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僧伽教育之现状与展望
正慈
一、导言
佛教传入中国并完成中国化的历史进程已有两千多年了,伟大的佛陀以方便善巧度化芸芸众生,应机设教,为我们留下了十分宝贵的教育内容和经验。在历史的长河中,历代祖师又因势利导发展出与不同社会形态相适应的教育体系,建立了各自完善的学修次第,使得佛教已成为中华传统文化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些都需要我们加以继承和发扬。然而,21世纪的中国大陆现代僧伽教育,似乎突显出两个矛盾事实需要我们加以认清。一是优秀僧才与日益发展的佛教事业不断需求的矛盾。二是现实需求与优秀僧才不相适应的矛盾。中国大陆地区,自改革开放以来,在宗教自由信仰政策的指引下,各地佛教道场相继恢复,僧才培养工作也逐步开展,但由于办学模式陈旧,修学并重教言未见落实,加之教学理念、教育方式、师资力量乃至课程安排等方面未能契合当今时代的要求,尽管国内拥有数十家佛学院,而真正能够与时俱进,统领大众,承我佛制的殷殷僧才仍然匮乏,从而导致庙堂虽多,常住无众,信众虽多,统领无头的尴尬局面。这些与对岸***的庙堂多,常住众,信众多,领头雄形成强烈对比。因此,通过对现代僧伽教育现状的调研,探索出一条契合当今时代潮流,适应众生信仰,能够传承佛制,可以堪称人天的僧才新路,尤其重要。
二、现代僧伽教育之现状
众所周知,中国大陆佛教经历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空前劫难后,在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贯彻下,重获新生。八十年代初,在赵朴初老会长等大德前辈的努力下,中国佛学院和各省市佛学院相继恢复办学,为我国佛教传承和发展奠定了坚实地基础。特别是中国佛学院开办了预科、本科和研究生班,成为汉语言系佛教的最高学府。此期间培养了大批毕业学僧,并选送优秀毕业生到日本、斯里兰卡、缅甸、英国等地高等院校和佛学院研究机构深造进修。可以说,中国大陆佛教教育已初步形成了高、中、初三级既互相衔接,又各有侧重的三大语系佛教教育体系,不少毕业学僧迅速填补了中国佛教青黄不接的断层,成为全国与地方佛教协会、佛教研究机构、名山大寺的领导骨干。但是,看似繁荣的僧伽培育背后,其实真正能够融入社会,随顺众生,如法作为,有担有当的僧才却是寥若星汉,不少办学机构将办学院无非是为了撑门面,而学僧则是为了捞文凭捞资格,为坐山头扯面旗子。因此,办学不力,僧才不才,中国佛教向何处去,值得深思。
赵朴初老居士曾大声疾呼:“中国佛教的当务之急,第一是培养人才,第二是培养人才,第三还是培养人才”。***圣严法师言:“今天不办教育,明天就没有佛教”。两位大德的话不少人引用和理解过,但是中国大陆是不缺乏建寺立庙的人才的,缺的是学识上有造诣,品德上能服众的有担当有修证的人才。不少寺院长期打水陆、超亡灵、拜忏搞得乌烟瘴气,低俗惑众,甚至骗人钱财,有的千年佛教道场颓废荒芜,无人理会,种种事相表明,培养佛门担当人才各佛学院在教研过程中加以贯彻。
其次,在教不言教、小而不全、多而不精、资源分散、自我封闭、教育体系狭窄,师范不力,学制不严是现时有些佛教机构的真实现状。在中国佛教史上有“译场讲学”、“丛林熏修”和“专业院校”三种教育模式。如果说“译场讲学”解决了印度佛学向中国传播,完成了“准中国化”进程,保持了自身主体性的话;那么,“丛林熏修”则以教化众生成佛作祖为价值取向,突出了佛教自身的品格与修行;而“学院式教育”则是应对西方文化和西方宗教的挑战所创立的一个丛林教育与西方教育的综合体。一百多年过去了,如今的佛教教育取得了明显的进步,但是在佛教教育的指导思想和教学管理中,对学与修的关系仍然没有解决好。一些学僧虽然进入了佛学院深造,但因缺少修行,其信仰淡化,戒律松驰,道心退转,不求学上进,即使从佛学院毕业,也缺乏作为人天导师的信心与骄傲。在办学宗旨和方向上,佛学院采取的是“清一色”的通才式教学,片面效法世俗学校的学制和师生职衔待遇,而佛教教育的重心旨在培养出家人自信、自尊、自重、超凡脱俗的僧格,因此,现存的教学模式难以促进僧格的提升和人格的完成。同时,由于佛学本身的复杂性,和学僧本身的知识起点问题,培养出的学僧难以独当一面,最后,学僧看似毕业了,但仍难以适应寺院管理和佛教教学,更不用说担当起三种语系的佛学交流、国际活动等现代高素质的人才需求。中国佛教事业正处在前所未有的殊胜因缘的时代,在佛教教育这个关系到佛教事业兴衰存亡的关键问题上,需要围绕着继承与创新进行改革。
三、现代僧伽教育之展望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千头万木春”。人才为中兴之本,确立以人为本的思想,造就一支面向21世纪的中国僧才队伍重任,历史地落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面对当前不少僧侣文化水平较低、教理模式陈旧,高素质僧才断层的局面,我们既要继承和发扬尊经重行的优良传统,又要以积极入世的大乘佛教精神和应时契机地进行大胆改革。
