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朴老在近一个世纪的生涯中,历经三个朝代(清末、民国时期、新中国),经历了多次坎坷、磨难、饱经沧桑。他在20岁患过肺结核,40多岁得了冠心病,以后又得了糖尿病等等。朴老虽身体底子不太好,但他不断战胜病魔,竟事业有成,度过了93个春秋。这是不是朴老有什么养生的诀窍呢?用他自己的话说:“一个人不怕身体底子差,关键是个人要注意养生,既要注意多活动,加强运动,不断健身;又要注意修养,不断净化心灵,做好养心。身体再好,自己不注意保养,不懂得养生也不行。”我在朴老身边工作多年,根据我的了解,朴老之所以长寿,老人家多年来确有他独有的“养生”之道。且多年坚持,终身受益。通过我的接触、观察和朴老的言谈,我主要有以下点滴体会:
一、挥毫写字,有益身心。
∵朴老一生酷爱书法,他是我国着名的、倍受广大群众尊崇的书法家之一。朴老曾说过书法是一种健身活动,长期坚持对一个人的身心健康和文化素质的提高有很大好处。记得在1987年夏季的一天下午,我到朴老家向其汇报工作,汇报中朴老曾关心地问我身体情况,我说:“血压偏高、心脏也不太好。”∵朴老又问:“你平日练毛笔字吗?”我说:“我喜欢写毛笔字,但总坚持不下来,工作一忙就放下了。”∵朴老说:“坚持写毛笔字有很多好处,它有益身心健康,这是我几十年的体会。”接着朴老同我谈到写毛笔字的要领、好处和应注意的问题等等。当谈到写毛笔字时,赵朴老说,平日我们学习书法,从临摹碑帖到书写作品,甚至连研墨、涮笔等都是在运动中完成的。而且在书写时,头要正,身体要直,肩要松弛,呼吸深而均匀自然,精力集中,全身处于一种运动状态,指、腕、臂、腰和四肢肌肉都得到锻炼,尤其是写大字,笔要大,用力也大,非经全身用力是不能完成的。所以对促进血液循环,增强新陈代谢,对身体是很有益的。他还说,书法可以调节一个人的情绪,忘却烦恼。一个人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难免会遇到这样或那样不顺心的问题,产生烦恼、生气、紧张等等情绪,当你提笔聚精会神地写字时,这种烦恼和紧张很快就会忘却,心情变得平静、舒畅,这对身心健康很有好处。朴老还说,书法还能陶冶人的性情,提高人的文化素质和修养。写字时,或临摹大师的作品,或抄录名人的名篇佳句,都能给人高尚的美的享受,让人积极向上,保持一种乐观奋进的精神与情绪,有助于提高人的道德情操。
∵我们回顾历史,从古至今的大书法家,他们都健康长寿,这与书法健身的作用是有很大关系的。如着名的书法家颜真卿活了76岁,柳公权活了88岁,欧阳洵活了85岁,写《夫子庙堂碑》的书法家虞世南活了89岁。这些人的寿命和现代人比起来虽不算太长,但在那“人活七十古来稀”的年代里,已算是高寿了。现代的书法家寿命更长一些,许多人都八、九十岁,依然精神抖擞,蘸墨挥毫,书写不止。
二、常打太极拳和按摩,运动健身。
∵朴老几十年来,一直坚持打太极拳,并对这一体育活动有深刻的体会。1987年10月30日下午,我向朴老汇报中国佛学院学生的体育锻炼时,朴老说:“体育课我意让佛学院的学生学打太极拳,这个适合我们同学锻炼,先学简单的,再学复杂的。简单的复杂的我都会。我打太极拳几十年了,我现在都80多岁了,身体还这么好,这与多年打太极拳是有很大关系的。”这时朴老高兴地站起来,边打太极拳边和我说,太极拳的每一动作都有一定的要领,对身体的各个部位都是很好的锻炼。朴老打一会儿拳后即坐下又同我说,每打一次拳即一身汗,你看我刚打一会儿身上就发热了,要出汗了,出身汗身体格外轻松,有时打完拳手指尖都发热,说明促进了血液循环,达到了锻炼的目的。朴老最后说,打太极拳比打球、练单、双杠好,那些太激烈。长期坚持打太极拳,体质肯定会大大地增强。以后,朴老又给我写一条子:“最好学打太极拳,太极拳动中有静,不只养身,还可养心。”
