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观音与西游故事∵
张静二∵
(作者为本校西洋语文学系兼任副教授)∵
摘要∵
百回本《西游记》中的人物除了取经五圣外,以观音最∵
为重要。观音的出身首见於释典。他本为男身,但随着佛教∵
东来,经过一千年左右的流传,却变成了女身,其住处由南∵
天竺补怛洛迦山迁至浙省普陀山,其形象亦多有变动。至於∵
观音的前生为妙善公主的说法,在《香山宝卷》里有相当圆∵
通的处理。《西域记》和《慈恩传》中的观音为男身;玄奘∵
在取经途中曾向他祷求而安渡沙河。《大唐三藏取经诗话》∵
和《西游记》杂剧里的观音为女身;《诗话》中只略微提到∵
观音,《杂剧》中的观音则积极参与取经之事。百回本中的∵
观音,面貌更清晰,慈悲更广大,对於取经之事的参与也更∵
积极。她除了安排厄难外,还教育五圣--尤其是悟空--∵
以助成他们获得救赎。观音是百回本中的典型慈母,深受五∵
圣的敬仰与民间的崇拜。∵
百回本《西游记》(以下简称《西游记》)(注一)中∵
的人物以取经五圣为主,而以其他神佛仙妖与凡人为辅。光∵
就「西游记人物辞典」(注二)上所列的来说,这些居於辅∵
位的角色就有三百廿四条之多。若将南北二神、四大天王、∵
四大金刚、四值功曹、五岳四渎、五方揭谛、六丁六甲、九∵
曜恶星、瀛州九老、十二元辰、二十八宿、盘丝洞七佳人、∵
劲节十八公以及玉华县三王子分开计算,其数高达四百卅四∵
条。再加上许多无名的天兵天将、山神土地、虾蟹鱼虌、妖∵
魔小丑与凡夫俗子,则总数当以百万计。然而,这些角色在∵
全书四十四个故事(注三)中出现两次或两次片上的,凡人∵
里仅有唐太宗;仙佛神妖方面除了担任护法的天神外,只有∵
佛祖、观音、玉帝、哪吒、惠岸、李老君、李天王、太白星∵
、二郎神、红孩儿(後为善财童子)、黑熊精(∵
页150∵
後为落伽山守山大神)、牛魔王、金顶大仙、灵吉菩萨、文∵
殊菩萨、普贤菩萨、黎山老姆、四海龙王、南极寿星、火焰∵
山土地(原系兜率宫司火道人)、通天河老鼋等寥寥几个而∵
已。就取经一事来说,佛祖是主谋,玉帝、李老君和太白星∵
是赞助者;他们在《西游记》书中都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
。但跟取经五圣接触最多、最表关切的,还得推担任实际策∵
动一切的观音。∵
尽管观音的地位如许重要,但历来的学者泰半将其研究∵
的焦点对准四游五圣中的唐僧、悟空和八戒三人,而观音则∵
鲜获应有的注意,故实有详加探讨的必要。观音的出身首见∵
於释典;欲了解《西游记》中的观音,遂不免要先就释典察∵
考一番。观音本为男身,但传到中土後却变为女身;由於其∵
变性的过程牵涉甚多,说法纷歧(注四),且非本文重点,∵
故不拟妄测。不过,《香山宝卷》(注五)颇能融通释典诸∵
说,将采为着眼的对象。准此,本文拟先从释典及宝卷入手∵
来对观音略作一番身家调查的工夫,然後就五部与西游故事∵
直接有关的作品进行探讨,期能剖明观音与西游故事之间的∵
关系。其中,《大唐西域记》(以下简称《西域记》)(注∵
六)和《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以下简称《慈恩传》∵
)(注七)本应归於释典,但因系属西游故事的史料,故不∵
拟并在首部讨论。《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以下简称《诗话∵
》)(注八)和《西游记》杂剧(以下简称《杂剧》)(注∵
九)为《西游记》前与西游故事直接有关的文学作品,拟并∵
列讨论;而由於《西游记》是西游故事的总结集,则拟最後∵
讨论,做为本文的重点。∵
壹、释典与宝卷中的观音∵
观音的全名阿(口+缚)卢枳低湿伐罗(∵Avalokitesvara∵),通常意译为观自在或观世音;∵观音为∵
其略称(注十)。他是西方三圣之一,又是法华四大菩萨中∵
的一位,於释典中屡见,在佛门中的地位十分重要,其出身∵
固然难免会多少蒙有神秘的色彩,照说也该与释迦牟尼同样∵
可稽才对。问题是:印度佛国以时间为假法,不重史书,以∵
致释典对他的记叙,多有分歧。据《悲华经》上说,观音的∵
前生是删提岚转轮圣王无诤念的太子,名叫不眴。当时,宝∵
藏佛出现於世,转轮圣王听从大臣宝海的劝告,遂携不眴与∵
众子从佛出家修道。其後,转轮圣王在安乐世界成佛,号无∵
量寿。不眴则在修道期间对宝藏佛发大誓愿,说:∵
我之所有一切善根尽回向无上菩提,愿我行菩萨道时,∵
若有众生受诸苦恼、恐怖等事,退矢正法,堕大闇处,忧愁∵
孤穷∵
页151∵
,无有救护;若能念我、称我名字,我天耳所闻,天眼所见∵
,是众生等。若不得免斯苦恼者,我终不成正觉。(注十一∵
)∵
宝藏佛遂替他取名为「观世音」,「一切光明功德山王如来∵
」。又据《观世音大势至菩萨授记经》上说,观音是过去无∵
数劫在极乐世界中由莲花化生的童子,名叫宝意;他也曾对∵
佛发下弘愿,「不求声闻缘觉,惟修无上菩提,於万亿劫广∵
度众生,誓取清净庄严世界」;後来,他在七宝菩提树下成∵
等正觉,号普光功德山王如来(注十二)。此外,像「大悲∵
陀罗尼经」上说,观音在修道期间,千光王静住如来曾以「∵
大悲陀罗尼经」相授,他就发愿说:「若我当来堪利益安乐∵
一切众生者,令我即时身千手千眼具足。」他的誓愿才一发∵
毕,果然身生千手千眼;因此,他「亦名捻索,亦名千光眼∵
」,佛号「正法明如来」(注十三)。而《楞严经》上则说∵
,观音因佛的教导,「从闻思修入三摩地」而得「与佛如来∵
同一慈力」,「同一悲仰」;如来因他「善得圆通法门」,∵
遂替他授记为观世音。(注十四)∵
以上关於观音的来历容或有异,但其为男身则无可置疑∵
。自从佛教於西汉年间东传後,观音亦随着来到中土,然後∵
展转流布,经过一段相当漫长的过渡时期,才由男变女。明∵
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上说:∵
余考《法苑珠林》、《宜验》、《冥祥》等记,观世音∵
显(迪-由+亦)六朝至众,其相或苦萨,或沙门,或∵
道流,绝无一作妇人者;∵.....唐世亦然,盖误起於宋∵
无疑。(注十五)∵
胡氏认为这种「误」实因元僧「譾陋无识」而造成;唐以前∵
的塑像都不作妇人形态。他又说:∵
考宜和画谙,唐宋名手写观音像极多;俱不云妇人服。∵
李荐、董□画跋所载诸观音像亦然,则妇人之像当自∵
近代始。(注十六)∵
其实,北齐武成皇帝在卧病期间所梦见的已是「亭亭而立」∵
的「美妇人」了(注十七);足见观音早在唐世以前就有了∵
女身。不过,观音的前生为妙善公主一说,要迟到北宋才经∵
确定。尽管妙善公主的传说自宋以来多有出入,但大抵说来∵
,其事(迪-由+亦)可以简结如下:∵
昔有一国王,号曰妙庄王。三女:长,妙音;次,妙缘∵
;又次,妙善。善即菩萨也。王令其赘,不从。逐之後∵
