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夜访少林

中秋月夜访少林

作者:刘合斌∵

云游当中，忙忙碌碌，白天颠簸观景，夜间伏案不停，不知不觉到了举家团聚的中秋佳节。按照传统风俗，这一天应该与家人团聚，邀月共酌，有多少游子不远千里赶回来，为的就是这相聚共欢的时刻。可笔者就在中秋月夜之时，鬼使神差来到嵩山少林寺，经过三个多小时汽车的颠簸，我和小弟一起来到了嵩山少室山脚下，准备徒步攀登高达一千五百多米的三皇寨，寻觅德建师兄——第四代少林禅武医的传人。

一、山高路险，峰奇石怪疑仙境

三皇寨位于嵩山南麓，距少林寺十几公里。三皇寨北接少林寺风景区，面积23平方公里，连天峰是其屋脊，高达1512米，山势巍峨，峰峦叠嶂。这里有保存完好的太古宙（距今36亿年—25亿年）花岗岩系和古元古代（距今25亿年—18亿年）滨海沉积地层。汽车行至半山腰的停车场，再没有通往深山的路，开始听说新修建了索道，心中暗喜，不想师兄来个电话说，还得按照原来的路徒步攀登，没有其他途径。无奈之中，开始从好汉坡登山，小弟还数了一下480个台阶的好汉坡，想必这里当年肯定是险拔陡峭，非好汉难以攀登，所以，起名“好汉坡”。如今好汉坡都修建了石阶，就像爬泰山的十八盘，尽管很累，还是可以充当好汉啊！

登上好汉坡以后，你可以领略到三皇寨风景区的壁立千韧的山石，雄伟险峭，鳞次栉比；幽深险峻的峡谷，惊心动魄；陡立岩层架起的峰丛地貌，妙趣横生。很多去过少林寺的游客，只是逛逛寺院，看看塔林，吃点素食，见识一下比肩接踵的武校而已，并没有发现三皇寨的妙处，更不了解嵩山的内涵。嵩山古称“外方山”，夏商时代称“嵩高”、“崇山”，西周时候叫“岳山”，周平王迁都洛阳后，以嵩为中，左岱右华，定嵩山为中岳，始称“中岳嵩山”。嵩山主要由少室山和太室山组成，两者以少溪河为界，东面是太室山，东西走向，逶迤连绵，宛如苍龙醉卧；西面是少室山，由玉寨山和九朵莲花山组成，少室山和太室山各有36峰，峰峰争奇竞秀，不去山巅实在遗憾。

路过登天梯后，逐步走到更为奇曲的羊肠小道，那时候上山这里是辛苦的一段路程，手脚并用，紧拉铁索链，脚登石缝，身体几乎直立攀援，还好现在已经在陡立的绝壁上凿出了一条石栈道，能够走在上面，但旁临深渊，脚下坎坷，依然胆战心惊，不敢东张西望，只能拉着拉着铁索，缓缓攀越。走到坦途才敢深深吸口气，才敢远眺山色陡崖，只见群峰连绵，石林相间，奇峰突兀，峭拔高耸，直插云天，多少游客都会叹为观止啊！

经过南天门，就可以看到中国最古老的山地构造，远近山体，有的是直劈斜插，有的是云纹起伏，有的纵横交错，有的龟石斑裂，景象无奇不有，你可以任意想象，有的像猿猴望天，有的像凤凰点头……身在其间，飘飘欲仙，极目四望，揽云御风，发思古人之幽情，叹自然造化之神奇，乐不思蜀，不足为奇啊！

到了三皇寨，如同回家，尽管也有不少变化，新建了文殊殿、观音殿和普贤殿等，但这里的一草一木还是那么熟悉与亲切，径直走到大师兄的禅院，让他大吃了一惊。德建师兄原认为我会在郑州休息之后次日登山，没有想到八月十五赶到了。稍加寒暄，便进禅房休息。

二、谈禅论道，罗汉觅月无遗憾

相约晚上嵩巅邀月，我们吃过净心素斋后，便攀上山顶守望，师兄说，凡事不可过于贪痴，一切随缘吧！也许是天不作美，整个嵩山都在云雾笼罩之中，丝毫看不见月老的身影，我们师兄弟几人漫漫寻觅着天际的亮光，不管是金刚瞪目，还是罗汉觅月，最终还是期待着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吧，多少感到有点遗憾。

