的事,说到你们听。你们有知识超过我的人,则以我为戒;或有不如我的人,则要跟我学:我以前住金山的时候,用起功来,甚么人情,甚么应酬,我是一概不顾;我只顾“念佛是谁”,历历明明毫不间断;任是得罪何人,虽系职事,我是不管的,每每跑路只顾工夫,见了知客,我也不知道合掌让路,当路一撞,把知客撞退多远,他即时一顿一大吼;那时我想想:不对!如此冲撞,于人情上有关系,把工夫放下来,应酬、应酬罢!再复一想:咄!不可以的!我为甚么出家?我既为生死出家,今天生死还没有了,竟把工夫放下来应酬人情吗?胡说!若要这样,不如不出家罢!还是我的工夫要紧,任他吼,就是打,我亦欢喜。好!他不打我,我还要请他打我几下,试试我的工夫如何;假使几个耳巴子打下来,我的工夫还是照应如常咧!这是好得很的;若是一个耳巴子打下来,“念佛是谁”跟耳巴子跑了,我这个人还算一个用功的人吗?所以立定主宰,任何人再吼我、骂我、打我,终归“念佛是谁”不能丢,这就是我的为人处。老是这样跑路,很常一撞、再撞,人家当然不高兴;到了期头,大家都出堂,知客问班首:“堂里有个湖北佬,走没有走?”班首说:“没有走。”知客摇头道:“这个湖北佬,坏得很!甚么大老官出家?跑起路来,卤莽得很,不撞倒这个,便撞退那个。真是‘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这斯还不走,实在讨厌!”这些话是我亲耳听到的。总之,我的生死未了,这些闲事那会管他!还有一天,点心后小圊回堂;走到路上,有西单某师挡住问我:“大殿上是男菩萨是女菩萨?”我被他一问,使我茫然,没得口开,我说:“不晓得。”他又问:“当中的菩萨,有胡子没有?”我又没得口开,只好再回他一个“不晓得”。实际上,我住金山二、三年,上殿没有抬过头,那里会知道是男菩萨是女菩萨,有胡子没有胡子。你们今天还有这一个人吗?我有如是行处,到今天还是一个业障的人。你们的行处呢?不能开悟,还能了生死吗?各人发起心来,问问自己看!──参!

十一月初九开示(四七第三日)

每每有人说:“用功站不长,对于‘念佛是谁’提也会提,疑情也会起,得力与不得力都清楚,就是站不长。”这句话,讲的人很多;要知道它的原因,恐怕不容易知道。再则,站不长这种人,如果有点知识,必须要它站得长;想点法子,把站不长,决定做到站得长。你们还有这样的知识吗?要晓得:用功站不长,不是今天站不长,你们从无始劫来,都在站不长里头打滚!你们还晓得:你们一向所修是站不长的因,今天那里就可以站得长?但是,过去所种站不长的因,今天当然感站不长的果,这是一定的理。难道就随它去?随它去,当然还是牛胎、马腹也随它去,一切都随它去;随它去还有别的事吗?无非六道里转!你们有点道心的人,还愿意在这里转吗?若不愿意,当然要想个办法,非要它站得长不可!你们还有这么一个人吗?各人自己问问心看!要说使工夫站得长的办法,古人指这条路教我们走,实在对我们中、下根机的人不得已而讲;本份上那里还要走路?掉头就是,脚一转就归家稳坐。要说一条路可走,到又向外跑了!因为,你们不能直下承当;现前走的路又太多,所以设一个方便,指这一条路教你们走,可以去掉那一切的路。譬如:头上一把头发一根不少,你们走的路,比这把头发还要多;我当然想替你们把这一把头发多的路,一下子抛到九霄云外去,教你们当下可以见到本来面目,才满我愿;然而不能做到,十方诸佛也不能做到,一切菩萨、历代祖师更不能。若十方诸佛可以替做得到的,大家可以不要用功;佛若替我们做得到,那里还有众生?能够不能够?十方诸佛只可以指这一条路,你们能依这条路上走,可以去掉那一切的路;这一条路走尽头,亦复归家。所以十方诸佛,只可以指路教你们走;你能走,一切的路当然会去掉,十方诸佛不能替你走。你若不走,十方诸佛亦不能奈你何!这一条路就是:“念佛是谁”──我今天指你们的路;佛及菩萨、祖师亦是指这一条路。你们走的那么多的路,是甚么路?就是站不长的路;无始劫来都是在这个站不长的路上走,今天站到这个地方,就要它站得长,当然不能做到。站不长的路虽多,总逃不出身、心、世界;因有身、心、世并成一处,才变化出无量的路来。你能走出这个“念佛是谁”的一条路,可以去掉那身、心、世的一切站不长的路。为什么要说身、心、世是站不长的呢?你们要明了这个站不长,在教下的人,对于名词大概容易知道;宗门下只说站不长,不讲其他的。在教下讲,站不长是个甚么?就是:生、住、异、灭;生,也是站不长;住,也是站不长;异,也是站不长;灭,也是站不长。我要问你们:“还有心吗?”你们当然要说:“有心。”我又问你们:“以甚么为心?”你们当然会说:“以能知、能觉为心。”那么,能知、能觉是你的心,这个知觉有多长?这知觉是不是生、住、异、灭?各人思想思想看!生,马上生就起来;一生起来,就是住;还能住好久吗?马上又换异;一异,这一念就灭;灭后的事又如何?你们研究研究,答我一句。可怜!我们灭后又是生、住、异、灭。因有知觉说心,知觉当然是生、住、异、灭;生、住、异、灭,就是站不长。你们想想:这个心的站不长,还是今天有的?过去有的?源头还摸得到吗?乃至到尽未际的边际,还能测量吗?我们现在的身四尺多高,将来还要减到一、二尺高;最高有四十丈。现在的寿有六、七十岁,未来还要减到十岁;最长有四万八千岁。你们想想:身高有几十丈,寿有八万四千岁;于其中不能离开生、老、病、死。身体从生而有,无论未来的十岁,现在的六、七十岁,乃至八万四千岁,总有老的一天。老后,总有病;病后,当然是死;死后的事又是如何?当然又是生、老、病、死,这生、老、病、死的站不长,展转不断,还有了期吗?身、心、世的样子,亦复如是。身、心、世站不长还是略说,若广说太多。你们有心用功的人,当然要想个办法,使这一切的站不长,能可以站得长,只可以:“念佛是谁”,这一法是直达心源的一法。心虽站不长,而心源是永长的。譬如:水流一样,水是流转,水源是不流转的;水源若是流转,当然流去就没有了;因为源不流,所以长流不息。我们必须达到心源,方可以站得长。然而这个心源离我们有多远?我略说你们听一下,譬如:那天开梆,你在静中听到罢!今天开梆,又听到;乃至明天、后天开梆,也听到。我问你:昨天的听,今天的听,乃至明天、后天的听;是一个,还是二个?若是一个;是长,还是不长?大家仔细研究一下子!要领会一点才好!在教下说这个常住真心,一天到晚没有离开一步;我们要截流归源,则要苦苦的在“念佛是谁”上认真下一番死工夫,不怕它站不长,总可以由这个不长达到一个真常。──参!

十一月初十开示(四七第四日)

“三学兼修,一参具备。”三学就是戒、定、慧。教下对于这个三学,修持极为要紧。为甚么要说兼修?就是先要持戒,由戒而定,定后可以发慧。戒有大、小,定有正、偏,慧要由智而慧,单说慧,其慧未广,智慧具足,才可说圆慧;在教下必须经过若干时期,方可以达到。宗下不然:一句“念佛是谁”,三学具备。何以每每有人说:“宗门下戒的一字,向不闻问。”因为他们没有见到宗门下的持戒。宗门下持的戒,并不是普通人的大乘、小乘;是持的“无著圣戒”。这是甚么道理?你们把“念佛是谁”提起来,不明白;就在不明白处追究、审问,我问你:还有身去杀人、放火吗?究竟是谁?还是不明白;你还有心去两舌、妄语吗?一句“念佛是谁”,身不可得;究竟是谁,心亦不可得;到底是谁,不可得也无。身不可得,那里还有犯杀人、放火的事?心不可得,那里有持戒之心?不可得亦不可得,就是十方诸佛圣戒等持。持、犯俱不可得的这一种无著圣戒,还说甚么大乘、小乘?宗门下不持的一句话,还安得上吗?教下一个定字呢,身坐在一个地方,心里万缘不动,制止身、心俱不动;心不动,不容易做到,必须作观;观不住,要用照;照再照不住,必须想出一个方法,把它制住,由此渐渐的制久就会定;定到那一步的功夫,发那一步的慧:大概是这个样子。宗门下彻底相反,不是那个定,是动中的定。何以?跑香是动,盘腿子、搬垫子是动,一天到晚是动;虽然是这么动,在这个动中,“念佛是谁”历历明明,丝毫不间断。这一个动中定,任是一切动,不能动这一个定;因为它是一个动做成的,全定是动,全动亦是定。为甚么一切动不能动这个定?你们一提到“念佛是谁”,不明白处一得力,上海最好也没有;到底是谁,任是最好的女人到你面前,也没有心去想她。上海既没有,就是上海的动不能动它;与无心去想女人,女人的动亦不能动它;这二种最易动的动,都不能动它,还有甚么可以动它?能可以达到这个定,智慧就易如反掌,当下就可以具足。到了这个地方,真正一参具备。(警策从略)──参!