花园;居之白雀寺。尼僧苦以搬茶运水;鬼使代之。王∵
怒,命焚寺;寺僧俱毁於焰,而菩萨无恙如初。命斩之∵
,刀三折;命缢以∵
页152∵
白练带,忽黑雾遮天,一白虎背之而去屍多林。青衣童∵
子侍立,遂历地府,过奈何桥,救诸苦难。还魂,再至∵
屍多林。太白星君化一老人,指与香山修行。後庄王病∵
恶,剜目断臂救王。王往礼之。尔时道成,空中现千手∵
千眼灵感观世音菩萨奇妙之相,永为香山显(迪-由+∵
亦)云。(注十八)∵
收在《卍续藏经》里的《从容录》(注十九)和《编年通论∵
》(注二十)都曾叙及妙善公主的事(迪-由+亦),但把∵
部分释典的说法融贯一气的则当推《香山宝卷》(原题《观∵
世音菩萨本行经》)。佛祖曾在该书结尾处对四众讲述观音∵
的出身时,说:∵
本山(指兴林国惠州澄心县香山)仙者,乃古佛正法明∵
如来,於诸佛中慈悲第一,愍诸群品,出现凡世,假入∵
轮回,化令同事,能舍一身,救接百万,迷人归於净土∵
,舍双眼得千眼报,舍双手得千手报。号曰千手千眼大∵
慈大悲救苦救难无上士。天人师佛世尊,即观世音菩萨∵
。汝等欲超三界,遵依奉行。(注二十一)∵
观音自己也在对诸贤谈起往昔时,说:∵
吾於宿世,实(应作「宝」)藏佛时在无量净王宫内曾∵
作第一太子,出家行道。至今身心不倦,头头救拔,随∵
愿化身。..天上人间,慈悲第一:爱惜诸群生,如护眼∵
睛珠;众等入轮回,如箭射入心腑。因此,一念出现於∵
人间,降生南瞻部洲,隐身东大海,山名普怛罗。时人∵
不知(跌-失+宗),罕有识面者,以此现相,分身遍∵
十方。往至兴林国,托生妙庄宫。(注二十二)∵
《香山宝卷》相传是宋普明禅师所作,里面提到禅师本人於∵
崇宁三年(西元一一0四年)八月十五日在武林上天竺国因∵
一老僧告以观世音菩萨行状而编成该书。尽管宝卷约到元代∵
才有(注二十三);但无论如何,观音出身的种种说法透过∵
这种演说佛书的作品而终趋调合。∵
观音的住处也跟其性别同样经过相当的变动。据《华严∵
经》上说:∵
南天竺海滨之南补怛洛迦山(∵Potalaka∵)(注二十四∵
),其西南岩谷之中,泉流萦映,树林蓊郁,香草柔软∵
,右旋布地,观自在菩萨於金刚宝石上结加趺坐,无量∵
菩萨皆坐宝石,恭敬围绕,而为宣说大慈悲法,令其摄∵
受一切众生。(注二十五)∵
释教典籍里提到的,亦都以此山为观音的住处(注二十六)∵
。但妙善公主修道成佛的香山,却是另一处天地。尽管香山∵
到底确在∵
页153∵
何处说法不一(注二十七),却绝对是个山景殊胜的仙山福∵
地。我们且以《香山宝卷》上的描述为例说明:∵
白云闹处名仙地,百花林内净无尘。涧松千载鹤来宿,∵
月中香桂凤凰栖。那方万姓能更善,并无半个不良人。∵
金宝在地无人拾,太平昼夜不关门。无寒无暑常如此,∵
有花有果永长春。八洞神仙为商贾,终朝音乐应天鸣。∵
东近琉璃光师国,南连孔雀佛明宫;西通长安极乐国,∵
北达娑婆佛国城。上至毘卢无忧国,下至香水海龙宫。∵
中间华藏真净界,旃檀紫竹翠罗城。左边回龙山一座,∵
净瓶绿柳四时春;右边伏虎悬崖石,频伽鹦鹉探花迎。∵
红莲白莲开岩下,龙王龙女献珠珍。前是狮象山拱奉,∵
後坐擎天太隐峰。内有圆通磐石石,香积岩上恁安身。∵
五彩祥云常拥护,三光明朗永长春。碧天云散家家月,∵
天地春同处处花。(注二十八)∵
然而,这个洞天福地到了唐代以後,又有了变迁。据元僧盛∵
熙明的说法,补陀洛迦山是因「唐朝梵僧来观神变」才传名∵
於世的。该山「盘(石+薄)於东越之境,窅芒乎巨浸之中∵
」,「东控日本,北接登叶,南(一+旦)瓯闽,西通吴会∵
」(注二十九);这就是今淅江定海县舟山群岛中的普陀山∵
(即梅岑山):∵
周围仅百里许,环绕大海,凭高望昌国诸山,隐隐如青∵
螺。东极微茫无际。日月出没,上下若鉴。微风时来,∵
雷轰雪涌,奇极孤迥,非复尘世也。山茶树高数丈,丹∵
葩满枝,犹珊瑚林。水仙紫荪,芳菲满地;金沙玉砾,∵
的落璀璨。(注三十)∵
该山的名胜甚多;其中,紫竹旃檀林潮音洞就是观音示现之∵
所。∵
观音既经变性,则其法相当然亦有过一番转变。上文提∵
过,观音曾在发愿利益众生时,身生千手千眼。他在《大佛∵
顶首楞严经》中亦自称能现众多妙容:∵
其中或现一首、三首、五首、七首、九首、十一首,如∵
是乃至一百八首、千首、万首、八万四千烁迦罗首。二∵
臂、四臂、六臂、八臂、十臂、十二臂、十四、十六、∵
十八、二十至二十四,如是乃至一百八目、千目、万目∵
、八万四千清净宝目:或慈或威,或定或慧。(注三十∵
一)∵
《佛说观无量寿佛经》上也对他的形象有所描绘:∵
观世音菩萨....∵身长八十万亿那由他由旬,∵身紫金色∵
,顶有肉髻,....∵毗楞伽摩尼宝以为天冠;....∵面如∵
阎浮檀金色,∵
页154∵
眉间毫相备七宝色;∵....∵臂如红莲华色,有八十亿微∵
妙光明以为璎珞。∵..∵手掌作五百亿杂莲华色,(用以∵
)接引众生。∵举足时,足下有千辐轮相;....∵下足时∵
,有金刚摩尼华布散一切,莫不弥满。其馀身相,众好∵
具足。(注三十二)∵
另外,《请观世音菩萨消伏毒害咒经》上说,观音手持的杨∵
柳乃是毗舍离国恶病横行期间,其民往求菩萨时授以救护众∵
生的(注三十三)。∵
由於修得无上道而根本圆通,观音不只首、臂、目多变∵
,还能以种种形象游诸娑婆世界。据《法华经》和《楞严经∵
》上所载,观音曾以佛身、独觉、缘觉、声闻、梵王、帝释∵
、自在天、大自在天、天大将军、四天王、天王太子、人王∵
、长者、宰官、居士、婆罗门、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
婆夷、女主、国夫人、命妇大家、童男、童女、天龙、药叉∵
、乾闼婆、阿修罗、紧那罗、摩呼罗伽以及人非人等三十二∵
应示现(注三十四)。而其实,观音的法力广大,可依众生∵
「方便智慧」,或以布施,或以利行而化身亿万、随类显应∵
。∵
上文提过,观音曾发下宏愿,欲在修成正觉後,广度众∵
生。这正是佛门所谓的慈悲。「慈」指「爱怜」;「悲」即∵
「恻怆」(注三十五)。《智度论》上说:「大慈与一切众∵
生乐,大悲拔一切众生苦」(注三十六)。观音以其慈悲为∵
基点,凭着巍巍的「大威神力」,发扬十四种无畏功德,观∵
世言音、寻声救苦;只要众生一心颂其名号,皆平等济度:∵
火烧水漂、身系枷锁、临当刑戮或齎宝历险等固可解脱,飘∵
坠罗刹鬼国或遭受夜叉骚扰以致怖畏侵心的,亦可除愈;甚∵
至不但有求必应,「求妻得妻,求子得子,求三昧得三昧,∵
求长寿得长寿」(注三十七),还可以远离生、老、病、死∵
、贪、瞋、痴与轮回之苦,「往生极乐世界」(注三十八)∵
。总之,观音可施无畏力,使众生净除业障,获致无量利益∵
与安乐;称颂观音,必然「福不唐捐」,「多所饶意」。(∵
注三十九)∵
俗文学中像《香山宝卷》之类的作品对佛书的演述虽多∵
有出入,但观音成道时,其法相亦是:∵
体挂缨珞,头顶珠冠,手提净瓶绿柳,足踏千叶金莲,∵