笔者认为,现代僧伽教育要把握以下几个方面:
(一)在教育思想上,要重视人才培养的重要性。
佛教界应将着力点从目前的注重建寺造像,转向大力培养人才,为合格佛教人才的成长设计方案、创造条件。同时,综合利用佛教教育资源,提高办学规模和品位,提升后学者的僧格,完成广大佛教徒的人格,构造契合时代要求、佛学院教育和寺院教育和社会大学相结合的人才培养格局。
(二)在教育理念上,要突出行持的现实意义。
人间佛教的旗帜虽然在历史的长河中飘扬了近一个世纪,但弘扬的力度仍显不足。而且未被绝大多数佛教徒真实履践。如何解决出世间的理想与多元化世俗生活的矛盾,要紧扣现代人的心理问题和社会问题,用通俗晓畅的现代语言讲经说法,用现代思维方式阐释古老的佛学,用现代科学方法归纳演绎等方法来分析深奥的佛学,敢于突破传统佛教的禁锢。我们需要完成这项划时代的工程,并用以指导现代僧伽教育中的学院式教育和寺院僧伽培训教育不断改革教学理念、教学内容,这既符合佛陀契理契机、机巧方便的原则,又经得起现代社会的检验,使未来的僧伽教育体系具有强烈的生命力。
(三)在教育内容上,要坚持三传并授,侧重本土。
佛法是人生的智慧,是生活的智慧。文本重建,就是要在中国佛教历经沧桑磨难和与时俱进的当口,摒弃历史积淀下来的糟粕,挽救因巨大厄难造成的损失。赋予古老的佛教以新的生命,继承千百年来行之有效的佛教优良传统,对佛教的教规教义作出符合当今社会的诠解,并汲取引进海外佛教教育优秀成果为我所用,这就需要在我们的佛教教育中加以充实和贯穿“译经讲学”的模式。同时,面对高等教育日益普及的今天,人们的信仰越来越走向智信时,应充分发挥佛教智信的特长,佛教教育应该更加走向智信教育,即经典的深入研读与体证。
(四)在教育目标上,要注重僧格人格的树立。
培养出具戒定慧和现代意识的合格僧人,尤其是培养出堪作民众人格楷模的高僧,始终是决定佛教未来的关键。作为弘扬实践佛法主体的出家僧团,不同于社会大学培养的学生,必须力求在人才质量上达到更高的境界,而不要刻意地追求数量。这是因为,未来的佛教寺庙不是神祠、僧尼之家和社会失意人士的避难所,而是弘扬人生智慧的道场和禅定中心。我们要关注当下宗教世俗化泛滥的现状。佛教教育的重心,应该是培养自信、自尊、自重和超凡脱俗的僧格,寺院僧伽培训也好,学院式教育也好,都要时刻向中青年出家人灌输这个观念,这就需要建立和构筑契合时代要求的信仰权威。
(五)在教学模式上,要强化中外兼容、两岸共享
要高扬中国正信佛教的主体性,并创新教学模式和人才成长机制,通过强化学僧生活丛林化、学修一体化,使学僧达到佛教学识和佛教信仰、修持同步增长。通过营造优秀学僧脱颖而出的良好环境和机制,重视和激发学僧的思维能力和正辨能力的运用,全面提高学僧整体素质,造就一代又一代出色的僧众和弘法人才。我们还要借鉴***、香港等地和新加坡、日本等国佛学教育的有益经验,选拔优秀学僧进行交换教育,培养出更多的高级佛学教学人才。在具体的教学上,还可以根据各地的条件,积极举办特色教育,改变打破目前佛教教育“众院一律、千僧一面”的局面。现在佛教教育缺乏专门的寺院管理人材的培养,比如寺院规划、设计、建设专业人材,寺院帐目,佛协文秘助理,佛教杂志、网站专业人材,图书、档案管理人材等。在学僧培养方向上可以根据实际需求考虑设置新的专业。
(六)在教学师资上,要苛求师范道行,学识造诣精深。
无庸置疑,僧伽教育的质量要依靠师资,僧伽佛种的培养要依靠师资。佛学院生存状态,学术创新还是要依靠师资。佛学院老师除了需要不断提高教学水平,拓展知识面,也应该加强培训和进修,以满足人天师表的需求。只有具备了坚定的佛教信仰和高深的佛学造诣的师资人才,培养出来的学生,也一定能够担当续佛慧命的重任。因此,时代呼唤着有信仰有学问的僧人和专家投入到佛教教育事业中去,这对于提升佛教地位,复兴中国佛教教育将是非常关键的。也可以考虑建立两岸三地佛教教育的联谊和交流机制,实现中华民族同宗同根的佛学教育资源共享,从而为佛教佛学的传承力量蓄足资源。
四、结语
总之,僧伽教育的改革必须从中国的国情出发,既要服务于时代之所需,又要确保佛学院所输出的僧才具足智行悲愿的人格。其次,在创新学院式的僧伽教育基础上,我们还应该把寺院因寺制宜举办僧伽培训班的形式作为正规佛学院课程的有益补充。因为寺院既是佛教道场,又是弘扬佛法的学校,是僧伽体行实践的证悟重地,值得推行。其三,僧伽教育的落脚点,要把培育出爱国爱教爱众生,能够为和谐社会,为佛法人间化弘传积极践行,积极探讨为担当的僧才作为目标。只有适应了社会需求,落实了教理律制,解决了众生迷惑,满足了教承发展的僧伽教育,才是佛教人间化、现代化趋势的可行之路。
(作者系湖北省佛教协会会长、东方山弘化禅寺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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