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文禅师语录》第一卷

(明)嘉兴大藏经·诸宗部·第三十九册

灵隐文禅师语录

(清)贵筑东山发昙禅寺梅溪福度复编∵

(湘)沅州虎榜山景星寺崇照明夷新编

灵隐文禅师语录目录

前言

第一卷

安顺紫竹禅院上堂……………………………………………………

贵阳观音禅院上堂……………………………………………………

洪江回龙禅寺上堂……………………………………………………

第二卷

小参……………………………………………………………………

法语……………………………………………………………………

机缘……………………………………………………………………

颂古……………………………………………………………………

牧牛颂…………………………………………………………………

第三卷

杂偈……………………………………………………………………

杂着……………………………………………………………………

联芳……………………………………………………………………

法派……………………………………………………………………

第四卷

塔铭(嗣法门人密印真传撰)………………………………………

像赞(梅溪福度、赤松道领)………………………………………

行实(第十八世孙宗逸明夷)………………………………………

年谱(第十八世孙宗逸明夷)………………………………………

第五卷

评传……………………………………………………………………

研究……………………………………………………………………

法派……………………………………………………………………

后记

前∵∵言

灵隐印文禅师(1625—1667),四川梁平人,俗姓王。生平事迹,只是从《黔南会灯录》、《锦江禅灯》、《五灯全书》和《灵隐印文禅师语录》、《密印真传禅师语录》、《梅溪福度禅师语录》、《赤松道领禅师语录》中知道一鳞半爪。幼年作过象崖性珽和尚的侍者,得法川中禅宗耆宿破山海明大师。开法川、滇、黔、湘各地,贵阳东山发昙寺住持诗僧梅溪福度是他的法嗣,也是《灵隐印文禅师语录》的编者。

灵隐印文在安顺,初居静乐寺,後应僧俗信众之请,迁居紫竹禅院。当地官府和信徒,对他极为敬重,因而不时上堂说法。住云南新兴云集寺时,与当地名流刘文季居士时相过从,并有诗文唱和。一日上堂,答僧问“一切诸形,尽都是心;一切有为,悉都是性。有时放则乾坤惊动,有时收则风行草偃”。对当地信众,启发很大。住贵阳窦官堡观音禅院期间,当地佛教信众,随时到寺参谒,灵隐印文亦随缘说法。在上堂时,以“解脱门广启,选佛场宏开。祖祖相传,佛佛授手,传此妙也”,启迪信众。他住湖南洪江回龙禅院时,僧俗亦多请他说法,并广事布施,可见其受人尊崇及影响之大。康熙六年二月二十二日,寂於贵阳大兴禅寺。世寿四十三,僧腊一十七。梅溪福度禅师为师举办圆寂法会。康熙七年,密印真传禅师派弟子照俸赴贵阳取舍利回湘,在会同若水旗山永兴禅寺,造立塔院。康熙八年,梅溪福度禅师前来旗山,清明扫塔。康熙三十七年戊寅,梅溪福度禅师汇集刊行《灵隐印文禅师语录》三卷,随《嘉兴大藏经》流通。在《嘉兴大藏经·诸宗部》第三十九册,序号四四六。

佛历二五四七年春,灵隐印文禅师第十八世法孙崇照明夷在沩山密印寺阅藏,并着手编写《怀化佛教史》、《五溪禅灯录》。将《嘉兴大藏经》中有关怀化佛教历史资料中的禅师语录、灯录、行实、塔铭、疏引等重新整理,计划编辑一套《五溪佛学》丛书,因此,将《灵隐印文禅师语录》增加了第四卷、第五卷的内容。将法嗣、戒子为他写的像赞、塔铭等增入,并新写《灵隐印文禅师行实》、《灵隐印文禅师年谱》、《灵隐印文禅师评传》、《灵隐印文禅师法派研究》等内容。拟将灵隐印文禅师及其法嗣密印真传禅师、师林发育禅师等的语录、灯录以及年谱、行实、塔铭和研究论文等,都列入在此一丛书中。

灵隐印文对旧诗,有相当造诣。在第三卷《杂偈》中,辑有他的诗数十首,风格清新,词句畅达。

点校本以***《中华大藏经》第二辑影印本为底本。全书分三卷,第一卷《上堂》,是为了演法而上法堂对僧俗信众讲的话。第二卷包括《小参》、《法语》、《机缘》、《颂古》四部分。第三卷列有《杂偈》、《联芳》、《杂着》三部分,全是韵文。原本个别文字已漫漶难辨,只好以口标明,以存疑待考。个别异体字,则酌改为通行字,不一一注明。余则一慨从其旧,以保存原本之真。