我们坐在青龙回首处、德建师兄的修身地——龙阳洞，聆听师兄对少林禅武、禅医的论述，感到十分欣慰，也算是对邀月未能如愿的弥补吧。简述几句，与同仁分享！

【禅的启迪】：禅是什么？德建师兄说，听说过盲人问色的故事吗？一个生下来就是双目失明的人，很想知道白色是什么颜色，无论大家怎样的描绘白色，盲人就是不明白。为什么非要人为地把一个简单的事情变得如此复杂呢，原因是他没有见过白色，再好的描述他也是不明白呵。同样道理，对于尚未进入禅门的人而言，禅也是无法用语言说明的，正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禅，决不是简单的打坐，凭空幻想，而是在平凡的生活中，保持一颗积极向上的光明之心，不断加强自身品德、才学的修养，淡泊名志，感受人与自然浩然正气的结合，调整心态，善待万物，抛却无谓的烦恼，找到真实的我。因为，宇宙万物都是生命的造化，是相互依存的，人作为宇宙的万物之灵，一定要善待一草一木，一鸟一兽，只有这样，才能你的生命融入宇宙万物的生机之中，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因此，进入禅智的人，都会有一颗光明的心，有淡泊宁静的内涵，可以透过自我的改善，而去掉内心的无明、困惑、愚痴等，逐步开启自己的心智，这就是禅的意义。禅宗强调超越，瞬间即永恒，更着重于动中领悟，达到永恒之静，使感官不受制于见闻，心思不拘于内，从而达到物我两忘，天人合一的精神世界，可以感应天地、映照万物，这就是禅意。其实，说到底，禅就是体近自然，就是人体的生灵之气与大自然的浩然之气融通而相互作用，达到净化心灵、开智生慧。禅，是普遍存在于生活当中，它无门可入，而是从虚空入，因为虚空是遍在的。所以，禅是大道无门，万法自然。

【禅拳的启迪】：禅拳是什么？现在社会上流传少林功夫是外家功。德建师兄说，其实，任何一门武功都是内外兼修。少林拳法朴实无华，技击性强，攻守呼应，吞吐结合，刚柔相济，虚实一体，亦攻亦守。但这些绝世武功，也都是来自生活劳动当中，从中不断演变过来的。少林功夫种类繁多，无论内功、外功、轻功、气功，都是侧重演练了其中的一部分。只有当武功与禅有机结合起来，才是少林武功的上乘功夫。练成以后，亦刚亦柔，克敌制胜于俄倾之间，远非拙力可比。

中央电视台《体育人间》在2004年曾播放过几次德建师兄的人物专访，在那上面师兄曾提到“心意把”，“心意把”就是“禅拳合一”的例子吧。德建师兄说，“心意把”就是源于生活中的禅拳合一的拳法。“心意把”就是练气练柔劲，旨在行气入膜，充实肌体，达到动显于外，点化千钧；静敛于内，祛病健身。“心意把”又叫做“锄撅头”，就是少林僧人自食其力，在田间劳动时候的锄地、掘土、摇辘轳等动作的演变。心意把重在领悟其奥妙，并非流于形式架子，而是讲究实用，是要练好心意、气力的无上法门。正如秘谱中云：“心意把，势法单，它是少林内功拳。拐起毛篮掌宜吐，起落身法随意变。起如举鼎提口气，发出恩声如分砖。运气宜顺为要旨，落下好似掘地般。夜静练式意集中，形似白猿跳山涧。”心意把练到最高境界，即达到忘我、无念、了生死的无上境界，做到心空、身空、目空。心空，则气闲神定，无所思虑，无所畏惧；身空，则腾挪辗转自如；目空，则无视一切，达到无我无敌的境界，这就是无虑的境界。德建师兄还说，道本无相，弘之在人。练心意，要明三节、四梢、五行、六合，先把气调顺，排除七情六欲，演练来回走一线，不受场地限制。主练心、意、气，兼练下盘，轻功和身法、步法，发劲以粘滚为主，起落反侧都要浑身百节连贯，滚身而起，摇膀，拧腰，横身，肘不离肋，束身劈打，如龙腾虎奔之势。心意把练到高深境界，已不宜动手争胜。因为使的是内劲，伤人欲无形，所以武德不佳之人，不能练心意把，否则，伤人伤己，大违佛门慈悲之心。凡练心意把者，必须用佛法和禅心化解，不然，戾气入内，走火入魔，伤害自己。只有佛学禅宗修为越深，才能真正领悟越多。

