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恩惠

父亲的恩惠∵

姜夔

一个经营书报亭的人因为生意越来越差而万分沮丧。他不自觉地走到近郊的一座寺庙。据说寺里的“明镜长老”是个颇有些见识的长者。

他来到“明镜长老”面前，诉说着自己的不幸：几乎打懂事时起，就没人关心他、爱护他、帮助他。高考落榜后好不容易在一个工厂找份工作，做点零活，没两年却下岗了，朋友也都不再联系了。后来勉强经营一个书报亭，可惜经营不善赔了钱，最困难时妻子又弃他而去……世界对他来说冷得像个冰窖。长老微眯着得双眼，静静地听着。他讲完了，眼巴巴地等待着长老为他指点迷津。长老慢悠悠地捋着胡须问道：“这世界上真的没谁在意你?关爱着你吗?”

“没有!”他坚定地摇着头。

长老似乎有些失望，眼中凝滞着一层悲哀。良久，才开口道：“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想仔细了再回答我。”

第一问：“从儿时上学到毕业走入社会，这期间真的没人照顾、关心你么?”他一怔，想到自己蹬三轮车的父亲。上小学六年，不论阴晴雨雪，都是父亲呵护接送。母亲早年去世，父亲又当爹又当娘，为他洗衣做饭，把他拉扯大，十年间没添过新衣，寒冬腊月里，双脚冻得红肿流血还在蹬车为他挣学费。父亲说：“再苦也不能耽误了孩子读书……”

第二问：“人吃五谷杂粮，难免头疼脑热，你生病的时候，从未有人陪在你的床边?”

他思索了一下，仍然想到自己的父亲。那年上高三，他得了急性肾炎，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同学们在学校忙着复习。是父亲日夜守护在他身边。为了凑齐住院费，老人家还偷偷地去卖血……当医生怀疑他是肾衰竭时，父亲哀求医生说：“只要能治好我儿子，我愿意换肾……”

第三问：“当你落榜、下岗、婚姻变异，遭受挫折磨难时，真的没人与你共渡难关?”

他低头无语，还是想到自己的父亲。落榜时，他在家躺了三天，父亲硬在自己的身旁坐了三天，好言好语地宽慰他；下岗那年，人走茶凉，曾经的同事、朋友都不再联系了，是父亲掏出自己积攒多年的两万块钱，帮他租了一间书报亭……

他沉默了半天，抬起头看见长老正意味深长地望着他。“小时候，是父亲省吃俭用、蹬车供我上学，生病时，也多是父亲陪着我，下岗后，是父亲出钱为我租了一间书报亭。”迟疑了半晌，他望着长老说道：“可是，他、他是我的父亲啊!”

这一问像重锤敲击他的心灵。是啊，在他的心目中，父亲对儿子的付出似乎是天经地义的。长老看了他半晌，说：“孩子，学会感恩吧，一个连父母亲人的恩情都不记得的人，怎会记得苍天给你的雨露，大地给你的五谷?怎会记得小鸟对你的歌唱，微风给你的爱抚?又怎会己得朋友移到你头上的伞，路人给你的微笑……生活对每个人都不薄，至少他给了你一副健康的身体，一个疼你的父亲，一份糊口的工作和一个曾经爱你的妻子……生活中并不缺少爱，重要的是要学会珍惜和发现。”

他听后面红耳赤，惭愧地向长老作一个长揖，告辞而去。

摘自《做人与处世》2004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