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我去了一趟满身禅味的夹山。

夹山,位于石门县城东南不远处,因境内森林面积大、覆盖率高、树木品种丰富被列为国家示范森林公园。而其被称为佛教圣地,则应该为山中有一禅院之故。

走进夹山灵泉禅院,发觉这禅院与我曾经到过的一些寺庙大体相同,或者红墙金瓦,或者雕梁画栋,或者经声琅琅,或者青烟袅袅。但也有不同之处,一般的寺庙都建在一山之顶,譬如五台山的菩萨顶,再如张家界的宝峰山都把寺庙修在山顶以“笑傲群山”。然灵泉禅院却把寺庙建在夹山山夹位置,掩映在苍松翠柏古樟之间,前有浩瀚的玉带湖可以洗涤凡心,后有碧绿的大山可以躲避俗雨,我想,灵泉禅院也许只有在这种环境下才能显示出其博大精深的内涵。在禅院内的一方空坪里,竖立着一块刻有“茶禅一味”的石碑,见证着一段远及唐宋的历史。据考证:“茶禅一味”的真谛是唐代高僧善会于公元870年在夹山开辟寺场,布经说法品茶悟出来的;碑文字体则是由宋代高僧圆悟克勤于公元1111年以禅宗的观念和思辩亲自题写。圆悟克勤在夹山说法十年,其弟子将其在夹山的传言记录整理结集为《佛果圆悟禅师碧岩录》,使茶禅文化得到发扬光大,更使佛教禅宗从“不立文字”“直指人心”发展到文字禅的一个新阶段,被誉为“禅宗第一书”。这本书被列为后世禅宗弟子必度之书,在国内外广为流传,尤其对日本的佛教文化影响很大。看来,这灵泉禅院被称为“千年古刹”并不过份。

夹山由于“寺古追唐宋”,自然能够“林深隐帝君”。曾做过大顺皇帝的李自成将军兵败禅隐夹山一说,为神气灵秀的夹山增添了不少传奇色彩。灵泉禅院的侧面,巍然屹立着雄伟壮观的闯王陵,引得无数游客前来拜偈,我在陵园内的“奉天玉大和尚之墓”的石碑前沉思了许久。关于闯王李自成最后的归宿,民间有十余个不同版本,三百年来吵闹不休,无法盖棺定论,最后集中在湖北九宫山与湖南夹山两地。史书上记载“闯贼”被杀九宫山,却未见首级,因而值得怀疑。上世纪,石门县出土的众多文物为闯王归隐夹山之说又提供了有力证据。或许,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夹山是闯王最后的也是最好的归宿,他既然不能“成者为王”,却也不甘心“败者为寇”,虽“有心杀贼”,但“无力回天”,最后只好化名“奉天玉”禅隐并圆寂夹山。我想,闯王究竟终归何处已经不很重要,重要的是闯王领导的农民战争的确推动了社会的进步,重要的是闯王作为英雄的确在历史上写下了浓重的一笔。所以,无论闯王是被杀于九宫山,还是出家在夹山,都有后人为之怀念,为之凭吊。

现在的夹山寺建筑群,大部分都是现代修复的。寺内六殿一宫,蔚为壮观。寺院的红墙上,均匀地张贴着一条条修身养性的禅语:象“见和同解、戒和同修、利和同均、意和同悦、身和同居、语和无诤”及“只人情世故熟了,甚么大事做不到;只天理人心合了,甚么好事做不成”等等,细细仰读这些禅语,也令凡夫俗子入迷……禅院内尚有僧侣数十人,年长者逾八十,年幼者不足十六。我在寺内游玩时认识了两个僧侣,一个和我年纪差不多,曾就读于一所大学的美术系,后到夹山写生竟然迷恋上这方山水而“循入空门”,我在与之交谈时唐突地问了他姓名,只见他双手合揖十分礼貌地答道:“施主,我出家三年早已没有名姓,唯有法号跃平”,看得出来,跃平的心中已经只有佛祖的存在。另一位法号跃精的僧侣,已经花甲年纪,年少时即出外做生意供养家人,此后孤身一人云游天涯,三年前偶然路过夹山,发现夹山风水好,遂看破红尘削发为僧。跃平、跃精跟众僧人一起“做日和尚撞日钟”,每天凌晨四时起床,每天晚上八时入寝,每日两件大事:吃斋、念佛。他们终日在院内晨钟暮鼓、唱经颂佛,专注、执着地追求无欲忘我的超脱境界。我不懂佛,但从禅院内传出的阵阵颂经声中分明感悟出那种抛弃一切凡心杂念后的宁静与平和。是夜,月光如水,四山如墨,远离都市喧嚣的夹山显得格外静谧,我在夹山一家旅馆留宿,因为接受了一天禅文化的熏陶,很早便安然入睡。

翌日,我准备离开夹山返回老家时,碰巧遇上昨日认识的跃精和尚带上几个小僧侣上山采蘑菇。我忍不住问跃精:“俗话说,落叶归根。你还想念老家吗?”跃精微笑道:“那是俗语,我早已归依佛门,心中只有佛祖,夹山寺就是我今生今世的家……”我一时愕然,竟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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