十一月十一日开示(四七第五日)

参究这件事,要念念分明,心心清澈;念念分明则无妄想,心心清澈则无昏沉。只要分明,妄想不除而自除;只要清澈,昏沉不去而自去。如何是分明?“念佛是谁”四个字提起来,一个字、一个字清清爽爽的,念佛是那一个呢?这个疑情下去,历历明明,没有一毫□的含糊,妄想从那里有?怎么是清澈呢?“念佛是谁”四个字提起来,要诚诚恳恳,念佛两个字一出口,把那个念本师释迦牟尼佛这一种的念头就在其中;是谁,就是那一个人呢?这一问,就要他答我一样;虽然没有人答,我就等于大声问人的话一样:“念佛的是那一个?”字字分明,想念清澈;并不是糊糊涂涂的把“念佛是谁”这四个字,似有而似无,走口内一过而已。起初到是想用功,但,四个字一出,又打妄想去了;或是没得精神一般,疲疲倦倦的,“念佛是谁”也没得甚么疑情,无疑情,一句就算了;这一句还没有念了,眼睛闭起来了,似睡非睡,再念一句“念佛是谁”,冲起盹来了;这就是不分明,不清澈。你假使抖擞精神,好像担一百二十斤担子一样,又如有滋有味的食东西,念佛是那个呢?清清亮亮的,疑情是明明白白的;不知道是谁,恳恳切切的再问一句:究竟是谁?还是打不通到底是那一个。你能有这样子念念分明,心心清澈,不给它有丝毫的空档。我问你:妄想从甚么地方来?昏沉从那里出?因为不分明,一□侗,就是妄想入处;少有含糊,昏沉早已上身。工夫与妄想,本来没有两个,工夫念念分明,就没有妄想;打妄想,工夫当然没有。并不是你要用功,它拼命的要打妄想;你不用功,它还歇一下子;你一用功它就要打妄想:这不是有两个?岂有此理?一定没有这种道理的。譬如猴子一样:它在树上东跳、西奔,一时桃树,一会李树,像有十个、八个一样;只要定静一看,实在就是一个;桃树上有,李树上则无。妄想亦是如此,一天到晚,似乎上千、上万的,其实只有一个;这“一个”,为我们中、下根机的人不得已而讲;若要再不方便讲这一个,教你们更没处下手。所说上千、上万的妄想,其实只有一个,这一个在妄想上打,就没有工夫;若在工夫上,就不会打妄想;犹如猴子在此树不在彼树一样。若要这里用功,那里打妄想,不是有两个吗?没有此理!要你自己见到,不是我说就是了事的。若光要我说,与你们不关痛痒,那就苦死了!你们也有人听到我说念念分明,心心清澈,就是把“念佛是谁”、“念佛是谁”,一句接一句的念,又不对了!如此的念,不久心气要痛;要一句、一句,不缓、不急,分分明明,清清亮亮的。急,则会伤身;缓,则容易起妄想;念不明白不清亮,容易睡觉。你们各人能以绵绵密密的,分分明明的下去,把念佛是那个提起来自己看,还有一点漏洞儿吗?若要马虎一点,“念佛是谁”似有似无,好大的一个洞!文殊、普贤也从这里跑进、跑出,猪、羊、牛、马也从这里跑进、跑出。你们大家想想:还是小事吗?能可以分分明明的,不就是把这个洞塞住了?文殊、普贤也不能进出,牛、马、猪、羊也永断了。何等不好?这个洞子虽然塞住,终归要把“念佛是谁”参通,一定要把“念佛是谁”是那个找到才对。明明有念佛的人,把他□侗的过去就算吗?你要晓得:无始以来,被这一个身、心、世缚得紧紧的,你要想少许离开,丝毫也不能够!因此六道往返,亦不得离开一方寸。今天要参念佛是那一个,到底是甚么人?究竟是谁?你们这样一参究,一审追,我问你:身还有吗?身一定会没有,身既没有,心亦没处安;身、心既没有,世界还安在那里?你们在这身、心、世界俱没有的地方,我问你:“念佛是谁”?你就在这个地方答我一句。若要答不出来,必须就在这个答不出来的地方,提起“念佛是谁”来猛追!猛省!将来总有一个消息。我这么讲,无非两句粗话,亦复你们粗心听;要想到细的地方去,必须从这句粗话上做到细处去。──参!

十一月十二日开示(四七第六日)

打七的人,大概都晓得说:“用功办道。”说,是许你们晓得说,若要问你:为甚么要用功办道?恐怕大多数的不能彻底了解。因为都是听到人家说:“住丛林,要用功办道!”自己不曾有个满盘计划。你们要知道:生死未了,只一口气不来,前程路途很险很险!要有这种满盘计划,必须要知道:无量劫以前,最初一念未动时,与十方诸佛同,一切菩萨、祖师同,无二无别。我们于此觉海上静风一动而生一念,由此一念生,觉海变成苦海;虽名苦海,因我们一念不觉而有,其实并未离觉海;直至今天虽有十世古今,百世、千世、万世,我们现前一念不隔分毫。为甚么做众生?要晓得:虽然做众生,然而本有的佛性,与诸佛的佛性亦无有差别;所差别者,由一念不觉,造成无量生死;乃至到了现在,仍是心心造生死,念念造生死。生死是甚么东西?你们大家要听好!虚空、大地是生死,我们这个身是生死,心亦是生死;总说有三:就是身、心、世的生死。有了我的身,有了我的心,有了我们住的这个虚空、大地:这就是我们轮转不息生死的根本。但是,这个世界与身、心,仍是一念不觉造成的;假若你们反妄归真,脱苦海而证觉海,虚空、世界、身、心,皆在我这一念中;这一念若觉,身、心、世俱不可得。我们现在不但不能觉,还是继续造无量生死。是怎么造法?因为有这一个虚空、大地的世界,就有我们的身体住在这个世上;有了身,决定有心;这个心,就是造生死的家具。一念之间造就十法界的生死,现前一刹那、一刹那念念不息,就是念念造成十法界生死的因。因既造成,将来感果,丝毫不差;种瓜一定得瓜,种豆一定得豆。你若种的佛因,当然感成佛的果;若是种修罗、地狱因,一定要去受修罗、地狱的果报;这就是念甚么就种甚么因。当人现前这一念,念众生苦,发菩提心,即是向上修佛因;这一念造杀、盗、□,即是向下做地狱、饿鬼、畜生因;如是有十种的因,感果就是十种法界。若要明了十种法界的名目,就是上四界:佛界、菩萨界、缘觉界、声闻界,名四圣界;下六界即:天界、人界、修罗界、地狱界、饿鬼界、畜生界,名六凡界;四圣、六凡总称十法界。这十种法界的因,就在我们当前一念造成。就以我讲话为个譬喻:我在这里讲话,你们站在这里听,我一个人讲,你一百个人听,各有会处不同:有的听了我一句话,心里非常的清净,信从为实,毫无疑惑,当下就要立定志向,非做到不可,这就是成佛的因。有的听了心中欢喜踊跃:“我将来把生死了过,还要度一切众生。”这就是菩萨因。还有人听了,心里想把工夫用上,住住山,住住洞,世界上苦得很,这是缘觉、声闻因。还有人听了,心里以为:“你到说得好听,那里会行得到?我们还是持持戒,求求福罢!”这是天、人因。再有,或是听了,心里大为不然说:“讨厌得很!天天都是这一句话,听了不乐听!说点新时话我们听听,到还好!”既是讨厌,就是镇因;镇因,就是修罗因。其余破戒、悭、贪、邪□,种种之恶,就是三涂因。如是合成这十法界的因,就在我一句话,你一百人听了各有思想不同,就是各人所种的因不同。十法界因,就是十法界的生死。你们想想:一天到晚,东打一个妄想,西打一个妄想,欢喜的,镇恚的,一切烦恼、无明种种的因种下去,生死还有了期吗?还有出头的日子吗?连气也透不出来!你们研究研究,是不是这个样子?那么,生死有这么多,要怎样子才能了?念佛可以了吗?我说可以;但是,念佛只可收一切念,“念佛是谁”它能离一切念。譬如:你们正在那里打妄想,造生死,忙的不得了;一个“念佛是谁”马上替你们把造生死的念头就离开了。你们大家想想:“念佛是谁”的力量还大吗?我说它的力量大;再说得大,要你们相信,似不容易。你们自己试验一下子,就会知道了,你们找一个妄想打一下子,正在打的时间,把“念佛是谁”明明白白的提一下,到底是谁?究竟是谁?这么一参,妄想的影子还有吗?你看它的力量是多么的大啦!你们能可以心心这么参,念念这么参,后来的事我与你商量。──参!

十一月十三日双解七考工开示(四七第七日)

已经打了四个七,你们的工夫当然有了深入处。第一个七不知用功,第二个七知道用功,第三个七工夫就用上了,第四个七当然会有深入。在此起七中忙了一些人:堂里的班首师傅时时刻刻照应你们,讲话多了,恐怕你们动念头;减了又减,深怕多讲一句,动师傅们的念头。讲开示、公案、典章,不带一句经典、语录;乃至外面任何境况,都不与你们讲一句。为甚么呢?因为,你们参的是“念佛是谁”,其他一切言句都不合这一法,这是他们的苦心。及至看见你们这里也不对,那里也不对,心里挨不过,要说,要讲;说出来,又怕师傅们动念,只好自己放下来,此亦复是成就师傅们的道念。维那师傅堂里、堂外的照应,乃至跑香长,深怕师傅们伤气;跑短,又怕师傅们精神不足,坐起香来容易睡觉;催起香来,深怕打着师傅们的耳朵,或打伤了退师傅们的道心。一天到晚在你们身上用心,一副精神完全用在你们身上。一切监香师、香灯师、司水、悦众,内、外护七,外寮、库房、客堂,都是为你们用功办道,成就你们打七。今天打了四个七,还说工夫没有深入!考工的规矩与上次同,一考就要答。但是,答出来要天摇、地动;不然,不是火葬,就是水埋。交代在先!(考工、解七从略)

十一月十五日开示(五七第二日)