二零零三年药师佛诞日∵∵沅州虎榜山景星寺崇照明夷识

灵隐文禅师语录卷第一

贵筑东山发昙寺嗣法门人福度复编

戊戌年住贵州安顺紫竹禅院

上∵∵堂

戊戌年,师住贵州安顺府静乐庵,受贞威将军友政张居士暨阖府官员等请,住紫竹禅院。∵∵

师至山门云:“瑞气随灵驾,丹霄映御题,试看紫竹裹,鸾凤几枝栖。”佛殿云:“一团乾矢”指方丈云:“道人家龙宫虎穴,尚可栖止,何况此处?剖心接人,还识此意麽?龙天推出,千圣证明,巍据此室,与人敲枷打锁。虽然,为人则不无,且道如何是入门句?”喝一喝云:“老衲披云乘瑞气,师声吼处象王回”师拈帖云:(白白一张纸,黑黑几个字;分明共双眼,莫将耳来视。既然法令当行,岂可囊藏覆被?)

结制,上堂,指座云:(百亿世界,都是个华王宝座,今日现於一毫端上,且道新长老作么生登?),喝一喝,遂升座,拈香云:(此办香,梅檀林里最尊最贵,师子丛中气郁山河。恭为今上皇帝圣躬万岁茁万岁。钦愿圣睿弥固,国运永昌,玉叶金枝,亘古亘今。此办香,玉雾祥中笼满月,紫云彩裹露金身。奉为本府在任尊官,请主檀越、乡绅、士庶,伏愿高登禄位,坚固筹基,共游法海,方证菩提。此办香,栖凤城襄,横穿鼻孔,双桂堂前,拶破脑门。今日不辞对众拈出,热向炉中,供养现住西川梁山双桂堂上,传临济正宗三十一世,上破下山本师老和尚,用酬法乳之恩。)敛衣趺坐,上首白椎竞,师以拄杖画气震威喝一喝云:(烟水滔滔两岸宽,洪波浩渺一江湾;今朝欲把丝纶掷,几个金鳞上钓竿上复以拄杖作钓势,云:(有麽?有麽?)问:(旧院未曾离,新殿何尝涉,个中即且置,应世事如何?)师云:一雨遇镜台添绿色,月穿莲沼淡花容。)进云:(恁麽则物物沾恩去也。)师云:(天回万象出,驾动六龙飞上进云:(且道收拾一句,又作麽生?)师便打。问:(尽大地是个选佛场,且道此间有何祥瑞?)师云:(短翠风生栖凤竹,阴月度舞花台。)问:(如何是紫竹庵中境?)师云:(看取庭前栢上进云:(如何是境中人?一师云:(手握吹毛剑上进云:(人境不立时如何?)师云:(月同净镜难窥面,云似轻绵不暖身。一乃云:(紫竹风生入翠娇,横斜弄影半窗摇;今朝唱和无生曲,幸有知音同共敲。同共敲,节令不相饶,三春已度过,九夏正芳新。柳缘开眉眼,桃红契本心。所以不离这宝殿,不越菩提场。重重华藏交参,一一珠网圆莹,据道承谁恩力,举拂子云:(会麽?於此会得,不负大檀越张居士新建梵刹,有感人天聚会,凡圣同居。既然如此,且道住院一句作麽生道?横按鍈邹全正令,太乎寰宇斩痴顽上。)

谢知事,上堂:(烹佛炼祖,须假作家钳鎚;扶宗荷教,倚仗本分弟兄。交加肘臂,互唤主宾。知音明眼,相照同心。统三界以为家,作四生之依怙。可以发大机,施大用,起祥云,布瑞气。令满堂大众,个个如龙似虎,人人珠回玉转,不为扶竖宗乘,亦乃流通正眼。既然如此,且道烹佛炼祖意作麽生?敲出凤凰五色髓,击碎骊龙明月珠。)下座。

浴佛日说戒。上堂。问:∵∵(天下同此日,大地昙花现。且道花现时如何?)师云:∵∵(知音不必重拈出。一进云:∵∵(指天指地意作麽生。)师云:∵∵(落汤螃蟹。)进云:∵∵(还救得也无?)师云:∵∵(救不得上进云:(为甚麽救不得?)师云:(祸出私门。)乃云:(年年四月八,掬水浴悉达;特地始称尊,云门欲打杀。到这时节,见兄不平,山僧如此告报,众中莫有代世尊出气者麽?如无,未免聊通一线.)举起衣云:(会麽?若向这里进得一步,不须渐次安排,便知世尊非难兜率,已降皇宫,未出母胎,度人已竟。何劳四级而登,不然正是无绳讨缚>)良久云:(昔日领头提不起,今朝付在汝身边。)

中秋,上堂:)树凋叶落,梢头猾露;四海金凰,五湖处处。夜月孤圆,佛祖难顾;海印发光,人天回互。其艘也奚四山之可恃;其用也非五色之能训。正恁麽暗,不涉体用一句作麽生道?门外任他时节换,常将衲被自蒙头颈。)下座。

