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禅指归》

―――无心禅和论参禅

禅,本是言语道断,心行处灭的,故开口即错,动念即乖,无可厚非也。古时人根利,故能在知识的一言半句或一棒一喝之下而默契本心者,比比皆是。如是则既不用说许多的理路葛藤,也不用讲如何做功夫等行处,甚是省气力的了!故古来之禅德,很少有着书立说的,即纵有言说,亦不离本法,直指人心,不立文字,如此而已。可是到了后来,人的根基越来越差,知识为教化愚顽故,不得已而说说理路葛藤,讲些做功夫之行处了。而至如今,则异说纷纭,莫衷一是,成了不可收拾的混乱局面。尤其是文人墨士,不甘寂寞,喜口头谈禅,文字写禅,然多是漫无边际,不得要领,似是还非,不足以去人心中之茅塞,却反更增添行人之疑惑,故实难以让人敬信皈命而效法行之也。是以有多少后学行人,心虽极尚禅宗,却不敢起修,而在门外徘徊已久的了,只因无师领进门也!究竟什么叫参禅,如何是起疑情,疑情发起来是怎么回事……问的人急切,答的人犹豫,更少有人敢为其指归者。这种局面,实在闷杀人了,让人真叫苦恼!是以凡是关心禅宗命运的人士,无不心中暗祷,仰盼有那么几个禅和出头来,重整宗门!

无心禅和者,实乃一搏地之粥饭僧。自出家以来,不曾广学知见,孤陋寡闻;未尝行脚参方,亲近知识。唯,行在宗门,独好闲静;只知吃饭休息,无事度日。佛之与法,竟不闻不问;禅之与道,亦无心问津。形似痴鲁,时人轻之;性情懒散,时人忽之;言迥异众,时人怪之;行为放旷,时人诃之。而心行处,唯自知焉!

已卯年初春,自掩方便关于云门禅关中,为时七月许。在闲居之余,竟不知天高,不记地厚,不生惭愧,以自之心得体会,形之于纸,彰之于墨,着得一册,自名为《参禅指归》。全册两万余言,惟秉着从实际出发,乃专为参禅用功之指南而作:示其正途,劈去岐路,正其异说,劝其起修。用心良苦,决无丝毫欺狂之语,故非同于世间之闲言丽语无的放矢也。但,由于才疏学浅,脑笨手拙,故多是词不达意,不免啰嗦结巴。如今问世,则称讥毁誉,自知不可免之矣!然他亦不顾,装聋作哑有份,岂假辩白?想山僧为着此册,亦费心神不少,由于文中多涉及到参禅之境界,甚深微细极难表达,心里知道却没法写出,措词下笔倍觉非易!惟有多时宴坐,深深契入,方敢起草。写后重校,又曾几度删改增减,务求精简而不失本宗。辗转耐烦,终成此册!何以此般辛苦费力呢?只为沉重此事!不敢草草,以免贻误后来,自招罪愆。譬如“不昧因果”与“不落因果”,一字之差、其义的反,岂不慎之又慎!着此册时,吾亦不禁自问:此般辛苦自受何为哉?终日闲闲度日岂不甚善乎?噫,叫吾何答?良久唯一偈聊表方寸:今欲扶宗有何缘,深嗟祖风久衰传;祷盼帅出梦成灰,终须自勉遂兴愿。

世事沧桑,人情冷暖,洞鉴如幻,复何求哉?然今有一愿:某甲拈香祈请天下善知识慈悲教正!

末后有偈曰:

幻人呓语究为孰,海中沤发岂有由;

莫道乘风兴波涛,只缘无住而随流。

---释无心谨序

时至末运,行人根基多是暗钝。故宗门下作功夫,唯以参禅为要务,非以观心为贵也。何故?为契机故。古时人根利,多以观心为下手方便之处,正如虚老所说的:一念未生之际叫作不生,不掉举不昏沉不着静不落空,叫作不灭,时时刻刻单单的的一念迥光返照这“不生不灭”,就叫作“看话头”。此也就是古人所用的观心之法也。然而时人根基益钝,染污太多,致使人心不古,不是妄想纷飞,便是昏沉无记,欲要让其直下返照这“不生不灭”,多是做不到。因此,观心寂照之法,与今人可谓不契机矣。而参禅一法,却是三根普被,实乃末法众生之良药也。

“至于参禅,则贵在起疑情;若无疑情,则不可名之为参禅也。”在这里某甲要把这语下死了——为了把漏洞堵死掉,免得行人不觉不知。有些人坐在禅堂里,只知把两腿一盘,两眼一闭,然后什么也不管,坐着一动也不动,以为这就是作宗门下的功夫,便叫做参禅打坐。那么,我要问他:你坐在那里,有没有提话头起疑情?若无,则不可名之为参禅也。参禅之人,如果有疑情在,则不须一味的多举提话头,你只须让疑情涌涌相续下去就行了。因为提话头是为了起疑情,切不可倒用心以至头上安头也。当然,初发心的人,对这一话头还不太熟,故还得不时地提一提话头,使心安住于话头上让疑情相续不间断,才是功夫得力也。是故起疑情是参禅的核心,说白了:参禅即是起疑情,起疑情即是参禅。行人要在这个地方着眼始得。