前四个七的讲话,都是教你们用功。最初是不知道用功做甚么?又不晓得甚么叫做用功?渐渐知道要用功,又不晓得怎么用法,从甚么地方下手。再则,初初的知道一个“念佛是谁”,又不深信,这都是你们过去的程序。所以一向讲的为甚么要用功。但工夫下手的路途,岔路多得很,故此要领你们走这一条正路;路上的荆棘又替你们打扫得光光的,这条路教你们走,不教有一点障碍;一层、一层的说给你们听。今天四个七打下来,你们不知道也知道,不用功也要用功,不肯向这条路上走的人,也向这条路来了;大家都上了路,不能再说未上路的话,要替你们讲讲工夫话了。但在你们当中还有好几位,连“念佛是谁”尚没有相信,怎么参,怎么起疑情,一回也没有做一下子;人家跑,你也跟到跑跑;人家坐,你也跟到坐;根本没有动一脚,那里说得上已经走上了正路的话?若要以你们这个样子看,工夫话还要说吗?说,还有甚么用呢?本来是没有口开,而又不能不讲,大概有一、二位又需要我讲工夫程度的;即使一个人也没有,我又不能因没有而不讲。你们以为我没得口开,是你们工夫用到了没口开的地方;你们真用到没得口开的地方,我走三个空圈子,我是不言之言,你是不听之听:不言之言,是真言;不听之听,是真听;那是很好的!恐怕不是这个没得口开罢!是因为你们工夫的程度一点也没有。能可我讲的话在前,你们就跟我的话行在后;譬如行路,我在前一里路,你在后一里路,你也看到我,我也看到你,这样才对。今天,光得我在前头讲,你在后头行不上,我到讲了十里、八里下去,你一里路还没有走;你也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我讲向南,你到向北,还能对吗?我的话讲来,还能言、行相应吗?既不能相应,不是不要开口吗?我是这样没得口开,并不是工夫上没得口开。或者有人说:“你这样讲,恐怕委屈人。”也许你委屈人;但是,宁可以我委屈你,是很好的,恐怕不委屈。你以为:“你那里知道人家心里的事?”虽然你的心在你肚子里,你的人站在这里,我把你一看,望到对过清清爽爽的,如一个琉璃瓶一样,里头心、肝、五脏,看到一点也不差,你心上的事,我还看不到?我还委屈你吗?宗门下的事,不是说说就了,也不是付于来日的。教下开座讲经,可以下座睡睡觉,外面跑一跑;因为今天讲过,就付于来日。宗门下不是:要今天说的今天行,明日说的明日行;我说的,就是你们行的;你们行的,也就是我说的;言、行要相应;倘若言、行不相应,不是宗门事。你们有不少的人,未进禅堂以前,以为禅堂了不起,十方诸佛、菩萨、诸祖师出身之所;禅宗一法,极玄而妙,是很相信。今天住到禅堂,反过头来;“不好了!外面说禅堂怎么好,而今进堂以来,七也打过三、四个,没有甚么了不得,不过就是这样子罢!在外面听到人家的话,恐怕是人家骗我的!我到要想过旁的事干干才好!”你们这一种人,可怜!可悯!真是不可说!我亦要替你们把这一种病源指出来,使你们知道是病,可以向前走走。这一种人,“念佛是谁”影子也没有,我问你“念佛是谁”,你还有点影子吗?不但没有,还以为:“不好了!我所学来的,会到来的,很多很多的,以前提一个题,似乎涌涌的言句就可以说出来。今天,把禅堂一住,七一打,反过来,文章想不起,一句也想不出来,一想,再想,终归想不起;好像肚子里空了,似乎不相应,七不能再打了!再打,恐怕将我费了许多辛苦学来的《楞严》、《法华》都忘去了!恐怕空费许多的经济,空费多少困苦;这样子,七不愿意打了!把肚子打得空空的!”你还是这一种心理。我说:你们不要弄错了!这是好事,不是坏事。你们还相信吗?我说:你们学到来的忘掉,会到来的忘掉,不算事;还要你们连学的是甚么人还要忘掉!连会的是甚么人也要忘掉!你们大家领会一下子,还要深一层,把我问你们学来的忘掉,学的人忘掉了没有?可怜!可怜!学到来的还是满满一肚,那里肯把它忘了!天天坐下来,还要摸索摸索,深怕忘了;学的人忘掉,那里说得上!宗门下,首先要你空!要你忘!空了,忘了,那个时候,我自然会再与你商量。你为甚么不肯空?不肯忘?世界上甚么事都要讲求进步,就是你们学教,亦复要进步;你们今天住禅堂,为生死大事,求成佛、作祖的,为甚么不讲进步?学来的,会来的,少许忘了一点,还不愿意,你们自己想想:可怜不可怜?所以要你们大家认识。能可以把我能学、所学忘得光光的,这是好事;不忘,还要勇猛忘了才是。那么,你不用功的人,光打七觉得很好的,坐坐,跑跑,睡就睡,一下子到也不怕,很受用。用功的人,反过来,到是五心烦躁,身、心不安。为甚么呢?因为,用功的人,他知道生死非了不可;我的生死是苦,大地众生的生死更苦;若要令他们离苦,必须我先离苦,而后再度他们的苦。我要离苦,非用功不可;我要度众生离苦,亦非用功不可。所以一天到晚,刻刻用功,时时研究工夫,深怕工夫打失,总要工夫成片;因不得成片,总是自己克责自己;因为大事未明,是这样的不安。但是,你们大家在这里还有一半人是这样?或者三分之一是这样?恐怕也没有!假使有一个、两个,也是好的!还算是一个道场!若要一个也没有,这一句话是怎么讲法?教我开口讲话,还有味道吗?你们想想看!我看你们都不是这样,是甚么样呢?“常住上真是向我们要命!八个七打了就罢了!为甚么又添两个七?这不是与我们为难吗?还说得好听,成就我们!真实不要你成就,早点解七罢!让我们睡睡觉,休息、休息;似乎现在去睡才好!”那里还有精进、勇猛的一句话!想快活、快活,适意、适意,才对呢!对吗?你们自己想想看:这样,还是一个办道的人吗?师傅们!要认真吃一番苦,这样快活适意,不能算事的;还得把“念佛是谁”提起来,参去!才有受用。──参!

十一月十六日开示(五七第三日)

“一念不觉生三细,境缘才动成六粗。”宗门下的事,不讲根、尘、五识,六、七、八识,一概不讲;只讲粗、细。对于“念佛是谁”当然要讲:因为这一法是发明我们本有的一法。虽然,它可以发明本有,不说也不能使人行这一法。或者有人说:“既然有说、有讲,莫非是教宗吗?因为有言、有说。”你们会错了!宗门下所讲、所说,不与教同,亦不与宗同;反过来,也与教同,亦与宗同,与佛同,与祖同,一同一切同。今天与你们讲粗;本来,宗门下细亦不可得,说甚么粗?实在是方便之方便,替你们中、下根的人,不得不讲;上根利智的人,是一超直入,不假说粗、说细。甚么是中、下根的人?因为与上根的人稍次一点,故此说是中、下根人;恐怕还是与你们客气。何以呢?这个粗,你们还知道吗?是个甚么东西?是大、是小?是圆、是方?你还晓得吗?你们能可以晓得,出来告诉我!你们有这么一个人,我就许你是一个中、下根的人;恐怕你们没有一个人知道,连这一个粗的影子都不晓得,那里还说得上是中、下根人?下下根人还是勉强;说是中、下根人,是客气罢!那么,究竟这个粗,还是个甚么样子?有多大呢?恐怕还不容易知道;我就告诉你们,恐怕也不容易晓得。略说一点你们听听:你们今天用功用不上是粗,不相信用功亦是粗;不信“念佛是谁”是粗,疑情发不起亦是粗;怕吃苦是粗,要快活亦是粗。你说它有多大呢?有情,最大是金翅鸟,还没有它大!无情,大山、大海,亦没有它大!它既然有这么大,为甚么不见呢?因为我们整个的在粗里头。譬如:杲日当空,虽然有白云遮盖,还有少份光明;假使一阵黑云整个的盖起来,便伸手不见掌。假使有一个人,一辈子都是在这黑地方过日子,一脚泥巴,一脚狗屎,问到他:“脚下是泥巴么?”他说:“是的。”再问他:“还有狗屎没有?”他说:“没有,是泥巴。”狗屎当泥巴踏在脚下是不知道;究竟问他泥巴是甚么样,他到没得口开。何以呢?向来没有看到过,那里会知道是甚么呢?就等于我们这一件事,如:杲日当空,因为被业障一遮,就似一点云雾;今天也造业,明天也是造业,久久的,就如黑云一样,把一个本来的光明,遮得牢牢的。今天问到你:“粗是甚么东西?”没得口开,因为没有见过,那里会知道!就如黑地里见泥巴一样。你们想想:被这一个粗障,把你们本有的光明障得气也不透。今天住在这里头,还以为:“好得很!”一向你都住在障里头,连这一个障都不晓得,那里说粗不粗!粗里、粗外这句话,还安得上吗?今天,教你们:天下的事不要相信,要相信一个自己;你们为甚么不相信自己?是被粗障障住了!任何法门不要你相信,“念佛是谁”这一法要你们相信,你还是不肯相信,何以呢?亦是粗障障住了!你们若有一个人有点向上的知识,一个了生死的坚决心,说:“天下人被它障住可以,我是不能被它障的;若我被它障住,我还算一个人吗?”自己与自己商量计划,并不是甚么奇特事,又不是甚么难事;就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念佛是谁”。今天,我非相信不可,任你障得最牢,我总要打破你;没有其他,只要相信“念佛是谁”,就能打破障。被它障住了,就是不相信;不被障,就会相信;这是很显明的。我这么一讲,你们有心于道的人,当然有个领会处。我说:你们不相信“念佛是谁”,你就把“念佛是谁”相信一下子,提起来参一参;等到你知道一点味道,恐怕就不同了!何以呢?你若把“念佛是谁”参一下子,不明白,就在这里追究:是那个?到底是谁?咦!似乎有个东西,大概就是我自己罢!再一参究,不错!是我自己!虽然不十分相信,终归被我见到一点;就如昊日当空黑云遮住,忽然黑云退了,还有点白云遮住一样。那么,白云遮日,总还有点看到;我们的本来面目被障遮盖满了,今天把障少许去一点,当然要看到一点;不十分清爽,就如一点白云相似。自己见到以后,那是很好的;无量劫来没有见到,你今天把“我”见到了!我再问你:“相信‘念佛是谁’吗?”你一定说:“不相信;我见到自己就罢了!还要相信‘念佛是谁’做甚么?”你到又错了!你见到你自己,怎么会见到的呢?你要晓得:“念佛是谁”很吃了一番苦,今天也是磨,明天也是擦;你的自己,是“念佛是谁”苦中得来的。你若不相信它,不是忘了本吗?你们想想:对不对?可见到“念佛是谁”是去我们粗障的一法,是明我们本来面目的一法。若要发明本有,了生脱死,非“念佛是谁”不可。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一月十七日开示(五七第四日)

