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八月间,我参加了中国代表团前往日本出席禁止原子弹、氢弹世界大会。回国后不久,又陪同缅甸联邦佛教代表团护送佛牙到仰光去,十天前方返回北京。因为一直没有空闲,迟至今天,始能向诸位报告这两次出国的经过。

一∵禁止原子弹、氢弹世界大会的经过和成就

禁止原子弹、氢弹世界大会是今年一月间由日本发起,经四月间的亚洲国家会议和六月间的赫尔辛基世界和平大会的支持而召开的。这个大会有一个特点,它既不同于一般的国内和平集会,也不同于一般的世界和平会议。因为,它一方面是由日本单独筹备和组织的,日本人民选定从今年八月六日起在日本广岛等地举行这个大会,是因为八月六日和八月九日是世界上第一颗和第二颗原子弹先后投下广岛和长崎的十周年纪念日,他们利用这创钜痛深的纪念日来控诉投掷原子弹的罪行和重申“不许广岛事件重演”的决心。另一方面,它又是目前各国人民反对原子武器的共同运动的一部分,得到国际间的普遍支持,许多国家人民接受邀请派遣代表参加大会,同时也举行了反对原子武器的集会。这是一个以日本的具体事物为背景,以日本人民为中心的世界性的大会。

大会于八月六日在广岛开幕,十五日在东京闭幕。六日至八日的广岛大会是整个大会的中心。参加广岛大会的九十多个团体和各地选出来的代表连广岛市民代表共五千人。在原子弹牺牲者纪念塔前的追悼会上,参加群众达五万人。八月八日在广岛大会上通过了一篇宣言,简明而有力地表示禁止原子武器,粉碎原子战争的阴谋,使原子能为人类幸福服务的决心;号召全世界人们不问政党派别和社会制度的不同,进一步推动禁止原子弹、氢弹运动,要使禁止原子弹、氢弹运动发展成为缓和国际紧张局势的巨大力量;并指出有必要使禁止原子弹、氢弹的运动和反对军事基地运动配合起来,进行斗争。

广岛大会后,日本全国许多地区、团体、学校等接着集会。规模大的有:九日至十日的长崎大会,参加的约三千人,另有群众集会;十三日在大阪举行的关西大会,参加的二千多人,另有二千五百人的讲演会,一万多人的群众晚会;十四日的镰仓海滨和平会,参加群众约三万人以上,如包括参加海滨联欢者在内,估计达十万人;十五日的东京大会——这是结束整个大会日程的一次大会,参加的约二万多人。

诸位都知道,我国代表团和苏联等国代表团在入境问题上曾经受到阻挠。由于我们的交涉和日本人民的努力,终于使日本***不得不无条件给予全部签证,但我们毕竟因此迟到了三天,没有能够参加广岛大会。我们赶上了长崎大会,并参加了关西大会、镰仓海滨大会和东京大会,并于八月十九日和二十日到广岛参观了被炸地区和慰问原子弹受害者,并出席了广岛各界的欢迎大会。

这次在日本举行的禁止原子弹、氢弹世界大会是一个非常出色的集会,取得了很大的成就。根据我个人的看法,有如下的几点:

1、用佛教的术语来说,这个大会是具有“应机普摄”的功用的。何以故呢?日本是第一个而且是曾经三次遭到原子弹和氢弹灾害的国家,在日本至今还有数以千计的原子弹受害者成为终身残废;正因为日本人民经受了原子弹和氢弹的灾害,他们要求禁止原子武器和氢武器,反对原子战争的威胁的意志,表现特别强烈。可是原子战争的威胁却经常在袭击着他们。美国在日本的军事基地已有七百多处,这许多基地的面积加起来相当于日本的四国岛那么大。可是美国还在继续增加和扩大着军事基地。我们在日本时来往许多城市,多半是乘飞机,所有的机场,都是美国的空军基地。离机场不远的街道上,往往看到巨大的木牌,上面写着“绝对反对××基地扩大”字样;报纸上也不断看到日现代佛学19大军事基地的斗争行动。不久之前,美国不顾日本人民的反对,将原子火箭炮运到了日本。诸如此类的事实,越来越使日本人民不安。正是在这个时候,也正是在广岛、长崎被炸十周年纪念的时候,发起反对原子弹、氢弹运动是“应机”的,也就是说,是最最切合时机、切合广大人民的要求的。因此,这个大会便能“普摄”各方面,各阶层的男女老少们齐集到“禁止原子弹、氢弹”的旗帜下面来:政党方面有从进步到保守的各个党派;团体方面有和平、国际友好、文化、科学、慈善、宗教、工人、妇女、青年、学生等;各阶层人士包括有议员、校长、教授、资本家和市议长、市长、知事等。我高兴地告知诸位,大会筹备委员会有全日本佛教会椎尾辨匡和安藤正纯两位副会长。日中佛教交流恳谈会大谷莹润会长和日莲宗增田日远管长也是大会的积极参与者。通过这个大会的筹备和召开,在日本结成了这样广泛的反对原子武器运动的统一战线,在保卫日本和平和亚洲和平的问题上,有着重大的意义。