放大玉毫,遍周沙界,舒金色相,照耀乾坤,凛凛慈容∵
,巍巍相好。(注四十)∵
也得千眼千手,有百亿化身,具三十二相,∵
页155∵
或现百宝珠冠体挂缨珞二九之容颜,或现白衣自在四八∵
之妙相;或现大身,或现小身,或现全身,或现半身,∵
或现紫金相,或现白玉容颜,或现频伽净瓶,或现紫竹∵
绿柳,或现善财长者,或现韦天龙女,或现满海莲花,∵
或现遍山毫光,百亿分身,飞行自在。再有多种现相,∵
未能尽宣其数。(注四十一)∵
她能闻千处祷告,能知百亿世界。她以肉身菩萨降现尘世,∵
正是要以其大慈大悲宏布圆通、普济群生,以同登觉岸。∵
贰、西游故事中的观音∵
西游故事中的观音首见於《西域记》与《慈恩传》,而∵
《西游记》以前的文学作品中与西游故事直接有关的,则只∵
有《诗话》与《杂剧》这两部而已。以下将就《西域记》与∵
《慈恩传》、《诗话》与《杂剧》以及《西游记》三部分来∵
加以探讨。∵
甲、《西域记》与《慈恩传》中的观音∵
《西域记》中有多处跟观音有关的记载。像迦毕试、乌∵
仗那、(者+见)货罗、恭建那补以及奔那伐潬等五国中的∵
观音(阿(口+缚)卢枳低湿伐罗)菩萨像,「威灵潜被,∵
神(迂-于+亦)照明」,人或绝粒祈请,或誓死为期,菩∵
萨感其精诚勤恳,辄现「妙色身」相慰(注四十二)。羯若∵
鞠闇国戒日王袭位之前,曾往殑伽河(即恒河)岸精勤请辞∵
,菩萨告以若能「慈悲为志,伤悯为怀」,则日後当王五印∵
度(注四十三)。摩揭陀国内有观音像的总共六处。其中,∵
鞮罗释迦伽蓝中的菩萨像以(金+俞)石铸成,「威神肃然∵
,冥鉴远矣」;(金+本)罗岌菩提山菩提树垣有两躯当做∵
标界的菩萨像;树垣东面精舍中的观音像以白银铸成,高十∵
馀尺。树垣西北的郁金香塔为漕矩吒国商主所建;按该商主∵
曾於泛舟遇险时,与诸侣至诚称念菩萨名称,「俄见沙门威∵
仪,庠序杖锡凌虚而来拯溺,不逾时而至本国」,故建该塔∵
以兹供养。另外,摩揭陀国宫城那烂陀僧伽蓝南面与附近一∵
精舍中,也都各立有菩萨像(注四十四)。而因陀国势罗窭∵
诃山东北迦布德迦伽蓝以南二、三里外更有一孤山灵像;该∵
山崇峻,「树林郁茂,名花清流,被崖注壑」;山上的精舍∵
与灵庙,剞劂极工;正中精舍有观音像,「躯量虽小,威神∵
感肃;手执莲花而戴佛像」;人若断食以诚相感,辄见菩萨∵
「妙相庄严,威光赫奕,从像中出,慰喻其人」。(注四十∵
五)∵
页156∵
《西域记》中还有两处对观音显(近-斤+亦)有相当∵
生动的记载。其一是(马+犬)那羯磔迦国婆毗吠知谕师为∵
了待见慈氏菩萨(即弥勒佛)起见,曾往观音像前诵「随心∵
陀罗尼」,绝粒饮水,历时三年,终获观音亲授秘方(注四∵
十六)。另一处的记载跟观音的住处有关;该处说,秣罗矩∵
吒国南方海滨,∵
秣刺耶山东有布呾洛迦山,山径危嶮,岩谷(危+支)∵
倾;山顶有池,其水澄镜,派出大河,周流绕山二十匝∵
入南海。池侧有石天宫,观自在菩萨往来游舍;其有愿∵
见菩萨者,不顾身命,厉水登山,忘其艰险。能达之者∵
,盖亦寡矣。而山下居人祈心请见,或作自在天形,或∵
为涂灰外道,慰喻其人,果遂其愿。(注四十七)∵
《华严经》等释典上所指的正是此山;这在上文已经提过。∵
《慈恩传》中提到观音的次数不多(注四十八),与玄∵
奘有关的则只有三处。一处是戒贤法师曾梦见观音来告以玄∵
奘将於三年後抵那烂陀寺学法之事(注四十九);另一处是∵
玄奘曾往上文提过的孤山灵像去跪求三愿(注五十)。而最∵
重要的一处则是有关玄奘夜渡瓠驴河和横越莫贺延迹的经过∵
。当时,法师与一胡人渡河後,两人相隔五十馀步,正在下∵
褥憩眠,胡人却突然拔刀徐向法师的方向过来;法师疑有异∵
心,遂起身诵念观音菩萨,胡人见状,这才退回原处。他通∵
过玉门关以後,孑然来到长达八百里而又鸟兽绝迹、水草全∵
无的沙河,「唯一心念观音菩萨及般若心经」;途中,又「∵
逢诸恶鬼,奇形异类,遶人前後,虽念观音,不得全去,即∵
诵此经,发声皆散,在危获济,实所凭焉」。随後,他迷失∵
方向,又倾覆水袋,在进退失据、人马俱困之际,复遇妖魑∵
现形、风沙如雨,於是「专念观音」,而得「心无所惧」。∵
但滴水全无,口腹乾燋,难以前进,只好卧身沙中,「默念∵
观音」,恳求菩萨慈悲救苦,虽困不舍,心心无辍;到第五∵
个夜半,忽觉凉风触身,於是人马俱得稣息。正要稍事睡眠∵
,却「梦一大神,长数丈,执戟麾曰:『何不强行而更卧也∵
?』」法师从梦中惊醒,即刻进发;走过数里後,终於来到∵
一处有草有水之地。至此而得身命重全。法师觉得那处水草∵
,「固是菩萨慈悲为生,其志诚通神」而生成的。(注五十∵
)∵
此处有两桩事情值得我们注意的。首先,玄奘在渡过沙∵
河时,念观音而诸鬼不得全去;一诵《心经》则皆散。按《∵
心经》是观音果证般若、照见五蕴的心得,为大般若经六百∵
卷的精髓,用以祝求观音以其功德、妙智度苦解厄、驱邢逐∵
魔,故其驱鬼的威力当较光念观音为大。其次,陈寅格认为∵
玄奘所梦见的大神就是「西游记流沙河沙僧故事之起源」(∵
注五十二);杜德桥(∵
页157∵
Glen∵Dudbrige∵)引《成菩提集》,亦以为该大神就是日後∵
的深沙神(注五十三)。陈炳良则持反对的意见。他认为深∵
沙神或沙悟净都该「当作水神」;把该大神视为深沙神或沙∵
悟净,并「没有充分可靠的证据」(注五十四)。其实,观∵
音身成的三十二应当中,四天王、天大将军等都是大神;更∵
何况他有万亿化身,可以随愿示现。再者,就《西域记》与∵
《慈恩传》上的记载看来,玄装所知的观音应属男身;而从∵
宗教信仰的观点来看,玄奘心心默求的既然是观音,则梦见∵
《华严经》上所谓的「勇猛丈夫观自在」(注五十五),当∵
为合情合理。准此而言,则该神应为观音才对。∵
乙、《诗话》与《杂剧》中的观音∵
《诗话》中为取经人解难释厄的不是观音,而是大梵天∵
王。观音曾以梵王示现;因此,我们似乎可以说,《诗话》∵
中的大梵天王实则就是观音。但《诗话》开始不久,猴行者∵
带法师去的地方不是香山或普陀山,而是大梵天王宫(第三∵
节)。再说,《诗话》也提到香山「是千手千眼菩萨之地」∵
(第四节)。因此,我们不必将梵王和观音混为一谈。∵
《诗话》中只提观音的住处、形象和名号,而《杂剧》∵
中的观音则对取经之事表露了主动而积极的关怀。《杂剧》∵
以「唐三藏大朝元」终,而以「观音佛说因果」始。全剧首∵
以观音出场说明其自身的住处、名号、来历以及取经因缘等∵
,可说是交待了全剧的梗概:∵
旃檀紫竹隔凡尘,七宝浮屠五色新。佛号自称观自在,∵
寻声普救世间人。老僧南海普陀洛伽山,七珍八宝寺紫∵
竹旃檀林居住。西天我佛如来座下上足徒弟,得真如正∵
(往-主+扁)知觉。自佛入涅盘後,我等皆成正果。∵
涅盘者乃无生无死之地。见今西天竺有大藏金经五千四∵
十八卷,欲传东土,争奈无个肉身幻躯的真人阐扬。如∵
今诸佛议论,着西天毘卢伽***托化於中国海州弘农县∵
陈光蕊家为子,长大出家为僧,往西天取经阐教。(第∵
一出)∵