∵我深深感到,朴老特别热爱太极拳,并持之以恒地坚持打太极拳,既有诸多体会,又受益多多。老人家从关心佛学院学生和其晚辈的体质出发,几次提出要大家学习太极拳。早在1986年7月8日,朴老曾给我写条子指出:让中国佛学院的“学生学太极拳不一定学全套,学好单式一样能健身,学几个单式便可。学太极拳,要学‘推手’,学会‘推手’便懂得防御自己。推手要两个人。我觉得先选几个有兴趣、有恒心的人学,再让他们教大家。”在1995年7月6日,朴老又给我写条子说:“佛学院体育课,我建议学太极拳最好,既能健身,也可以防卫外侮”等等。
∵朴老所讲的“推手”,是指练太极拳的双方推手锻炼法,即两人手臂互靠、粘贴、缠绕进行攻防练习。这种练习可以提高攻防能力,技击性很强,对增强体力、耐力、速度、灵敏和技巧有很大作用。这种练习既能起到健身的效果,还能增强练习者敢于惩恶扬善,有一身正气的大无畏精神,有自身防御、抵挡外辱的能力。
∵朴老的健身运动除了每天坚持打太极拳,还坚持每天早晨起床前做自我按摩,主要是揉肚子。朴老曾说:“一个人的五脏六腑要加强活动,我每天起床前都揉肚子,用右手顺时针揉300次,再用左手逆时针揉300次,这样长期坚持,对强健内脏有很大好处。”朴老不仅在身体好时坚持活动,而且在住院时也坚持活动和锻炼。有一次我到医院看望他时对我说:“一个人要坚持运动,年岁越大越要注意运动,生命在于运动嘛!绝不能偷懒、迁就自己。我在这儿住院(北京医院)也天天坚持运动,上午走3000步,下午走3000步,晚上还走3000步,不锻炼不行,人越呆越懒,腿越不走路越不行。老年人的健身方法很多,但总离不开腿脚的走动。所以人们说‘走为百炼之祖’、‘走得远’、‘活得长’。所以我天天注意走路运动。”朴老天天坚持运动的毅力和精神令人钦佩,佛教界的不少高僧大德,在朴老的影响下,不仅注意修持,还注意活动和锻炼身体,对增强体质起到了很大作用。
三、淡薄名利,净化心灵。
∵世间最宝贵的不是金钱、名利,也不是权势、地位,是健康的身体。有了健康,才能享受幸福的人生。否则,尽管事业有成,家财万贯,大厦千间,也都是空的。所以健康是人生的重要课题。
∵据我的观察和体会,赵朴老所以长寿,是他既注意不同形式的运动健身;又注意学习修养,多做善事、多做好事,淡泊名利、净化心灵,搞好身心的保健。古人云:“有德者寿”、“仁者寿”,就是这个道理。赵朴老在近一个世纪的生活历程中,虽历尽艰辛,但始终心平如镜,做到“得意时淡然,失意时坦然”。这是与他始终坚持“淡泊名利、净化心灵”的人生信条分不开的。朴老一向主张,一个人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和奋力工作的精神,要去掉私心杂念。他曾说:“一个人自私的思想减少一分,自由就会多一分,不要被自己捆住。”他老人家认为,一个人在生活中,常常会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对生活中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不能太计较了,看得太重了,更不能去呕气。日常同事间的误会或猜疑、工作量多少的矛盾、提职提薪的争执,以及奖金的多少、受不受表扬等等,这些问题如太计较都会给人带来不快,影响身心健康。他还谈到,在人的一生中不知会遇到多少问题,其中包括社会的、单位的、家庭的、个人的等等。在诸多的问题中,有些是有预料的,有些是无预料的,甚至是突如其来的,遇到这些问题,必须要有正确的态度、公正的思想、冷静地分析、善于驾驭和处理。这样既能解决处理好问题,对个人的身心健康也不会有大的影响。否则,就事得其反。朴老说,就拿一个人有病来说吧,也有一个如何对待问题,我的心脏病已有30多年历史了,许多和我有同样病的人,不少都走了,我还生活得很好。过去给我看病的大夫看到我很健康,既吃惊又高兴,还介绍为患心脏病担忧的人向我取经,我说没什么经,就是不放在心上,既来之,则安之,正确对待。我还听说,有一年朴老随团乘机出访,途中机务人员宣布飞机出了故障,让大家做好思想准备。此时机上的乘客都很紧张,只有朴老手拿一把扇子若无其事地坐着,显得很镇静。这次故障有惊无险,事后同机的一位同伴说:“从当时朴老的安祥自若看,让人感到学佛确实是有道理的。”就这件事有人曾问朴老当时有什么想法?他说:“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其遇事不惊的精神令人赞叹!