偶事解制,上堂:(法爱最难别,奈其世道何;他年同聚首,古镜复重磨。媛瓶遵雪水,鸣锡带凰多;满堂龙象客,暂别度山河。且道今朝呈制告圆,庆赏一句作麽生道?)良久云:(畏将日月为天眼,踏破乾坤脚底云。)

师住云南新兴云集寺。

佛成道日说戒,上堂,乃云:(年年於此日,岁岁是今朝;举头金星现,觑着眼生劳。苦行刚六载,不直半分毫;自从拈花後,祖意在梅梢。)复翠衣示聚云:(既在梅梢,因甚麽在山僧手里?若会得,便会得世尊靓明星成道;舍得靓明星,便会得拈花傅金谰袈裟付大迦叶;会得拈花,便舍得各人本来面目。何用山僧开两片皮付衣钵?自己有无价之衣钵。斌问无价衣钵在甚麽处会得?不辜太和吕居士设齐,则山僧不传而传矣。且道传个甚麽?手把猪头持净戒,衣包狗骨入淫房。)

值雪上堂:(切骨寒威正寂寥,红炉焰上六花飘;卷帘荐取西来意,无限琼枝拂柳条。”

除夕上堂:“俄惊佳节舆年穷,横架炉边三雨松;都独我此间分外别,寂寥寥处闹烘烘。”

太史公文季刘居士入山。请上堂,拈香云:∵∵“此瓣香,信手拈来,祥烟缭绕,结而为盖;瑞气氤氲,散而为云。爇向卢中,庄严史公大檀越。伏愿道心坚固,智重圆明。”遂坐云:“昔日华革绣锦上,而今绣锦上簪华,众中莫有明得者麽?试出来激扬解拈看。”僧问:“未明心性,乞和尚一接。”师和声便打,乃云:“心非是性,忍性乖宗;性非是心,立心失旨。性本无为,心亦无形,於无为无形处,一辨得端的。一切诸形,仅都是心;一切有为,悉都是性。有暗放则乾坤鹜动,有时收则风行草偃。且道不收不放一句,又作麽生?竿头丝线从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下座。

披新衣上堂:“大庾领头提不起,今朝何得山僧披;诸兄若会其中意,笑杀拈花示众时。

上堂,问:“古人见桃花而悟,因甚今人兄花不悟?)师云:“为汝不荐。”僧云:“悟也!悟也!)师云:“还我消息来。”僧无语。师便打,乃云:“春到门首幽人富,烂熳桃花在目前;敢问两堂云水客,灵公觑破唤何禅。莫道是拈花微笑麽?莫是擎竹擎叉麽?莫是用棒施喝麽?莫是辊球弓麽?莫是打鼓摇铎麽?今日筒点,将来总没交涉。”拈拂子召象云:“华竟如何?)维那击磬一声。师云:“不劳矢上加尖。”

浴佛上堂:“此日正值四月八,净饭宫中生悉达;九龙吐水浴金躯,七莲捧足特地发。指天指地独称尊,海口大站舌头滑;却被霎门老冻侬,当时一棒欲打杀。後代儿孙报佛恩,将此深心奉麈刹;唯有山僧更不然。”以拄杖打圆相云:“大众会麽?既不然,且道是甚麽消息,请煤墨看,若煤墨得出,到方丈里露个分晓。脱或未然,也是布袋老鸦,虽活如死。”掷拄杖下座。

上堂,举马祖玩月。次问西堂:“正常恁麽峙如何?”堂云:“正好修行。”次问百丈,丈云:“正好供养。”复问南泉,泉抽身归众。祖云:“经归藏,禅归海,惟有普愿独超物外。”师云:“马祖眼窥四海,意在五湖,三大师各出手眼,不觉翻属极则。自古迄今,浩浩喜悦者甚多。丛林玩月,话为奇特者不少。简点将来,三员知识,也是乌焉成马。”

住慕役司双狮山紫云室

名扬礼居士请住双狮山紫云室,师指室云:“逗里是铸佛烹祖大炉鞲,炼生煅死恶钳锤;休怪山僧铁面皮,法王法令非强为。且道入室一句作麽生?”喝一喝云:“双狮哮吼乾坤动,丹凤鸣啼日月明。”