【禅医的启迪】：禅医是什么？德建师兄说，我们把少林医学称为禅医，是因为少林传统医学是千百年来历代名僧将实践中积累起来的行医原理和行医方法结合，以禅学理念为依托而形成的独特的医学分支。远在佛教传入的时候，禅医就和佛教经典一起被翻译过来，如《治禅病秘要经》等。少林禅医与中华传统中医相似，都是以经络学说、气血学说、脏象学说、阴阳无行学说等为基础理论。

少林禅医的行医方法主要有三种：一是气化疗法。怒则气上，喜则气缓，悲则气下，寒则气收，湿则气泄，惊则气乱，忧则气滞，老则气耗，思则气结，气随百病，百病发于气也。佛学悟禅机就是悟气理，气通则血脉通。所以，用点穴疏通经络，可以通气化滞，气通则病释。二是药物疗法。“深山藏古寺，碧溪锁少林”，中药百味，大抵可以归纳为辛、酸、甘、苦、咸五大味，这些验方都很有效。三是食物疗法。禅医还很讲究养生保健，用药不如进食，素食斋饭，谨防病从口入。禅医在引导患者医病期间，不食荤腥，而是多吃特定的谷物、蔬菜等。腥是指所有动物肉类，荤是具有产生刺激气体的葱、姜、蒜、芥等，通过特殊饮食的调理，由内而外调理人体脏腑、气脉。

这三中疗法，在实际运用当中，又可以归纳为吐纳、引导、针灸、膏膜的“八字疗法”和“窍疗法”，达到通筋活络，气血顺畅，从而达到驱病强身健体的目的。因为人体是一个统一的有机体，整体联系的核心是心、肺、肝、脾、肾，又以耳眼鼻舌口上五清窍和下两浊窍通达全身，掌管人体一切出进。运用“窍疗法”主要是用自己配制的中草药水滴入人体之清窍，辅以点穴、按摩和适量的中草药汤剂，达到化滞、清道、通窍的目的，窍通病除。

这次在山上来找德建师兄看病的人络绎不绝，除了一些平民百姓外，还有一些达官贵人，主要是一些佛学界、文化界的患者居多。德建师兄说，为百姓香客看病，是一个出家人的本分，也是出家人修行的功德。

三、点石为金，筹建学术研究院

德建师兄的侃侃而谈，我听得津津有味，没有看到月亮，差一点看到次日的日出，匆忙睡下，又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晨起，独立嵩山之巅，平心凝神，吐故纳新，采山川之灵气，聆听山鸟啼鸣，广闻天籁之音，探索寰宇之奥妙，感悟洪荒之浩然，回想师兄之经纶，顿悟弘扬善事之机缘。

我把这些想法给师兄刚一开口，师兄说，一切随缘，看来时机来了。德建师兄为了让我认真领悟“心意把”的内涵，特意给我演练了两遍。只见他拳似流星、身如轻猿、行如流云在绝壁山石的方寸之地把少林绝学—“心意把”舞动得好似起速的车轮--一轮跟一轮；又似大海的涌波，一波随一波。出拳起脚，怒目虎步，一招一式，莫不像少林寺白衣殿壁画上的罗汉活现人间。震脚踏地，一声炸雷似的呼叫如狮吼虎啸，山谷回音震响如惊怪，看得人目瞪口呆，但又为他脚下的万丈深渊提心吊胆。

他说这就是少林武术中真正的"心意把"，他对"心意把"的理解是：心者佛也，意者禅也，把者功也。禅机即是气机。达摩西来无一字，全凭心意用功夫，要把各种功利性的杂念摒除，无欲则刚。他作为少林禅、武、医古轮派第四代传人，在深山顶巅清修勤练少林禅、武、医绝学已经10多年了。他说，真正的功夫在于把练武修禅行医生活化，要在这些运动过程中体现人类生命中最积极的状态，在禅悟中达到一种最美好的境界，这真是点石成金啊！

我们仔细考虑了方案的可行性，重温夙愿，在短短的几天中成功地筹建了“河南省嵩山禅武医研究院”，并顺利成立了河南省嵩山禅武医研究院第一届理事会，制定出研究院的发展的章程，推荐出第一届领导班子，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德建师兄对禅武医文化的研究、交流、推广及社会公益活动等都会有长足的发展，但这种近乎自虐的清修还要继续走下去……

2005-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