∵朴老历来对物质生活和金钱看得很淡,他告诫说:“一个人在生活上不要追求那么高的标准,金钱很多,生活上很豪华乃至奢侈的人,精神上不见得就那么充实。我们应该像雷锋同志那样,在生活上低标准,在工作上高标准。”有材料统计,中国历史上有近200个皇帝,他们名利之高,地位之重要,生活之豪华乃无人能比,但其平均寿命不到30岁。所以朴老对名利、地位、待遇问题一直看得很淡,对各种优厚待遇他不是“来而不拒”,而常常是“来而拒之”。他被提为全国政协副主席后,领导上提出给他换更好的汽车,他拒绝了;领导上提出给他调整舒适的楼房,他不同意(依然住在自1954年就住的普通小四合院里);领导上决定给他配警卫员,他也未应允,让秘书兼顾对他的照料。逢年过节发的慰问金,朴老不是拒绝,就是收后再转交中国佛学院购买图书等等。
∵朴老对工作是高标准的,这是他终生的信条。对他来说,只要有一口气就要为人民做事。1996年元旦,他发了一次病,几乎走到死亡的边缘。当他恢复知觉还未下床时,便口占一诗。诗云:“一息尚存日,何敢怠微躬?众生恩不尽,世世报无穷。”只要能动,他总是想做事。在1999年初,他还写了一首诗。
∵诗曰:
九十三翁挺腰脊,
日课步行六百米。
仰天常拄一枝藤,
白云苍狗皆随喜。
人间万事须调理,
跃跃壮心殊未已。
∵他就是这样满怀激情的对待工作,满怀信心的对待人生!
∵赵朴老一生是清正廉洁的,生活是俭朴的。朴老认为作为国家的工作人员,一定要廉洁,不占公家的便宜,生活上应俭朴,不能浪费,能节约的尽量节约。要知道工人、农民创造物质生活财富是很不容易的。正因如此,朴老过俭朴的生活几十年如一日。平时吃的同市民百姓没多大差别,粗茶淡饭、饮食从不讲究,朴老20岁就开始吃素,半个多世纪以来,始终坚持。穿的也很朴素,除外出开会或外事活动讲究服饰外,平日穿的也很普通,有时甚至穿带补丁的衣袜。住的是普通的平房,用的是五、六十年代的旧家具。他始终恪守“淡泊名利、净化心灵”的信条,这才使他的心情平静,健康长寿。朴老的一生可称为“清正廉洁、艰苦朴素”的典范。他在一生中不管身处顺境、逆境,都能自觉地做到物我两忘,荣辱不惊,去留无意、生命之树常青。正因他有如此崇高的思想和境界,在生命的尽头才能写下这样的遗嘱:“遗体除眼球献给同仁医院外,其他部分凡可移作救治伤病者,请医师尽量取用,不留骨灰、不要骨灰盒”。在遗书中还写到:“生固欣然,死亦无憾;花落还开,水流不断。我兮何有,谁欤安息?明月清风,不劳寻觅。”充分表现了他高尚的心灵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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