生前的事,各人都知道,都相信;生后的事,甚么人都不知道,不相信。因为生前的事,都亲自眼见,不能不相信;生后的事,因为未见到,所以不相信。你们以为:“这个肉壳子的我,是很好的,非要爱惜它,非要宝贵它不可!将来有七、八十年的受用。”这是你们最相信。“生后的事,我又没有见到,你教我相信个甚么?”大概人人都是这一个知见。你们以为七、八十年是很长的。你要晓得:生后的果报,与你七、八十年的长比较,生后一弹指的功夫,就有你七、八十年长。你还相信吗?还说一天、一月、一年?他过一天,我们要过几大劫!考究到这一点,我来比较一下子:可算这七、八十年的功夫,似石火、电光的一瞬间。但,那一个长期里头的生活,就是在我们这个石火、电光中造成的;造的甚么生活,就问我们现前这一念是个甚么念头。念头固然多得很,我们不要讲多,就说一个念头罢!这一念感甚么果?古人云:“毫□系念,三涂业因。”三涂是甚么?地狱、饿鬼、畜生。你们想想,一毫□的念头,就要招这么大的报,还要说一天到晚打妄想、翻业识?这样的感果,我真不要讲!次则,你们想过七、八十年,阎王老子他还不由你,他一叫你去,你赶快跑,一刻也不能迟;就等于一根绳子这头拴在你鼻子上,那头就在阎王手里,他把绳子一拉,你就跑;这是没得客气的,恐怕比我们拉牛还要厉害十倍!他把你拉去,叫你变牛,就去变牛,马上牛皮就到身上来了,角就安在头上了,尾巴也安上了;你还有多大的本事把牛皮、牛角去掉?恐怕不由你!叫你去,你就去,少停一刻不行;要想不去,更做不到。可怜!我们那个时候,吃苦不能由己。那么,变牛一次还不算了,恐怕变了一个又一个,骨头堆起如山一样,牛形脱后,才可换一个其他东西去变变;他的期限很长很长的,不是我说来吓你们的!在过去,有一位老比丘诵“金刚经”,念的音声不好听;这位老比丘已证四果,年老音声当然不好听,有一位年轻比丘在旁说:“你诵经的音声,好像狗子吠声一样。”老比丘当下就说:“你讲这一句话,你将来不得了!堕了地狱,还要去变狗子。”那位年轻比丘听了,大吃一惊,赶快求忏悔,痛哭得不得了。老比丘说:“你有这样的忏悔,地狱可免;狗子身不可免。”过七日后,年轻比丘死了,阎王老子叫他变狗子去;他还问阎王:“我为甚么变狗子?”这一句话还未问了,狗子的皮和尾巴早已安好;后来,变狗一个一个的骨头,堆起来,有须弥山那么高大。你们想想:这一句话的果报,有这么厉害!这不是我说的,是古人典章证明的,你们不能不信。你们大家想想:阎王老子这一根绳子拴在我们鼻子上,还厉害吗?任你有天大的本事,还能逃得了吗?你们真要逃避他,决定不到阎王老子那里去,也不算一回事;要不去,就可以不去!极容易的事,恐怕你们又有一点不相信,“阎王老子那么厉害,翻天的本事,也逃不了他的手;你还说容易,不算一回事,我那里相信?”我要说个铁证你们听听,就知道了:以前,有个金璧峰,他的本事好得很,夏天到清凉山过夏,冬天到南方来过冬,很好的。有一天,阎王叫小鬼来拴他,费了许多工夫才把他抓住;他是有本事的人,就问小鬼:“你捉我做甚么?”小鬼说:“阎王老子叫我来捉你的。”他说:“你还能慈悲、慈悲,让我七天?你再来,我跟你去。”小鬼说:“不行!”再三恳求,小鬼也有慈悲,说:“好!容你七日可以,你去!我七天再来。”他见小鬼去了,他就把“念佛是谁”一提,拳头一捏,牙关一咬,“究竟是谁?”“到底是谁?”这一来,拼命也不放松。到第七天,小鬼来了,甚么地方都找过,天上、人间,虚空里、虚空外,都找过,也找不到。他在虚空中说:“阎王□我金璧峰,犹如铁练锁虚空;铁练锁得虚空住,方可□我金璧峰。”很好的。你们想想:你们的本事再大,天上还躲得住?地下更不要说;虚空里躲不住,虚空外也躲不住;唯有一个“念佛是谁”能躲得住。躲在“念佛是谁”里,任他阎王老子本事再大,亦不能奈你何!释迦老子也不能奈你何!“念佛是谁”还要紧吗?──参!

十一月十八日开示(五七第五日)

初发心用功,怕妄想;工夫用久,怕昏沉。这是甚么道理呢?因为,你们全在昏沉、妄想里做活计,说怕妄想,怕昏沉,“怕”的那个东西,亦是昏沉、妄想做的。怕妄想,不打妄想,还是妄想;怕昏沉,不落昏沉,还是昏沉;你们还晓得吗?大概不容易!虽可以说你们现在打七用功超过平常几倍,一个七要超过平常三年。但是,用功的一句话,有种种差别:其中有身精进、心不精进,有心精进、身不精进,有身、心俱精进,有身、心俱不精进,四种差别。如何是身精进?就是行香、坐香不同:行香,飞跑;坐香,外面好得很,心里还是昏沉、妄想。心精进者,就是一天到晚,心上“念佛是谁”历历明明的;外面行香、坐香平平常常的。身、心俱不精进这种人,无须多说,六道轮回是他的好窠臼。如何是身、心俱精进?这一种人,行香、坐香是有精神;心地上清清楚楚的,“念佛是谁”时刻不离。若有这一种工夫一天到晚的用,一个七打下来,决定超过平常三年。这么讲,不是超过心精进、身不精进的一种人?假使光对那身精进的人讲,超过三十年还要多!再说身、心俱不精进的人,更安不上。我虽是这么讲,要你们从自己心行上讨论一下子,在七期里是那一种的精进?不是小事!凡是有心用功的人,应当检讨的。你们平常一年三百六十日,天天俱是身、心精进,莫说一个七、十个七,再多也不能超过你这一种人。大家要研究一下子,不是马马虎虎的。莫说平常,就是打七也然。但是,现在你们七打了五个下来,身上的精进早已放下来了:跑起香来,两只脚拖不动;坐起香来,腰一弯,爬下来了;一天到晚捱命似的。问到你们“念佛是谁”?到要说:“参够了!”弄不出一个名堂来。起疑情,更够了;一起,起不起;再起,还是起不起。够了!与身、与心,与“念佛是谁”,与疑情,总是一个够了;工夫是完全抛得光光的。这,也是好事。但是,要光才好,恐怕你这头抛得光光的,那头到又堆满了,那里得光?终归有一头:不在这头,就在那头。究竟那头堆满的是甚么东西?无非是打妄想,翻业障。七打了五个下来,你把“念佛是谁”抛掉,不顾用功,这个妄想,那个业障,多得很!十年、二十年以前,乃至做小孩的事,通通翻出来,紧翻、紧翻,翻得很有味道。你们站在这里,听我讲的对不对?你们这样的人,精进两个字还安得上吗?工夫用不上,有甚么事?当然要打妄想,翻翻业障。你这一种妄想同业障翻起来,连你本形都忘了!上海、南京,红的、绿的,男的、女的,尽气魄、尽力量的去打。未打七以前,似乎还有一点把握,在用功时,心里打起妄想来还有点底止。不谈开悟,对于工夫丝毫的名堂也没有。这个妄想还有底止吗?你们若是这个样子下去,我替你们真可惜!可惜到淌眼泪!未用功以前,业障高如须弥山,厚如大地;现在把“念佛是谁”今天也擦,明天也磨,似乎少了一点;今天忽然大翻一下子,这一来,恐怕比从前还高、还厚一点。譬如:一个人老欠人的债,今天也想法还,明天也想法还,还了多时,还得差不多了;忽然把钱一赌,输了一笔,到比前债还多。对不对?妄想、业障还能由它翻吗?工夫用不上,还能随它去吗?但是,你们现在忘形、忘体的翻起业障来,也可以有回头的一天;你久久的打,久久的翻,有一天翻够了,回过头来,才知道我是一个出家人,是住高□禅堂的!一个人到了那个时候,太迟了。所以要你们早点觉悟才好,债拉多了要多还,业障翻多了要多加生死。还有甚么别的话讲?再则,妄想、业障在这个时候不许翻,将来到了一个时候,还要你们翻,非翻不可;现在翻,有罪过,那个时候翻,没得罪过,还有功。这是甚么道理?是你们工夫上的程序,行到那里,是那里的事。甚么时候可以打妄想?要你做到工夫落堂自在;那个时候,你不翻还要你翻,非翻不可。假若不翻,又不对,非宗门事了。甚么道理?你工夫用到那个时候,若不翻,反被工夫障住了。你还晓得吗?那落堂的工夫,是甚么境界?就是把“念佛是谁”做到与现在打妄想一样;现在一天到晚在妄想里,不打妄想也在妄想里。到了工夫落堂的时候,抬起头来“念佛是谁”,动起脚来“念佛是谁”,举心是“念佛是谁”,动念亦是“念佛是谁”¨¨¨总之,要起一个别的念头,是做不到,了不可得。工夫到了这个地方,忘想想打,打不起;业障要翻,翻不起;任是天翻、地覆,要想离“念佛是谁”不可以。若就住在这个地方又不对,必须还要向前走。“怎么向前呢?天翻、地覆,要想动个念头了不可得,再向前走?”若是没处走,不要你走;此时才许你们打妄想,翻业障,紧打、紧翻,越多越好。何以呢?这个时候,打一个妄想,少一个妄想;翻一个业障,少一个业障。妄想、业障若要不打、不翻,又被工夫盖住了,终归不行;打了、翻了,才算无事。譬如:一窝大盗,有五、六个人,一年到头都是偷人家的东西;今天偷了一个茶壶,放在家里;明天偷一个酒壶,放在家里;你偷雨伞,他偷帽子,一齐的在窝里藏得满满的。偷久了,有一天被人家降住了。降了以后,很好的,很太平的,好虽好,还有赃在,还有窝子在;若不把赃翻出去,窝子打破,不久,强盗又要住进来。你把他的赃也翻了,窝子放火烧光,强盗再来,住甚么地方?岂不是永远太平?工夫亦如剿匪一样。强盗是甚么?就是你们眼、耳、鼻、舌、身、意;偷的东西,就是妄想、业障;剿匪的人,就是“念佛是谁”。今天也参,明天也参,首先,是外境界、内妄想力量大得很,眼一动,“念佛是谁”丢了;耳一动,丢了;乃至身、意等亦复动即丢了。久久的用功,眼再动,“念佛是谁”亦在;耳再动,“念佛是谁”亦在;乃至身、意等再动,“念佛是谁”还在;又如强盗降了,工夫落堂自在。虽然工夫落堂,强盗已降,赃还在,窝子还在;所以要你再打妄想,翻业障,翻一个少一个,就如把赃物一件、一件向外□,把它□了,就可以把窝子打破;破了这个时候,是真太平。但是,我要问你们:太平以后还有事吗?恐怕到又不晓得了!那么,落堂的工夫,你还没有用到,窝破、赃尽的事,更没有用到,再向后的事说也无用。等你们工夫用到了这里,我再与你们讲。现在回过头来,再与你们说:现在的工夫,就是工夫用不上,妄想非打不可,业障翻了还要翻;“念佛是谁”降也降不住,一降、再降,更降不住,没得办法。因为,你要降它,这一个要降它的心一起,更是妄上加妄,业上加业,那里会降得住?你就是一个不睬它,不理它,不降它,不压它;终归我的“念佛是谁”可以参,不断的追究,自然会上路。这是正要紧!要紧!发起心来──参!

