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山隐稠禅师

在巍峨雄奇、云雾飘渺的神农群山中,在古刹林立,殿宇辉煌的寺庙中,千年碑碣是一道古色斑烂的宗教文化风景线。内中有三通古碑显得格外耀眼:《重修沐涧寺前殿并造像之记》、《净安禅院祖师清公和尚塔记》和《重修云阳山寿圣寺记》。

沐涧山现属神农山西区,位于仙神河西岸。这里峰险、泉激、林深,水秀,花奇,草异。一座古碑描摹它“巨石崔巍,像莲峰而特秀,奔泉倾洒,泻松涧以飞湍”称神仙居,是道教上清派始祖紫虚元君修真飞升的圣地。原有魏夫人祠,后改为胜果禅院即今之沐涧寺。在沐涧寺新修大佛殿后东侧,又屹立着一通石碑,即《重修沐涧寺前殿并造像之记》。碑云:

郡之西北五十里,太行之阳,有胜果院,

即沐涧寺也。其先起于唐贞观间。稠禅挂钵

于此处。有现形之具……

这通石碑是明正德八年(公元1514年)重修沐涧寺时所立,说此寺建于唐贞观年间,原因是稠禅师在此“挂钵”讲学,以后又有所谓“现形之具”。太宗李世民敕派尉迟恭在不远的仙神河东岸新建魏夫人祠(后改称静应庙,即今二仙庙),这里才改为沐涧寺即胜果院。稠禅师在此“挂钵”,后又“现形”,当亦在原来的魏夫人祠。

去沐涧寺东数里之遥,便到临川山。临川寺建在山坞的怀抱中,寺前一通残碑赞它“北依群山,南临平川,左连云阳,右接西天,千尺危崖嶂其后,百丈深渊横其前,上仰金坛天池,下俯印月龙潭……”寺中大雄宝殿右侧也有一通大字行书、书法精妙的古碑,立于宋宣和三年(公元1121年),名曰《净安禅院祖师清公和尚塔记》。碑文开宗明义即曰:

乃往过去,有稠公者,遇名山胜地,

必建招提,净安禅院即其数也……

据清康熙三十六年碑记载,该寺建于魏晋间,原是一所道观,分上下两院。下院即改建为净安禅院。如今的临川寺仍然是释道并存,上院是道观,下院是佛殿,统名临川寺。碑文中所说的稠公,即稠禅师,净安禅院即他所改建。

云阳寺即古寿圣寺,是神农山东区云阳山上的第一胜境,是攀登神农主峰紫金顶的必由之路。进入云阳寨向北仰望,你可看到云雾缭绕中露出一群金碧辉煌的殿宇。这就是着名的“一院两教”的奇异之地。这里佛道并存,东为道观,西为佛寺,大雄宝殿前,巍然挺立着一通特大的石碑,即元中统元年(公元1260年)《重修云阳山寿圣寺记》碑,碑云:

怀川之西北一舍余里,其山曰云阳,寺曰

寿圣,居之中半,四顾之,群峰甘泉,上涌西南,

右临紫金之巅,阳瞻白玉之沁,坞去丰庾,缮出

谷一牛鸣,真蓝若宝方也。古以传袭稠禅师之道

迹耳。稠公出于□陈。历史迄今,六百余载

……

云阳寺始建于何时,史无记载,但据此碑记可知,在南北朝时期,稠禅师已在此设坛布道,而此寺的创建“以传袭稠禅师之道”,与稠禅师至为密切。据民间传说,极盛时期,僧徒数千,善男信女趋而聆诲者达数万人之众,影响之大,震动朝野。

这三通石碑自唐宋迄于元明,延绵千年,至今完好。碑文中都提到稠禅师或在此“挂钵”讲学,“现形”说法,或“传道”布教,修“建招提”,其影响之大,声震朝野。这个稠禅师何许人也?

佛陀说:“自葱岭以东,禅宗之最,尔其人矣!”“其人”指的就是稠禅师。就是说,他是中华禅宗的第一人。当然,这指的是禅宗初创的南北朝时间,而不是自有禅宗而至于今。佛陀是北魏孝文帝时西域来华的高僧,河南嵩山少林寺即是他所创建。他是当时佛教界的权威人物,他对稠禅师的赞誉不是没有根据的。

稠禅师(479——560),即释僧稠。僧稠,是他的法号,稠禅师是人们对他的尊称。他俗姓孙,祖籍河北昌黎,后移居巨鹿。他自幼好学,通晓经史,官至太学博士,在北魏朝颇有政声。二十八岁时他“道机潜扣,突厌世烦,一览佛经,涣然神解”(《续高僧传》卷十六)出家为僧。师从佛陀高足道房禅师习禅,“苦修之后,久乃得定。”他常常依照佛经《涅磐》,行“四念处法”,乃至“眠觉都无欲想”。后来,他又向道明禅师学习“十六特胜法”,于鹊山静处,“以死要心,因证深定,九日不起,后从定觉,情想澄然”(汤用彤着《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以后,他又向少林寺佛陀禅师汇报自己的习禅心得和成果,受到佛陀的夸赞。他的足迹遍布嵩岳、怀川、邺城等地,而在怀州(今河南沁阳)时间最长,约十数年。稠禅师来怀州的弘道时间大约在北魏孝明帝熙平年间,即公元516年前后,那时他三十七岁,出家已近十年。《续高僧传·习禅篇》载,他在来怀州时,禅法已相当了得。“闻两虎交斗,咆响震岩,乃以锡杖中解,各散而去。”