此後,她掌握了一切事件的发展。她知道陈光蕊将有水难,∵
早已传法旨,令南海龙王随所待令。适巧陈光蕊购鱼放生,∵
救了洪江龙王一命(第一出)。随後,陈光蕊遭水贼害命,∵
龙王遂借此报恩,将他救入水府为师。观音又知道毘卢伽尊∵
者有难,遂又传旨,一面令龙王沿海守护(第二出),同时∵
令伽蓝报与金山寺丹霞禅师知悉,以便收养(第三出)。等∵
到十八年後玄奘了却∵
页158∵
复仇的心愿,这才再下佛旨,让陈光蕊回阳,而使父子得以∵
团圆(第四出)。∵
观音接着便安排取经的事宜。她嘱咐虞世南举荐玄奘赴∵
京祈雨救民,并要玄奘前往西天取回大藏金经五千四十八卷∵
,以求国安民乐(第五出)。然而,灵山路遥山高,多有妖∵
怪魔障。为了要使唐僧沿途无事起见,观音奏请王帝差十方∵
保官聚於海外蓬莱三岛上,好在保书上画字(第八出)。同∵
时,她还命木叉将南海火龙变成的白马送给唐僧当坐骑(第∵
七出);又抄化通天大圣,着令护法西去(第十出)。唐僧∵
在西行途中曾遭猪精摄走,观音应悟空之请,遣二郎神相助∵
才得解厄(第十六出);唐僧师徒路阻火焰山,观音又应悟∵
空之请,遣水部灭火(第二十出),才得继续前进。不过,∵
观音的法力虽高,还不足以完全解除唐僧的魔障。比方说,∵
她不知道红孩儿的来历;因此,唐僧被红孩儿擒走後,她只∵
好去见佛祖,由佛祖收伏红孩儿和鬼子母,这才解除了唐僧∵
的厄难(第十二出)。∵
丙、《西游记》中的观音∵
《西游记》中的观音全名是「南海普陀落伽山大慈大悲∵
救苦救难灵感观世音菩萨」。她的面貌清晰,对於取经一事∵
的参与较诸《杂剧》中的观音更为主动、积极而有效。书中∵
对她有过两度刻意的描述。首度描述是在她行近佛前表示愿∵
往东土寻找取经人之时;但见她:∵
理圆四德,智满金身。缨珞垂珠翠,香环结宝明。乌云∵
巧叠盘龙髻,绣带轻飘彩凤翎,碧玉纽、素罗袍,祥光∵
笼罩;锦绒裙,金落索,瑞气遮迎。眉如小月,眼似双∵
星。玉面天生喜,朱唇一点红。净瓶甘露年年盛,斜插∵
垂杨岁岁青。解八难,度群生,大慈悯:故镇太山、居∵
南海,救苦寻声,万称万应,千圣千灵。兰心欣紫竹,∵
蕙性爱香藤。他是落伽山上慈悲主,潮音洞里活观音。∵
(第八回)∵
这番描述连同她的功德与住处也一并透露出来。另一次则仅∵
作形象上的刻绘。当时,悟空因唐僧「身落天河」(第四十∵
八回)而到南海求助;他在紫竹林睁眼偷觑,∵
远观救苦尊,盘坐衬残箬。懒散怕梳妆,容颜多绰约。∵
散挽一窝丝,未曾戴缨珞。不挂素蓝袍,贴身小袄缚。∵
漫腰束锦∵
页159∵
裙,赤了一只脚。披肩绣带无,精光两臂膊。玉手执钢刀∵
,正把竹皮削。(第四十九回)∵
随後,她就以这副「未梳妆」的模样手提紫竹篮儿,到通天∵
河去收金鱼精,并以此「鱼篮观音」的形象示现。∵
《西游记》书中对於落伽山的形势与胜景亦有一番细腻∵
的描绘:∵
包乾之奥,括坤之区。会百川而浴日滔星,归众流而生∵
风漾月。潮发腾凌大鲲化,波翻浩荡巨鳌游。水通西北∵
海,浪合正东洋。四海相连同地脉,仙方州岛各仙宫。∵
休言满地蓬莱,且看普陀圣洞。好景致!∵山头霞彩壮元∵
精,岩下祥风漾月晶。紫竹林中飞孔雀,绿杨枝上语灵∵
鹦。琪花瑶草年年秀,宝树金莲岁岁生。白鹤几番朝顶∵
上,素鸾数次到山亭。游鱼也解修真性,跃浪穿波听讲∵
经。(第五十七回)∵
观音平素在南海落伽山普陀崖紫竹林潮音洞内宝莲座上∵
修行,左右有善财、龙女,又有木叉护法,紫竹林外有二十∵
四路诸天看守,落伽山上有黑熊守护。出外则白鹦哥展翅前∵
飞,由善财或木叉随行,足踏祥云,只见「香风绕绕,彩雾∵
飘飘」。∵
《西游记》所呈现的是个变化多端的世界。神佛仙妖中∵
,像泾河龙王、双叉岭寅将军、黄风岭黄风怪、五庄观镇元∵
子、白虎岭屍魔、波月洞黄袍怪、平顶山妖魔、锺南山全真∵
、火云洞红孩儿、黑水河小鼍龙、通天河灵感大王、木仙庵∵
树精、小雷音寺黄眉老佛、狮驼洞三魔、比丘国国丈、无底∵
洞女妖、隐雾山豹精、豹头山狮精、天竺国假公主等都能变∵
化自如。八戒有三十六般变化,悟空、二郎神、牛魔王和六∵
耳猕猴都有七十二般变化的神通。而观音则更有「无边法力∵
,亿万化身」(第十七回),能知道过去未来,又曾在书中∵
变过疥癞游僧、年高老母、凌虚仙子等形象。她的净瓶可在∵
瞬间「转过三江五湖、八海四汉、溪源潭洞」,借来一海之∵
水(第四十二回)。她曾与李老君赌胜,将瓶中的柳枝放在∵
炼丹炉里「炙得焦乾」後插回,只过一昼夜,「复得青枝绿∵
叶,与旧相同」(第廿六回),可见瓶内的甘露水有起死回∵
生之效。∵
然而,观音最令人敬服的是她的广大慈悲。∵而她对取经∵
一事的关怀便是全然出诸於此。她听佛祖说,南赡部洲之人∵
「贪淫乐祸,多杀多争」(第八回),要有三藏真经才能「∵
超脱苦恼,解释灾愆」(第九十八回),遂生慈悲而应徵主∵
理取经之事。她劝化五圣参加取经,当然亦是出於同样的心∵
肠。她知道他们的前生都犯有罪愆,才会在此世遭受种种苦∵
恼。他们固然是咎由自取,但唐僧听经不专、悟空欺天诳上∵
、八戒借酒撒泼、沙僧失手破(竹+盏)以及玉龙烧毁明珠∵
,都是一念之差或一着之误的结果;∵
页160∵
何况,唐僧一心向佛,悟空、八戒、沙僧和玉龙也都表示知∵
悔,情愿改过。对菩萨来说,芸芸众生皆可怜愍,无可恨者∵
,亦无不可救药者;善者固然可得救度,恶者只要翻然悔过∵
或胸泛善端,从前的罪愆尽管深重难测,也有获救的指望。∵
因此,她不忍再见五圣多造恶业而终遭厄运,倒是亟望他们∵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但救赎不能不劳而获,而须脚踏实地,从接受「灾愆患∵
难」的种种考验中,去具体表现忏悔的诚意,等到道缘成热∵
,才能如愿以偿,终获善果。职是之故,她在前来东土途中∵
,劝沙僧不可一误再误,而应皈依佛门,不再伤生;给八戒∵
指点迷津,并予忠告善导,要他弃绝「凶心」,不再「造孽∵
」;拯救濒临斩首的玉龙,送到深涧;为受困中的悟空指出∵
「秉教伽持」、「再修正果」的生路;又在长安「显圣化金∵
蝉」,促成了取经的因缘。这些作为都是旨在使苦恼中的个∵
别生命,透过参加取经以济助广大生命的伟举,去达成重获∵
天恩的愿望。∵
同时,为了使五圣在完成取经的伟业後,能以新面目、∵
新姿态出现起见,亲音还在西行途中为他们安排种种考验与∵
试炼,依其罪愆,随类施教。龙马的过失是忤逆不驯,故复∵
(马+犬)着唐僧,在十四年的寒暑中,走完十万八千里的∵
路程,以灭除傲性。沙僧犯的是怠忽职守的罪;因此在远赴∵
灵山的途中,要以牵马来表现负责尽职的精神。八戒是因前∵
生酒色乱性而转世为猪;为此,他得在尘世面对性的挑逗,∵
从戒欲中学习约束自我,寻回自我。表面上,唐僧取经是为∵
了图报皇恩;其实,他是因轻慢大教,故须在正果旃檀之前∵
历险遇难以震憾灵魂,提醒他要敬重佛法。南极星君奉观音∵
之命送金蝉投胎时曾嘱咐满堂娇说:此子「异日声名远大,∵
非比等闲。刘贼若回」,必然加害,「汝可用心保护」,「∵