住贵州窦官堡观音禅院上堂

永历辛丑年十一月十五日,谯艳鹿、窦玄朗、陈昱明、蔡鳌峰及文学僧俗等,请住贵州窦官堡观音禅院。

结制上堂,师指法座前,以拄杖敲座,云:“拄杖轻敲霜树月。”挥拂子云:“挥开贵筑领头云;当阳露出华王座。孤逈巍巍孰敢登?”复喝一喝云:“大众见麽?”遂陛座拈香云:“此瓣香,神头鬼面,殃及儿孙,爇向炉中,供养本师释迦文佛并及十方诸佛、历代祖师,普同供养。”次拈香云:“此瓣香,玉叶金枝,根盘大地,爇向炉中,端为祝延今上皇帝万岁万万岁。”次拈香云:“此瓣香,高迁禄位,永固筹基,爇向炉中,奉为满朝文武、本省在任尊官、乡绅、文学、本山护法,并远近檀越。伏愿齐登华藏世界,共入般若正因。”次拈香云:“此瓣香,酒楼肉案,戴角擎头。此是第二回,不辞封众拈出,爇向炉中,供养现任西川梁山,双桂堂上传临济正宗第三十一世、上破下山本师老和尚,用酬法乳之恩。”敛衣趺座,上首白椎云:“法筵龙象众,当观第一义。”师云:“坐断乾坤,还觑得这麽,只饶一椎未举,已前荐得,犹落二三,作麽生是第一义?诸兄弟还知落庭麽?请出相见。”问:“从上宗乘即不问,如何是结制底消息?”师云:“雪後始知松柏操,事久方见衲子心。”问:“放去悬崖撒手,收来太阿随身。如何是禅”师云:“舌颈不出口。”进云:“满目青山,如何是道?”师云:“火官头上风车子。”进云:“自性了然,如何是佛?”师云:“粪箕笤帚。”进云:“三藏拈向一边,如何是法?”师云:“瑞云空里布,霹雳震乾坤。”进云:“禅道佛法分明,和尚又作麽生?”师打云:“颠倒汉。”乃云:“法幢建立,能象从依;蜗牛角上,独唱玄机。是故诸佛出世,为一大事因缘。祖师西来,亦不出见性成佛。所以道:法界不容身,佛眼觑不见。圣智离言说,海口莫能宣。今日是我鳌峰居士,营斋供众,请山僧登曲录木床,不敢卑瞒八字,打开露个消息去也。”竖起拂子云:“大众见麽?”敲禅床云:“闻麽?见处明,百处千处尽光辉;闻处通,千言万言悉透脱。顶门若具正眼,干圣齐立下风。高步毗卢顶,不禀释迦文。既然如此,且道是甚麽人底境界?倚天宝剑横空挂,万里歌谣乐太平。”复举庞居士初参石头,“士问云: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麽人?”石头以手掩士口,士乃有惺。复持此语到马祖,亦如前问。祖云:“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士於言下大悟。作偈云:“有男不婚,有女不嫁,大家团栾头,共说无生话。”试问大众,团栾头且置,如何是无生话?还委悉麽?溪声尽是广长舌,山色无非净法身。”上首白椎云:“谛观法王法,法王法如是。”∵

上堂,问:“达磨来此土,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和尚今日指个甚麽?”师云:“金刚圈。”进云:“且道是有是无?”师以拄杖打圆相云:“会麽?”僧礼拜,师便打。问:“如何是佛?”师云:“清寥寥。”进云:“如何是法?”师云:“白滴滴。”进云:“如何是僧?”师卓杖云:“会麽?”进云:“佛法。”僧拈向一边,请和尚道。师和声便打,乃云:“昨日升座罢,今朝又上堂;启口无说处,动舌搜枯肠。”蓦竖拂子云:“三世诸佛,谈妙谈玄,也只为这一大事因缘;历代祖师,以心印心,也只为这一大事因缘;今日檀越摄心营供,也只为这一大事因缘。试问大众,且道这一大事因缘,从父母未生前而发耶?已生後而发耶?速道,速道。试玉须经火,求珠不离泥。”下座。∵∵

昱明陈居士请上堂,问:“昔日慕役司,今朝窦官堡,两头截断,和尚在甚麽处?”师云:“吹毛宝剑横虚空。”问:大鞲炉开即不问,烹佛烹祖事如何?”云:“知音不用频频举,答者须教暗里惊。”进云:“恁麽则学人夺却和尚钳鎚。”师云:“汝具甚麽手眼?”僧无语。师云:“虚头汉。”问:“万机休罢、千圣不携事且置,祝国开堂一句作麽生道?”师云:“雕弓已挂狼烟息,万里謌谣贺太平。”乃云:“一向恁麽,拖泥带水,辜负先圣;一向不恁麽,土面灰头,埋没宗风;不恁麽中却恁麽,拣孤峰而栖,未免失却正眼;恁麽中不恁麽,择静地而安,则理涉多端。若是本色衲僧,直下一刀划断,离相离名,无∵∵彼无此,随处作主,宽如太虚。且应物利生一句,作麽生道?杖头涌出金刚眼,四生六道示津梁。”复举韩文公参大颠禅师:∵“公问:‘近日春秋多少?’颠举念珠云:‘昼夜一百八。’公遂回,致疑。次早叩寺,撞着堂中首座,座云:“官人何来太早?’公举其故。座云:‘何不问我?’公乃问:‘如何是昼夜一百八?’座扣齿三下。公复造大颠之室,亦如是问,颠亦如是答。公即鼓掌呵呵大笑。云:‘原来佛法无两样。’颠徵其所以,公乃实告。颠召首座问的,拈拄杖责二十,摈出院。”师云:“这个消息,文公若不入惊人浪,争得称意鱼?大颠虽有杀人刀,且无活人剑,大似打草惊蛇。”师召大众云:“如大颠摈首座则且置,且道今之人与古之人,春秋数目毕竟有多少?请分析看。若直下分析得出,则超越古人一头地也。其或未然,更听普门颂曰:“春秋一百八,扣齿两三下,驴年数未终,频添子花甲。”下座。