十一月十九日开示(五七第六日)

工夫的程序大概有三种:第一极生,第二极熟,第三非凡、非圣。这三个题目,把你们用功的程序,一概包尽;任你工夫用到甚么样,不出此三种。极生的工夫,大家都可见到:“念佛是谁”摆不进,你要参,“念佛是谁”被妄想挡得牢牢的;再提一句,妄想奋勇起来,被它一勇,一枝香,二枝香,没有断头;照常一天、半天不得断头。忽然想起来,再提一句、二句,昏沉又来了,睡了半天才知道;再提,业障、音声、色相,身上的痛痒,......乃至一切处,都是打失“念佛是谁”的一种对境。甚么道理?因为它们熟透了,工夫生透了;并没有甚么奥妙,只要久提、久参。现在,七打了五个下来,不能说是极生,一定有点进步;虽还没到极熟的地方,总是这么用,任是再生,提起来就不放松;久久的,一天有半天工夫,这半天虽还是声色、妄想的打岔;但那半天把得住。在这个工夫上,再考究一个得力不得力,念佛的是甚么人?不晓得;再问:到底是谁呢?这一追问,不明白不行,总要问过明白才放手。就在这个地方紧问,不交代我明白,总不放手;这么老问,回过头来一看,工夫有点力;再检点一下子,我这身还在吗?似乎身上的事,身外的事都没交涉。仔细的一考究,身体似乎没有了,我这一个身体既然没有,音声、色相、痛痒,安到那里?工夫慢慢的用,一时、半刻身虽没有,似乎还有一个、二个妄想、业障还突突的要出来的样子。这是甚么?心还没有去掉;还要“念佛是谁”不放松的参。久久的,妄想打不起来了,业障的影子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念佛是谁”不明白处,到了这里,心亦不可得了。身忘了,心亦忘了,身、心俱忘,任你再好的色,再好的音,没有身,它在甚么地方落脚?不怕情爱再深再厚,没有心,它在甚么处安身?身、心俱不可得,可算工夫现前,亦是工夫极熟。极生是凡夫;极熟并非圣人,亦不是非凡、非圣的工夫。工夫现前,是个甚么境界?要你们自己走到这个地方,自己会见到;我与你讲到,你不行到,也是白讲!因为你们太可怜!对于用功的前途,没有一点把握,不能不替你们略讲一下子。工夫现前:就是“念佛是谁”现前;任你行、住、坐、卧,打妄想,翻业障,俱是“念佛是谁”。就如你们极生的时候打妄想一样:行、住、坐、卧,在妄想里;举心、动念,在妄想里;穿衣、吃饭,在妄想里;提“念佛是谁”亦是妄想;怕妄想、除妄想更是妄想。今天,工夫现前,一切处皆是工夫,任是打妄想,翻业障,俱是工夫;这样,就是工夫现前,亦是极熟。不能就算了事,还要生不可得,熟也不可得;生、熟俱不可得,才算到了非凡、非圣处。那么,在工夫现前的时候,就是个念佛是谁吗?你们不要会错了,到了这个地方,只有“念佛是谁”不明白处,还只许一个不明白,不许有思量处;亦不是糊糊涂涂的不明白,亦不是马马虎虎的不明白;这才是工夫现前。甚么道理呢?赵州老人讲:“老僧三十年不杂用心,穿衣、吃饭是杂用心处。天下人在明白处,只有老僧一人在不明白处。”这就是一个铁证。那么,到了这里,可算到家吗?没有,可说生死的轮子停住了;就等于停住的车盘一样,不转就是,还不能算了事。再进一步,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谈谈家常话,说说家里的事;现在说的、讲的不是家里事,是路上的事,是指路碑。你们还不晓得罢!宗门下的事,转凡夫成圣人,不是究竟事,不是宗门下的特长处;何以呢?圣人地位是途中事,到家的事仍隔一程。你们还能领会一点吗?若能行到这里,方许是宗门下的事,是宗门下的特长。这一句话只许宗门下讲,其它一切法门不许讲;这是极熟以后,一层、一层的事;虽然说到你们听,大概不容易领会,就是由生转熟,善根少的人还有点滞碍。我再说个譬喻你们听听:我们一堂的人住久了,行香、坐香毫无奇特;忽然来了一个红头洋人,鼻子很高,眼眶很深,块头很大,一切与众不同;你们大家的眼睛向他望,他的眼睛也向你们望,你看他是奇特,他看你也是奇特。跟进、跟出,你又不能向他讲话,他亦不能向你讲话;他一个人坐也不敢坐,吃饭更不敢吃。久了,你望他一笑,他也向你一笑;再久了,说一、两句话;再久,熟了,不奇特了,彼此都熟了。再久,打同参;再久,不对了!他到欺负我们了,每一举动,要听他指挥;再久,反过头来,向他磕头了。你们大家想想:世间上的事,是不是这个样子?今人的常情,亦是这个样子,工夫下手亦是如此。一堂的人犹如妄想、业障,一向的习气熟的很;红头洋人即“念佛是谁”,是生的。下手用功的时间,是不是提起“念佛是谁”来,妄想就涌起来?就如你们大家看见洋人,一齐将眼望到他身上一样。久久熟了,当然也可以参参。再久,参也好,不参也好;妄想打也好,不打也好;打同参了。再久,妄想站不住了;“念佛是谁”为主了,为王了。是不是世界上有这个道理?用功亦是如此。你们真可怜!太苦恼!一个“念佛是谁”,到今天还有人不相信,是不是苦恼?大家都是明白人,我劝你在“念佛是谁”上多吃一番苦,多受一点委屈,与办道才有点相应。──参!

十一月二十日开示(五七第七日)

“一念错过,百事皆非。”这两句话,是说我们念头一错,一百件事皆错,大概是这一个样子。我说:一念错,不但百事皆非,千事、万事悉是皆非。何以呢?我们的根一错,枝末那里会是的?根,就是我们现前一念;这一念若真,千事、万事皆真;这一念若非,千事、万事皆非。六祖大师讲:“自心不离假,无真何处真?”足可见得证明我们现前一念可真、可非。如果我们这一念非下去,是没有底止的。当知:从无量劫来非到现在,很难得!很难得!今天得到这一个肉壳的身子。在过去,苦吃了多少?若把眼睛打开一看,真是要痛哭一场!四生中的躯壳,那一种没●过?皆因一念非之故。现在再不把这个非字解决一下子,师傅们!尽未来际,日子很长很长的;眼睛闭着,一脚高,一脚低,这条路不容易走,遥遥无期的!恐怕连遥遥无期这一句话都安不上。何以呢?你能知道这条路是遥遥无期的,才可以说遥遥无期;根本这条路还没知道,遥遥的一句话,那里安得上?那么,这个非字是不好的,你们回过头来就“是”的;因为非的不好,一定要了它;没有甚么味道,找个“是”的做做,大概是好的。是的!因为“是”的好。大概这一个是字你们还不容易知道,才有这么测度。我问问你们:何以说是的一个字是好事?宗门下不然;虽然不然,还是必经的一条路。宗门下何以说不然?非,虽不是好事;是,乃对非而说以为好的。宗门下不许以非为是,亦不以是为是;是、非俱不住,才是宗门下的事。既然是、非不住,以后还有事没有?有、无要你自己领会,我说不行。何以呢?我说有事,你们到又向有上用功;我说无事,你们又向无事上过活;正如古人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那么,为这么一个人,究竟是甚么人呢?这一个人,我可以替你们指出来:你的工夫用到这里很清高,可以说“不与万法为侣”的。一个人不与有情为侣,亦不与无情为侣,这样行履,从那里做到来的呢?是现前一念;这一念是全体是,这一念非全体非。这个你们恐怕还没有明了,那么,我要告诉你们一下子:天下事都不是!只有一个“念佛是谁”真是的。何以要说“念佛是谁”真是的?不但我敢说,我还敢担保;你们恐怕有点不相信,我既敢说、敢保,不是空说,当然要有评论的。世上人不足论;譬如释迦老子,过去诸佛,请到来罢!任谁与我对谈,我问:“释迦老子,‘念佛是谁’还‘是’的吗?”他说──我代他说:“不是的,这四个字,那里能说‘是’的?”我再问:“释迦老子,我说‘念佛是谁’是的,还是对是的人说?还是对非的人说?还是对离是、离非的人说?”我这一问,释迦老子恐怕没得口开。何以呢?观机设教,不得不如是;若要对家里人说,我问释迦老子,他当然有得答;若要释迦老子问我,我亦有得答。那么,释迦老子没得口开,甚么人还能呢?不是的!虽然不是的,还要你们念念有,心心有,才能算“是”的;“是”的一句话,我们就此告一段落。我们虽说念念有得参,心心有得参;要参到甚么样子,才能说念念有,心心有呢?能可以把“念佛是谁”摆在心头上,老是一个不明白,总是不放手;忽然人家坐香,你竟不晓得坐;打抽解,大家去小圊,你不知向甚么地方跑;这就是行不知行,坐不知坐。你这个不知,不是糊涂不明白的不知;心里明明白白的:念佛的不晓得是那一个,一直的参去;总是“念佛是谁”,佛是那个念的?到底是谁?究竟是那一个?总在不明白处;以大悟为了期,不悟,总是参。各人发起心来──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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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一日开示(六七首日)