日後夫妻相会,子女团圆,雪冤报仇有日也」(第九回)。∵
据此推测,则观音自从「金蝉遭贬」以後,就已时时护佑,∵
因此像「出胎几杀」、「满月抛江」和「寻亲报冤」诸难也∵
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由於惟恐唐僧在取经途中横遭不测,观∵
音不但赠他锦襴袈裟和金环锡杖,还给他龙马以为脚力,劝∵
化三徒以兹随行,同时又阴遣四值功曹、五方揭谛、六丁六∵
甲与护法伽蓝以为护法;这些安排无非是要他在前往灵山的∵
路上虽遇险巇苦磨而不致伤命损身。由此说来,观音对唐僧∵
的设想是极其周详了。∵
然而,五圣当中从观音那里获得最多启迪和教育的,还∵
当推梧空。当初,悟空大闹天宫时,观音曾先遣惠岸协助天∵
兵,随後举荐二郎神,才将悟空制服。准此,她在劝化悟空∵
加入取经行列之前,早就对他有了相当的了解。悟空被压在∵
五行山下时,∵
页161∵
佛祖曾用一张写着「唵、嘛、呢、叭、(口+迷)、吽」(∵
O.mani∵padme∵hu.m∵)的六字金帖将他封住(第七回)。这∵
六个金字就是密教的六字大明咒。「唵」指「归命」、「归∵
依」;「嘛呢」即「摩尼(珠)」或「如意(宝珠)」;「∵
叭(口+迷)」意为「莲花」;「吽」为「摧破」之意。「∵
嘛呢叭(口+迷)」指「莲华宝座上的如意宝珠」,即指「∵
观自在菩萨手持如意宝珠坐在莲花宝座上」。合起来说,这∵
六字明咒的意思是:「归依莲花宝座上的观自在菩萨以摧破∵
四魔三障」(注五十六)。这样看来,佛祖早就有意要悟空∵
透过观音的救援去成正果了。而观音以慈悲为怀,当然乐意∵
促成此事。观音知道悟空桀骜难驯,但他既已表示知错,因∵
此在唐僧离开长安之前,只以袈裟和锡杖相赠;这或许就是∵
为了察看悟空是否真的心口相符、言行一致。她要悟空拜唐∵
僧为师,就是要唐僧以「蒙师」的身份对悟空施以管教。但∵
悟空一经脱困,就故态复萌,依旧骄纵自恣,只因斩杀六贼∵
被唐僧说了几句,就气极出走,不受管教。可见道心难坚,∵
不用紧箍儿加以约束,实不足以叫他接受教诲,更遑论偕同∵
踏上漫长的瑜伽门路去修道了。关於这点,我们只要听听「∵
徙涧换马」(第十五回)一难中观音对悟空说的话自可明白∵
;当时,悟空抱怨观音「生方法儿害我」,而观音则对他说∵
:∵
你这猴子!你不遵教令,不受正果,若不如此拘系你,∵
你又诳上欺天,知甚好歹!再似从前撞出祸来,有谁收∵
管?--须是得这个魔头,你才肯入我瑜伽之门路哩!∵
悟空对这番话没有作进一步的抗议,则这似乎正是表示他也∵
承认自己确需外力的束缚才能就范。∵
有了这个「魔头」为凭以後,观音便开始直接或间接对∵
悟空施以启迪和教育。在间接方面,她透过唐僧教以基本生∵
活规范和佛家好生之德(注五十七)。在直接方面,她则亲∵
自予以随机启迪。譬如,观音在「失却袈裟」(第十七回)∵
一难中变作凌虚仙子,悟空见状称妙;观音就笑着说:「悟∵
空,菩萨、妖精,总是一念;若论本来,皆属无有。」对悟∵
空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激励;他能「心下顿悟」,实有坚∵
定道心的功效。同时,观音还教以做小服低之道和慈悲好善∵
之方。她在「徙涧换马」一难中,怪悟空「专倚自强」,不∵
肯「称赞别人」;唐僧「失却袈裟」,她就怪他卖弄宝贝、∵
发火行凶,又敢「放刁」;取经团体难渡流沙(第廿二回)∵
,她怪他「又逞自满」;而悟空推倒人参果树,她则怪他「∵
不知好歹」(第廿六回)。这些责备的话都是针对悟空的傲∵
气而发,也正指出了他个性上的弱点。∵
页162∵
至於慈悲之道,观音更是教无遗力。观音对芸芸众生都∵
表示了同等的关怀与哀愍。她见黑熊精的洞府「有些道分」∵
,已经油然心生「慈悲」(第十七回);虽觉红孩儿野性难∵
驯,却也不曾「伤他性命」(第四十二回)。她用禁箍儿套∵
住黑熊精,是为了收其「顽性」;给红孩儿戴上金箍儿则是∵
因「此怪无礼」∵o∵她念动禁箍儿咒,∵只叫黑熊精「头疼」∵
难禁,「满地乱滚」,要他皈正去当守山大神。她默诵金箍∵
儿咒,也只叫红孩儿「搓耳揉腮,攒蹄打滚」;而叫他「一∵
步一拜,只拜到落伽山」,则是因他虽已降伏,而「野心不∵
定」之故。观音收伏黑熊精後,悟空赞叹她「诚然是个救苦∵
慈尊,一灵不损」;她在制伏红孩儿之前,命号山土地众神∵
将方圆三百里内的生灵移开,小兽雏虫全送到巅峰之上,这∵
才倒出净瓶内的一海之水,难怪悟空见了会在一旁赞叹她是∵
个「大慈大悲的菩萨」。观音这两次以箍儿降魔的举动,主∵
要就是在示悟空以慈悲之道。其後,唐僧因悟空诛草寇而「∵
再眨心猿」(第五十六回)。悟空自觉颜面全矢、走头无路∵
,遂到南海控诉唐僧「忘恩负义」、「不察皂白」的因由;∵
但观音对他说:「草寇是人身」,不同於精怪,只该加以(∵
袒-旦+去)退,而不该打杀,因此还是悟空「不仁」「不∵
善」。观音只评悟空的不是,对唐僧的做法毫无微词:足见∵
她这次除了对悟空晓以慈悲之方外,还顺便对他教以做小服∵
低的道理。∵
观音虽对悟空的行径多有责怪,却也非一味辞严色厉。∵
悟空逞强或放刁时,固然给予责备;在「降妖取后」(第七∵
十一回)一难撒赖不还金铃,也以念咒相胁。但她在「徙涧∵
换马」一难後,曾好言劝勉悟空要「尽心修悟」,并告诉他∵
说:「假若到了那伤身苦磨之处,我许你叫天天应,叫地地∵
灵。十分再到那难脱之际,我也亲来救你。」随後又赠他三∵
根教命毫毛,做为「随机应变,济急脱苦」之用。有时,像∵
在「再眨心猿」一难後走头无路之际,悟空会想到南海去诉∵
苦;他固然反遭怪责,但观音在给予「公论」後,还安慰他∵
一番,替他看「祥晦」,并予暂时收留,以待时到归队,继∵
续同去取经,「了成正果」。除了这些善言公论外,观音有∵
时也会像在「请圣降妖」中那样要悟空用救命毫毛「为当」∵
来加以作弄,害得悟空不知如何是好。但无论是慈是严,她∵
都不曾漠视过悟空的问题,而是时时以其广大的神通为他解∵
除困难。在西天路上,悟空曾先後请来灵吉菩萨、天宫二十∵
八宿、西海摩昂太子、太上老君、昂日星官、李天王、如来∵
佛、二郎神、弥勒佛、毘蓝婆、太乙救苦天尊、四木禽星等∵
神佛来扫除魔障;而观音也在悟空束手无策之际,在「徙涧∵
换马」中收玉龙,在「失却袈裟」後伏黑熊精,在「流沙难∵
渡」(第廿二回)时降沙僧,在「风摄圣僧」(第四十回)∵
後擒红孩儿,在「身落天落」(第四十二回)後捉金鱼精,∵
又在五∵
页163∵
庄观医治人参果树(第廿五回),在「无底洞遭困」(第五∵
十五回)中透露妖魔的来历,并在「灭法国难行」(第八十∵
四回)前变成老母报信。就比例上来说,她为取经团体解决∵
的问题最多。∵
不过,值得我们注意的是,西行途中的厄难多是她有意∵
无意中安排的。这一方面是由於唐僧师徒「魔障未完:故此∵
百灵下界,应该受难」(第六十六回);另一方面则是佛祖∵
要他们「苦历千山,远经万水」(第八回),以试探是否坚∵
