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格尔盆地位于天山以北的沙漠腹地,

我在那里出生并且度过了二十年的寒来暑往。

三十年前的西北的冬天,

寒冷的温度比现在更低更悠长,

零下40C·和过膝的积雪,

至今留给我坚固的印象。

上学出门前父亲提前把大衣在火炉上烤得很暖和;

晚上下学回来后屋子里面燃烧的炉火,

在这一天中当中达到最旺。

刚上小学的那个冬天,

我被病魔缠绕,

一个月间从健壮的孩童变成垂危的病人。

在风雪交加的晚上,

父亲以三十八倍的车费拦下车辆,

送我来到石河子医院,

诊断后医生表示回天无望……

漆黑的走廊里父亲内心或许闪过绝望,

更多的还是对奇迹的期望……

七十岁老院长突然的到来,

病榻前面五天六夜的守候,

使我的生命得到新的流淌;

放下其他一切的事务,

父亲在医院里为儿子讲了六十多天的故事,

不仅仅换来了我的健康,

还演绎出宇宙间最美的辉煌。

初中毕业的时候,

很多同村的家长,

不让自己的孩子再去学堂,

留他们在家里种田帮忙。

父亲却一如既往,

给我学习的时间不断延长。

农村的教育质量不好,

便经过多方的努力,

父亲送我和姐姐到距家里几百公里之外的兵团子弟重点中学,

支付比在农村贵很多倍的学费(每个学期还要交不菲的借读费),

额外还有住宿费、伙食费。

从来不会送礼的父亲,

为了我们在外顺利的读书,

春节过后新学期开学的时候,

会提着礼物,去校长、主任家里拜访。

有一年秋天新学年开学的前夕,

我心情沉重,

开学要交的那笔大钱,

看来只能是心中的幻想,

我甚至做好了务农的準备,

从此终止我所有的梦想。

突然有一天,

父亲开始把储存的粮食和次年的种粮一袋袋的往车上装,

我边装边问父亲,装这些做什么,

父亲一句话也没有讲。

那天陪着父亲,

跑了很远很远的路,

把粮食卖到粮贩手里,

换回了上学所需的那些印着伟人头像的纸张。

回到家时已是深夜,

我清楚的记得:

天边的月光很皎洁,秋夜的北风瑟瑟发凉。

……

大学毕业三年后的冬天,

父亲得知我找到了对象,

电话里面认真的对我说,

选择好的婚姻做爹的绝对尊重,

需要怎么做你只管开口讲。

正式的婚礼主动权在女方,

大度的父亲愉快的做了退让,

那天的喜酒喝得稍微有点多,

几十年来沧桑的面庞,

那天泛起难得的红光。

虔诚的邀请来京与我同住,

父亲一次次的拒绝我的愿望;

一年时间的反复劝说,

父亲感到孝心的力量,

接受儿子的三番跪拜,

眼睛里闪露出欣慰的泪光。

……

汶川震后我即奔赴灾区,

京城的父亲日夜揪心盼望,

深知儿子的性格和自己一样,

救灾利民的事业自己不能阻挡。

彼此感受人生的意义,

深刻体会生命的无常。

面对儿子虔诚的信仰,

父亲决定亲自上山做一番考量,

四个月山中生活后的深思熟虑,

父亲深深理解了我内心的渴望。

知道这将是儿子生命中最大的抉择,

做父亲的如何不主动给予力量。

寒冷的冬夜我的电话铃声突响,

万里之外的父亲亲自把话讲:

出家与否你自己千万要做好抉择,

无论结果如何,

为父对你的支持都一如既往。

父亲援助带来的希望,

胜过天山和昆侖的份量,

好像佛祖伸出的巨手,

一下子把我这只青蛙推出了火塘。

十天后我告别妻子和女儿,

踏上追求解脱自度度人的道场,

心中发誓一定要成就道业,

第一个报恩的就是我的爹娘。

时光荏苒已三年过去,

为不打搅儿子清修毅然返回了家乡。

……

父子之间这份生命的契约,

升华出的大爱已然遍满法界十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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