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来寻故地再拜佛陀真身——赵朴初与应县佛宫寺释迦塔佛牙舍利因缘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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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来寻故地再拜佛陀真身——赵朴初与应县佛宫寺释迦塔佛牙舍利因缘谈

郑炬（作者系应县佛学研究会研究员）

山西省应县佛宫寺释迦塔,千年耸立,享誉古今。特别是自慧礼法师参拜佛塔就一双佛牙舍利发表言论后,一时人流云集,海内外信众怀着无比的敬仰,朝佛宫寺叩拜而来,礼瞻佛牙舍利更是他们心中急切的向往与渴盼。然而,说起佛宫寺释迦塔与佛牙舍利,其实可以推到更远的年代,尤其是赵朴初与应县佛宫寺释迦塔及佛牙舍利的前后因缘,可能知之者甚少,为此笔者采访了当时参与这一接待任务的几位当事人。在此不妨作一简单介绍:

1977年春夏之交,“四人帮”垮台不久,“乍暖还寒”时节,赵老从北京赶来,怀着无比敬仰的心情,来到山西省应县参拜了佛宫寺释迦塔,并在时任佛宫寺文保所所长张永权同志的陪同下瞻拜了佛牙舍利。

那个时候,佛宫寺还没有山门,赵老一下车,高耸入云的释迦塔屹然挺立,尽入视野。当时他问身边的人:你们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应县”吗?旁边无一能答者,只有当地领导说:这里古称应州,现在称应县。赵老无言,自顾往前走去。

进入释迦塔内,赵老在一层佛像前,礼瞻佛陀金容,久久伫立,直到随行人员提醒,方始移步塔梯,拾阶而上,向释迦塔的二层、三层攀去。

据张永权所长回忆说:当时赵老很少说话,尤其是在参拜了佛牙舍利之后,更是肃静无语,眼角噙着泪花。当时文保所的工作人员在休息厅早己准备好了笔墨、宣纸,意在请赵老趁兴提笔,以作纪念。其实,赵老所到之处提笔吟诗,已经习惯成自然。但这一次在默默的氛围中,大家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文保所内有的工作人员还以为哪里照顾不周,私下里直犯嘀咕。好长时间过去了,随行人员催促赵老起身回程,而他却不急不缓,又回到释迦塔下,绕行了一周又一周。当他看到高挂在塔檐下“灵山未散”的牌匾后,又一次流下了眼泪。

离开应县,赵老一行住宿在大同某宾馆,当晚,他挥毫抄录了MZD的《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一词以表心志。词录好后,赵老责专人送来应县佛宫寺文保所,至今仍在该所珍藏。

“久有凌云志,重上井冈山。千里来寻故地……”。这次参拜应县佛宫寺释迦塔究竟给赵老带来了怎样的心灵震撼?我们一时难以尽识。但是,从赵老此前对境吟诗的习惯及此后对佛宫寺释迦塔不断的牵挂中可以窥见其心灵之一角。

众所周知,赵老在“文革”中受到冲击,一度时期甚至作为“牛鬼蛇神”被监管参加劳动（1968年12月11日——1969年2月12日）。此后他长期守在家中,是正信的理念支持着他的生命。这一时期,抄录古诗名句,成了他表达情怀的一种习惯和方法。据有关资料介绍,文革时期他在家里集杜甫诗句,写了《春感》,用这种曲折的方法,表达了对江青的不满:

春色生烽隧,江云乱眼飘。

异花开绝域,野竹上青霄。

鹳鹤追飞尽,偃鱼龙卧高。

风波空涉远,日月不相饶。

“江云乱眼飘”和“野竹上青霄”两句,直接将“江青”嵌了进去。而“日月不相饶”也明示了对江青一伙“人妖颠倒”必然破败的历史性规律的预言!

在“四五”运动中,为了悼念周总理,赵老也有大量诗句,多是采用集名人诗句表达心迹的方法。

1977年春,“四人帮”虽然垮台了,但“左”倾思想的阴霾仍然遍布国中,赵老参拜释迦塔后抄录毛主席诗词以表达对佛陀真身驻地——佛宫寺释迦塔的无限敬仰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以重上井冈山,故地重游来比喻这次佛宫寺参拜,这也充分反映出应县佛宫寺释迦塔在赵老心中的崇高地位,佛牙舍利更使他梦魂牵绕,从此开启了他与应县释迦塔终身相系的因缘:

1982年赵老在北京国家博物馆瞻礼应县释迦塔辽代秘藏和佛牙舍利及七珍八宝时欣然命笔作诗:

塔开多宝现神通,木德参天未有终;

辽藏千年哀灭尽,不期麟爪示金龙。

1991年释迦塔辽代秘藏经国家整理,将结集成书,赵老又挥毫运意,特为该书题名。

1999年赵老已在病中,长期住院。但当他辗转听到应县佛宫寺要起建山门,又一次饱含深情提笔为山门题“佛宫寺”牌匾。据说此后他已绝少再提笔写字了,所以有人说应县佛宫寺门匾是赵老的绝笔。

2000年5月21日赵老仙逝了。他曾经发愿活到一百岁,也曾经发愿再来应县佛宫寺释迦塔拜见佛陀真身舍利,只是由于“众生福报太浅没有使他留下来实现他的愿望”。但直至命终他仍念念不忘应县佛宫寺释迦塔,反复吟咏“灵山终不散,因缘不思议”。

当年释迦塔下再见佛陀真身给他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灵山未散”的古匾给了他怎样的启示?所有这一切我们虽然不可能一下子说清楚,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赵老相信一切生命不断地在六道中轮回,“他相信自己有前生,甚至相信自己曾在灵山听佛说法”。所以,虽然第一次来应县佛宫寺拜塔,却不妨称作故地重游。

1956年,赵朴初第一次到印度就有“诸相真来幻影现,恍疑梦到佛生前”的感觉。而且此后他在一次接待日本高僧时曾明确地说:我们（山田座主、庭野日旷）三个人昔在灵山同听法华。日本高僧庭野开祖回答:“不错!而且这种缘份一直持续到今天。”

从这里我们不难体会出,赵老当年在应县佛宫寺释迦塔下,入释迦之宫殿、睹“灵山未散”之题匾、拜佛陀之舍利——“千里来寻故地”,仿佛又回灵山。那是一种怎样的身心轻安、豁然开朗的美妙感受啊!

2007年5月24日恰值农历四月初八释迦圣诞日,应县龙首山佛宫寺释迦塔安基大典将在慧礼大师及海内外僧俗二众的共同努力下如法举行,而2007年也正是赵老百岁圣诞（1907—2007）。假若赵老在世,目睹今朝盛事,不知又要留下怎样的墨宝。赵老,您在哪里?

生固欣然,死亦无憾;

花落还开,水流不断。

我兮何有,谁欤安息?

明月清风,不劳寻觅。

赵老这首生命偈,每每读来总使人引发无限的联想,而应缘示现之今日,他一定已听到了慧礼大师的咏叹:

急捷罗刹曾盗取,一双佛牙天上来。

千年秘藏应缘现,尽是如来智与悲。

愿赵老再来,释迦塔下重续法缘;祈诸佛护佑,二六时中一切吉祥!2007年5月14日

说明:本文资料参考于当代中国出版社出版的《赵朴初说佛》（朱洪着）。采访了有关事件的当事人:山西省应县张伟、张永权、马良、秦亮泰等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