腊月初一,艳鹿谯居土请上堂。僧问:“如何是释迦心?”师云:“高升日月光宇宙。”进云:“如何是弥勒面?”师云:“大阐洪音唱凯歌。”进云:“如何是宰官身?”师云:“眉横八字。”进云:“恁麽白云不离青山外,绿水只在涧中流。”师云:“全令提纲行正法,却须当道与人看。”问:“善财参德云比丘於妙高峰,七日不见,何故於别峰相见?”师云:“不是冤家不聚头。”乃云:“一二三四五六七,今朝腊月是初一,昨宵大地浇银霜,令人彻骨都拟议。咄!拟议个甚麽?解脱门广启,选佛场宏开,佛佛授手,祖祖相传。佛佛授手,授此心也;祖祖相传,传此妙也。今日是我艳鹿居士请山僧升座,激扬此事,作大法施,建大法幢,演大法义,雨大法雨,殊胜中现殊胜,奇特中显奇特。且道奇特中一句作麽生?已荐者掉臂不顾,未荐者请出。”

传戒,刘居士请上堂,问:“门外梅花笑,堂内觉花香,即今是甚麽消息?”师云:“云中抽石笋。”进云:“还结果麽?师云:“炉内出青莲。”乃云:“梅花初放袭衣香,钟鼓轻敲逼上堂;启口觉门无说处,莫教怪石点头茫。”以拄杖打圆相云:“会麽?其中会得即会得,昔日庞居士舍百万家财,学出世法,与妻云:“难、难、难!十担油麻树上摊。”庞婆云:“易、易、易!跳下床来脚踏地。”女灵招云:“也不难,也不易,明明百草头,明明祖师意。”诸兄弟看这三人,各出手眼不同,是为极则。今日刘居士打开无尽藏,运出无价珍。到此频添草料,总要诸兄弟如龙如虎,各出手眼以报佛恩。正当恁麽时,如何拨转上头关捩分身百亿化无边?”下座。

值雪上堂,问:“师王据座,人天拱法。演一音,沙界闻。据座演音即不问,师王哮吼势如何?”师云:“百兽群中魂胆丧。”进云:“为复是神通妙用,为复是法尔如然?”师云:“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进云:“恁麽作略,阿那个是报恩者?”师云:“会么?”进云:阿那个是领略者?”师和声便打。进云:“人天普集,海众云臻,今日上堂得何祥瑞?”师云:“匝地色铺银世界,弥天光吐玉毫容。”问:“未出方丈时如何?”师卓杖云:“且道是已出未出?”僧便喝,师便打。乃云:“∵父母未生前,何为本来面?荐取祖师禅,红炉飞雪片。已荐者杀活双全,未荐者葛藤自现。荐得荐不得,总不恁么时如何?雪风凛凛自南来,吹彻寒毛透骨髓。”下座。

上堂,问:“从上宗乘即不问,今日升座说甚麽?”师云:“不容东瓜瓠子会,惟许通方衲子知。进云:“和尚还有为人处也无?”便打。僧一喝,师亦打。乃云:“冬日晴,喜鸟呜,听来无别意,声声唤惺人。且作麽生惺?荐取本来真面目,红炉焰上雪皎明。皎明且置,敢问诸兄弟如何是本来面目?”以拄杖打圆相云:“会麽?长舌不离开大口,原来鼻直两眉横。”下座。

上堂:“工夫稳当底,促手促脚,探头太过;各显神通底,无下足处,掉臂未转。直饶三家村里纵横。朝打三千,暮打八百,犹较些子。试问诸兄弟,警讹在甚麽处?若知端的,始见杀活双全。倘或未然,也是哑子吃蜜,知味道不得。”喝一喝,下座。