那么,什么是起疑情呢?所谓起疑情,乃是行人对某一桩事或某个问题不明了,怎么想思维也弄不明白,而此一事或问题又实在是至关重要而性命相关的,是开悟成佛道的关键所在。虽然不明白但要对其放下罢休是万万不能,若放下则性命不存,永远在此三界六道里轮转不休,无有了期。是以参禅人对此一本参话头是何等的看重呢!!因此,非要把这桩事弄清楚不可!而若要弄清楚,则必须在这个问题的不明白处,细细进行审问体究、逼拶、追看,非要讨个消息不可!虽然如此,但不可去妄加思维分析推测臆度,因为早已思维推测过了而没有答案,也不可能有答案,它不是属于思维推测分析所能解决得了的,你用思维心所得到的答案绝对错误,故参禅切忌承当。因此,你更不用去妄加思维推测分析了,你只须在这个不明白地方微微的进行审究,莫让心跑远去,且老是这么审,总是这么究,微微的疑去!如老鼠啃棺材相似——老鼠在棺材里出不来怎么办呢?不能白白地等死,而其聪明、机智、偷心(指思维分析等心)都用不上,故只有老老实实挺住一处尽心去咬,念兹在兹,不辞劳苦,从不间断,永不放松,不穿不止,更无旁顾,永不改换地方,(一心参究,莫换题目),生则同生,死与同死,永不变心,如是用心,乃名为参话头起疑情。

参禅人,单单究看一个死话头。当你刚刚步入此门庭的时候,首先必须选择某桩事或某个问题来作为自己的本参话头。只要是你亲身经历与耳闻目睹的事件中,有使你弄不明白的问题,搅尽脑筋也弄不明白的,并对你有一定的刺激或兴趣,使你对其不容易放下且很容易使你产生疑问的,你就可以拿它来作为你的本参话头。若你感觉没有什么事能使你产生兴趣及发起疑情的,那你就可以参公案。比方参“念佛的是谁”,“拖死尸的是谁”,“万法归一,一归何处”,“父母未生前,如何是我本来面目”,“前三三,后三三,是多少”……等等,公案很多,你只需选择一个就行了,并且也只可选择一个,若同时参两个公案,则是夹杂用心也。但必须看哪个最适合你参,最易使你发起疑情的,你就可以拿它来作为自己的本参话头。还须说明:凡是你能用思维分析推测就可以找到答案的,容易弄明白的事和问题,都不适合你拿来作为本参话头,因为它不能使你发起疑情,是以行人必须留心选择。

参禅人,疑情发不起来,这可是一个致命的问题,若不善自用心,则难免在此宗门下空过一生,岂不痛惜?!因此,必须找原因。有些人疑情发不起来,是由于他对宗门下这一法认识不够,把参话头没当一回事,没有真发心,及生死心不切之故。他只是怀着一种姑且试之的心情,半信半疑,若进若退,三心二意的,心想:若参禅参不上我就改为念佛,无所谓的(这种人在禅堂里为数不少)。因此,他用起功来也就不会全力以赴,念兹在兹的了。由于偷心不死,到头来果然参禅参不上,他便说我与参禅无缘,改行吧!唉,以这种态度来参禅哪里能参得上?若参得上岂不是天大的怪事吗?世上岂不到处都是开悟的人了?所以我要问他:“你参禅参不上,疑情发不起来,这是为什么呢?你看人家都参得上,人家疑情都发得起来,为什么就你偏偏参不上,就你疑情发不起来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你还晓得惭愧吗?你要是把它当作一回事,真为生死而发心?那么,你就在这参不上的地方参去,就这么逼拶追究去,如丧考妣一般念兹在兹,且一定要把退路堵死。于是,当你越是搞不明白,就越是放不下,就越是这么审究来审究去,非得把它弄个水落石出不可,即使经年累月也总不罢休!如是愈究则愈不明白,愈不明白则愈是放不下,心情自然寒灰死火,冷冰冰地……这样朝参暮疑、思至极处、思维不及、忽然心识有所不行,此便是所谓“有心用到无心处”也。你要晓得:这,便是参禅的境界,参禅的样子。如此天长日久的行去,自然就会有禅的消息,全堂显现于你面前!故知,办这一桩事,就怕你不真发心,就怕你不把它当作一回事,就怕你生死心不切!否则,没有参不上的。故古人云:但办肯心,必不相嫌!就是说的这个道理。所以参禅不要畏难,不要生退屈心,要耐得苦,具长远心,一心参究,决不反悔,永不中断,应当相信:久参必有禅!

有些人,疑情发不起来,是由于他心太粗了。而心粗是由于心太活了所致:心猿意马,攀缘诸境,难以调制。如是则与微细之疑情难以相应,这是参禅人用功的难处之所在。粗心之人当刚发心参禅时,多是此般境状:话头一提,疑情没有,再一提,疑情不生,提过来提过去,提多了乃至使此一话头不间断,如此则成了念话头了,与默念佛号无别也。由于心无内凝之力,浮飘散动,而不能使其伏归本源。因此,这些行人,在平时应注意收敛自心,尽量使心死一些,息攀缘心,使其宁静,去所求心,少与人往来,莫乱与人闲聊,乃至东张西望,活蹦乱跳,要时刻照顾本参话头,看它在不在,忽令打失了。故参禅做功夫要象无故受了人家大侮辱一般,怎么也放不下,始终高兴不起来,总带几分失意相似,这件事老搁在心里冷冰冰的不是滋味,也想不出是何原因:“他何以如此待我?!”只是个放不下,不明白……这样心情自然就活不起来,自然就与疑情相应。其实,心粗太活,还是因为生死心不切,平时太过于放荡其心所致。生死心若切,则自然如丧考妣般地念兹在兹,攀缘都绝,心如死灰。由于参禅用功,全凭逼拶之力,若不痛念生死,全力以赴,勇于直追,则很容易产生一种懒惰思想而罢参不前,空过光阴,而成为所谓的“老疲参”了。

有些参禅人由于不懂道理,当他在书上看到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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