用功人,以为自己的工夫很好,能可以把得住,坐下来身、心轻安,工夫是清清爽爽的。自己心里以为:“好了!我的工夫把得住。”在我来说,太苦恼了!梦还没有梦到!对于有工夫用的人,还可以说是得少为足;但,你要行到得少的地方,才可这么说;少的地方还没有到,那能为足?你这一种行处,尚不能说是一个用功的人,说甚么为足?那么,要怎样才是用功的人?要:静中有工夫,动中亦有工夫,动、静均有工夫。这一种的行,是怎样行的呢?若要静中的工夫做好,回头再做动中的工夫;这样做,三十年、五十年也做不好。何以呢?你将动、静分成两个,那里会做得好?静了的时候,动转的时间,关头的中间,要将工夫把得住,才可以说:动、静都不碍你,你亦不被动、静所碍。若是不在这个地方把持得住,静中用则被静转,动中用则被动转;能在动、静关头工夫不走失,可以说:动也动不到你,静也静不到你;任是红的、绿的,男的、女的,悉皆不被他转,才许你动、静一如。虽然有这样的工夫,还要考究一下子,一天二十四小时,还能完全如是用吗?假如不能完全如是用,且问你:有几个时辰不如是用?有几个时辰如是用?若要二十四小时内有三、两个时辰不在工夫上用,我不敢保你了生死,亦不能说你有开悟的希望,不但我不敢保,释迦老子也不敢保;就是释迦老子站在这里,你们问他:“工夫,还要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用吗?”假使他说:“不要,一天有十个钟头,或二十个钟头用功就够了!要有五、六个小时的休息、休息,谈谈、说说。”很对的!我要问他:“二十个小时用功,是种的甚么因?五、六个小时谈谈、说说,是种的甚么因?”释迦老子有甚么口开?故此我说工夫要这么用,释迦老子一定也说这么用才是的。那么,二六时中不间断的用,这一种工夫可以说算到家了?还没有,早得很!十分才有一分。我这么一讲,你们到又以为:“宗门下的事太难,工夫用到这个地方,还说只有一分工夫,太难!太难!”对罢!因为你没有用功的知识,所以说难;若要有点知识的人,当然不说难,应当这么用。为甚么应当这么用?为甚么说十分还只有一分呢?因为,二六时中,就算你的工夫恰当得很;但,一经有病,那就坏了!你们想想:有病的时候,用过功没有?工夫还恰当吗?病,大家都害过的;当害病的时候,用过功没有?恐怕连影子都没有!我们研究研究:有病的时间,要用功不要用功?若说病来不要用功,你们讲可以,我是不敢讲;在我说:你们要用功;病中工夫用来,还要比平常恰当些才好。为甚么要恰当些?痛不知痛,苦不知苦,死,我不晓得,工夫明明白白的;热来、冷来虽是要命,我一丝也不知道,只晓得工夫比平常还要好;平常虽好,没有痛苦,工夫便没有这么得力。如是,可以说:动不到你,静不到你,害病也害不到你,才是好!这种工夫到了极顶罢!还没有,还只有十分二。这么一来,弄到那里去了?真把人弄昏了,太难!我要告诉你们,要你们见到才对:任是动、静一如,病也病不到你,你还睡觉吗?睡熟了,做起梦来,工夫如何?你们大家想想:还恰当吗?我并不是说来难你们!梦,大家都会有的;若要睡下觉来,做起梦来,不要用功;我告诉你们,古人说:“业识茫茫,无本可据。”这两句话怎么说?照这样说,睡梦一定要用功。若能在睡觉的时候,不知有睡觉,还会做梦吗?梦,也是“念佛是谁”。无论睡与不睡,一概不离工夫,才许你有相当的把握;还不能说是十分。何以呢?古人云:“静中工夫十分,动中才有一分;动中工夫十分,睡梦中只有一分;睡梦中有十分,八苦交煎,生死临头,又只有一分。”这不是我讲的。工夫,必须用到临末关头有十分的把握,了生、脱死才有你的份。生前的工夫不用到死后,死后的工夫不用在生前;用,不能一直一个。我这么讲,你们觉得宗门下的事太难,太难;都要摇头,似乎办不到,太难了!我说不然,你看到它这多么深,只要我们一个“念佛是谁”就行了!一个“念佛是谁”,那里能有这么大的力量?我们试验一下子看:“念佛是谁”提起来──在;歇下来就──不在。你们这么样做看看:“念佛是谁”提起来不放它;在这个时候,你们研究一下子,审□一下子:动还能碍它?静还能碍它?不论是有病,是睡梦,还有它的份吗?八苦交煎怕甚么?这一个“念佛是谁”就送你到家。这就是“一超直入”。虽然这么容易,这么直接,终归要你们“念佛是谁”做到:提起来在,放下来也在。用到这个地方才对。──参!

十一月二十二日开示(六七第二日)

动转施为中,工夫要把得住;昼夜六时中,工夫要把得住。若有如是的工夫,与你们的本份事才有点相应。为甚么要这么用呢?要晓得:工夫上有一点放下来,就是一点空档子;这一个空档子,就是一个洞,我们的生死就从这个洞里冒出来;这一个空档子,就是发生六道轮回的根据地。你们想想:工夫上有这一点丝毫的空档子,就是生死轮回的生处;那么,岂有白天用功,夜里就不用功的道理?坐香是用功,行香就不用功;再说睡觉更安不上,这样知见的人还不少:这就是你们的大误会处。这一种误会,误的人不少!误的时间也不少!我看你们这样的误下去到那一天为止?你们现在打七是精进用功,班首师傅、维那师傅是助你们的精进,是助你们的奋勇的;你把行香的事到不放在心上,跑起来如是,催起香来还是如是,这就是你们的精进!这个七还要打吗?若要行香如是不在乎的跑,催起香来还是这样;那么,和尚、班首、维那,不是无用?照这样,我还答应你们吗?规矩:招呼行,就要行;招呼催香,就要飞跑;不得讹错一个字的!我指导你们用功,你们用与不用,我还可以原谅一点;但是,我的规矩,你不能讹错一个字的。照你们这样:招呼你行,你不行,你的命还要吗?你这个色躯还想在禅堂住几天?我今天告诉你们:向后执事上招呼你们行,就要行;一听催香,就飞跑。讹错一点,我看了,就是三个香板,把你骨头打断,有命没有命,我不管。你们好好的当心!我不讲到你们听,香板打下来,你要怪我:“太无道理!犯这一点小规矩,那里要打这么重的香板?太厉害!你的规矩没讲到我听;你若讲过,我们听过,知道规矩的厉害,当然要听招呼,我就飞起来跑,不算甚么事。”对罢!你们是要这样子怪我。今天我交代过了,你们留心记好!为甚么要这样呢?要晓得:你们一年到头企望七期里了生死。七期里用功,全仗一个精进;精进、勇猛的,尚且不能了;懈懈、怠怠的,还能有用吗?平常指望七期里,七期里这样,还指望甚么时候?我把你打死,还有罪吗?但是,叫你飞跑,不是跑着玩的,还要步步不离工夫,念念不离工夫;若是空跑,到不如不跑!大家要留心记好!现在用功的人,都要考究一个纯熟;犹如山中野牛一样,要这野牛做事,必先把它教纯熟,而后才可以用。你看:初初把它拴住的时候,东奔、西跳,一点不上轨道;今天也教,明天也打,渐渐的可以上路了。再久,就可以跟着你跑;纯熟以后,不用拴绳,它还可以在你前走。用功亦是如此,初初的一个“念佛是谁”与野牛一样,你要用功,它不随你用,不是这里打岔,就是那里打岔。久久的,就好用了;再久,纯熟了,只有一个“念佛是谁”向前用去。以前“念佛是谁”用不上,尽是打妄想;现在妄想打不起,尽是“念佛是谁”;白天、黑夜尽是工夫,想打一个妄想不可得,能这样的用,就可以说纯熟了。为甚么要这样用?我们的工夫要想成团,必须要上这条路,从这条路走过去,才可得到成团的工夫;若不从这条路上走一下子,工夫不得成团。如何是工夫不成团?如何是工夫成团?这两种路上的工夫,你们要彻底见到,用起功来才对。成团,并不是有个甚么东西,是泥巴团子或木头团子,若要这样会,是弄错了!是着相。这个团,是“念佛是谁”得力的时候,心是“念佛是谁”,打妄想也是“念佛是谁”,翻业障概是“念佛是谁”;身上是“念佛是谁”,脚下也是“念佛是谁”,手里是的,眼、耳、鼻、舌等,均是的;站在这里,站的地方也是“念佛是谁”;抬起头来看天,天也是“念佛是谁”;如是心,如是身,如是虚空、世界,通通共成一个“念佛是谁”。就是这么一团,并不是木头、泥巴的团。“念佛是谁”这一个团子,滚到那里也是这一团;你要想把它打破,用木头、榔头打它一下,木头、榔头也成了“念佛是谁”;用个石头打它一下,石头也成了“念佛是谁”。我这么说,是一个譬喻,你们心里要有点领会才对!这样的工夫,就是成团的工夫。对于成片的工夫:“念佛是谁”提起来疑情得力,到了这时,疑情也是“念佛是谁”,“念佛是谁”也是疑情;山河、大地就是我自身,自身就是心,心亦是身,身亦是山河、大地,假如给砖头、木头打一下子,一点动静也没有。能可以如是用,成片的工夫就容易到家。我这么讲,你们的工夫用到这里没有?不要你们说,我晓得你们没有;既然你们没有用到,就不要讲才对;要是不讲,见到你们太苦恼,前途用功一点知识也没有!你虽没有用到,我在前慢慢的领到这里,你们也可以跟到这里;即是不能用到,也可以种一点道种。你们有志向的人,这个工夫也不难做到;只要认识二六时中不论行香、坐香、睡觉,都要把工夫照顾好,不许它一点落空;行起来,要认真行,步步不离“念佛是谁”;坐下来,孤迥迥的,疑情历历明明的;将来可以达到成团、成片的工夫。──参!

