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法亡躯的素禅法师

护法亡躯的素禅法师

东山

素禅法师（1892—1927），俗姓王，湖南衡山人。因家境贫困，从小便在距离南岳六十里之外的萱洲河金莲庵做小沙弥。年轻时曾就读于武昌佛学院。肄业后回南岳，带头兴办佛教教育、倡导新型的“工禅”、“农禅”运动，并参与了大革命时期的救国救民斗争等。他的爱国爱教的革新精神，对近代南岳佛教事业的发展影响深远。

一、兴教办学

1922年，太虚大师开办武昌佛学院，素禅法师前往读书，精研佛学。可惜没能读完至毕业，当时因为衡山提倡“庙产兴学”风潮甚为激烈，僧徒共谋抵制办法，素禅法师被去函敦促回来。由于能力突出，才华出众，回南岳后，他立即接任大善寺住持，后又被公推为上封寺住持。在武昌佛学院深受太虚大师佛教革新观念的影响，针对当时佛教内部的一些弊端，他准备有计划、有步骤地对其实行整顿和改革。

他极力主张由佛教徒自己出面集资办学。1924年春，他在衡山接办僧立觉民小学。这是一所为社会上一般少年儿童上学的学校，兴办于1918年，由南岳佛教各大寺院共同捐资，原是初级小学，后改为高级小学，校长由南岳各大寺院推选佛教徒代表担任，每期入读学生在60人左右。

与此同时，经他出面倡议，由南岳各大寺院集资，在南岳天柱峰下的金鸡林塔院筹办衡山僧立僧学校。这是一所为佛教培养人才的专门学校。学习武昌佛学院的办学模式，高竖法幢，招收青年学僧，入校研读各类佛教经典。素禅法师自任校长，举灵涛法师为教导兼管庶务，吸引远近各寺庙大量僧青年来听课，学僧有40余人。可谓弦歌梵呗，有声有色。近现代佛界着名高僧明真法师即为当时这所僧学校培养出来的青年学僧之一。他对素禅法师非常敬仰，亲聆其教，亲见其行，一生爱国爱教的进步思想是在这个时候逐渐形成的。

1926年冬，因遭到教内一些顽固、守旧的长老们反对，加上当时社会政治形势的一些原因，学校不得不最终解散。

二、“工禅”、“农禅”

1926年，唐生智、顾净缘在长沙成立“湖南佛化会”，大力推行所谓“佛化运动”。素禅法师因此也到长沙，被选为“湖南佛化会”执行委员。后因主张不一致，于是又返归南岳。他团结一大批青年僧人，在南岳共同倡导和组织办工厂、办农场，——他称之为“工禅”、“农禅”运动。他积极动员和组织佛教徒在南台寺环山一带植树造林，选定大善寺为制鞋厂，祝圣寺僧寮为织布厂，计划逐渐带领僧尼走上以劳动生产自养的道路。

正当制鞋、纺织的技师已经请到，织布机正在加工赶制，工厂即将开工的时候，革命形势急转直下。继“四·一二”反革命事变以后，湖南发生了“马日事变”，白色恐怖一时遍及全省。面对这一形势，素禅法师只好暂停“工禅”、“农禅”运动，回到山顶的上封寺，以等待时机。

三、支持革命

1926年，北伐军逐渐入湘，各地革命群众运动高涨，素禅法师也投入到这场救国救民的斗争中。秋季，湘中一带的农民协会、工人协会纷纷成立。素禅法师深受革命思想的影响，坚决站在工农群众一边。他经常亲自率领僧众队伍，上街参加工农群众举行的反帝反封建的游行示威活动。

大革命失败后，他巧妙地掩护了一批革命僧侣，还送走了一批被***派追捕的革命干部。当时南岳总工会主席旷戍生被***派通缉，悄然躲到南台寺。南台寺前住持澄清法师又秘密地将他送到山顶上封寺。为了掩护革命者，素禅法师把旷戍生送到湘乡背冲一个僻静的小庙内，住了将近一年的时光。

四、惨遭杀害

“马日事变”之后，唐生智极力支持的“湖南佛化会”继续进行活动，并且积极筹备“两湖佛化讲习所”，当时所谓的“佛化运动”几乎渗透到了湖南的每一个部门。衡山县长奉命要南岳的空也、灵涛、素禅三人到长沙去参加工作。因为“道不同，不与相谋”，空也法师闻讯后远走北京，灵涛法师、素禅法师坚持不去。一些朋友都劝素禅法师离岳暂避，他认为自己无罪，何避之有，以无愧于人，毅然不走。

由于素禅法师在大革命高潮及其失败前后，均坚持革命立场，***势力对他恨之入骨。衡山县长陈潄源奉命亲率枪兵，借游山为名，把素禅法师从上封寺捉了下来。继而又到祝圣寺捉灵涛法师时，灵涛法师得僧人密告才得以逃走。

在***势力和佛教内部保守势力的相互勾结下，素禅法师被诬以“勾结赤化，破坏佛教”的罪名，于1927年农历九月初九日从容就义于衡山县城西门外。死时年仅35岁。其徒寄尘法师等收其遗骸，塔葬于南岳天柱峰下的金鸡林右麓。

素禅法师被害后，《海潮音》第九卷第三期对此作了报道：“时湘省佛教，以唐生智老师顾净缘，组佛化会，秋初办两湖佛教讲习所，强力接收寺院财产，逮捕住持，枪杀佛学院学生素禅（学生一词应为报道失误——笔者），全省骚然。迨唐以十一月下野，佛化会解散，僧魂乃得稍定。”[1]

五、精神长存

灵涛法师自桂阳避难返南岳后，撰《素禅和尚诔》吊于素禅法师墓前，表示要把血的代价铭刻在心。从此办僧教育，培育僧才，成了他毕生职责，义无反顾。1928年秋，灵涛法师获得祝圣寺证果、离尘等长老支持，将僧校课桌用品移到祝圣寺，改名“南岳佛学讲习所”，再次办学。

1947年，在素禅法师殉难二十周年之际，时任广西佛教会理事长、南岳祝圣寺住持的道安法师，曾专门撰文纪念。他在文中如此评价自己当年的受戒教授素禅法师：“对于佛教抱改革决心，而以创办僧教育为其改革之基本政策”，“为改革佛教，整理僧伽，弘扬佛法之伟大青年”。[2]

1991年，远在***台北松山寺的住持灵根法师听说素禅法师原墓基消失，灵骨散佚，深切挂念，于是捐资在祝圣寺后山为之建衣钵墓塔，以资后世景仰。作为原南岳佛学讲习所的私淑弟子，灵根法师十分敬仰素禅法师，认为其“以血肉之躯，抗拒逆流，扞卫大法，其功甚伟，其为法忘身之精神，堪为万世师表。”在塔联中盛赞其精神：“敢抛头颅迎鬼魅；誓将热血唤僧魂。”[3]

素禅法师以勇猛精进的大无畏精神，开启了南岳近代佛教改革的先风，影响至为深远。

--------------------------------------------------------------------------------

[1]∵转引自释印顺编着：《太虚法师年谱》，宗教文化出版社1995年版，第130—131页。

[2]∵见《道安法师遗集》第五册，道安法师纪念会，1980年11月版，第14—16页。

[3]《素禅和尚塔铭》，见《狮子吼》（1992年1月15日出版）第31卷9月号，第20—2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