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4月18日

有一天,我拿到一瓶日本伊藤园出产的“十六茶”,在未品茶香之前,我先为茶瓶上写的一首俳句所吸引,这首俳句中写道“落叶中流出禅问答”,这是一首获奖俳句,作者是兵库县芦屋市60岁的大和田弥惠子,我不由地深深感铭于日本人的禅心禅骨,甚至普通人也能写出如此禅意盎然的俳句。

对于落叶所蕴含的禅境,我曾从唐诗僧子兰的诗《与道侣同于水陆寺会宿云》中有所体悟。诗中有句:“柿凋红叶铺寒井,鹄坠霜毛着定僧。”如此深邃的意境在世俗诗人那里是很难看到的。深红的柿叶,似乎凝结了整个秋天的神韵,轻轻飘向井户,落在深蓝色的寒水之上,似乎在与寒水喃喃交谈着季节嬗变的神秘。它挟卷着着霜的鹊毛,似乎闪动着全宇宙的冷寂,落向了入定的僧人。然而在这能听到鸟儿呼吸的静谧的背景中,我们似乎感觉不到眼前的僧人是一个席地而坐的人,而是融汇了万物之灵的另一口深邃的井——一个无底的心灵之井,落叶和鹄毛飘向他,愈落愈深,愈深愈静,愈静愈冷,愈冷愈寂。这是广漠的静止中的永不静止,又是在流转的季节中推出的流转之后的永久的恒定,这是落叶与定僧为我们编织的一幅悠远的禅画,它把我们的心灵推入一幅淡雅清寂境界,更以此为契机触到了物象之后的宇宙风景。

而中国世俗诗人一般看到落叶都是悲从中来,落叶对他们来说象征着凋零,隋代诗人孔绍安在他的诗《落叶》中写道:“早秋惊落叶,飘零似客心。翻飞未肯下,犹言惜故林。”

中国诗人世俗往往认为树叶生长在树上是可喜可贺,一旦衰落,就会伤年悲秋。宋元之交的诗人张炎在他的词《落叶》中写道:“记玉关、踏雪事清游,寒气脆貂裘。傍枯林古道,长河饮马,此意悠悠。短梦依然江表,老泪洒西州。一字无题处,落叶都愁。

载取白云归去,问谁留楚佩,弄影中洲?折芦花赠远,零落一身秋。向寻常、野桥流水,待招来、不是旧沙鸥。空怀感,有斜阳处,却怕登楼。∵”这里的“一字无题处,落叶都愁”出典于唐范摅《云溪友议》卷十:“舍人卢渥应举之岁,偶临御沟,见一红叶,命仆搴来,叶上乃有一绝句……诗曰:‘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意思是说深秋的时候叶子落了,无处题诗寄情了,人也愁,落叶也愁。

而中国世俗诗人一般看到落叶都是悲从中来,落叶对他们来说象征着凋零,隋代诗人孔绍安在他的诗《落叶》中写道:“早秋惊落叶,飘零似客心。翻飞未肯下,犹言惜故林。”

中国诗人世俗往往认为树叶生长在树上是可喜可贺,一旦衰落,就会伤年悲秋。宋元之交的诗人张炎在他的词《落叶》中写道:“记玉关、踏雪事清游,寒气脆貂裘。傍枯林古道,长河饮马,此意悠悠。短梦依然江表,老泪洒西州。一字无题处,落叶都愁。

载取白云归去,问谁留楚佩,弄影中洲?折芦花赠远,零落一身秋。向寻常、野桥流水,待招来、不是旧沙鸥。空怀感,有斜阳处,却怕登楼。∵”这里的“一字无题处,落叶都愁”出典于唐范摅《云溪友议》卷十:“舍人卢渥应举之岁,偶临御沟,见一红叶,命仆搴来,叶上乃有一绝句……诗曰:‘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意思是说深秋的时候叶子落了,无处题诗寄情了,人也愁,落叶也愁。