十一月二十三日开示(六七第三日)

用功的人,似乎静中用功好用,坐下来用,工夫就现前。要说动中用功,不容易!工夫恰当的时候,似乎不能动,一动,工夫就没有;还要说动中、静中疑成一团,打成一片,真是不容易办到。对罢!那么,老实说一句:动中工夫不容易用。何以呢?“一动再动”,这一动还未了,那一动又来了,后头节节跟上来,一向是这样:“一动再动,再再动。”就如你们坐香,工夫好得很,遇着开静,不是动了吗?开静后,就要放腿子;起过香,就要小圊;这许多事,可以说:开静,放腿子,是一动再动;起香,小圊,是再再动。你们想想:这样子念念不停的动,以及又没有在动上用过心,今天要你们动中用功,一下手那里会做到?现在我们五、六个七打下来,静中的工夫大家当然已用好了。你们现在要做动中的工夫,不容易用,是甚么道理?因为你们一向没有留心。你要晓得:静中的工夫虽然得力,那小许有一点动作,马上就丢了;倘若你在动中能把工夫用上,任是一切的动也不能动你的工夫;因为你的工夫从动中得来的,那里还怕动呢?你们以为动中难,我说不难:第一,要你们有这一种知识,要了生死,必须要将工夫在动中用上;能可以把工夫用好,自然就可以动、静一如。生死的长期,生死的厉害,生死苦恼,非要动、静一如工夫不能了:这就是第一个知识。次则,要知道工夫是要用,无论动中、静中,工夫是不能离开;要了生死,必须工夫用到成团、成片:这就是你们第二个知识。有这二个知识,立定志向,非办到不可;若不把工夫办好,我就不算一个人!任是行、住、坐、卧,不问动、静,终归把一个“念佛是谁”抱得牢牢的,死也不放松。你有这样的一个决志,还怕办不好吗?但是,决志还要会巧,不会巧就弄成拙。怎么是会巧呢?首先要知道:生死不是一天造下来的;今天要了生死,也不是急事。要怎样呢?三年、五载工夫用不到家,我总是用,三十年、五十年,乃至此生;此生办不好,来世再办;来世办不好,我亦不改初志,终归以办了为期。久也好,快也好,快、久与我不关心,宽宽大大的,毫无一点疑意,这样去做就是会巧。不会巧的人,三天一用,没有味道;或是静中用,动中不要用;他看没得味道,要用、不要用,还要紧吗?这是不会巧。你们大多数的人,还有这一种知识吗?现在的工夫,我问问你:“动、静中的工夫如何?”你一定讲:“早板香,静中还可以;午板香,有昏沉;养息香,上半枝香还好。”恐怕你们众口同音。这么说来,静中还没有完全做好,那里还说动中?没有一个说:“我枝枝香把得住,就是动中老不得力。”还有这么一个人吗?再者,“静中也有工夫用,动中也有工夫用,就是一个抽解●子一打,把我的工夫打掉了!”你们还有这一个人吗?有这么一个人,也是好的。你们不能做到的病在那里?就是在一个面子上;一天到晚怕□人,怕碍人,对于做事不能讹错一点;若错一点,马上就是香板,面子上不好看,难为情!你们想想看:是不是,一天到晚,就在人、我上留心?因为“我”要面子,不能犯人家规矩;这一关就把你关得牢牢的!还有那一个人说:“我不管规矩不规矩!规矩是第二,我的‘念佛是谁’有丝毫不在,我就没得命了;就是那里讹错,把我打一下子,哩啦一下子,我的工夫是不能打失!”你真有这一种工夫,香板打到你身上,不知疼痛;哩啦,我也不晓得难为情;打、骂都不晓得,那里还知道要面子?不是把这个难关安然过去?并不是说不要规矩,不要规矩,你到又放逸了;真实有工夫的人,工夫越恰当,规矩越守得好。你们以为:“工夫最难处是:‘念佛是谁’用到了极难的地方,怎么得过去呢?”你真用到为难处,要想把这难处过去,本来是不容易的事。譬如:“念佛是谁”用起来不能向前,又不能退后,左之、右之,都不可走,站在这里又不对。等如:前头一个人□一把刀,你向前,他就是一刀;后头一个人□一根枪,你退后,他就是一枪;左面是大火,右面是大水;四围都是险地,动步就是伤身失命!站到这里不动,四面又逼来,亦复伤身失命。我问你们:从那里走?这一关怎么打得过去?大家静下来领会一下子,这是譬喻,你们就把这是譬喻的意义摆在心里体会一下子,把“念佛是谁”来证明一下子,看是怎么样的过去?这不是小事!大家心里答我一句。若能答出这个前有刀、后有枪,左火、右水的地方过得去;任是剑树、刀山亦过得去,镬汤、炉炭也过得去;不把这个地逃过去,一处也免不了!我到多多的与你们讨论一下子:前面□刀的人很凶勇的跑来,刀离头只两寸,后面的枪就要刺到身上,左面烈火炎炎,右面万马奔腾的大水,到了这个时候,你的身命还要吗?要,就要走过去才对。你们有甚么办法过去?心里想一下子。你们若是没有办法,还能算一个用功了生死的人吗?可怜!你们恐怕没办法,你们那个有这胆子说过得去?这一关我要替你们过一下子,不然你们总是不得过;这一关口过不去,用功了生死没得你的份。你们各人把工夫提起来!我再问你:你正在这个不得过的时候,怕得不得了的时候;你再问:“念佛是谁”?究竟是谁?到底是甚么人念的呢?这么一问,我再问:你的身在甚么处?心在甚么处?你们研究一下子:这么一问,当然身、心俱不在;身、心既不在,你还有个怕刀、怕枪在吗?水、火的相貌还有没有?任它再恶的境界,我把工夫一追究,当下不是就冰消、瓦解;灭迹、潜踪吗?这一关过得去,任何一切的境界都可以过去。这一关我替你们过去了,向后的事,就要你们自己去。譬如:南京到北京,再远,中国与外国;不怕隔山、隔水,我今天乘飞机,一下子就过去了,可是极容易罢!发起心来──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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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十四日开示(六七第四日)

“行亦禅,坐亦禅,语、默、动、静体安然。”这几句话,是说用功人一天到晚心行上的事。见得要你们动、静一如,不分昼、夜,用功是要这样的。为甚么要这样?不可以歇歇吗?要晓得:你有这样真切的工夫,将来才有真切的悟处,如果你有一处没做到,将来的悟处就有一处不到,真悟是一悟一切悟;若有一点未悟,就不能说真悟。所以要你们现在的行真,将来的悟一定会真。但是,这个悟,并不是求悟,亦不是想悟,也不是信口说悟。要得真悟,必要真行;行到,它自己会悟。可是,要你们抱定一个“念佛是谁”,行也参,坐也参,工夫恰当也参,不恰当也参,有妄想也参,有昏沉也参;你有这样耐苦亲切的参,真实不虚的工夫,还要开悟做甚么?我说不悟也可以。何以呢?你有这样耐苦亲切的参,真实不虚的做,怕甚么三灾、八难?怕甚么四生、六道,生死轮回?一切都不怕!这样不是不开悟也可以吗?你的工夫用到了家,那有不悟的理?譬如:到镇江瓜州一条路,出山门一直向南跑,把眼一闭,放开脚来跑;路上有人我也不问,到与不到,也不问,跑了一天就会到了。既到瓜州,还能说不是瓜州吗?或者,教你一直向南跑,你跑就是了;但,你才上了路,东张一下子,西望一下子,找一个人说说、谈谈,坐下来吃杯茶,问问:“到没有到?还有多远?”你们这样,还能到吗?用功亦如跑路一样,教你“念佛是谁”一直参去,得力也参,不得力也参;开悟,我也不问;不开悟,我也不问;终归我行到那里,不要开悟也不由我;你的工夫没有行到,想开悟也不由你。犹如跑路一样,到了瓜州,你说不是瓜州,不由你!未到瓜州,你说是瓜州,也不由你!你们有好多人,教你一直用功,你是不肯用;就如那跑路的人一样,东张张、西望望,这就是妄想、昏沉;问问此地是瓜州不是,差不多是的!你用功也是这样:“我已经悟了吗?”见神,见鬼,妄自穿凿,空自卜度、思量、分别,自己误自己,怪那个?你以为骗骗人就罢了,骗人可以;骗自己,到了那受报的时候,你叫苦也是无用!因为你的因地不真,当然要受报。所以教你们不要求悟,你把求悟的心□来用功多么好呢!“念佛是谁”这一句话,你不用到行不知行,坐不知坐的地方,要想有点受用,是靠不住的。不是三天、五天,三月、五月,就能到家的;要你不问日、月,把一个“念佛是谁”一直参下去,二、三十年还没有悟,我要教你歇下来。我问你:“念佛是谁?”念佛是那一个?你们没有一个有口开。天下人都被这一关关住,你们那一个说:“天下人关在里头,可以;我不被它关在里头!”还有吗?那么,你三十年的工夫用下来,我问到你“念佛是谁”,你必有话了;我一问,你随时就有得答。你们想想看:天下人都被它关住,不能出口气,就因为念佛是那个,不能答话。到了那个时候,我问你,你就有得答。还有,你们的工夫还没有用上,禅又不会参,开起口来要假面子:“我悟了,我知道了,我领会了!”你这样子做光影门头的门外汉!徒托空言的掠虚汉!有甚么好处?你骗人家可以,你骗你自己,可是苦恼之甚!从今天起,向后请开示,无论到我那里,或班首师傅寮房,不许讲别的话;一去就道“念佛是谁”。从前请开示,是你问我;今天我要改规矩,不许你开口;你一到,我就问你:念佛是那个?你就道;道不出,我就是一顿香板。或者,你不敢开口,心想不去;我查到了那一个人不去,我就进堂催香,起码三、五块香板。因为工夫非逼不可,不逼,不能进步。但是,我问你,你如果一定要答,假若答错了,不是的,我告诉你:我的香板打下来你吃不消;倘若自己没有把握,不开口,吃两个香板还好;开口乱道,我不答应你的。各人发起心来──参!