元旦追严请上堂。问:“旧年已尽,新年到来,今日和尚升座,且道是甚麽消息?”师云:“一声爆竹风前荐。”进云:“恁麽则寒毛着力去也。”师云:“惊起猢孙夜簸钱》”问:“大地本无动转,如何有新有旧?”师云:“柳眼进开枝头翠。”进云:“且道是新是旧?”师云:“任你卜度。”乃云:“俄惊爆竹报年新,两字苍天祝圣恩;荐得春王一句子,桃开祖意复重明。如是则我启林杨老大人,素性破格,操家训子,还悟得祖意重明也无?若也悟得,东方妙喜世界,也在这裹;西方极乐世界,也在这裹;上方兜率世界,也在这裹。还委悉麽?”良久云:“请孝子拈香,启林杨老大人被山僧拄杖头接引来也。尔等诸人还见麽?倘或见得,物物头头,俱为妙用;尘尘刹刹,悉是真乘。其或未然,更听一偈,与启林杨老大人收因结果去也。尘劳顿脱归何处?抛却妻儿弃却情。圆具圆修三世界,德池波涌绽莲心。”下座。元宵施衣,请上堂。问:“尽大地是佛,如何头上安头?”师云:“荷叶团团团似镜。”进云:“团後如何?”师云:“∵菱角尖尖尖似锥。”问:“有口赞不尽,无言心自明。是,则裂破虚空;不是,则鬼家活计。端的一句,请和尚道。”师云:“风吹柳絮毛球走。”进云:“走後如何?”师云:“雨打梨花夹蝶飞。”乃云:“韶华正月半,漏逗浑莫算;澄湛月孤圆,皎光灯晃灿。施衣请升堂,因斋与庆赞;分外立门庭,秦时镀铄钻。镀铄钻且置,如何是门庭边事?”蓦拈拄杖,一喝,下座。

上堂。拈拄杖,卓一卓云:“大众闻麽?观世音菩萨来也,在普门拄杖头上,口喃喃地道无尽藏世界。诸兄弟还信得及麽?大千沙界海中沤,一切圣贤如电拂。”

上堂。认真卓一本分钳鎚,放云:“收来师家受用,拖泥带水处,千仞壁立;千仍壁立处,带水拖泥。自然全杀全活,为祥为瑞,还委悉麽?觅火和烟得,担泉带月归。”

上堂,举临济大师示众云:“‘於先师处,三次问佛法大意,三次被打,如蒿枝拂相似。如今更思一顿,谁与下手?’时有僧出云:‘某甲下手。’济拈棒度与,僧拟接,济便打。”师云:“临济大师好个锋芒钩锥,虽然用得活便,奈乎这秃居士不是作家。当时若遇山僧在,待他道如今更思一顿,好与他拦腮一掌,直饶有机括如电掣,管教他亡锋结舌有分。今山僧正恁麽时,众中莫有全提正令下手者麽?”众无语。师蓦拈拄杖击禅床,下座。

玄朗窦居士营斋,解制上堂。问:“圣制告圆即不问,临行消息事如何?”师云:“草鞋狞似虎。”问:“达磨未向东土,佛法未从西来,今日解制是何意旨?”师云:“普门瑞气连天际,杖笠放开海眼睛。”僧一喝,师便打。乃云:“水云聚集以长期,此日解开布袋口;放出一群师子儿,五湖四海任哮吼。”喝一喝云:“哮吼且置,如普门这裹,调心三月,法岁周圆,临行庆赏一句作么生道?云水半瓢为道业,蒲团一架是家风。”下座。

