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峰山彻庸周理禅师论

李建欣

内容提要:本文在稽考多种相关资料的基础上,对彻庸周理禅师的行实、对整理和保护佛教文献的贡献,他的禅学思想及其交游进行论述。指出了他所编着的《曹溪一滴》对保存云南佛教文献的贡献,概括了彻庸禅师禅学思想的特点。

彻庸禅师在滇南乃至云南佛教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鸡足山志》把他列为“祖师”与古庭等并列,有“滇南自古庭后,二百余年,祖灯再焰,实赖斯人”的评价。因此,实有必要对其进行较为全面的论述,本文即是这样一种尝试。

一、彻庸禅师行实

彻庸禅师,名周理,云南县人,俗姓杜;万历八年(1580年)出生。他的家庭世代务农,“不习儒业”。他11岁时,即万历十九年(1519年)上鸡足山,拜遍周上人为师。其中据说还有预兆:遍周此前先梦到有青莲花长于大殿前的庭院中,次日彻庸就来了,于是遍周很高兴,并为之剃度。3

关于彻庸师大觉遍周,《鸡足山志》中有传,“可全禅师,号遍周,鹤庆人,俗姓李。大觉十六岁时入山。依月轮值,妙峰无心二师捧藏来山,由是开阅藏制场。百期于中选师披剃,侍无心老人迨妙峰复命,则无心老人居大觉矣。师侍侧历劳,感云:邑杨公募新大觉法席顺师门下百人,如彻庸辈咸其孙也。”4

据记载他幼年“质钝语謇,因礼观音号豁然开朗。十八岁见顿悟要论《维摩经》,知所用心处。又以空观习定,大有得力处。及读大慧、中峰诸书,乃知用无所用时,得无所得处而未敢足也。”5

“时密藏开公游鸡足,师就请益,公示与‘父母未生前,那个是你本来面目?久久参究,忽炉中火爆撕破疑团,诣开公请证:曰‘理至不疑之地。’公曰”那个是你本来面目。师便,公曰:“汝解学。喝师曰:‘于此元外和尚学个喝看。’公示一掌,师曰:‘敢不在待者家内。’公曰:‘以后云南佛法自子始耳’”6

崇祯甲戌(1634年)到南都“请大藏时,密云和尚佩祖心印,说法于天童。公往谒。童一见便问:‘万里到此费却多少草鞋?’公曰:‘某甲乘船而来。’又问:‘来此作甚么?’曰:‘有事借问得否?’童曰:‘你在甚么处?’曰:‘和尚还见么?’童拟取杖,公便喝,童打公,接住送一送。童曰:‘你作甚么?’公曰:‘和尚要杖,便送还。’童大喜,遂许放入室,气吞诸方,咸称‘吾道南矣,久留之不可以,请藏期迫。’”

崇祯丙子年(1636年)入寂于妙峰山,铸有金像,奉于山上的宝华禅寺。有《谷响集》、《云山梦语摘要》行世。《谷响集》(后附彻庸的《净土偈》)一卷,由其弟子洪如录,收在《曹溪一滴》卷八。它集录了彻庸禅师的法语、偈颂、书、诗等,卷首收灵陶珽所撰之小传及陶珙撰于崇祯九年的序文。该书为研究彻庸禅师的重要参考。

《曹溪一滴》卷末附《云山梦语摘要》二卷,卷首收有戈允礼的引文,卷上收有元起章、唯识章、意生章;卷下收有问答章,卷末收有彻庸所撰的《纪业》一文。

彻庸禅师弟子众多,着名的有无住洪如、洪度、洪希等。“洪度,号不空,临安府孝廉,初于云南玉案山筇竹寺祝,名自度。后归依彻庸改今名,尝随彻庸住鸡山。”1

洪如禅师,字慎宇,号苍波,大理太和县人。俗姓何,七岁依遍周和尚剃染,自彻庸和尚开堂,即入堂参究,至无住和尚开堂。不以同行自矜,均领单参究,更至非相和尚开堂,则师辈矣。不挟长以自满,仍虚心入堂参究。”