心诚意之故。对观音来说,这是对他们施教的良机;因此,∵
她请普贤、文殊和黎山老姆来「四圣显化」(第廿三回),∵
以财色考验禅心;向李老君三借金银童子来让唐僧师徒在「∵
平顶山逢魔」(第卅五回);让自己跨下的金毛(狩-守+∵
孔)去造成「降妖取后」(第七十一回)一难;又促成他们∵
在「通天河落水」(第九十九回),以符合藏数。《西游记∵
》书中对其他诸难虽未曾明白说出是否为观音所造,但由她∵
能知过去未来这椿事实看来,那些魔障当然也在她的预料与∵
掌握之中才对。无论如何,观音在造难和释厄的过程中,的∵
确给了唐僧师徒--尤其是悟空--充分的启迪与教育。∵
唐僧对其三徒来说是个不苟言笑的严师,而观音对取经∵
五圣的关怀与寄望则一如慈母。对这样一位慈母,他们只有∵
叩头顶礼,听受教诲。每逢观音现身,唐僧总是磕头礼拜,∵
沙僧亦倒身下拜,而八戒则撇了钉钯,朝上磕头。悟空本来∵
是个不伏天地管辖的混元上真,曾以其广大神通屡败天兵、∵
大闹天宫;因此,他敢迳闯南天门,直到通明殿下;对玉帝∵
一向只「唱个大喏」,对众仙也只说「列位起动」。玉帝虽∵
曾在「金銮殿变虎」(第卅一回)、「心猿遭害」(第四十∵
一回)、「收缚魔王」(第四十九回)、「小雷音寺」(第∵
六十五回)、「赶捉犀牛」(第九十二回)诸难中给予适时∵
的协助,但他的态度依旧不变。悟空也敢潜入兜率天宫,呼∵
老君为「老官儿」,在「乌鸡国救主」(第卅九回)一难中∵
开口揩油,要四六对分金丹;有时,像在「金(山+兜)山∵
遇怪」(第五十回)一难中,他到宫外,居然「不通姓名,∵
一直迳走」,并且责问老君「纵放怪物,抢夺伤人,该当何∵
罪」(第五十二回)。然而,面对观音的无边法力与慈悯关∵
怀,他从来就不敢如此放肆;他只有像在「请圣降妖」一难∵
中那样,看着菩萨「卖弄神通」,将他「呼来唤去」。每到∵
普陀岩,多半要等候通报才敢进去;即使急欲面陈,也不敢∵
叫嚷吵闹。每见菩萨,若非「合掌跪下」,就是「端肃专诚∵
」,「倒身下拜」。由於他对观音这麽真诚敬重,因此跟她∵
同行时,还惟恐掀露身体,以致不敢在她面前施展斛斗云。∵
(第四十二回)∵
页164∵
正由於对观音的敬重,唐僧师徒都时时记取她的教诲。∵
自从接受观音的劝化以後,龙马就心心领喏,坚意西行,向∵
来不曾表示退悔之意。唐僧曾在「四圣显化」一难时,叫沙∵
僧留下来入赘,但沙僧说:「弟子蒙菩萨劝化」以来,未「∵
曾进得半分功果,怎敢图此富贵!∵宁死也要往西去,决不干∵
此欺心之事」。龙马和沙僧牢记观音的嘱咐,不但表现了坚∵
诚求经的心意,还进而拿观音的嘱咐来劝告悟空和八戒。悟∵
空曾在「号山逢怪」(第四十回)时发言散伙,但沙僧马上∵
劝他不可「违了菩萨的善果」,悟空才回心转意。八戒刚刚∵
归依不久,唐僧惟恐他「在家心重」,叫他「回去」,而他∵
则表示既已「受了菩萨的戒行」,故「誓无退悔」(第廿回∵
)。尽管他也曾记取观音的善言而坚意求经,但他毕竟还是∵
「在家心」过重,遂成为五圣中最常提议散伙的一位。沙僧∵
曾因而两度好言慰勉(注五十八);而龙马亦曾在唐僧「金∵
銮殿变虎」(第卅回)时,想起「功果」而力促八戒「休生∵
懒惰」,不可散伙(注五十九)。这几次危机都使取经团体∵
几近解体;若非其中的份子记取观音要他们成就的功果,取∵
经的伟业恐怕就要半途而废、功亏一篑了。∵
结∵语∵
观音的出身最早见诸释典,因此要深入了解西游故事中∵
的观音,就得先了解释典中的观音。观音本为男身,传到中∵
土後,经过一千年左右的流传,终於变成女身。有关观音为∵
女身的说法,《从容录》和《编年通论》都已叙及;而俗文∵
学中的《香山宝卷》则将佛家典籍里的歧见融通贯一。西游∵
故事亦显露了观音变性的现象。《西域记》记述玄奘所历的∵
西域诸国;《慈恩传》的前五卷则记述玄奘游历佛国的种种∵
。前者说观音「威神感肃」、「威光赫奕」,并指其住处在∵
布呾洛迦山;後者虽不曾透露观音的性别,但观音在印度向∵
为男身。由此可知这两部书中的观音都是男身。妙善公主的∵
传说在北宋就已确立;《诗话》既流行於南宋,又提到「香∵
山」与「千山千眼菩萨」等名称,可见该书里的观音,其前∵
生当非不眴或宝意,而应是妙善公主。《杂剧》上说她是南∵
海普陀落伽山紫竹旃檀林七珍八宝寺观自在,仍应是妙善公∵
主传说的延长,但其住处则已迁到舟山群岛中的普陀山。《∵
西游记》上说她是南海落伽山普陀崖紫竹林潮音洞观世音菩∵
萨;至此,观音已定型成为中国化的慈悲女神了。∵
不管观音的前生是男是女,都经修道的过程而成佛。不∵
眴和燃索如此,由莲花化生的宝意亦是如此。妙善公主尤其∵
是因了∵
页165∵
悟浮世短暂与万物无常的道理而潜心修佛;她曾受尽了尘世∵
的苦磨,又曾魂游地府,最後还舍去手眼、捐弃凡躯,才终∵
得果证菩提。用神话学的术语来说,观音有过由生而死、由∵
死复生的经验。正由於她本身已先有了这种渡过苦海、登上∵
彼岸的经验与能力,故能为烦恼众生导航与护航,协助他们∵
渡过苦海,登彼觉岸。∵
《西域记》和《慈恩传》都载述佛国的种种现象;而如∵
来既为佛教之祖,跟他有关的传说和神话当然最多。玄奘在∵
游历期间所观礼的不外是些佛堂、佛像、佛牙、佛骨、佛发∵
、佛(金+本)、佛杖、佛帚、佛(近-斤+亦)(诸如佛∵
祖的座迹、足迹、居所、说经处、止息处、浣衣处、经行处∵
、宣教处、留(金+本)处及其降邪神、恶龙、醉象、药叉∵
、外道、鬼子母等神异灵鉴)(注六十)等等。观音在这两∵
部书中所占的份量虽然不如佛祖多,但在紧要关头时却能给∵
予玄奘精神上的护佑与鼓舞。∵
《诗话》中的观音不曾参与取经;《杂剧》和《西游记∵
》中的主宰是佛祖,而不是观音。《杂剧》中说,派毘卢伽∵
***托生东土是「诸佛议论」的结果,但取经则依旧是佛祖∵
的主意。这点在《西游记》里表现得更为明显。他用六字明∵
咒封住悟空;由心苗中生出三箍;将金蝉贬落尘世;又命观∵
音东来寻找取经人时,「不许在霄汉中行,须是要半云半雾∵
;目过山水」,「踏看路道」(第八回),都有其用意。他∵
在《杂剧》中伏爱奴儿、降鬼子母(第十二出);在《西游∵
记》中辨识六耳猕猴(第五十八回);制服大鹏金翅雕(第∵
七十七回);派四大金刚助擒牛魔王(第六十一回);又告∵
诉悟空去找李老君来捉回青牛(第六十六回)。这些都显示∵
佛法无边。∵
观音的法力虽然不如他大,但她出现在前景的机会较多∵
,跟取经团体间的关系也因而较密切。她在《杂剧》中无法∵
替唐僧解除爱奴儿之难;在《西游记》中,除了未能辨识猕∵
猴而外,还误算取经所需的时间,并且漏排第八十一难(注∵
六十一),再再显示其法力上的缺憾。佛祖在「难辨猕猴」∵
一难中说她「法力广大,只能普阅周天之事,不能偏识周天∵
之物,亦不能广会周天之种类」,正是此意。再者,《杂剧∵
》凡二十出;观音在第一、四、七、八、九、十、十二和二∵
十等八出出现。《西游记》共百回,观音则仅在第六、八、∵
十、十二、十五、十七、廿二、廿三、廿六、四十二、四十∵
