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言

国内对于留学国外而有了卓越成就的读书人,不称学者,而称为学人,教育部的国际文教处,也特别以这些人为对象,办了一份名为《海外学人》的月刊,行政院青年辅导委员会,则以这些人为对象,设置了一种人才专长分类登记的称为「人才库」的资料中心。像这样的学有专长的留外学者,大概有一万人以上。与中华民国***取得联络的,仅其十分之一,也就是一千人左右,从今(一九七五)年二月以后,我也成了其中被***重视的一员。首先接到***驻日代表马树礼先生的贺函,继之于三月二十九日,马代表特假东京六本木的随园,为之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庆祝会,接着便收到了教育部、青辅会及救国团三个单位联合邀请出席国家建设研究会的函件,并且说明来回机票和会议期间的膳宿,均由***招待。而其出席此会的主要条件,是在学术上声名卓着并对国事热心者。此项会议,今年是第四届,每届被邀请的海外学人为一百二十人。这正表示了***对于在国外养成的人才之重视,也可以说是给予海外学人的一种鼓励,使得热爱祖国的知识分子,有机会尽其书生报国的责任。更可以说是给予海外学人的一种荣誉,古人读书,有衣锦还乡的荣耀可见,今人留学国外,有了卓越的成就时,也能受到中央***的邀请回国,对于一个读书人而言,至少也是一桩值得欣慰的事。

当然,对于一个僧侣身分的本人来说,个人的荣辱,不足轻重,但在以往,国内流传着:凡是留学日本而攻读佛教课程的僧尼,得到了学位,***也不承认。因此,我的博士学位,***当然不可能承认了,不被***认可的学位,也就等于白费心了一场,所以佛教界的前辈们对于资助青年留学日本的事,总是抱着观望态度的多,甚至我已得了博士学位,国内教界的反应也不太起劲。其实,***不承认留日僧尼之学历的实例,的确有过,有某尼师到东京的驹泽大学,从大学三年级插班,读了两年,毕业回***,她因在国内没有大学一、二年级的学历,而***的佛学院学历又不受***认可,所以***无法承认她的大学士资格。另一位法师也是东京我所就读的立正大学硕士,***以为日本的佛教关系大学和***的基督教所办的神学院或补习班类似,所以不承认,结果以公函向驻在日本的文化参事查询,知道立正大学是一所正式立案并且相当有名的私立大学之后,这个问题便解决了。可是***佛教界的传说,依然没有停止。所以我正好趁此机会,现身说法,我能受到教育部等单位的邀请,那有不被承认的道理,事实上我的专长资料,已被***的「人才库」所搜集。我希望证明一个事实:留学日本而有了成就的话,***是没有理由不承认的。

同时,我曾对于近世中国佛教义学人才的缺乏而提出过警觉性的意见,因为义学不振以致不易使得知识分子接触佛教和接受佛法,这次能有机会参加海外学人的行列,回国出席国家建设研究会,正可以显示佛教的知识水平,更可为僧侣的知识程度,向国内外的中国人,做一次事实的说明。虽不能奢望因此而吸引多少人信仰佛教,至少可用这一事实告诉教外的人士,中国佛教正在走向时代化的知识领域,而使人们一新耳目。所以我毅然地接受了邀请。

▲由东京抵台北机场时,与南亭长老(左三)、慧岳法师(右五)及吴馥麟居士(右一)等合影于松山机场

此项出席国建会的消息,传到***的佛教界,最高兴的人,当然是家师东初老人。南亭长老也特别来信说,当我回国时,至少要把班机的日期和时间告诉他,所以七月十八日,使他老人家和成一、慧岳、伦参、宽裕等法师,以及吴馥麟等三数位居士,在松山机场等了我两个小时,才见我从海关办完了手续出来。《菩提树》杂志,则于六月八日出版的该刊二七一期上,以「寄望于中国佛教会」为题,对我即将回国出席国建会一事,写了一篇表示欢迎的短论。因为中国佛教会在改为常务理事制之后,群龙无首,我是由中国佛教会派遣出国深造的名义留学日本的,故在学成之后宜向该会提出报告,我写了三封信,而该会的值月常务理事,仍对家师埋怨我看不起中佛会,未给其报告,故对我不便表示什么,因此方有《树》刊的不平之鸣罢!可是,当我回国期间,虽在极度紧张的活动日程中,仍然抽出时间拜访了诸山长老及法师、居士们,并且也受到了他们热烈的欢迎。这是我要向他们深深致谢的事。

