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瓦庵;禾雀花∵——徒步穿越莲花山(一)

许宇航

云,就在身边缱绻漫舞,我甚至闻到了云的味道,是一种淡淡的硝烟味,尽管这种散淡的味道游离不定,令人捉摸不透。云,还时不时放荡的掀开长裙一角,春光乍泄般的露出山下的青年水库、红花地水库、公平水库和白盆珠水库,提示着我的来处、去处。此际,我置身于海丰莲花山主峰上,与云雾共舞,贪婪的呼吸,仅仅是云若有若无的味道,就令我心折。而足下穿越的路,仅仅是一个开始,莲峰云雾,为我们举办了一个盛大而浓烈的开幕式。

青苔侵蚀的铺石小径边上,散落着蓝色、紫色的草花,忧郁寂然的开着,飞瓦庵就在这段曲折石径的起落间,在濯足的流水间悄然出现,黑色坑石垒成的旧构建,不事粉饰,裸露着所有的往事,仿佛岁月在这里停留已久,却找不到人来解读蕴藉其中的秘密,于是所有的粉饰寸寸剥落,露出石头的常态,反而是岁月为它染上了黑色,一再的包容。烧炭人、担炭人、樵夫、香客捎瓦上山建庵的故事,毕竟已经弗远,乃至泯灭。

寂寞地在山中走了近两个小时,已是午后,在这里终于遇上了人烟,那种实实在在的烟火气在山林深处出现,着实令人感动,尽管这个结果是预先知道的。在临时搭建的僧舍用过咸茶(居然有咸茶),随意的在飞瓦庵附近走着,这个海拔900多米的小盆地背倚莲峰北坡,在林海的簇拥中显出几分超然的气势。坑石垒成面西而向的旧庵原已倒塌,这几年在原址又重垒了几间,约略还可看出原来的模样,为两进五间过带附厝,全盛时据说有二十一间房,现在触目皆是残垣断壁,不过这种原生态没有灰沙的灰瓦石头屋很具美感,这种粗犷透着质感的建筑是和山林气脉相通,浑然一体的。

庵前为菜地,是用一块块坑石垒成的梯田,重重叠叠美色撩人,椰菜、番薯、枸杞菜、金针菜、真珠菜以外,铺满地稔、车前草、艾草、积雪草、酢浆草、田基黄,间或点缀着数株茶树。附生庵中残墙的一棵树上,企着两只壮硕艳丽的雄鸡,跳跃和静止间散发的是寻常人家的生活气息。传说解放前雪梨师重开被砌封的中门时,有两只老虎在庵前菜园嬉戏,民间中飞瓦庵一直伴随着老虎的故事,至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海丰莲花山的山林间依然回响老虎的啸声,这最后的虎啸而今已飘渺而不可追了。

黄昏时烟岚缭绕,风起云涌,湿润的风如经清水浸滤过一样,在耳际轻响,此际****已经迟暮,若深秋在此坐看云起,当更空灵悠远。入晚的斋饭甚是清淡可口,菜为山上自种,饭后的茶则采自本山自炒而成,均是人间真味。庵里居然有电,自设的小水电所发,供着几支昏黄的灯光,僧舍没有僧人,侍庵的是石榴姐和宋兄,和我们说着庵的前世今生。庵约建于明朝中、晚期,正名为莲花庵,邑人、明朝遗臣姚恭曾在此隐居读书,遗有读书窝地名,庵屡经兴废,原有一口生铁铸就的大钟,重两千两百多斤,与万寿寺钟是一对,1958年大跃进时被人砸破,装了二十二担下山炼高炉,钟声从此绝响。

月出山岫时隐时现,小阵雨掺着月光的碎片在树叶上沙沙作响,间或有鸟兽声,在这样山风如泣的夜晚,令人生出一丝本能的恐惧。夜里和同行东成、汉木、铁军宿在僧舍的大统铺上,虽是近夏时节,依然得下垫毛毯,上盖棉被,听宋兄说,二月初二山上还出现过冰挂,可惜无缘得见。枕山坑响亮的水声,听密集急雨打僧舍铁瓦作响,一夜大致无眠。

翌日的雨一直没有停止的意思,一阵接着一阵,紧锣密鼓的下。按计划,我们今天从庵左古道下至惠东新庵(铺心),然后从另一条湘子桥古道返回海丰与惠东交界的分水坳,眼看就不能走了。近中午雨稍歇,吃过粥,四人决定按原计划走下去,于是披上雨衣,手拄木棍义无反顾的出发,走得有点悲壮,我想要的就是这种感觉。

铺石的路打滑不好走,好在有落叶可以垫垫脚,走在树林中雨势减弱,足下石径曲折有情,置身于色彩斑斓的树林中,养心养眼。我们一直傍着峡谷左岸行走,在一歧路处我们选择了右行,不久踏石过山坑,这里落水成潭,景色清幽而绝美。正是在这条路上我们不期然的遇了禾雀花,一串串黄绿色的花朵,憨头憨脑如同禾雀一样聚首,栖息于路边一条条悠长的藤蔓上,清新脱俗,与雨中高过人结着硕大花串的高良姜、细竿而挂果的野芭蕉共跳着春天的圆舞曲。

过一片似火山熔岩的石壁路,我们遇见了山体滑坡遗下的泥石,这让我们产生了恐惧,等我们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走上去,才发现是新开上山公路所致,不久正是我们来时上飞瓦庵的路,从我们选择了右行的一刻就铸成了错,我们今天走的是海丰上飞瓦庵的一条古道,这个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多钟,尽管心中充满悔恨,无奈中也只能选择舍弃。这是首次步行穿越,以错走告终。时在2006年4月中,之前的3月,先后两次上飞瓦庵,其中一次还从庵后山路即北坡登上莲峰,更前的一次则是1999年重阳,和兄弟由南坡登上莲峰。

徒步穿越粤东海岸第一山莲花山,一直是我心头解不开的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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