九、五十五、五十七、五十八、七十一、八十四、九十八、∵
九十九等十八回中有所作为;可以说,从该书的後半部起,∵
她就绝少出现,悟空陷於困境时不再向她求援,而取经团体∵
遇难也非她来才能解决(注六十二)。然而,我们应该注意∵
的是:取经的事由她亲手促成,佛祖的构想因而具∵
页166∵
体实现;尤有进者,她利用五圣取经的机会,给予适时而适∵
切的教育,其目的则是寄望他们能够除了以功折罪外,还能∵
进而果证菩提,重获天恩。∵
如此说来,观音实已在其现身的各个场合中,为自己建∵
立了一位慈母的形象。我们若将《西游记》中的主要女性角∵
色分成两组来看,则白虎岭屍魔、琵琶洞蝎子精、盘丝洞蜘∵
蛛精、无底洞鼠精、天竺国兔精等都属「恶母」型;毘蓝婆∵
、文殊菩萨、普贤菩萨、黎山老姆等则应属「慈母」型(注∵
六十三)。前者或欲采取唐僧的元阳以成太乙上仙,或欲吃∵
唐僧的肉以得长寿长生,都会给唐僧带来灵肉的死亡;即使∵
像西梁国女王那样只想跟他「阴阳配合,生子生孙,永传帝∵
业」(第五十四回),也会叫他永沉阿鼻地狱。後者中的文∵
殊菩萨等虽曾在「四圣显化」一难中以财色诱惑唐僧师徒,∵
但那只属考验而已,其动机跟「恶母」型的女性显然回异。∵
何况,黎山老姆曾在「多目遭伤」(第七十三回)一难向悟∵
空透露妖魔的来历;文殊和普贤二位菩萨也会在「请佛收魔∵
」一难中替取经团体释厄。这样看来,他们基本上都旨在促∵
成「求经之善」,以使五圣成真。观音正是《西游记》书中∵
的典型慈母,对於五圣所代表的苦恼众生总是以其怜愍的胸∵
怀去谆谆善诱、随机开导。(注六十四)∵
正因如此,观音一向深获文家的好评与民间的敬仰。有∵
些文家认为玉帝怯懦而虚伪,是个「菜包」(注六十五);∵
道教领袖李老君是个「炼丹的老头子」,「好像很精细」,∵
但只知「报私怨」、「作威作势」,「气狭而狠毒」,「残∵
酷」而「凶暴」,「无用」而「丑态毕露」,叫人「觉得可∵
笑」(注六十六);太白金星这位和事佬「养尊处优」,一∵
味姑息苟安,「滑头而无信」(注六十七):而佛祖纵任「∵
佛门弟子要求贿赂」(注六十八),未免有失一教之主的尊∵
严。这些神佛空有「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威」(注六十九),∵
实则都成了讽刺揶揄的对象。文家对於《西游记》中的观音∵
则鲜有微词(注七十);相反的,他们大抵都对她表示爱敬∵
与崇仰之意。我们从《冥祥记》、《拾遗记》、《转因录》∵
、《稽古略》、《往生集》、《广嗣录》、《释门正统》、∵
《文献通考》、《法苑珠林》、《历代通载》、《比丘尼传∵
》、《观音玄义疏记》、《武林高僧事略》、历代高僧传(∵
注七十一)以及当代的各种佛教刊物中知道观音的灵感显应∵
屡见於人间。而从《後列国志》(注七十二)、《大悲宝卷∵
》、《彩莲宝卷》、《鱼篮宝卷》、《救苦宝卷》、《普陀∵
宝卷》、《希奇宝卷》、《销释真空宝卷》、《观音济度本∵
愿真经》、《观音菩萨鱼篮记》、《观音菩萨香山因缘》、∵
《金鱼翁证果鱼儿佛》、《销释白衣观音菩萨送婴儿下生宝∵
卷》(注七十三)等作品以及∵
页167∵
一些观音的传记(注七十四)中,又知她在民间确是一位广∵
受欢迎与备受崇拜的菩萨。∵
∵注释∵
注一:百回本《西游记》(台北:华正书局,民国七十一年∵
);本文所引文字,除非另有注明,否则皆系据此版∵
本。∵
注二:《西游记人物辞典》(香港:广智书局,一九五六)∵
。∵
注三:西游记八十一难共可分成四十四个故事;说见拙着〈∵
论西游故事中的悟空〉,《中外文学》,十卷十一期∵
(民国七十一年四月),页五十二~五十八。∵
注四:参见潘家洵,〈观世音〉,《国立中山大学语言历史∵
研究所周刊》(一),二集十四期(一九二八年一月∵
),页四0六~四0七;张沅长,〈观音大士变性记∵
〉,《联合报》,民国六十九年一月十五日,八版。∵
注五:《香山宝卷》的藏本有二:一为同治七年的刊本;一∵
为民国三年上海文益书局石印本。说见泽田瑞穗,《∵
增补宝卷?研究》(东京:(口+玉)书刊行会,一∵
九七五),页一二六。本文所据版本藏於中央研究院∵
傅斯年图书馆,刊行时闸与地点不详∵
注六:玄奘译、辩机撰,《大唐西域记》(台北:广文书局∵
影印本,民国五十八年);本文所引文字,除非另有∵
注明,否则皆系据此版本。∵
注七:慧立撰、彦悰述,《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台∵
北;广文书局影印本,民国五十二年);本文所引文∵
字,除非另有注明,否则皆系据此版本。∵
注八:《大唐三藏取经诗话》,收在杨家骆主编,《宋元平∵
话四种》(台北:世界书局,民国五十四年);本文∵
所引文字,除非另有注明,否则皆系据此版本。∵
注九:杨景贤,《西游记》杂剧,收在隋树森编,《元曲选∵
》外编(台北:中华书局.民国五十六年);本文所∵
引文字,除非另有注明,否则皆系据此版本。∵
注一0:见《西域记》,卷三,页四;又参见唐大乘《基法∵
华玄赞》,卷二,页十:《观音普门品玄义》,在∵
弘赞编,《观音慈林集》(以下简称《慈林集》)∵
,《卍续藏经》(台北:中国佛教会影印卍续藏经∵
委员会,民国六十三年),页二九二∵
注一一:《悲华经》,在《慈林集》,卷上,页二九二。∵
注一二:见《观世音大势至菩萨授记经》,同前引书,页二∵
九二~二九三。∵
注一三:见《大悲陀罗尼经》,同前引书,页二九三。∵
注一四:见《楞严经》,同前引书,页二九四~二九七。∵
注一五: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广雅书局刊本,清光∵
绪卅二年),卷四十(庄岳委谈上),页三。∵
注一六:同前引书,页二。∵
注一七:见李百药,《北齐书》(艺文印书馆据清乾隆武英∵
殿刊本景印),卷三十三,页六。∵
注一八:《增补搜神记》(上海涵芬楼影印本),附在《绘∵
图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丽廔丛书影印本)(台北∵
:联经出版社,民国六十九年),页五七二~五七∵
四。∵
注一九:《万松老人评唱天童觉和尚颂古从容庵录》,在《∵
卍续藏经》,第一一七册,卷四,页三五九。∵
注二0:(宋)祖琇,《隆兴佛教编年通论》,在《卍字续∵
藏经》,第一三0册,卷十三,页二七七~二七八∵
。∵
注二十一:《香山宝卷》,卷下,页一0八~一0九。∵
注二十二:同前引书,页一二六~一二七。∵
注二十三:参见杨荫深,《中国俗文学概论》(台北:世界∵
书局,民国五十四年),页一0三。∵
注二十四:该山的译名见诸释典者多有不同;参见丁福保编∵
,《佛学大辞典》(台北:华严莲社影印本,民∵
国五十年),卷上,页八五九;卷下,页二二六∵
0、二八七七。∵
注二十五:《华严经》,在《慈林集》,页二九七。∵