∵二、办我的私人手续

国建会的开会日程是七月二十五日及二十六日报到,七月二十七日至八月十二日,是正式的开会期间。我因为美国沈家桢居士的建议,接受了美国佛教会邀请赴美的聘书,在办理赴美签证的手续中,需要***的警察证明及填有父母姓名的户籍誊本。警察证明在高雄煮云法师的协助下,代我办妥寄到了东京,户籍誊本也托张曼涛先生申请到了。可是在我自军中退役下来,向户政机关申报户口时,户籍员漏填了我的父母姓名,转移户口时,又被填成了「父母不详」,此在当时,我是发觉了的,但却以为我已出了家,而且母亲早已去世,老父留在大陆,生死不明,故对户籍上的如何填写未予重视。但是办理赴美手续时,填有父母姓名的户籍誊本,可代替出生证明,否则,出生不明的人手续就难办了。于是,书信公函来往,拜托了户籍所在地的朝元寺当家慧定师,向户政机构申请加填,结果费时两个月,仍不得要领。若不亲自回国一趟,根本无门可通。为此,我便提前回到了***。希望赶在开会之前,将我户籍上追加父母姓名的事办成。

这项手续,真是难关重重。回国后以为户籍所在地的基层机构办不成,向中央***的内政部申请,总可以得到一个补救办法的指示。殊不知由立法委员储家昌先生及国建会的执行秘书姚舜先生各自给我一张名片,去找内政部的政务次长雷飞龙先生,雷先生立即把我引见了户政司的副司长,那位副司长问了我几句话,便往下交,交到台北市警察局户政课课长,课长很干脆,一句话也没有,再向下交至一位课员。结果还是徒劳一场!

七月二十二日,去拜访一位往年我在山中掩关期间以及留学日本初期的护法张伯英居士,顺便向他提起此事,他便安慰我说:「你是一位出家的法师,自然是跑不通的。但是此事非得办妥不行,否则等于把你的行动限制住了。」于是,派了他公司里的一位管总务的胡振藩先生,陪我乘飞机南下了高雄一趟。二十四日早晨在赴南部以前,接到佛光山星云法师的电话,因他组团即将访问日本,所以到了台北市。他是我多年的老友了,立即由吴馥麟居士陪同,驱车前往星师台北的道场普门精舍访问,并告诉他马上要南下的事。星师立即为我给高雄县警察局的督察长姜振助先生写了一张名片又写了一封非常恳切的介绍信。就是这样,到高雄一下飞机,便有张伯英居士在高雄工厂的交通车在等着,于是直驶高雄县警察局。在姜督察长用电话四处联络的结果,始知此乃一桩极其简单的手续,只要在一张印妥了的表格上,填上父母姓名,再找户籍所在地的两位公民盖章作保,户政机构便可受理的事,何况我还持有国防部于一九五六年发给的「战士授田凭证」上,也明记有我父母的姓名。结果,便于七月二十五日,到我曾经住过六年多的美浓镇,非常顺利地办好了这项手续。到此,我除了对于协助我的热心的友人们表示深切的谢意之外,对于***的各级机构,从内政部的副司长而至镇公所的户籍员,竟无一人愿为便民的事负起责任来,用点头脑解决极易解决的小问题,感到奇怪。

∵三、国家建设研究会的活动日程之一

现在,我想把回国期间的主要活动情形,分成国建会与佛教界的两部分,简单地记录下来。

我因去了南部一趟,七月二十六日上午才返回台北,下午去台北火车站前的中国大饭店,办了报到手续,这便是***招待回国学人及其眷属们的食宿之处。往年的地方是圆山大饭店,因为近于郊区,交通不太便利,所以由上届的出席人员,建议今年改在台北车站附近。中国大饭店是比较保守和宁静的一家观光旅馆,它没有夜总会等的设施,这也是被选中的原因之一。

有居士问我:「法师何必要住旅馆,台北的佛教道场那么多,住寺院岂不更好?」其实,这个问题我也考虑过,但是会议期间,是集体活动的,有的节目排在早晨,比如蒋院长的早餐会,比如往中南部以及外岛访问的出发时间,均在凌晨四、五点钟,我住进了寺院的话,岂不麻烦透顶?何况国建会的筹备人员,早已接受了我要素食的要求,在台北时把我安排在功德林素食馆,到外县市参观时也特别派了一位大会的服务人员,照应我的饮食。所以我觉得还是不住寺院的好。