康熙壬寅年十月初一日受请,住湖广洪江回龙禅寺。

结制上堂,师诣座前,以杖指座云:“录木曲兮师子座,由旬八万四千余,震威赫赫行王令,泯绝烟尘佐帝居。”挥拂子召众云:“还见麽?”遂升座,拈香云:“此瓣香,端为当今皇帝万岁万万岁,钦愿尧日与佛日增辉,金轮共***并转。此瓣香,奉为本省、本州、本县、文武尊官、缙绅、文学、远近僧俗等,伏愿智慧具足,德厚如山,福寿庄严,量宽似海。此瓣香,受尽数载钳鎚,难伸怨海仇敌,此是第三回拈出,爇向炉中,单为现住西川梁山双桂堂上破山老人,用酬法乳之恩。”乃敛衣趺坐。上首白椎竟,师云:“虎穴笼宫竖刹竿,活惊活杀别人间;其中唯欲金鳞聚,不许盲龟跛鳖参。”顾视大众云:“内有透网金鳞麽?”问:“万山不隔今宵月,一片清光分外明。且道为国一句作麽生?”师云:“一愿风调雨顺,二愿天下太平。”进云:“如天普盖,似地普擎,阃外人来,如何相会?”师云:“手握锋芒剑。”进云:“恁麽则处处绿杨堪系马,家家有路透长安。”师云:“闲言语。”乃云:“结制安居,人人鼻直眼横;云堂高坐,个个拈匙弄筯。慧光朗耀,瑞气辉腾。体露真常,那拘文彩。直要诸人脚跟下,顺去横来,透顶透底,得此一种三昧。所以十方诸佛,得此一种三昧,坐微尘裹,转大***;诸代祖师,得此一种三昧,高提祖印,广度群迷。今日我马阔然兴慈心,布喜缘,开宝藏,运家珍,於此选佛场中,频添草料,唱和佛事,莫不从此三昧中而发现耶?”以拂子召众云:“且道文上座,得何三昧?便能随处建竪法幢,创立宗旨,东语西话,广布宣扬,速道!速道!”挥拂子云:“龙袖拂开全体现,法王会上独称尊。”复举昔日维摩诘入於三昧,以神通力於众香国盛满香饭供养诸大菩萨广作佛事。师云:“维摩俗漠,虽然极显极幽,设化香国,奇哉妙哉。文上座简点将来,未免假婆衫子拜婆年。今日回龙这里,也无三昧,亦无神通,随缘设个饭店,供养十方龙象,无不张牙露爪,会吃会屙,且道与维摩当年佛事差别多少?”卓杖,云:“摩空鸠鸟九头毒,护世哪吒八臂长。”

上堂,问:“去岁黔风,今年楚水。黔风楚水即不问,如何是回龙彻底一句?”师云:“洪江渡口露长舌,绿水矶头显法身。”进云:“四海盛空,是甚麽人底境界?”师云:“待碧嵓尖点头,即向汝道。”僧便喝,师便打。乃云:“昨日上堂打葛藤,今日升座葛藤打。有人会得个中意,脱体风流任潇洒。所以昔日庞居士,为人风流脱洒。将百万家财,倾向湘江,学出世法。逢人便解,夸经卖弄。只道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麽人?今日祥宇张居士,舍赀财,诣回龙,营斋供众,而请山僧激扬个事,甚超出庞公一头地也。然虽如是,犹与他知心不知己、知己不知心。”蓦拈拄杖,召众云:“且道那里是他知心不知己、知己不知心处?试辨别看!若辨别得出,释迦不先,弥勒不後。脱或未然,道业未成空白首,大千无处着羞慙。”

上堂,问:“提兵统将,须凭帝王灵符;领众匡徒,惟仗祖师心印。请问和尚,如何是祖师心印?”师云:“千圣共传无底恪!苯疲骸坝淌欠ㄉ肀呤隆!笔υ疲骸岸捷孛醋鞣ㄉ恚俊鄙愫取Jυ疲骸岸咭缓龋钡蒙貅崾拢俊苯疲骸绊嵩虿焕投掳簿樱隳舜笄Ф啦健!笔φ鹜缓取=疲?“作家宗师。”师云:“莫谤迥龙。”士问:“如何是洞然体一明明露?”师云:“雨涧有声泉眼活。”乃云:“∵时今苦雨不晴,人彻骨毛悚。滴穿乾坤眼睛,浸烂衲僧鼻孔。”蓦拈拂子召众云:“诸兄弟各人摸鼻孔,看还在麽?相救!相救!”复以拂子向空画,良久云:“幸喜今日君选贺居士诞辰,营斋供众,请文上座举扬大事因缘。只得因斋庆赞,不然鼻孔几乎没杀了半边,且道作麽生?”庆贺一句:“西来大意庭前栢,指出昆仑作寿山。”

上堂,问:“长天一色,万古光辉。即今乍晴乍雨,毕竟润益在甚麽处?”师蓦头一棒云:“在这里。”乃云:“今朝十月十五,寒天乍晴乍雨,珍重两堂衲僧,切忌和泥合土。”乃顾视大众云:“惺惺灵利,灵利惺惺。等闲问着,八两半斤。只是不知落处。既惺惺,又灵利,因甚不知落处?”卓拄杖云:“向下文长,付在来日。”

上堂,问:“涉水登山,千里而来。忽闻水声,投磵洪江汇,未审是甚麽消息?”师云:“溪深杓柄长。”僧便喝,师亦喝。进云:“是何意旨?”师云:“一个破粪箕,对把秃苕帚。”乃云:“屋後青山门外江,水声投磵嗣共弘扬。分明好个真消息,如何令人逐境忙。且道忙个甚麽?莫是朝参暮请而忙麽?莫是拈匙弄筯而忙麽?莫是出没卷舒而忙麽?莫是屙屎放尿而忙麽?莫是纵横收放而忙麽?莫是七穴八穿而忙麽?莫是东涌西没而忙麽?或向此间审得谛,当不妨一为无量,无量为一。大中现小,小中现大。坐微尘里,转大***。脱或未然,大法不明宜自谴,灵源未透欲谁甘?”上堂:“痛棒热喝,大生莽卤。当下了然,超佛越祖。”蓦拈拄杖,召众云:“就中莫有超佛越祖者麽?试出来现跃飞腾看。”时有僧拂袖而出,师云:“却道金鳞现,谁知跛鳖来。”卓拄杖,下座。