“洪如禅师,号无住,定远人,俗姓邓,始精铁工,不识字,倏闻生死为大事语,时时自问:舍此孰可谓之大事者?然生从何来死去何往?刻发疑情,不觉掷锤于炉畔,即入定去。遇行吃僧,知其为再来人,敲金击醒之且曰:‘有大觉寺之彻庸通佛法,可往叁之。’师以远不及至,恐无常逼在眉睫,遂暂诣大千和尚座前剃染。千曰:‘吾净土非汝师也。可往叁彻庸方不误事耳。’

师抱志已久触着快甚,即作礼便去见彻公,方作礼,公曰:‘不远而来有何证据?’曰:‘始闻生死大事,大掷却铁锤,有些入路,做了僧家,虽会念佛,转觉僧不如俗。’公曰:‘赵州狗子有佛性也无?汝且参去。’师疾应声曰:‘无便。’撒手出,公曰:‘却也灵慧。’遣唤师,不顾而去。于是若究三年,乃于万历丁己,邀周居士芝公再谒彻公于定远之化佛山。公大声曰:“狗子有性也无?’师疾仍前,答曰:‘无公曰,无则无掉臂去,又如何?’师曰:‘今则血胤不离慈母。’公曰:‘体尚未圆用还大欠。’师闻是语即辞,彻公入白云窝,死究三年拶逼,无无亦无,一无所得,恒自十娄日定去苏,则寒粥在锅,生毛寸许矣。因折山茶拓枝曰:‘如道成,则活而树大;否则根行浅薄可知。’师又定去十一日验茶,则活而长芽,乃作礼以水灌之。其时道友弥庵嘻曰:‘师兄欢喜魔人其肺腑。’师大惭,誓曰:‘死即死于座。’竞不起卧,倏闻化佛山高楼饶钹声,忽然大悟,遂走姚安,礼彻公于陶不退先生之雪阁,曰:‘当时觌面却错过,今日蓦地却相逢。’公问:‘狗子有佛性也无?’师曰“‘一棒早已打杀,不劳〔殷/心〕动问。’公曰:‘举棒者师。’摘起公帽,公曰:‘恁么露地时如何?’师即拈帽还之,公顶陶曰:‘真狮子儿也。’师曰:‘先生,雪搁在何处?’陶指阁,公曰:‘此带水拖泥尚不理会婆子烧庵手段。’陶合十曰:‘法诲法诲。’嗣是彻公亦同师住白云窝,时时印证,不二年即从彻公南天童印证。”

二、彻庸禅师在整理和保存佛教文献上的贡献

彻庸禅师除了自己的着述《谷响集》、《梦语摘要》外,还编着了滇南僧传《曹溪一滴》,其中收录了由彻庸禅师整理的大巍禅师的《竹室集》、朗目本智的《浮山法句》。

关于《曹溪一滴》的缘起,陶珙说:“岁甲寅从家不退先生、彻公和尚礼盘龙、古庭两肉身大士于昆明池上晋宁山中。既知盘龙得法中峰因缘,而古庭出世事仅存断简,闻有《山云水石遗集》为黄慎轩太守选订,朗目和尚校刻,散传不传怆恍者数年。迨辛酉得之友人架子上,不啻夜光宝也。甲子偕计游明圣湖谋之,石梁、不退两兄芟芜点定,梓于武林,见者得未曾有,谓我明楚石以来一人昨年。彻公与家不退南来如善财五十三参,语余曰:吾欲为吾滇从前大善知识出些子气。余唯唯否否,乃取所携《竹室集》、《浮山法句》摘其要者附焉,一为得法古庭高足大巍所着,一为朗目和尚所着,皆浮山派也。余题之曰:《曹溪一滴》。彻公谓余:吾滇故称佛国,迦叶抱金襕袈裟,入定华首,待弥勒下生,补佛处今鸡山是。《法苑珠林》载:四天王答唐律师益州三塔等并有神异。《白古记》载:三皇之后,西天摩竭陀国阿育王第八子蒙苴颂,居大理为王,三塔见存。传闻国初地震缝开复合,益州即今大理郡是。大藏有《华严悬谈》、《会玄记》,为苍山再光寺比丘普瑞集,即妙观禅师是。此一滴水从鹫岭来,从曹溪来,须向威音王那畔求之始得。遂集禅宗、应化、诸圣贤崖略冠之篇端。”1