2、这次大会的方式,再用佛教术语来说,是“方便善巧”的。原子弹受害者在会场上的倾诉,各国代表和群众的互相致意,不少感动人心的场面。各地大会又善于根据时间地点的情况,布置各式各样的文娱节目和活动,使大会更富于鼓动性和吸引性。星期日在镰仓举行海滨和平会时,好几万在海边游玩的群众,都被吸引过来参加,穿着游泳衣的男女们和各国代表们联臂的唱着“不准再投原子弹”的歌,热情地跳舞。在东京举行大会时,演出了“人间释迦”的舞剧,用释迦降魔的故事,生动地指出和平力量必然战胜一切黑暗势力的意义。使大家都受到很深刻的形象化的教育。除正式大会外,还有群众性的追悼会、晚会、演讲会、座谈会、展览会、外宾欢迎会,以及印发小册子、图片、纪念邮票、写明信片、赠送儿童作品等,这一些活动有效地扩大了大会的影响。更重要的是各地代表到被原子弹轰炸过的广岛和长崎去访问,而同时原子弹受害者又分赴各地出席群众集会。这样的交流,使日本人民对原子武器祸害的认识和对投掷原子弹罪行的仇恨,普遍增涨了起来。从而加强了日本人民反对战争,反对原子武器,要求和平的意志。我们在广岛访问一个患原子病的妇女,她遍体伤痕,独有背上一处,则因为当时背着孩子,没有受伤。孩子牺牲了,而孩子的形状,则至今永远留在母亲的背上。又听到一个受伤断臂的少女倾诉说,她自受伤以后,失去了一切人间的幸福,得不到丝毫的温暖和安慰,曾几次要自杀,因为母老家贫,不能不担负起家庭的生活劳动;最近又发现患有原子病,白血球已增加三倍,但因为生活的关系,仍不可能休息。谈时泣不成声,哀哀欲绝。这一些悲惨的事实,说明了原子武器的灾祸,也深刻地说明了今天日本人民反对原子武器的心情。从国际意义来说,这次参加大会的十四国代表(中、苏、波、东德、朝、印、印尼、锡兰、马来亚、法、意、美、智利、澳),通过参观原子弹被炸地区和访问原子弹受害者等一系列活动,也增加了对原子武器的认识,这也将有助于进一步推动国际间反对原子武器运动。

3、从中国人民的角度来看,这次我们派代表团到日本参加大会,在增进中日两国人民的了解和友谊方面,收获也是很大的。诸位在报纸上已经看到了我们在日本的一些情况,我不想多说。这里只简略地谈一谈。第一、日本人民欢迎我们极为热烈。我们每次来往一处地方,车站和机场口总是拥挤着群众迎送。甚至经过不是目的地的车站时,那里也挤满着人拿着旗子,扶老携幼地等候着,向我们欢呼唱歌,抢着将旗子向车窗口投入,伸进手来和我们紧紧握手,那样的热情,令我们感动流泪。我们经过福冈市区时,欢迎者在前面车上广播我们的到来,市民们纷纷出来向我们招手和鞠躬。每一次大会散会时,我们很不容易走出去,因为两旁群众争先恐后地挤上来握手,而且我不止一次遇到有人热泪交流地向我伸出手来。

另一方面,我们这次到日本,也表达了中国人民对日本人民的友情。日本人民特别对于我们带去的中国人民救济总会等六团体对原子弹受害者的救济捐款表示感谢。原子弹受害者对于我们的访问,更深受感动。我们离开广岛时,他们到车站含泪送别。我们曾接到他们的好几封信,表示我们的访问使他们得到温暖和安慰,增加了生活下去的信心。