上堂,举明招向火次。僧忽问:“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未审此四句,那句是宾,那句是主?”明招拨开火云:“你向这襄,与我拈出一茎眉毛看。”僧云:“非但某甲,尽大地人丧身失命。”招云:“何故自把髻投衙。”师云:“这僧有活人剑,无杀人刀。明招有杀人刀,无活人剑。诸人若道得杀活双全句,回龙与你拄杖子。”喝一喝,下座。

上堂问:“达磨由历震旦国中,纯以第一义为人。迥龙这裹,场开选佛,毕竟以何法接待?”师云:“金刚圈、栗棘蓬。”进云:“恁麽则与古人同耶?别耶?”师云:“一任你卜度。”乃云:“一二三四五,个个疑着碧眼胡;五四三二一,人人却道好消息。好消息,亦是回龙分上事,诸人无分。今日或有人问,迥龙未审是甚麽消息?”蓦拈拄杖云:“不得动着,动着则祸生。”掷拄杖,下座。

上堂,举僧问同安:“如何是和尚家风?”安云:“金鸡抱子归霄汉,玉兔怀胎向紫微。”僧云:“忽遇客来,将何待!”安云:“金果早朝猿摘去,玉华晚後凤衔来。”师云:“同安家风,虽然奇怪,回龙家风,又且不然。或有人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即向他道:‘穿衣吃饭浑忘日,时节到来总不知’。‘忽遇客来将何只待’?即向他道:‘隔江峰顶云蒸饭,石火馒敲煮松根’。”乃顾视大众云:“且道与同安是同是别,试辨明看,若辨明得出,许尔是英灵衲僧。若辨不出,三十年後,却来回龙座下,与尔道破。”

上堂:“观世音菩萨,唯以圆通三昧应现普门,即今和尚,以何三昧导物济生?”师展两手云:“会麽?”)进云:“这个犹是圆通三昧,如何是和尚接物底句?”师便打,蓦竖拄杖云:“大众见麽?观世音菩萨来也,在迥龙拄杖头上,口啾啾底道个元字脚,你诸人还见麽?若道不见,有眼如盲。若道见,则在拄杖内?拄杖外?试分析看。只饶分析得明白,也须吃棒始得。其或未然,三条椽下,七尺单前,还有事在。”

上堂,举僧问赵州:“如何是祖师西来意?”赵州云:“庭前栢树子。”师云:“赵州老汉,名播古今。从来恒调金镞,惯弄巨场;夸富奢贵,惑乱人间。却被这僧一问,逼得身贫彻骨,未免取笑识者。”蓦拈拄杖,召众云,“会麽?若向此中荐得,回龙分半院与你!脱或未然,听取颂出:庭前云树暗飘香,流落古今话短长。堪笑赵州贫彻骨,答渠祖意怪苍苍。”值雪上堂,问:“昨夜浇银霜,冻得一贫彻骨时如何?”师云:“大好消息。”进云:“今朝大地雪,未审是何消息?”师打云:“这个消息。”乃云:“昨夜浇银霜,今朝大地雪。消息於其中,诸人彻不彻?彻者则掉臂不顾,未彻者不妨万仞峰头,眉毛厮结。”纯心寿辰,请上堂。问:“灵丹一粒,点铁成金;至理一言,转凡成圣。请问和尚:‘∵如何是至理一言’?”师云:“象骨辊球球。”进云:“昔世尊初生,以手指天地云:‘三界内外,惟吾***。’他具甚麽手眼,便恁麽道?”师云:“他家自有通霄路。”进云:“後云门云:‘一棒打杀与狗子吃,贵国天下太平。’又作麽生委悉?”师云:“泛起干戈百草头。”进云:“恁麽则释迦、云门二老,借和尚鼻孔出气去也。”师打云:“不劳赞叹。”乃云:“日久不谈禅,嘴上生尘醭。相煎若激扬,偶登曲录木。棒喝要分明,莫入拔舌狱。三圣口招风,遭人瞎秃。如龙这里,场开选佛,演最上乘。且庆贺一句,作麽生道?满堂龙象客,共祝无穷寿。”

解制上堂:“去年十月这公案,今岁中和方结绝。选佛场许多僧,个个有口难辨别。众中莫有利词饶舌者麽?试出来辩别看,只饶辩别得去也,须裂破舌头始得。”下座。

灵隐文禅师语录卷第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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