从陶琪的《缘起》中,我们至少可以得出以下几条信息:一是编着《曹溪一滴》的动机是“欲为吾滇从前大善知识出些子气”,由于当时“僧史缺略,文献无徵”,因此佛教在云南的传播情况人们一无所知,此前的高僧大德因此也湮没无名,或其着作散佚。彻庸等正是对此深有痛感,为此发心而有此编。二是对《曹溪一滴》的原貌有所了解,对其内容与编排有所介绍,该书分三部分:第一部分为“禅宗、应化、诸圣贤崖略”;第二部分为古庭善坚的《山云水石遗集》,不过收入《曹溪一滴》时改名为《古庭禅师语隶辑略》;第三部分为《竹室集》、《浮山法句》摘要,一为古庭高足大巍所着,一为朗目和尚所着,因为他们均属浮山派,因而附在其后。而从此编产生的经过来看,当然最初是《古庭禅师语录辑略》,《竹室集》与《浮山法句》只是它的附隶。然后产生书名,最后才将“禅宗、应化、诸圣贤崖略”加进去的。三是《曹溪一滴》名称的由来,它是由陶珙题名,由彻庸禅师做出解释。

然而后来各卷纷纷从《曹溪一滴》中独立出来,我们从《曹溪一滴》崇祯九年(1636)的版本(《嘉兴藏》收录的也是这一版本)中可以看出,它卷首保留了原有的无学居士陶珙的序文、戈云礼的引文。其内容只有两部分,第一部分《禅宗》,收录二十四位禅师的机锋语;第二部分《应化》,收录十九位散圣的机锋语。卷末附《云山梦语摘要》二卷。而《古庭禅师语隶辑略》、《竹室集》和《浮山法句》都单独成书。

而事实上,彻庸禅师对古庭禅师还是尊崇有加的,据称:“比得《古庭录》,心师之,恍若付嘱者。”2陶珙在其《缘起》中也记载他与不退先生“礼盘龙、古庭两肉身大士于昆明池上晋宁山中”。可见对其崇拜之情。而当时古庭的着作就已“散佚不传怆恍者数年”,如果不是他们将其精编并收入《曹溪一滴》,巩固《古庭禅师语录辑略》早已失传。

大巍禅师的《竹室集》收在《曹溪一滴》卷六。本书集录大巍的示众、拈古、颂古、诗偈等,卷首收有弘治九年(1496)李绅的序文。关于大巍禅师,李绅在其《竹室集》序中说:“……。师名净伦,号大巍,本滇南昆明康氏,父讳泰,母何氏。宣德丁未诞生。师幼即超卓不凡,正统庚申出家,礼太华无极泰和尚受禅学,天顺癸未得法于浮山古庭和尚,为临济下廿四世孙廿。……。师不但为宗门山斗,而又旁通儒学,所着上堂、示众、拈古、颂古,与夫赓酬独唱之作,士林君子见之莫不起敬起慕。”3