二与日本佛教界接触的情况

虽然我这次到日本去的任务,不是宗教性质的访问,但是作为新中国佛教徒第一个到日本的人,我受到了日本佛教界朋友们的热情欢迎和殷勤招待。我第一天到达东京,便有全日本佛教会、日中佛教交流恳谈会、佛教和平恳谈会、中国人殉难者慰灵实行委员会等佛教团体的代表中山理理、菅原惠庆、壬生照顺、佐佐木晴雄、中浓教笃诸师到机场迎接。在大阪时,大谷莹润师和京都佛教界人士特邀我到京都东本愿寺座谈,借了市长的汽车,由日中友好协会理事长武藤守一亲自接送。在那里会见了塳本善隆等学者和诸山长老,受到了大谷莹润师等殷勤款待。大会闭幕之后,我和日本佛教界的接触频繁了起来。八月十七日我代表中国佛教协会向全日本佛教会赠送观音大士像,由椎尾辨匡副会长接受,并出席了他们的茶话会。同日我到瑞轮寺出席了日莲宗宗务院的欢迎座谈会,受到增田日远管长的隆重招待。八月十八日日本佛教界在东京青松寺举行日中佛教亲善法会。这是一个盛大而庄严的法会。日中佛教交流恳谈会和中国人在日殉难者慰灵委员会,在全日本佛教会支持下主办这一佛事,做了很周到的准备工作。法会是为了追悼中国在日殉难烈士、圆瑛法师圆寂三周年和物故中国诸大德。由曹洞宗管长高阶陇仙禅师主法。各宗各派长老们和男女信众都参加诵经。致送花圈和诵读吊词的有禁止原子弹、氢弹世界大会筹备委员会等数十团体。吊词中多讲到日本军国主义者侵略中国的罪行,表示日本人民的忏悔,及与中国人民友好合作的愿望。法会结束后,接着由日中佛教交流恳谈会举行欢迎座谈会。参加座谈的不只是东京的而且有特由外地来的佛教人士。此后,我和菅原、中山、壬生、中浓诸师常常会晤,在他们殷勤的伴导下,我访问了浅草观音寺、总持寺、枣寺和大正、立正、驹泽等佛教大学。他们往往在雨中、在夜间,远道来访,为我辛勤觅购图书,接洽事务。大谷莹润师也为我两次由京都来到东京,在欢送宴会上致词,特别向我作为一个中国佛教徒的代表致意。他们的热情表现了日本佛教徒对中国佛教徒的友谊。

从这些日子的接触中,彼此增进了了解。日本佛教界人士听到了我介绍的我国佛教情况,一般都表示满意,因为过去数年中由于各种谣言而产生的疑问得到了解决。他们对解放后我国佛教界所产生的新气象很感兴趣。另一方面,我自己对日本佛教界情况,也初步有了一些认识。

我认为特别值得注意的是日本佛教界和平运动的兴起。近来在反对旧金山条约、反对重新武装、反对扩大军事基地、反对原子武器等运动中,都有佛教徒积极的参加。日本人民对军事基地的斗争,如富士山、砂川町、小牧的斗争,都是很火热的。此等土地上的住民,都是寺院的信徒。小牧地方的僧侣们也已经挺身而起了。日本山妙法寺的僧侣敲起法鼓坐在军事基地上,决死地参加了内滩的斗争。在此次禁止原子弹、氢弹世界大会的运动中,佛教徒更广泛更热烈地参加了。日莲宗在增田日远管长领导下在全国进行着“立正和平运动”,这是日莲一宗的和平运动。参加广岛大会时,增田管长在广岛上空的飞机上散下了几十万张的莲花瓣形的和平传单。日莲宗僧侣参加大会的有一千人。八月二十五日我在总持寺看到日莲宗在神奈川地区举行的和平法会的招贴纸,那个法会是由增田管长亲往主持的。净土宗大本山法主椎尾辨匡师以八十四高龄的长老,不辞辛苦地参加了大会的筹备工作,并作为主席团的代表在大会上致词。参加大会的各地代表中有许多是僧侣,其中有两位僧人担任代表团团长。八月六日那天,长野县全县寺院鸣钟为牺牲者祈求冥福,并祝愿和平。净土真宗大谷派青年会也在原子弹受灾纪念日,在长崎开全国大会。本年六月全日本佛教学生大会曾在东京开会,参加的大学有二十七校,学生代表一千五百人。学生们提出许多切身的问题,加以认真讨论,得到的结论是:唯一的出路是和平。为了和平运动的重大使命,全会一致支持禁止原子武器。从这一系列的活动,可以看出日本佛教界和平运动当前的气象与规模。虽然这个运动还有待于发展,可是无疑地,它已经对日本佛教界起了很大的兴奋作用,已经初步发掘了日本佛教界的潜在能力。当我和禁止原子弹、氢弹世界大会筹备委员会秘书长安井郁谈起椎尾辨匡、大谷莹润、增田日远等几位长老时,安井郁说:“我们也很感谢他们,由于他们参加这一运动,社会上许多人也都没有顾虑地参加进来了。”我们应当为日本佛教界和平运动的开展而欣喜、而祝愿,因为它使日本佛教事业和广大群众的利益紧密地结合了起来,使日本佛教得到新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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