七月二十七日上午,先到圆山忠烈祠,向革命先烈及阵亡将士的英灵献花致敬。大会的参加人员,一共分为文教、工商、财税、交通、农村、社会等六组,分乘六辆冷气巴士。由于国内把宗教事务隶属于内政部的社会司,所以当我尚未回国时,筹备人员便以我的专长而分配在社会组,其实,宗教信仰的活动,虽属社会问题,以我研究的佛学而言,应该是文教的范围。不过此在集体参观以及听取***首长报告的日程内,属于任何一组都无关宏旨,所以我在社会组中待了八天,到八月四日进行分组讨论时,才改到文教组去。

因为社会组是编制中的最后一组,乘车是上最后的一辆,排队是在最后的一列,进入各种场合,都是扮演着压阵的角色,但在社会组中的成员,多是生物学、医学、心理学、建筑学、劳工问题、社会学等的专家,经过数日的相处,彼此间都成了知己的好友,其中如西雅图华盛顿大学的吴兴镛博士,佛罗里达大学的祝咸仁博士,乔治华盛顿大学的黄崑巖博士,哥伦比亚大学的钱熙博士等,都交谈了很多,甚至会期结束回到各自的侨居地后,还和我通信联系。

二十七日上午参观忠烈祠后,折回台北市区的三军军官俱乐部,进行预备会,由召集人蒋彦士及潘振球主持,执行秘书姚舜介绍了大会的各组组长以及由各部会派来大会的联络人,然后分组个别选出了各组的领队与副领队,又从六组的领队人中,选出了一位总领队马润庠博士,他是一位立法委员,曾任财政部次长,现为加拿大任教的经济专家。他虽属于财经组,却常找机会来跟我讨论因缘因果和顿悟渐悟等的问题,他不是佛教徒,却对基督教的原罪和赎罪之说大感不满。会后又在周宣德居士为我设的祝贺宴上遇到这位马博士,原来他与周太太是南开大学同学,席间他又把基督教批评了一番,殊不料应邀同席的东海大学董事长查良鑒先生是基督徒,场面颇有一点不好意思,好在他们之间也是老同学老朋友了。

下午去桃园县的慈湖,向故总统蒋公的陵寝致敬,慈湖之名是蒋公生前为了纪念他的生母王太夫人而取的,停灵于慈湖,等于回到他慈母的怀抱。虽在浙江慈谿县的东北十里处,也有一湖,自宋朝的杨简开始,即将之命名为慈湖。可是,从蒋公为怀念王太夫人而写的〈慈考录〉,所建的慈庵,以及在日月潭所建的慈恩塔等的「慈」字推论,其陵寝所在地的慈湖之取意,当不同于宋朝的杨简了。此可参看东初老人所著《蒋总统与佛教》一书。那天下午,天气很热,但却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下车后列队步行至陵园的通道是沿着湖边的柏油路,陵园在湖的西面,是一座砖瓦筑成的四开厢平房,正中的堂屋里便是由黑色大理石砌成的棺椁。我们列队行礼后,逐一进入屋内,绕过灵柩时,见到蒋经国先生,伫立在一侧,是以孝子的身分,向我们一一握手道谢,又以首长的身分,一一慰劳。因我当天穿的是一件深灰色的长衫,并且站在最最后面的行列中,到我走进灵堂时,才被新闻记者们发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把摄影机对準了我。当天回到台北,在三军军官俱乐部举行的欢迎茶会上,我竟成了记者群所包围的主要对象之一,记者先生和记者小姐们都很年轻,对于宗教尤其是佛教的常识,知道得不多(当然是由于我们所做的宣传工作太少),所问的均非中肯的问题,他们仅是由于在海外学人群中发现了一个和尚而感到新鲜和好奇,所以我也未能使他们每一位记者,都得到了满意的答覆,颇感抱歉。不过在当晚的电视新闻上,有人看到了我的镜头,有两家广播电台也为我做了录音的访问,第二天在松山机场前的民航局大楼的会议休息室,又接受了***电视公司三分钟的录像访问。有一位现住台中市的往年在军中的朋友薛君,从报纸和电视中见到了我的名字和录像,特别由三军军官俱乐部转来一封表示怀念和欣喜的信。许多学人见了面,都说在电视上或报纸上见到了我,我自己虽因太忙而仅看到由大会赠送的《中央日报》上对我的简单介绍外,既未听到广播也未看到电视。但我觉得,不论佛教界的僧俗同道对此的观感如何,至少在我个人,是为比丘这个身分,向国内大众做了一次聊堪自慰的表扬工作。