朗目本智的《浮山法句》收在《曹溪一滴》卷七。集录朗目和尚的浮山九带序、书、偈颂等。关于朗目本智,《曹溪一滴》中说:“明朗目慧光,本智禅师,曲靖人,姓李,从本山白斋和尚落发。初游方参不二、遍融等八大善知识究竟大事,其后乃登天目兰风和尚之门,以见佛了生死为问,方拟说,辄呵之。一日风肩柴,次遥见师掷柴于地,曰:见佛了生死。师不言,直肩柴去。曰:见佛了生死。深契之后,开堂于北京卢沟桥兴复浮山。刻《九带集》。当时大宰官如汪可受、陶望龄、王元翰等咸执弟子礼。因与众说楞严,于同分别业二种妄见处,忽下座告众曰:缘尽矣。跏跌而逝。塔于浮山。所着有《法句》行世。”4

彻庸禅师整理《浮山法句》,其表面上的原因如陶珙所说大巍与朗目皆为“浮山派”,实际上,据《径山滴乳集》,彻庸禅师还是“浮山智禅师法嗣”。5

对《曹溪一滴》如何评价?陈坦先生言:“其取材多属方志稗史,神话连篇,且考证多疏,未足据为典要。”6这是史家言,若从佛教史的角度衡量,似乎并不能遽下如此暂钉截铁之论,至少它保存了云南诸大善知识的语录、法语、诗词等,对于佛教文献的整理和保护还是有其积极意义的。

三、彻庸禅师的禅学思想

我们首先来看彻庸禅师的学禅经过。据陶珙的《谷响集序》:“十八岁顿悟要论《维摩经》,知所用心处。又以空观习定,大有得力处。及读大慧中峰诸书,乃知用无所用,得无所无得处”。而陶珽也这样描述他:“是时师已从空观入定,又从定发慧、知见正而性光朗、疑情勃勃欲动,而话头时书逼拶上身矣。欲罢不能,佛力加被,密藏印证赞叹久之,喜滇中佛法幢在兹,岂诬也哉?比得古庭录,心师之,恍若付嘱者。语言文字外卓有觑入,得大自在。”1

彻庸禅师在十八岁时研读《维摩经》,知道该用心何处,也就是如《维摩经》所说“于一切法,无言无说,无示无识,离诸问答,是为入不二法门。”然后以空观习定,因定发慧。他虽从遍周剃度,但向密藏请益的时候更多。从他所读禅书来看,多为临济一系,像宋朝的大慧普觉(1089—1163)和元代的天目中峰(1263—1323)。而前者最着名的即为他的“看话禅”,也就是参究“话头”,在《大慧语录》中提出了几个着名的话头,像“庭前柏树子”、“狗子无佛性”。而“狗子无佛性”话头以后确实经常为彻良禅师提起。而后者恰巧又是对前者的继承与发展,尤其是后者的禅净合一对彻庸禅师有相当的影响,在其《谷响集》后附有彻庸禅师撰写的“净土偈”就是明证。

当然,崇祯甲戌(1634年)到南部参拜密云圆悟对彻庸当有重大的意义,在其《谷响集》中有一偈专记此事,《上天童密云和尚报国院小参》:“未得个人头遭毒害了也,既得个人头遭毒害了也。偈云:当头一棒破天荒,耀古腾今赤骨寒;海宇一吞云外去,痴人犹在是非关”。

彻庸禅师的禅学思想集中体现在他的《谷响集》中,尤其是其中的“法语”、“参禅偈”等。他禅学思想的特点主要有:

1、禅就是要超越真俗二谛,走出悖论的困境

彻庸禅师在其《谷响集》中说:“法性遍在一切处,一切众生及国土三世,悉在无有余,亦无有形相而可得;又道:天上天下无如佛,十方世界亦无比,世间所有我尽见,一切无有如佛者,既道无形相而可得,又谓一切无有如佛者,汝等诸人作么生商量。”

又如彻庸禅师说:“上前一步不如退后一步,上前一步死,退后一步亡,只如不进不退,未免死水里浸杀,诸仁者作么生是出身之路?”