十一月二十五日开示(六七第五日)

宗门下的人,不乱开一个口;假使说错一句话,就要丧身、失命。你的身丧了,命失了,还算小事。如何是大事呢?妄答一字,就要堕阿鼻地狱。你看这个事还小吗?何以有这么厉害?不是我讲,佛的金口说:“未证谓证,未得谓得,未明谓明,未悟谓悟,大妄语成阿鼻地狱。”此是佛说的,不能说错的,谓证的是甚么?没有证到初、二、三、四果,己说已证。谓得者,没有得到三明、六通、八解脱者,自己言得。谓明者,没有天耳明、天眼明,己说已明;念佛是那个不知道,就是未明;能答一句,就是已明;本来不能答,随口答一句,就是己说已明。谓悟者,对于十方诸佛的百千三昧,一切祖师的无量妙义,一点未悟,己言已悟。“念佛是谁”悟过来,尘说、刹说无穷无尽;此一句未悟,口也没得开;如要信口答一句,就是己说。依你来说,是不是答错一句就要下阿鼻地狱?大叫唤,小叫唤,都有你的份;又如秤砣落水,一直到底。你这一位今天信吹,随便答了这么一句,你不在意;因为你不晓得这一种因最厉害,我把你一看太可怜!可怜!这一句话不是说了就了事的!古人答错一句话,堕五百世的狐身──前百丈与后百丈公案一则。你们真把“念佛是谁”参通,安然有得口开,并不是老没口开;你行到那个时候,不但口能讲话,耳朵也能讲,鼻子也可以讲;古人不是说:“尽大地都是我的口。”比虚空还要大?我再问你:“虚空,你一口吞下去还可以吗?”你当然答:“我已吞下去了!”我再问你:“把虚空吞下去,身放在甚么地方?”要屙出来罢!你再答我一句,不能没得口开!──参!

十一月二十六日开示(六七第六日)

参禅人工夫用到深入,自然会身、心俱失,动、静全忘。所以教你们动中如是用,静中亦如是用。静中的工夫是怎么做法?动中的工夫是怎么用法?分动、分静,实在是对你们初用功的人不得已而讲。本来只要一个“念佛是谁”提起来不明白,认真的把住,不教它有丝毫的间断;你真能这样真实不虚的用,你打开眼睛来望望,心安在甚么地方?当然心不可得;既然心不可得,身亦当然不可得。何以呢?心因住身,身由心有;有心就有身,有身亦复有心,身与心是跟到来的。今天,工夫恰当,心不可得,身亦不可得,这个不是身、心俱失工夫。动要身去动,静亦要心去静,身、心上有动、有静,必要分别才知。你的工夫身、心不可得,□甚么分别?有了分别,不是有了心吗?心既有,一切皆有,说甚么工夫?有工夫无这样的心。既没有心,决定没有分别;既无分别,动、静的相更不可得,故此动、静全忘。因为你们五、六个七打下来,工夫还没用到这里;你的工夫若不用到这个田地,这个七期里要想得点消息,想得一知、半解,没有你的份!再说了生、脱死,更没你的份。照这样,不是白吃了一番辛苦?或千山、万水,或一年到头,全望七期里了生、脱死,桶底脱落的。我见你们一个人也办不到,故此要助你们一下子,把你摆在堂里,要你们真用功,不准有一点放逸;若有一点懈怠,马上就要催香;这个香催下来,你的命就靠不住了!教你去寮房,要你道,道不出来,就是一顿乱香板。怎么叫乱香板?打香板的规矩:二、五、八,三、六、九,这是上规矩的;乱香板就是尽我的力量打,不问十个、八个,这就叫乱香板。要晓得:这个乱香板打下来,是丢面子的;打了乱香板,面子是不好看的!你们还有人不在乎甚么乱香板,丢面子也不问,只要混过这一时就罢了。你心里又说:“催香的香板太重了!不如到寮房去一下子,打一顿香板就没事了。只要混过就算了,其他还有甚么?”你们的用心都在这些地方。或者,“还有某班首师傅寮房没有到,不对,要去罢!应酬一下子;不去,恐怕他不高兴。”你们都在这里地方用功。还有没有一个说:“不对!到寮房挨一顿乱香板,太无味道!天下人被打可以,我不肯为这么一个人。我要去,不但不打,还要说说家常话,还要恭敬我。那里不是人做到的?”要你们道,不是骗你们好听的,没得口开,是你工夫没有到这里;你的工夫用到了,自然会道的。我在金山的时候,并没有住好久,只住一年多。但是“念佛是谁”早已相信;在家的时候,就用这一法,但没有深入;及至金山住了一年,粗妄歇了;二十天,细妄歇了;七、八天下来,那一种的境界仍是一样,并不算奇特。何以呢?此是工夫上应有的境界;你们的工夫用到那里,也会有的;十方诸佛、历代祖师,也从这条路上走过去的,所以不算奇特。粗妄歇下来是甚么样,细妄歇下来是甚么境界,我自己见到,说给你们听也是惘然!徒增你们的妄想。你们只要真实恳切,抱定一个“念佛是谁”,死也不放松的用,你行到这里,自己会见到。我那个时间,粗妄、细妄歇下来将近一个月,那天正是光绪三十四年,九月,二十六日,夜晚六枝香,一下●子打下来,好像半虚空里翻筋斗,地下翻到空中,空中翻到地下,有这么一回事。自此以后,举止、动静与平常不同;对于悟,有没有悟,我不敢讲。但是,在这一●子打下来的时候,似觉到要叹两口冷气,为甚么呢?这件事不隔毫□,为甚么还要我吃这一番苦呢?一点不隔,为甚么把我埋到今天?真是冤枉!冤枉!还又好笑!笑个甚么?其他也没有甚么好处,将来说生天,我高兴生,我就去;不高兴,就不去。假使下地狱,我愿意去,我就去;不愿意,就不去;这个我可以做得到。对于悟,是没有悟。由那次向后,有一位首座和尚,这位老人家本份事是很好的,他看见我的行止不同,他把我叫到去,就问我:“念佛是谁?”教我道,他这么一问,我心里明白,你问到我家里来了!譬如:你问我禅堂里的事,我还不晓得吗?两张广单,一个佛龛,后面有维摩龛,当然是现成事;家里有甚么?破布烂草鞋,坏伽篮褂子。他教道,破草鞋一手就丢出去;再问,伽蓝褂子也抛出去,这都是现成事。假使没有进过山门,有人问你禅堂内的事,你那里晓得?也许你听到人家说门向南,再问里面还有甚么东西,一定不晓得。彼此一问一答,他说:“你悟了!”我说:“没有悟。”他说:“没有悟,是学来的?”我说:“学也没有学。”那时,由这么一来,轰动了大家,他们都赞叹不止。当时我觉得不对,搭衣、持具去请他不要如此,我说:“我还没有深入堂奥,请你们诸位老人家原谅到还好!”后来,有一位西堂师傅慈本老人,这位老人本份事也很好,他欢喜以活句子接后人。活,就是机锋转语;我一向不愿意用活句,因为,今时的人根性不同古人;教他抱住这一句“念佛是谁”死参,尚且死不下来;再用活句子,更死不下来,所以不愿意。偏偏这位西堂师傅,他要与我谈谈。有一天,他正要洗脸,将手巾提起来问我:“这是甚么?”我说:“放下来!”他说:“我要洗脸。”我说:“还要放下来!”他到弄得没有口开。这许多话,你们听了并不是教你们学的,莫要弄错了!是说给你们听听,要你们知道这件事是有口开,并不是老不开口的,大家要听清。那么,我当时并非要与他争胜负,总想教活句子丢掉;今世人不可用,是这个用意。他仍是不改,又一天,到他寮房里契茶,他把一个桂圆擘开,肉子给我吃,壳子□在手里说:“尽十方虚空都在这一个壳子里。道一句!”我讲:“尽十方虚空都在这壳子里,你在甚么地方?请道一句!”他又弄得不能下台。大家都是道人,还有甚么人、我?你们想想:那里会没有口开的呢?所以我逼你们一下子:在堂里不去寮房,是不行;道不出来,又不行;逼到你们首先这身没有处放;放到无可放的时候,心也没处安;直至逼到你身、心放到无可放的时候,还要逼到你山穷、水尽。到了那个时候,你不能开口,我当然还要你的命!各人留心记好!──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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