来怀州,他隐居在马头山。马头山是现在沁阳境内太行山的支脉,是历史上的一座名山。据《怀庆府志》载:“在城西北三十里,上有石柱铁环,传说洪水怀山时,民尝系舟于此。”也就是中国的“诺亚方舟”系舟之地。稠禅师在马头山习禅设坛,弘扬佛法。他的足迹踏遍了沁阳的山山水水,以至1500余年后的今天,在沁阳神农山支脉沐涧山、临川山、云阳山等地以及临近沁阳的济源、焦作、修武一带,绵延200余里的地方构建佛寺20余所,至今在残存的石碑上还记载着他修庙建寺,习禅弘道的动人仙迹。

中国历史上的北魏时期,正是中世纪宗教狂然的年代,北魏王朝对稠禅师在沁阳的活动极为关注,对他的禅法极为崇拜,北魏孝明帝即位不久,即三次下诏,请他离开马头山,到京都洛阳坐禅,被他拒绝。他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乞在山行道,不爽大通。”

魏明帝准许他的请求,但朝廷每年都要给马头山送香馔供奉。至魏孝武帝永熙元年(公元532年),又下诏让他离怀进京,再次被他拒绝。魏孝武帝只好在京城洛阳“尚书谷中为立禅室,集徒供养”(《续高僧传·习禅篇》)他的名声为此大震,在怀州习禅布道的威望和影响已达登峰造极的地步。

隐居沁阳马头山修行习禅,稠禅师的法行精进飞跃,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稠禅师年逾七旬时离开沁阳。北齐取代了元魏,北齐高祖文宣帝性暴烈,好杀戮,有人在他面前进献谗言,说稠禅师倨傲不敬,元魏两个皇帝三番五次下诏都请不动他,他自在怀州马头山隐居习禅,皇帝还得远道供奉。对文宣帝也是不敬的。“帝大怒,自来加害。稠冥知之……至夜五更先备牛舆,独往谷口,去寺二十余里孤立道侧。须臾帝至,怪问其故。稠曰:‘恐身血不净,污秽迦蓝,在此候耳。’帝下马拜,愧悔无已。”∵(《续高僧传·习禅篇》)。天保二年(即公元551年),文宣帝再次征诏稠禅师入朝。为了劝戒皇帝弃暴从善,这次他应诏入朝。当他离开山阙,“拂衣将出,两岫突然惊震,响声悲切,骇扰人畜,禽兽飞走,如是三日。”文宣帝说:“我没有见过佛的灵验,能让我见识见识吗?”稠禅师说:“这样的事不是我们奉佛的人所适宜做的。”文宣帝强逼要看。稠禅师于是脱掉身上的袈裟,扔在地上。文宣帝让几十个侍从一起用力都没有把它举起来。而稠禅师的小弟子们却都轻轻地就把它托起来了。据《太平御览》引用《谈薮》的文章说:稠禅师为了教化文宣帝,说他是罗刹王的化身,因此好杀戮。文宣帝不信。稠禅师“即咒盆水,令帝自视,见其头如罗刹王像。于是乃禁断鹰鹞,造佛寺,断屠杀,不食肉。”稠禅师卒于北齐乾明元年(即公元560年),年八十一,撰着有《止观法》两卷。

稠禅师奉佛习禅,造诣颇深,是中华禅宗的滥觞者之一,一时名闻海内外,在佛教界和民间有很高的威望。道教界的人也曾想让他奉道。据《续高僧传·习禅篇》载,他在道教圣地怀州西王屋山修炼时,“一时忽有仙经两卷,在于床上。稠曰:‘我本修佛道,岂拘域中长生者乎?’言已须臾,自失其感。”稠禅师没有弃佛奉道,但以他博大的胸怀,纳百川的宏志,兼容并蓄,不排斥异己,不贬毁道教。沁阳神农山一带的阳洛山、沐涧山、云阳山等地原是中国道教的圣地。阳洛山的西王母降辇,沐涧山的南岳夫人升天,云阳山紫金顶的老子炼丹,或古籍中有记载,或民间有传说。他尊重这些记载和传说。从残存的碑记和现存的庙宇看,这些地方佛道并存相得益彰:沐涧山的山上山下,临川山的上院下院,而云阳山云阳寺(即古寿圣寺)更是一门两教,佛道同院,成为中华大地上宗教界一道奇特的风景线,这不能不说和稠禅师兼容并蓄的思想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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