再如:“有心思量是贼,无心思量是魔。总不恁么又是鬼窟里活计。”

他总是从不同角度、不同方面反复提撕:人处于一种两难的境地,众生可自寻出路。

2、禅说不得,非思量分别的对象

彻庸禅师说:“但禅岂可是说得的,又岂是参得的。说得的是唇舌牙齿风息鼓播而成音声,参得的是意相交加钻研而成道理,都是戏论,都是法尘。禅岂是任么而然?教中谓:若以思惟心测度如来大寂灭海,如取萤火烧须弥山;又云: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

“参禅莫思多,思多转迷瞒,多少参禅客,只向意里忙。”

“参禅有别旨,不属见闻知,兀兀似枯椿,声色如木石。”

3、参禅不离日用

“大众还会么?会则直下便是,莫于意根下,左思右想,才落思想便隔千万里。”

“参禅为不了,强立一个参,若是上上士,直下便承当。”

“参禅达至理,不离日用间;春夏秋冬佛,东西南北天。”

4、禅净合一

彻庸继承宋元禅宗的传统,强调禅净合一,把参禅与念佛结合起来,这从他所创作的为数不少的《净土偈》中就可以看出。

四、彻庸禅师与士大夫的交游

彻庸禅师不但佛学精湛,而且广交滇地士大夫,据现有文献记载与他交往较多的一是陶珽、陶琪二兄弟,一是戈允礼。现根据有关资料屡述如下。

陶氏兄弟在云南影响颇大,据《鸡足山志》:“陶珽,号葛阆,晚悦禅,又号不退。姚安府人。慧夙生,以故称天台人,曰:稚圭方孔。稚圭而系其景行之思,亦犹司马之暮蔺者也。举万历辛卯,科孝廉,以屡科不第,凡会试归即弃家人鸡足山。初读书于白井庵,嗣读书大觉寺,继精临摹于楞伽室。万历庚戊成进士第,与括苍傅宗龙先生为同年,初授刑部四川司主事,二任福建司员外郎,三任山西司郎中,四任外推大名府知府,五任升陇右道副使。再转辽东兵备道;历任未久,改补武昌兵备道,凡七任。居官皆有声称,以其才高学博,故所施裕如也。善书法,宗大米,与邢子愿齐名。傅慎轩、董玄宰、陈眉公诸名乡交,所为诗文海内称绝,着有《阆园集》,钱牧斋序之,并纂《说乳续》。

《曹溪一滴》实际上是彻庸禅师与陶氏兄弟三个合作的成果,这一点我们从陶琪所撰写的《曹溪一滴缘起》中看得出来,最初当然是陶不退与彻庸两人由于志趣相投,他们都非常推崇盘龙与古庭,后发现了古庭的《山云水石集》,视之“不啻夜光宝也”,然后才以此书为核心,吸收陶珙参与,共同增添、丰富其内容,编辑了《曹溪一滴》。因此《曹溪一滴》可以说是他们三人友谊的见证。

陶珽还为彻庸禅师撰写了小传,名为《妙峰山开山善知识彻庸禅师小传》,其中特别交待了他为彻庸改名字一事:“彻庸,旧号彻融。易融而庸则自余始。往余读《礼》,青莲兰若汗漫,华严大旨与吾儒《中庸》义互发而顿显。彼既彻而复融,正如儒友家谈,切而磋,既琢而磨,愈进愈入,终生无我歇脚处,至于至庸而奇近而远,小而大,入缠垂手,回脱凡情,岂浅根劣种?一肩担去,故以庸易之,乃彻于此深信不疑,世下遂称妙峰山德云比丘彻公云。”1

而彻庸禅师《谷响集》中收录有诗一首:《中秋寄陶紫阆居士》:“三月三日玩月时,半个银钩挂天上,是日与公相聚首,争奈人圆月未圆。八月十五玩月时,一轮明镜秋江上,是日与公隔地远,又见月圆人未圆。人离已是分两地,月缺依旧不离天,月缺不知可有意,人离心内大不然。此时此夜中秋节,千门万户对樽前,宇宙山河同一色,婵娥一夜不曾眠。团团遍照四神州,不在天上在指间,与公相去远万里,万里同看一月圆。”从诗歌艺术来看也许并不高妙,但表现了二人深厚的友情。