注二十六:参见《佛学大辞典》,页二二六0、二八七七。∵
注二十七:譬如,《编年通论》(页二七八)指其地「在嵩∵
岳之南二百里,今汝州香山是也」;《三教搜神∵
大全》(页一七五)说是在「越国南海中间」;∵
而《香山宝卷》(页八十)则说该地是在兴林国∵
惠州澄心县。∵
注二十八:《香山宝卷》,卷上,页八十二。∵
注二十九:(元)盛熙明,《补陀洛伽山传》,在《卍续藏∵
经》,第一五0册,页二五五与二五六。∵
注三0:同前引书,页二五六。∵
注三十一:《大佛顶首楞严经》,在《慈林集》,卷上,页∵
二九七。∵
注三十二:《佛说观无量寿佛经》,同前引书,页二九八。∵
注三十三:见《请观世音菩萨消伏毒害咒经》,同前引书,∵
页二九九。∵
注三十四:见《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同前引书∵
,页二九四:《大佛顶首楞严经》,同前引书,∵
页二九四~二九五。∵
注三十五:见《大乘义章》(《四无量义八门分别》),卷∵
十一,《大藏经》,第四十四册(论疏部(五)、∵
诸宗部(一))(台北:中华佛教文化馆大藏经委∵
员会影印本,民国四十六年),页四八∵
注三十六:《大智度论》((释初品大慈大悲义)第四十二∵
),卷廿七,同前引书,第廿五册(释经论部(∵
上)∵),页二五六。∵
注三十七:《大佛顶首楞严经》,在《慈林集》,卷上,页∵
二九七。∵
注三十八:《大乘庄严宝王经》,同前引书,页二九八~二∵
九九。∵
注三十九:见《妙法莲华经观世音菩萨普门品》,同前引书∵
,页二九四。∵
注四0:《香山宝卷》,卷下,页一0八。∵
注四十一:同前引书,页一二八。∵
注四十二:分见《西域记》,卷一,页十六;卷三,页四、∵
十五;卷十,页四;∵卷十一,页九。∵
注四十三:同前引书,卷五,页三。∵
注四十四:同前引书,卷八,页九、十四、十五、十九;卷∵
九,页十五。∵
注四十五:同前引书,卷九,页十九。∵
注四十六:同前引书,卷十,页十五。∵
注四十七:同前引书,卷十,页十八。∵
注四十八:见《慈恩传》,卷三,页一六;卷四,页二。∵
注四十九:同前引书,卷三,页十三。∵
注五0:同前引书,卷三,页廿二~廿三。∵
注五十一:同前引书,卷一,页十三~十五。∵
注五十二:陈寅恪,(西游记玄奘弟子故事之演变),《陈∵
寅恪先生论文集》(下)(台北:三人行出版社∵
,民国六十三年),页四一五。∵
注五十三:见∵Glen∵Dudbridge,∵The∵Hsi-yu∵chi:∵A∵
story∵of∵Antecedents∵to∵the∵
Sixteenth-Century∵Chinese∵Novel∵
(Cambridge:∵Cambridge∵University,∵
Press,1970),pp.18-20.∵
注五十四:陈炳良,(中国的水神传说和西游记),《书和∵
人》,第一七七期(民国六十年十二月),页三∵
七四。∵
注五十五:《华严经》,在《慈林集》,卷上,页二九七。∵
注五十六:见望月主编,《佛教大辞典》(台北:地平线出∵
版社,民国六十六年),第一册,页三六八~三∵
六九。∵
注五十七:有关唐僧对悟空的管教,详见拙着《论西游故事∵
中的悟空》,页卅四。∵
注五十八:参见拙着〈论沙僧〉,《中外文学》,九卷一期∵
(民国六十九年六月),页一四七。∵
注五十九:参见拙着〈论西游故事中的龙马〉,《中外文学∵
》,十一卷六期(民国七十一年十一月),页一∵
二八。∵
注六0:见《西域记》,卷二,页十、十六;卷三,页二、∵
六;卷五,页四、十、十三;卷八,页廿一;卷九∵
,页五;卷十,页三、十、十七。∵
注六十一:参见《论西游故事中的悟空》,页五十。∵
注六十二:参照刘一明,《西游原旨读法》(上海:指南针∵
,一八八0年),卷上,页八;陈敦甫,《西游∵
记释义》(台北县:全真教全真观,民国六十五∵
年),页卅四~卅五。∵
注六十三:有关「慈母」与「恶母」的原型,详见∵C.G.Jung∵
,Four∵Archetypes:Mother,Rebirth,Spirist,Tr∵
ickster,∵trans.,∵R.F.C∵Hull(London:∵
Routledge∵&∵Kegan∵Paul,∵1969),PP∵.∵15-16∵
.∵
注六十四:参见∵Margaret∵Mead∵and∵Martha∵
Wolfstein,∵eds,∵Childeren∵in∵Contemporary∵
Cultures∵(Chicago:∵The∵Uniervirsity∵of∵
Chicago∵Press,∵1955∵)∵,P.247∵.∵
注六十五:徐旭生,〈西游记作者的思想〉,《太平洋》,∵
∵四卷九期(民国十三年十二月),页七。∵
注六十六:同前引书:又见赵聪,《中国四大小说》(香港∵
;友联出版社,一九六四年),页一九0。∵
注六十七:同前引书;又见姚咏萼,《笑谈西游记》(台北∵
∵:时报文化出版事业有限公司,民国六十八年)∵
,页廿二;萨孟武,《西游记与中国古代政治》∵
台北:三民书局.∵民国六十年),页卅二。)∵
注六十八:萨孟武,页一七一;又见赵聪,页一九0。∵
注六十九:赵聪,页一九七。∵
注七0:参见甘丰穗,《和中学生谈古典小说》(香港:世∵
∵界出版社,一九七六年),页廿七;又观音院是观∵
音的「留云下院」,其院主应以效法观音的慈悲才∵
对,却反因贪夺锦襴袈裟而谋害唐僧(第十七回)∵
。作者或系以此来讽刺观音;果真如此,则这实为∵
《西游记》书中唯一对观音有微词之处。∵
注七十一:见《慈林集》,卷中及卷下,页三0一~三二五∵
。∵
注七十二:有关观音的部份,在《後列国志》(台南:大东∵
书局,民国五十九年),第五十七回,页二六五∵
~二六六。∵
注七十三:这些作品中,《大悲宝卷》和《观音菩萨香山因∵
缘》为傅斯年图书馆藏书;《观音菩萨鱼蓝记》∵
收在《孤本元明杂剧》(台北:粹文堂,民国六∵
十三年),第五册,页三一四五~三一六四;释∵
湛然,《金鱼翁证果鱼儿佛」,收在《全明杂剧∵
》(台北:鼎文书局,民国六十八年),第七册∵
,页四二九五~四三四四;〈销释真空宝卷〉,∵
在《国立北京图书馆刊》,五卷三期(民国廿年∵
五月~六月),页一三~四十七;其馀皆见《增∵
补宝卷研究」,页一一七、一二八、一三四∵
、一三五~一三七、一五一、二二七。∵
注七十四:譬如,元管道丰《观音传》、清俞正燮《观音菩∵
萨传略考》和《观音菩萨名义考》(见潘家洵,∵
《观世音》,页四一0)、曼陀罗室主人《观世∵
音菩萨传》(台中:圣贤杂志社,民国七十年)∵
等都是。,页卅二。注六十八:萨孟武,页一七∵
一;又见赵聪,页一九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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