而日本文人墨客不论僧俗,都喜欢落叶,平安中期作家清少纳言在她的随笔集《枕草子》中写道:“从九月末到十月初,天空很是阴沉,风猛烈地吹着,黄色的树叶飘飘地散落下来,非常有意思。樱树的叶和棕树的叶,也容易散落。”

日本人也谈在树叶上写诗,而且他们在表现落叶的禅境时经常和中国唐代的诗僧寒山联系在一起,芥川龙之介还在大正十二年(1923)至大正十三(1924)年,写了一篇论述芭蕉的俳句的文章,这篇文章中指出∶“听说芭蕉把他非常看重的俳谐也说成是‘一生中的路边草’,在他主编《七部集》的时候,也会有一种空无的感觉吧?他甚至认为着书成集这件事本身就是一种‘恶’吧?而在考虑此‘恶’之前,他首先考虑到的难道不是空无吗?寒山在树叶上题诗,但是似乎并不热心去收集那些题上了诗的树叶。芭蕉对待俳谐,难道不也是像对待树叶一样吗?他难道不是让那一千多首俳谐在任意地流转吗?至少在芭蕉的内心中,一直怀有如此的想法吧?∵”

芥川龙之介所说的“流转的树叶”,一定是落叶了。在这里赞美了寒山的生活方式和写作方式,那就是“不离文字”而又“不立文字”,写诗本身是体验一种“悟”的境界,是一种“悟”的过程,但是真正的禅者,应该“得鱼忘筌”,得悟忘诗。如意在功名,意在留诗在世,流传千古,那么写诗也就成了一种“恶”了。真正的悟道者不会在意诗是否结集流传于世,因为万事万物,皆为幻像,终究为空,不可执着,正象落叶一样,来有信,了无痕,纺绿荫,织地锦,融细雨,化春泥,来去无碍,生死无界,这是一种落叶之大美。

芥川龙之介还认为,芭蕉生活方式和写作方式也和寒山相通,一生为俳,却视其为“路边草”,也向题上了禅诗的落叶一样,乘春而绿,随秋而黄,任运自然,不易流行。这可能也是芥川龙之介本人所追求却难以得到的一种生活与写作的境界。

在日本,寒山和落叶几乎成了一种联系在一起象征性的符号,芥川龙之介在大正九年(1920)年写下的作品《东洋之秋》的作品,描写了在洋梧桐的落叶中挥动扫帚的寒山拾得;日本诗人正冈子规在短短的一生中写了23000首俳句。其中四分之三被收录到自选诗集《寒山落木》中,而所谓落木,就是落叶的树;横山大关的名画《焚火》画的也是寒山、拾得带着无限愉悦的笑容焚烧落叶。

其实寒山的诗是不是把诗写在树叶上无从考证,《太平广记》卷五十五有《寒山子》一条。文云:“寒山子者,不知其名氏。大历中,隐居天台翠屏山。其山深邃,当暑有雪,亦名寒岩,因自号寒山子。好为诗,每得一篇、一句,辄题于树间石上。有好事者,随而录之,凡三百余首,多述山林幽隐之兴,或讥讽时态,或警励流俗。桐柏徵君徐灵府序而集之,分为三卷,行于人间。十余年,忽不复见。”那上面只说“题于树间石上”,没说写在树叶上,更没有说写在落叶上,而日本人把寒山和落叶联系在一起,一方面是他们非常喜欢中国的禅者寒山,可以说寒山是对日本文化影响最大的外国文化人之一,另一方面是在日本人的美意识中,存在着一种凋灭,残破的美学。一般西方人和中国人描写凋灭与残破时往往流露出悲哀的情绪,然而日本人往往以欣赏的眼光去寻找一种凋灭与残破的美。既然无常与变化是生命的真谛,那它就一定孕含天之大美。而凋灭与残破都是无常变化中的一环,它不是通往永恒的死,而是走向流转的生。这种美意识寄托于落叶,并在寒山的意象中得到了禅的凝炼与升华,所以才有了“落叶中流出禅问答”这样的秀句。(信息来源:大渡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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