陶珙与彻庸也是交情甚密,陶珙在其《曹溪一滴缘起》中记载了他们与兄弟与彻庸共同编着此书的经过。他还为彻庸禅师的《谷响集》撰写了序。其中提供了比陶珽为彻庸禅师所作的小传更多的信息,而且对彻庸有较高的评价:自盘龙古庭后,“无那末法沉沦,牵缠义海,虽正法眼藏尚在西南,而拈花公案寥寥绝响,不啻法堂前草深一丈而已,所幸产我彻公,手提正令,善吹无孔笛,直教顽石点头,吞尽棘粟蓬嬴,得木人眨眼,然且不惜婆心放出辣手,结集《曹溪一滴》,与诸方换却眼睛,为前人重开生面,功亦伟矣,法莫尚焉”。

而在《谷响集》中,彻庸禅师也有书信一通,《与陶工部》:“连日坐丈室,而居士欠和,不能瞻对,殊为念切。来谕:虽病却有不病者;又云:将病魔何处安着?大医王何下手,咄!多年学道,俗气未除,大似有个病者,不病者要去排遣他,能所角立,未离有无。既有见在,自然痛苦,与八苦交煎,总不妨者没交涉在。古德云:如何是清净法身?答:浓滴滴地,还有不病者么?答:我常看他有分居士要得病中自在,但看此二老用处,此中看破,从八万魔军现前自然倒戈归降,不然经书上着脚,心意上支当,如油救火,益增其炽。

戈允礼与彻庸交往颇多。《曹溪一滴》中有戈氏的引文,附在《曹溪一滴》后面的《云山梦语摘要》也有戈氏的引文。前文中,戈氏自述彻庸对自己的恩情:“不肖允礼,不知味着数十年,忽被彻公一喝,顿觉所谓知味者不知味者如是。”而在后文中,戈氏说:“崇祯丙子,大士诞日,遇吾滇彻庸禅师于金陵之兴善寺,谓予生死事大,须求菩提。归而胡猜乱度,展转弗宁。更憧扰于梦中。求师指示,但推椅顿足,曰:再商量。益云雾于梦中。至无可奈何田地。彻公出所说《梦语》示予。……。猛力愤发,细读沉思,越十日,味爽在枕,豁然有悟。……。今而后,读无书书,应无事事。且可说无说法。如是饥餐渴饮,昼起夜眠。……。然非彻公紫阆把我筌蹄,何由得此鱼兔?恐***出世,周孔再生,所接引我者,亦不过是;别无奥妙可传也。然后知彻公紫阆之善用棒喝,具大慈悲心,有大功德力,起而顿首谢之。”由上可见,彻庸禅师对戈氏多有接引,棒喝使之开悟。《谷响集》中,彻庸禅师有《答戈给谏讳允礼》:“若有真龙,得半点水便能兴波鼓浪;而蛤蟆则却被泥潦浸死了也。老居士相别数日出语甚奇,但此事非言可及,见时劈脊三十棒再看分晓。”

总之,彻庸禅师是盘龙崇照、古庭善坚之后云南又一大善知识,正如《鸡足山志》所言:“南中自古庭大振宗风于明正统间,至弘治六年示寂后,真修者惟知净土,否则粥饭同餐,栾头焚献,即谓不坏家门矣。向上一事,匪特不行,且无知者。自彻大师夙具青莲妙音,直入红炉煅炼,坐参究,黔其徒无住嗣之,其孙非相嗣之,彰昏衢于杲日,芟荒径以康庄者,彻大师力也。允宜为古庭后之一人入祖师为确当。

(作者李建欣系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副研究员、《世界宗教文化》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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