七月二十八及二十九两日,均在民航局大楼的会议厅中,听取了外交部长沈昌焕的国际关系报告,教育部长蒋彦士的教育发展报告,国科会主任委员徐贤修的科学发展报告,经济部长孙运璇的经济建设报告,财政部长李国鼎的财政金融报告,国防部计划次长葛中将的国防建设报告,听完了这六项的国情报告之后,又去新店参观了司法行政部的调查局,见到了各项资料,此对于久居海外的我们这些学人而言,增长了不少的见闻,也对于***的前途和我***的远景,加强了信心和向心。民航局大厦的会议厅,刚落成不久,相当现代化,会议桌上每两人面前有一支发言用的麦克风,座位都是旋转式的沙发椅,连续坐了两天,并不感到疲倦。尤其是调查局的一顿晚餐,乃是会议期间最丰盛的一餐,使得与会的学人们都吃得赞美不已。特别为我準备的素菜也非常的多而可口。据说调查局极慷慨,凡是结队前往参观的人,都会受到同样的招待。

七月三十日,起大早至松山机场,分乘两架专机,飞往高雄,早餐是在飞机上吃的,降落小港机场后,立即登上等候着我们的冷气巴士,直驶中国造船厂,再参观中国石油公司高雄炼油厂。在炼油厂吃中饭,筹备人员忘了为我另外预备,临时将我安排到厂中员工的食堂里去吃了一饭一汤。大会筹备处的一位萧博士过意不去,他自己吃完了立刻跑来陪我并向我表示歉意,直到会期结束时,他还一再地表示我是一位最随和最容易招待的客人。事实上,因我吃素,已为筹备处的接待人员添了不少麻烦,何况那天使我正好有机会和该厂的几位员工,在他们的食堂里谈了一些家常,结了一些善缘。下午赴左营的海军基地,参观了海军陆战队的操枪表演、跆拳表演、潜水表演和山地训练等之后,便到风光绮丽的澄清湖畔的青年活动中心,在那里吃晚饭,餐后则品尝了***省农业试验所凤山热带园艺试验分所研究培植成功的几种新品种的木瓜、芒果、百香果、西瓜和冰冻荔枝。高雄、凤山一带是我二十年前住过数年的环境,这次旧地重游,却有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之感,小港机场已由一片草地变成了现代化的喷射客机的起降之地,从机场至高雄市区的公路,由石子泥沙而成了六线大道。左营军区美化了,澄清湖畔也多出了不少的新建筑,当晚住宿的宫殿式的圆山饭店,更是初次见到。改良品种而且尚待推广种植中的各类瓜果,更是第一次吃到的东西了。

▲与参加国建会的同仁合影于台中梨山宾馆前

七月三十一日清晨,乘巴士到高雄火车站,转乘光华号至台中,即分成两组,属于A组的我,下午即乘巴士沿着中部横贯公路向上,参观了达见(即德基)水库,当晚住宿梨山宾馆。晚餐后看了两卷记录片:一卷是介绍蒋经国先生攀山越岭,视察横贯公路的开筑情形,以及退役后的荣民们在梨山开垦,种植水果和成家立业的实况;另一卷是介绍蒋经国先生深入民间,体察民瘼,为民谋福,受民爱戴的影片。

八月一日上午,参观了梨山上由荣民辟成和组成的福寿山农场的果树园,在那里可以见到世界各地的苹果、梨子和桃子等果类的品种,虽然由于气温、土壤、雨量的天然环境的限制,无法和其原产地相比,但在亚热带的***而能生产寒带的水果,已是喜出望外的奇事了。所以经过十七年的努力之后,今日的梨山果农的收入,平均已达每户每年一百万元新台币上下。农民的住宅,多相当舒适、新颖和宽大。所以有的来自美国的学人要主张,应当提醒生长在美国的子弟,回来学学梨山荣民的精神了。当天的日程,是和B组对调,他们上梨山,我们回台中,下午参观了正在兴建中的台中港,晚宿台中市的台中大饭店。

▲作者与国建会接待组组长马鹤凌先生合影于台中横贯公司的德基水库

▲国建会同仁参观台中港

▲参观省***听取简报,作者左右为李沅蕙博士及王三聘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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