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翼五溪诗《舟发潕阳》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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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潕溪五溪源，浅碧俯见底。客行陆程尽，水程自兹始。

小舟麻阳来，高仅尺有咫。欠伸辄打头，趺坐不得起。

生平负傲兀，罚受折腰耻。妻孥有怨言，童仆窃愁视。

倦客顾弗闻，但觉舟行驶。步步是归程，程程是下水。

二

溪河本非河，其始盖山麓。为水所冲荡，泥去石骨矗。

石多遂成滩，节节骇机伏。急流方奔腾，一束起怒瀑。

狭或尺二三，高或丈五六。可怜上滩者，力尽一篙竹。

波吒命欲拼，邪许声似哭。苦恨天设险，创此扼隘酷。

嗟哉一何愚，不见睫者目。危滩虽多阻，迅水实藉蓄。

设无此隔阂，留水作洄洑。将愁一泻尽，又叹舟行陆。

三

上滩迟如牛，下滩疾於鸟。上滩恨滩多，下滩恨滩少。

逆风椓杙牢，顺风驾帆袅。逆风恨风大，顺风恨风小。

人情例贪得，孰肯平心较。试与下滩人，回看滩水倒。

嗟彼上滩者，求鱼椽木杪。试与顺风人，回看风力矫。

嗟彼阻风者，待兔守株老。凡事作此观，百念可以了。

赵翼（1727—1814），字云崧，一字耘松，号瓯北，系江苏常州阳湖（今武进县）人。清朝着名文学家、史学家。乾隆进士，官至贵西兵备道。旋辞官家居，主讲安定书院，专心着述。着有《廿四史札记》、《陔余丛考》、《瓯北诗钞》、《瓯北诗话》等。

赵翼五溪诗《舟发潕阳》三首，系写诗人自贵西兵备道，辞官回家时，沿潕水河下行，途经潕阳县（镇远施秉）、玉屏县、新晃县、芷江县，往黔阳县的时候，於途中的所见所感。

第一首，潕溪五溪源，道出五溪源始自潕溪。五溪，即潕溪、巫溪、辰溪、樠溪、酉溪。沅江上游即贵州的清水江，在天柱县瓮洞入湖南芷江县大龙后，经过黔阳县托口，纳渠水。到黔阳县城（古龙标），纳潕溪，始称沅江。潕溪自贵州苗岭出，经过潕阳河段（镇远施秉），至玉屏县，进入湖南新晃县、芷江县，在怀化榆树湾踅而朝南，往黔阳县城，与清水江汇流，始称沅江。故云“潕溪五溪源”。

浅碧俯见底，言潕溪在镇远施秉一段的清澈，暗喻诗人心地光明磊落，无丝毫隐匿处。

客行陆程尽，水程自兹始。交代诗人回家舟车更换之地，暗喻诗人辞官还乡之心境转移。

小舟麻阳来，高仅尺有咫。说明诗人乘坐的交通工具，乃是来自麻阳县的“麻阳船”，暗喻轻灵、欢快的归乡之心态。并言辞官后谦卑的心态，一如麻阳船，虽体积小而强伸缩。

欠伸辄打头，趺坐不得起。说明诗人在麻阳船上的处境，暗喻生命中处境的艰难。

生平负傲兀，罚受折腰耻。说明在麻阳船上的处境，暗喻诗人在仕途上的不得志。

妻孥有怨言，童仆窃愁视。指诗人的妻室、童仆对乘坐此麻阳船的不理解和埋怨、忧愁。

倦客顾弗闻，但觉舟行驶。倦客指诗人自己，言诗人对妻室、童仆的反应，置若罔闻。反而有闲情欣赏河流景色，感觉生命在麻阳船上的律动。暗喻诗人特立独行的个性。

步步是归程，程程是下水。诗人计算归程，满意下水船的方便。

第二首，通过陈述潕溪的形成，河流的凶险，船夫的蹇促，来反映下层贫苦人民的生活，诗人以同情的心态来描述，欲救世苦，虽有心而无力。

第三首，通过描写上滩与下滩差异，说明生命的区别，来暗示官场、世态的林林种种，由事及理，提高到哲学的高度。是不可多得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